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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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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摇头道:“你嫂子跟了我这些年,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她当年的看重,诸事对她也就让着些,兄弟你比我想像还要气量宽宏,因为我的缘故,一直让着她,为兄还没有谢谢你呢。”

萧布衣笑道:“我不过是几天,你却是近十年,要说气量,我还差得远。”

二人都是笑,李靖拍拍萧布衣肩头,大声道:“走,喝酒去,有些事情,我能做主。”二人都是大笑,骑马走出了城洞,远方一个雪人却是活了起来,缓步走了过来,“萧大人,李大人,喝酒的话,不知道能否算上我一份……”

萧布衣一怔,发现雪人是孙少方,记得他的邀请,有些歉然道:“孙亲卫一直在这里等候?我今天事忙,倒忘记孙兄找我喝酒,二哥,这位右卫府的孙少方亲卫,不知道你可认识?”

李靖点点头,“孙亲卫为人仗义好侠,我当然知晓。”萧布衣知道李靖的性格,他评语很是中肯,有些话要就是不说,说出来一般都不会违心,这么说孙少方倒是的确想要结交自己而已?

“多谢李大人的评点,不喝酒心中也暖和了很多。”孙少方抖了肩头的积雪,“萧大人,你是有公事在身,操劳一天,兄弟们都是知道的。他们都在楼外楼等你,我只怕错过萧大人回转,这才在这里等候。李大人,我知道萧大人不会拒绝,你若是能去,那是我们的荣幸。”

李靖摇头道:“少方说的太客气了,你们选在楼外楼,是否就知道我和布衣一起,只怕我回去不便?”

孙少方一挑大拇指,“李大哥明鉴,聪明如斯,兄弟虽不想邀功,可也不能不说李大哥一猜就中,不过李大哥这次倒不用担心回家嫂子吵的街坊不宁的。”

“为什么?”萧布衣诧异道。

孙少方笑道:“我们都知道萧大人和李大哥交情很好,所以请客的时候,一块请的。嫂子知道我们请客,倒是没有反对,反倒说算她一份。少方我未经李大哥允许,冒昧请了嫂子,还请勿要见怪。”

李靖望了一眼萧布衣道:“这么说,她肯定也知道布衣升官了?”

孙少方眼中一丝狡黠的笑,“正是。”

萧布衣见到李靖有些无奈的表情,拍拍李靖的肩头,“二哥,升官总比被贬的好,走吧。”

三人骑马进了寻善坊,到了楼外楼的时候,只见楼外楼还是灯火辉煌,喧杂一片。宵禁对他们三人而言,都是形同虚设。各坊宵禁后,百姓不得出入,但是坊内自成单元,营业性质的酒楼,乐坊,赌场之流却是不会停业。

听到喧杂声中,一女子声音最高,李靖摇头道:“布衣,是你嫂子,我八里之外都能听听出她的声音。”

萧布衣笑,“很久没有见到嫂子兴致如此之高,让她高兴下也好。”孙少方只是微笑,带着二人上了楼外楼。萧布衣见到楼外楼造型颇为奇特,主楼外旁生出阁楼来,这才明白楼外楼的含义。

才上了楼外楼,一个胖墩墩的掌柜已经迎了上来,“员外郎来了,快请快请,孙大人也请。”

萧布衣认出这位就是那个对李靖又爱又恨,只差没有掐死李靖的灶王爷罗掌柜。因为李靖的性格平和,罗掌柜向来都对李靖算不上尊敬,这次的热情很大部分倒是因为了右卫府的亲卫孙少方。

“这位是?”罗掌柜很精明,只觉得萧布衣有些眼熟,却一时没有认出来。

“这位是今日的主客太仆少卿萧大人。”孙少方笑道:“罗掌柜,萧大人百忙到此,你可要好好招待才行。”

罗掌柜赔上笑脸,连声说好,等到转身去吩咐伙计的时候才是霍然想起来,用力拍了下脑袋,“这人就是那个布衣?这怎么可能?”

萧布衣三人上了阁楼,饶是萧布衣沉稳,李靖冷静,却也被阁楼的热闹搞的哭笑不得。阁楼之上的人萧布衣居然都是认识的,孙少方的四个手下当然在此,奇怪的是冯郎将也在,还有一人面相苍老,精神矍铄,坐在板凳上有如板凳的第五条腿般,李靖怕萧布衣不识,低声道:“布衣,那个是武侯府的董中将,他都为你来了,可见你的面子现在实在不小。”

萧布衣殿试的时候见得董中将,没有飘飘然,只是看着红拂女。除了董中将外,所有的人都是围在红拂女的身边,倒不是说明红拂女多么的魅力惊人,而是她一条腿高高的踩在凳子上,捋起了袖子,老爷们般的高声喝着,“下注了,下注了。”

桌子上一个海碗,里面赫然是三个骰子,红拂女身边是个酒坛子,桌子旁堆了不少五铢钱。众禁卫还有冯郎将都是面红耳赤,有的掏出一串钱来,有的是几枚的放在桌子上,红拂女却是大为不满,“怎么的,这些钱还不够我喝一碗酒的。”

“红拂,又在赌钱。”李靖低声喝道,上前几步,就要收起桌子上的铜钱,红拂女却是伸手一圈,大声道:“你要做什么?”

“红拂不懂事,又和各位兄弟赌钱,”李靖作个四方揖,“还请众兄弟不要见怪。”

冯郎将本来脸上有些白,见到萧布衣来了反倒红润起来,大笑道:“员外郎,这次你可说错了,是我们要和嫂子赌的,员外郎不要见怪才对。”

“听到了吧?”红拂女把所有的钱搜集到一处,“这次可不是我好赌。”

“你拿什么来赌?”李靖皱眉道。

“我输了一吊钱,我就喝一碗酒。”红拂女伸手一指四个禁卫,“是不是这样?”

她是以酒换钱,李靖有些无奈,众禁卫笑道:“嫂子开心就好,来来,继续赌下去,这次我押五十文。”

“我三十文……”

“我二十文。”

“我这次赌一吊。”冯郎将伸手掏出一吊钱放在桌子上,嘴角有些抽搐。

红拂女却是瞥见一旁的萧布衣,突然放下骰子,大步的走了过来,伸手重重的擂了一拳萧布衣道:“三弟,你升官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今日要非他们说及,我还是蒙在鼓中。可是平日交情甚好,升官后就看不起我这嫂子了?”

萧布衣捂住胸口,咳嗽声,“嫂子说笑了,我和二哥都是很忙,没空过来而已。”

红拂女伸手拉过萧布衣,大声道:“这个是李靖的三弟,也是我红拂的三弟,你们都是认识吧?”

众人只能点头说认识,红拂女凛然正气道:“他才到京城,很多事情可能不懂,若是得罪了各位,还请大家见谅。可我红拂今天话说到先头,三弟的事情就是我红拂的事情,你们谁都不能欺负我三弟布衣的。”

众人心道,你干脆就说你的事情就是萧大人的事情好了,要不是看在萧大人的面子,我们鸟你是红拂还是绿拂?

“谁又敢欺负萧大人?”孙少方笑道:“来,嫂子兴致这么高,我也押上一吊钱来。”他伸手掏出一吊钱放在桌子上,这才问道:“怎么个赌法?”

“大家都来掷一把,点数比嫂子大的算赢。”张庆解释道:“嫂子要是输了,就是输一吊钱要喝碗酒的。”

“那实在太过麻烦。”孙少方摇头道:“嫂子,我倒是有个建议,不知道你觉得如何?”

“你没有说出来,我怎么知道如何?”红拂女扁嘴道。

“嫂子只投一把,三个骰子最大十八点,只要嫂子投出九点以上,就算嫂子赢了。”孙少方微笑道。

“好,还是这种赌法痛快。”红拂女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她话一说完,拿个海碗对扣起来,只是摇了几下,放到桌子上,“下定赌注的离手,开了。”

她掀开海碗,脸色有些发白,三个骰子分别是一,一,二,不过四点,这把她竟然输了。孙少方微皱眉头,“这把不过是尝试,可以不算。”

红拂女却是一拍桌子,“愿赌服输,怎么能不算?”她捧起酒坛子,鼓咚咚的倒了三碗酒来,一口气的喝了下去,面不改色。众禁卫都是面面相觑,想加钱又是不敢,只怕红拂女再输了,灌也要把她灌死。

他们来这儿当然是看萧布衣的面子,不过孙少方知道李靖和萧布衣的交情,这才连红拂女也捧一下,他们押了钱就是准备输出去孝敬红拂女,给萧布衣个面子,怎料红拂女当下就输了一把。

红拂女喝完酒后,又掷了一把,居然只是八点,众人心道这位不是赢钱来了,估计是特意喝酒来的,李靖等到红拂女又喝完三碗酒后,这才伸手止住道:“今天赌钱到此为止好了。”

“那怎么能行,有赌不为输。”红拂女伸手挡开李靖的手,双眸发亮,“我还要赌一把,有钱的尽管押这一把。”

众禁卫面面相觑,都是加了一倍筹码。董中将终于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过来道:“我押五两银子。”

董中将面容苍老,嗓子暗哑,掏出银子放在桌子上,推到红拂女面前,苦瓜脸上露出点笑容。只是银子放到桌子上,手却按在桌案上,手指微颤,看起来也有些紧张。

红拂女见到了筹码,精神大振,用力摇了几下,咒骂道:“这次要是开不出大来,我把你这三个鬼骰子砸烂了。”

她放下了海碗在桌面,萧布衣听力敏锐,只听到碗中又轻响了下,董中将已经把手收了回来,脸露微笑道:“红拂开开看,老夫挣钱不易,可不想输了。”

红拂女神色紧张,掀开海碗看了下,差点跳了起来,碗中赫然是三三六,这把她终于还是赢了。萧布衣却是心下凛然,暗道红拂女或许并不知情,自己却是明白些,这个董中将方才却是以手敲击桌面,控制海碗中骰子的点数,故意输了把,单凭这份真正的隔山打牛功夫,这个董中将已算是东都少有的高手!

第一四一节 交换

红拂女赢了一把,众禁卫都是互望了眼,如释重负,嘻嘻哈哈的把钱推到红拂女面前,“嫂子终于也是赢了一把,只是出手就赢了董大人五两银子,未免太狠了些。”

李靖皱着眉头,手指也在桌面上点着,萧布衣笑道:“赢了就是赢了,这场酒我请,谁请我和谁急。”

众人都是轰然叫好,红拂女望了李靖一眼,却是把银子和铜钱全部推了回去,众人讶然,不解其意。红拂女笑道:“我这人就是个烈性子,只想赢,不想输,这钱我不能要,不然只怕李靖回家会说我。”

李靖微笑道:“正该如此。”

萧布衣见到李靖,红拂女还有董中将互望之中隐约有了深意,知道李靖虽是平和,但是文才武略都是精通,想必是看出了董中将动了手脚,这才还钱,红拂女小处算计,真的到了场面上,倒还是并不含糊,也给李靖面子。这些钱对红拂女而言虽然不少,可在这些人面前太过小气,只怕失去的比得到还要多。

董中将叹息声道:“既然红拂这么说了,大家把钱收起来吧。”

众禁卫虽然是刻意奉承,但丢钱出去,都是有些肉痛,听了大喜,谢过红拂女。董中将站起来端了酒碗,苦着脸道:“红拂,你赢的钱可以退回来,可喝下去的酒,可吐不出来的。”

红拂女作势要呕,众人都是大笑,董中将道:“好在我可以敬贤伉俪一碗酒的。”他举起了酒碗,李靖红拂对望一眼,都是举起酒碗道:“谢大人。”

董中将职位和萧布衣仿佛,李靖当然远在董中将之下,这声大人叫的也是应该。董中将只是笑,可看起来和哭一样,“今日只讲私谊,不论官位,不用大人小人的叫了。”他说完这句话后,干了碗中之酒,又是喝了两碗后,这才止歇。红拂女倒是海量,居然又喝下去一碗,董中将这才望向了萧布衣道:“萧大人……”

“今日只讲私谊,不论官位,大人难道转眼就忘了?”萧布衣微笑道。

董中将哑然失笑,“布衣何尝不是如此?难得和你喝次酒,这次倒要喝个痛快。”众人又都是叫好,酒水如流水般的上来。几人倒真的是只谈生活乐趣,对于朝廷之事只字不谈。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知道话说三分,红拂女又喝了一阵,已经看出门道,先和李靖告辞。董中将和冯郎将也不阻拦,再喝一会儿,萧布衣也要告辞,董中将这才说道:“太仆府离这很远,不如老夫送布衣一程?”

萧布衣知道他们肯定是有事找自己,孙少方,董中将和冯毅中如今看起来都是熟识,这次一起来找自己,难道就是为了历山飞刺杀李柱国而来?见到董中将满脸的褶子,萧布衣觉得此事大有可能。只是他们都是高手,抓了这久,都是抓不到历山飞,想拉自己垫背,他可不会入局的。

“天寒地冻,我只怕董中将辛苦。”萧布衣推辞道。

“不辛苦不辛苦。”董中将缓缓站起,“能和萧大人这种英雄豪杰雪夜观景,老夫十几年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了。”

萧布衣不好再谦让,只能和众人出了楼外楼,顺中桥向河北行去,路上早没了行人,兵士见到几人的官服,认得不认得的都是早早的避让。冯毅中带着两人在前方数丈的距离,孙少方却带着两人押后。中间只留下萧布衣和董中将,萧布衣见架势是绑票般,知道他们是小心谨慎,只怕董中将和自己的谈话被人听去,这让萧布衣更是心中警惕,不敢大意。

“萧大人定然是认为老夫为了历山飞而来?”董中将听着马蹄声响,目望远方。

“董大人,贼盗目无王法,我若是能尽分力的话,定当尽力,只可惜我也是无能为力。”萧布衣道。

“历山飞嘛,可以先放放,”董中将扭过头来,“萧大人,你可知道朝中之人怎么说你吗?”

萧布衣心下凛然,脸上笑容不减,“多半是说我小人物一步登天吧?”

董中将摇头道:“非也,他们都说萧布衣此人古怪莫名,事无不成。”

“哦?”萧布衣皱了下眉头。

董中将皱纹重重,笑容在深夜看来很奇怪,“他们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见过萧大人失败过,开始都以为你是运气,你是有贵人相助,可是我想显和殿,武德殿两试过后,这种想法的人已经少了很多,很多人都认为萧大人实乃真正绝顶聪明之人。”

“哦。”萧布衣不知可否,心中却知道这不见得是个好事情,如果能有个选择的话,他更希望被别人低看一些,那样的话,他行事反倒方便一些。

“听说萧大人义助船娘,却是没有所求?”董中将转移了话题。

萧布衣想起了孙少方,“孙亲卫他?”

“他是我的徒弟吧。”董中将笑道:“我教出来的徒弟中,他算是有出息的一个,他对我说及你义助船娘的时候,赞不绝口,老夫听了,当时就对萧大人这种侠义行径满是佩服,如果说当初在武德殿前,萧大人不让冯郎将丢面子算是为人厚道的话,那能让李靖结交之人必有过人之处,而义助船娘之事更可见萧大人的本性……”

萧布衣看似不经意道:“冯郎将和你说了一切?”

董中将微笑道:“实不相瞒,本来在苏大人暗示之下,冯郎将已经准备输了颜面成全萧大人的仕途,只是如此一来,冯郎将多半会被人看轻,我只怕他输了这场后,以后的日子多半不好过,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可谁都没有想到萧大人宁可丢了仕途也要顾及冯郎将的颜面,只凭萧大人这点关照,冯郎将足感恩德,武侯府上下对萧大人钦佩万分。”

萧布衣沉吟片刻才道:“这么说,当初孙少方找我之时……”

“那倒没有。”董中将知道萧布衣的意思,缓缓摇头道:“萧大人,相约之前,老夫虽然钦佩,倒从来没有刻意想要结交萧大人。其实老夫只想见上萧大人一面,说上点事情,孙少方遇到萧大人是偶然,想要结交萧大人也是他自己的行为,倒和老夫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后来他知道老夫的难处,主动替老夫邀请萧大人出来,那就是老夫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萧布衣知道他怕自己误解孙少方结交也是利益攸关,微笑道:“看来董中将也是人缘广厚,先有孙少方为大人解忧,后有冯郎将为大人相请,我只怕自己事有不成,反倒辜负了董中将的厚望。”

听到萧布衣有相助之意,饶是董中将不小的年纪,双眸也是有了喜意,却被萧布衣捕捉的一清二楚。他自习练易筋经而来,对细微变化捕捉的也是异常敏锐,有人说的言不由衷,眼眸表情动作配合的都是脱节,而这个董中将却是有着天大的难事般,不似作伪。可就算他打破头也想不出,如果不是因为历山飞,董中将求他什么?

“无论事成不成,老夫都是感激萧大人的援手。”董中将翻身下马,看样要跪了下来。

萧布衣骇了一跳,马上伸手相托,只是一伸手过去,已经扶住了董中将,他人也随即轻飘飘的下了马儿。

孙少方和冯毅中都是勒马不行,却还是离的远远的,并不上前。董中将被萧布衣伸手托住之际已是一愣,抬头望向萧布衣的时候,含笑道:“萧大人武功原来深不可测,只是这一招老夫都是避无可避。”

“董大人过奖了。”萧布衣有些奇怪这个董中将如此拍马屁怎么还有不成之事。

“绝非过奖。”董中将摇头道:“萧大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控制精准,随手一托力道轻重适宜,若说当初和冯郎将比武之时,以彪悍抵挡招式的不足,可如今看来,萧大人……”说到这里,董中将摇摇头,“你看我这老糊涂,说起武功来总是忘记其他,不然也不会被人叫做武痴。不过萧大人大可放心,老夫今日所说,绝不会对第二人提及。”

萧布衣点头,“董大人,上马吧。”

董中将翻身上马,几人又是缓缓前行。董中将蓦然片刻道:“其实无忧公主是老夫的外孙女,不知道萧大人可知道否?”

萧布衣倒是吃了一惊,隐约琢磨到什么,却是不敢确定,“我还不知道董中将还是皇亲,那……”

“皇亲不皇亲的,老夫看的已经淡了。”董中将轻叹一声,“老夫本是一武夫,性格耿直,后来在官场多年,也被磨的没有火气,只觉得平淡是福,可怎料人在庙堂,想要平淡都是不行的……”

董中将一直都是遮遮掩掩,犹犹豫豫,话题一说出来了,倒是不再避讳,径直道:“萧大人以为无忧公主是老夫的外孙女,那老夫只要享清福即可?其实绝非如此!圣上,唉,”董中将提起杨广的时候,愁上加愁,“当初无忧她娘在时,她就比较辛苦,我想原因萧大人也是知道的。”

萧布衣愕然,“我如何知道?”他倒是真的不知,董中将见到萧布衣的愕然,微笑起来,“哦,我老糊涂了,萧大人现在官是不小,可对宫中和以往的事情很多还是不知的。当年独孤皇后在时,十分讨厌几个儿子纳妾,圣上,唉,他却娶了小女,自然不敢让独孤皇后知道。当年大太子就是死了元配,四处纳妾,这才被独孤皇后厌恶,废了太子。小女虽然嫁给了圣上,可一直都是见不得光的。”

萧布衣这才明白杨广也是颇有手段之人,他也纳妾,不过却聪明了很多,现在看起来都和皇后恩爱非常,当年不用说,肯定举案齐眉都是不足形容。

“小女因为见不得光,一直都是抑郁,早早的过世了。”董中将说到这里,脸上更见愁苦和无奈,“无忧起名就是无忧,只是她娘希望不要和她这辈子一样,能够无忧无虑的过日子,她在天之灵也是心满意足的。”

董中将说到这里,扭过头去,望着远方道:“今年的雪下的倒也频繁。”

萧布衣听到他声音哽咽,故作平静,转过头去的时候,眼角隐有泪花,倒觉得这个老人可怜。他故意转移下话题,当然就是情不自禁,怕落泪当场的缘故。

“是呀,我很少见过下这么多雪的时候。”萧布衣应了一句。

过了良久,董中将才回转过头来,“可是世事往往如此奇怪,叫布衣的可能是个高官,叫无忧的也不见得会一辈子会快乐。”

萧布衣见到他扯到了自己,回了句道:“董大人说的没错,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很多时候,还是要董大人看得开才好。”

“多谢萧大人安慰。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董中将感慨道:“萧大人每有妙语,只是这一句看起来就是饱经沧桑之感,看起来绝非年轻人的感慨,想必经验丰富的缘故。我女儿过世后,老夫这辈子也就惦记个无忧了,可是她,”说到这里的董中将目光满是伤感,“听说萧大人也见过无忧的?”

见到萧布衣点头,董中将叹息一口气,“萧大人觉得她无忧吗?”

萧布衣摇摇头,心想这个无忧的忧愁就算你这个老头子都是赶不上的。

“朝廷的勾心斗角老夫早就厌恶,”董中将低声道:“可能是觉得对不起无忧她娘的缘故,圣上对无忧开始也算宠爱,柱国见到如此,就生了心思,想要拉拢老夫,就向圣上提亲,请求圣上把无忧许配给他的儿子。”

萧布衣皱眉,心道李柱国娶了杨广姐姐的女儿,他儿子又想取杨广的女儿,这辈分算起来可够乱的,古人风俗如此,让今人汗颜,想必杨广要了老子的女人也是如此风俗的影响。

“李柱国的儿子本是纨绔子弟,无忧当然不喜,断然回绝了这门亲事。”董中将叹息道:“可这一回绝,就出了祸事。李柱国当时还不说什么,只是隐忍,无忧当时也没有放在心上,后来只因为劝阻圣上莫要征伐高丽了,没有想到圣上大怒,自此就和无忧疏远了。”

萧布衣对这事倒是凛然在心,暗自警告自己千万不要劝杨广高丽的事情,不然今日太仆,明日仆街也是说不定的。

“无忧被圣上疏远,老夫对李柱国的拉拢一直都是回绝,李柱国这才起了对付无忧的念头。如今都知道始毕可汗远不如启民可汗在时的恭敬,当初长孙晟在时,用奇谋分裂突厥为东西,内斗不绝,这才让突厥不至于成为我大隋的心腹大患。可如今始毕可汗势力日强,总是扰边,这让圣上很是忧心,李柱国就是献上一计,说如今东突厥势力强盛,不如效仿当年长孙晟之法,想办法再分化东突厥为南北两部分。始毕可汗有个弟弟叫做叱吉设,如果把无忧公主许配给他为妻,并封他为南面可汗的话,想必突厥内斗,不足为惧。圣上本来就开始对无忧不喜,听到这个建议竟然欣然允诺,只可惜了无忧,忠心耿耿为了父亲,反倒落了如此的下场。”

董中将说到这里的时候,长叹了一口气,良久无语。

萧布衣策马前行,也是觉得悲哀,这年头好人难做,自己本来也是生在红旗下,长在阳光里,根正苗红,可草原之行,东都几月后,满脑袋很多时候也是提防算计了,今日为了牧场以后的发展,踩了马行空一脚,就已经看出自己变化了很多。无忧有些天真,不知道审时度势,群臣不能违逆的事情,以她一女子,竟然想劝杨广这个狂躁之徒,实在是很傻很天真。

“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太仆少卿,”萧布衣终于说道:“和李柱国相差十万八千里,董大人要想我那个,只怕我都觉得没有可能。”

董中将脸现热切,“萧大人,老夫绝无强人所难之意,更不敢让萧大人和李柱国作对,再说现在事已至此,我只怕李柱国就算反悔,也不能阻止无忧出塞和亲。老夫知道萧大人是皇后的远房侄子,皇后这次为萧大人求官,我们都是看到眼中,知道萧大人在皇后面前是极有分量。再加上圣上对萧大人也是极为欣赏,老夫冒昧,只求萧大人有机会能与圣上和皇后说说,让无忧不要出塞,或者,或者,唉……”

董中将叹口气,萧布衣却早知道他的心意,他是想让自己和皇上说说,实在不行的话,就换个人去,只是推己及人,这个董中将显然知道这个痛苦,那是不好说出让别人去的。

“我知道冒昧请求让萧大人为难的。”董中将恳求的望着萧布衣,“只是萧大人聪颖非常,豪气冲天,就算素不相识的船娘都是授以援手,不求回报。老夫只有无忧这一个亲外孙女,不敢说感谢,也不拿俗物来给萧大人,只要萧大人帮助无忧后,老夫这颗脑袋就算萧大人的,以后只要萧大人吩咐一声,老夫和这些人,”董中将伸手一指众禁卫道:“萧大人一声吩咐,我们火里水里皆尽去得!”

第一四二节 破绽

少卿不好做,今年到我家。

萧布衣坐在衙署的时候,深有感慨。本来以为宇文化及这种衰人都能做的官,那对自己而言,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真的不当官不知道当官的苦,种了田也是不知道老牛的累,他在太仆少卿位置上只坐了几天,已经疲于应付,连连叫苦。

眼前一摞子请帖比公文还要高,排的日子都可以推到明年的开春,可哪个请帖看起来都有点分量,想要推辞虽然不能说伤了一帮人的人,只怕那帮人想要他的心。

手中翻阅着一张红底金边的请帖,萧布衣暗自皱眉,他没有想到第一个请他的就是当朝的李柱国!以他的本性而言,对李柱国这种人不会有什么好感,但是以他的头脑而言,知道这场赴宴一定要去。他含含混混的应对了董中将后,回去一直在想这个忙帮还是不帮!

他现在考虑帮是不帮,已经和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变。他现在少了太多的冲动,知道这世上穷人可怜的人多了,他要是一个个的帮下去,胡子白了也不见得有完,他眼下还是要顾小家以山寨的利益为重,这个李柱国是炮灰当然是肯定的,可他成为炮灰之前,自己不能成为炮灰的炮灰才好,帮助了董中将得罪了李阀,这是他要衡量一下的事情。

第二份请帖有些出乎萧布衣的意料,那是裴御史的请帖,也算是裴阀正式邀请他的信号,见到裴御史一张寒冬腊月的脸,萧布衣本以为自己和他见面要地下接头才好,倒没有想到自己升官后,很快接到他的请帖。其余的请帖级别都是稍微低级些,不过也算是萧布衣平日难得一见的重量级人物。比如说兵部尚书卫文升,民部尚书樊子盖,尚书左丞,右丞的不一而足,萧布衣一一记了下来,却是搞不清这些人哪派是哪派,暗道有机会一定要问问李靖和袁岚才好。最近升了官,一直公务缠身,平日的交情都淡了很多,也是当官难做呀。萧布衣想到这里的时候,翻过了一帮大夫的请帖。

这里请他的大夫不少,大隋有左右光禄大夫,金紫光禄大夫,银青光禄大夫,朝议大夫,朝散大夫等等,李柱国就是兼任了一个左光禄大夫的位,萧布衣是太仆少卿,也有银青光禄大夫的兼职,所以大隋的大夫很多,萧布衣多半不识,心道自己没病,不用先去看大夫的,暂且缓缓再说。

拿到倒数第二份请帖的时候,萧布衣微微愣了下,乘黄令没外事的时候,负责给他整理一些日常事务,他把请帖交给自己的时候,已经分清楚了轻重缓急,官职大小,放在最下面的请帖当然是不算起眼的官位,可上面李玄霸三个字倒让他很是动容。他没有想到李玄霸会找他,有人上位,自然得有人下台,他踩了柴绍,难道这个隋朝第一猛男李玄霸要为准姐夫抱打不平吗?

放下李玄霸的请帖,萧布衣拿起最后一份请帖的时候又是皱眉,请帖竟然是杨笑佛的,这个杨笑佛看起来阴阳怪气,琢磨不透他的门道,他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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