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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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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一口气儿才算是念完,四周顿时一片寂静。

连子宁深深的吸了口气,强自压抑住砰砰乱跳的心脏,他怕若是自己在不这样的话,会幸福的晕过去。

便是跪在地上,目不斜视,连子宁也能感觉到周围一束束羡慕嫉妒的目光。

说实话,这样的封赏,连他自己都是感觉很是诧异,不是太少,而是太过丰厚了!丰厚的简直不符合朝廷向来吝啬的性子。

提督六县镇守兼理马政衙门的镇守,虽然只是个区区的从四品官儿,但是却是一个了不得的实权肥缺!马政衙门向来都是一个大大有油水儿的职位,这个就不用说了,更重要的是,连子宁这个职位管辖范围极广。不但管马政,还管着驻军、军队的后勤,甚至因为防区靠海和靠近黄河的缘故,还管着海防和河防!虽说只管军队,不涉地方,但大伙儿都明白,这也只是说说而已,上面的几个职司,随便哪个都能插手地方。

军政财权一把抓,这样的权限,几乎已经是和九边各位总督相差无几了,简直就是一个挪到内地的九边总督辖区!

了不得,当真是了不得,不知道多少人都是心里叹息,这位连大人未来老丈人这得使了多大的力气,才争了个这等肥缺出来?当真是金山银海都在手里头淌过去啊!一年怕不就有几十万两银子出来!

而后面那也是实打实的好处,军队扩大,向来是武将最盼望的事情之一,谁不想自己手底下的军队更多些?那就意味着更大的权势,更高的地位,能吃更多的空饷……。至于那个指挥佥事的头衔而,显然就是为了以后升官儿打底子了,也是应有之意。

即升了官儿,又得了好处,有面子有里子,连子宁这番可是捞大了!

接下来,徐富贵又念了总得有一盏茶时间,才把所有的内容都念完,三十余员大将,几乎所有人都被封赏,但是没人听得进去,有连子宁专美在前,大伙儿都觉得索然无味的而很。

念完圣旨,众人齐声道:“臣(末将)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毕之后,连子宁身边顿时是围了一圈儿的人,有的恭贺,有的则是起哄架秧子,让连子宁一定要放放血!

此情此景,却让连子宁颇为的熟悉,和前世时候,谁拿了奖学金,一定要请客吃饭一样。

好不容易把他们应付了,连子宁走到徐富贵面前。

徐富贵只觉得倒霉得很,传了好几次圣旨,就数这次最扯淡,长途跋涉,舟车劳顿不说,人家这些大头兵还不待见你,传完了旨意,竟然没有一个上来说话的。张燕昌也对他们一行视而不见,连茶水都没有一口,更别说是好处了。

“呸!真他们晦气,你们心里有气儿,别跟我撒啊?我算哪根儿葱?”

徐富贵一腔怒火,偏偏张燕昌在这儿,他还不敢发泄,只得在心里狠狠的骂着。

“连大人恭喜啊!”见到连子宁过来,徐富贵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嗨,公公一路辛苦了!”连子宁笑着拉过徐富贵的袖子,一叠银票便是递了进去,笑道:“这些同僚,都是些耿直汉子,若是有得罪之处,在下在这儿替他们赔罪了!”

“连大人您这是什么话啊?”摸着手里厚厚的一噶银票,徐富贵眼泪差点儿下来,死死的攥住不撒手:“您跟他们可不一样,这些军汉粗鲁不文,连您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别跟他们扯一块儿,丢人!”

连子宁把他引到一处偏厅之中,两人落座,上了茶水,徐富贵古登古登喝了几口,哈了一口气,想想要不是连子宁,连口水都合不上,心里又是一阵委屈。

连子宁沉吟片刻,旁敲侧击的问道:“公公,您在内廷之中,可知晓,这一次的封赏,为何如此?如此?”

却是算是怪异,若是连子宁属于山东都指挥使司的官儿的话,那么让他镇守此地,倒是也不奇怪,大明朝几百上千个卫所,分居各处,都也有守土之责。但是问题是,连子宁是兵部直属的官儿,手下这些兄弟,根子都在北京城!

徐富贵笑笑:“奴婢地位低下,哪儿能知道这些?现在咱虽然已经调到了御马监,但是品级还低着呢!”

第五卷 提督六县镇守兼理马政衙门

第二五四章 为官一任 造福一方 黔首黎民 我之父母

“御马监?”连子宁道:“在下和御马监提督太监刘老公还有一面之缘来着。”

“哎,您不说这个我还想不起来!”徐富贵一拍大腿:“瞧我这记性!咱来之前,刘老公还专门叮嘱过我,要和大人您说几句话。”

“哦?请说!”连子宁立刻意识到这几句话的重要性,凝神静听。

“刘老公说,连大人您打的那几仗,是很漂亮的,非但朝中大人,皇上也看在眼里。”徐富贵细声细气儿道:“只是您太过年轻,窜起太快,未免根基不稳。这次的差事,却不是您后头那位大人安排的,皇上下诏之前,也没传唤别人。”

连子宁认认真真的听着,唯恐放过一句,因为他知道,刘吉祥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是有可能决定自己的前程命运。

听完之后,他把这些话在心中自信思忖,却只从中品出了四个字——简在帝心。

“看这个样子,这一次戴大人并未从中使上什么力,而是皇上自己做的决定,把我放在这里,便是因为我根基不稳,要在这儿晾上我个一年半载的,以免其他人非议。想来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连番胜仗,引起了这位至尊的注意吧!简在帝心,嘿嘿,简在帝心。”

连子宁想通关节,心中便有些雀跃。

在这个年代,无论谁知道那位天下至尊会关注着自己,都是差不多如此。毕竟这四个字不是单纯的说说而已,而是会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升官更快,得到的好处也更多一些。

连子宁道:“徐公公,回去之后还烦请跟刘老公言语一句,大恩不言谢,过不了几日,定有好礼送上。”

他知道这一次欠的人情可是很不小,不是一句话能够答谢了的,便打定主意过几天安顿下来之后便要派人回京,那边儿,终究要有人操持。至于刘吉祥的善意,他自然明白,这是一种投资,能和以为内廷大佬搞好关系,自然也是连子宁所愿。不过,这种关系,是要靠着大量白花花的银子来维持就是了。

※※※

乐陵县外,十里长亭,连子宁正在送别陈大康。

此时已经是深秋时节,将要入冬了,入目便是一片深邃辽远的枯黄,天高云淡,平添一份凄凉。

数千大军排成整齐的队列等在路边,看着他们的指挥使大人在和昔日的武毅军总统,现今的六县镇守连子宁把酒话别。

“好了老弟,便送到此处吧!再送下去,遮莫要一路送到真定府不成?”陈大康哈哈笑道。

连子宁也不是那矫情之人,摆摆手,旁边亲兵送上漆盘,一壶酒,两只酒杯。连子宁满满的到了两杯竹叶青,端起一杯,笑道:“小弟在此祝陈老哥一路顺风,仕途坦荡,他日再见之时,补子上换成狮子的好。”

陈大康笑道:“得你吉言!这几日你是地主,下次再见,老哥请你喝酒!”

两人碰杯,满饮了杯中酒。

两人都是武人,礼数做到即可,也不罗嗦,陈大康翻身上马,回头向连子宁摆摆手,哈哈长笑一声,便是打马向西而去。在他伸手,神武右卫的数千官兵,紧随其后,滚滚西去。

看着那远去的队伍,连子宁叹了口气,心中颇有几分怅然。

他现在总算是知道了,古人为何依依惜别,盖因在这个时代,没有电话,没有网络,鱼传尺素,雁寄相思,交通极不发达,一次离别,真有可能便是众生再不得见。

尤其是他和陈大康,都是有官身的人,更是身不自主,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

身边一个亲兵打扮的瘦小身影凑到他耳边道:“老爷,人都去得远了,也该回去了。昨个儿六县的乡绅富户都已经到了,今儿个一大早就请见,现在只怕已经等得急了。”

连子宁点点头,道:“走吧,回府!”

数十亲兵簇拥着他,向着县城的方向风驰而去。

那一日宣完圣旨之后,当晚设宴宴请天使,一番热闹,总算是把委屈的不行的徐公公送走。

接下来几日,便是张燕昌向连子宁移交六县之地的管辖权,除了武毅军之外的其他各军,离开各县,而武毅军以百户为单位,则是分别驻扎进去,维护治安,宣示权威。

张燕昌事务繁忙,此间事了,自然不会再做盘桓,吃过宴席,和连子宁约定了合伙儿做境外的生意之后,便带着自己的两千亲兵,回了京城。

之后几日,各军分别离开,连子宁作为东道主,又是此次大战的最大赢家,自然要设宴欢送,几天下来,酒山肉海里头翻滚,苦不堪言。

不过这日子,终于是结束了,除了神武右卫之外,其它各军都是已经离开。陈大康和连子宁谈的甚是投机,两人已经是成了忘年交,所以才多盘桓了几日,今日也终于离开了。

此时,六县之地,已经只剩下了连子宁和他的武毅军。

这几日,兵部和吏部的行文都已经到了济南府,然后由济南府转下来到了下面的各个州县。有了这些行文,提督六县镇守兼理马政衙门的合法地位,就算是确立了。而作为管辖六县之地的机构,偏远的海丰县自然已经是不合时宜,这些天,除了驻守各县的百户之外,武毅军大部分都已经转移到了乐陵县,而昔日的周府,现在也改成了六县镇守连子宁的驻跸之所。

既然做了这个六县镇守的差事,而六县的守土文官还都没有派下来,连子宁自然就要暂时代理这些地方的政权,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传令各县,让各县有名望的乡绅富户,还有身具功名的秀才举人前来乐陵县。

一行人很快便进了城,乐陵县的城墙乃是宋朝所建,当时这里还是距离边境不远之地,是以修建的高大巍峨。当日白袍军攻城,乐陵县令李法率领三班衙役还有城中百姓奋力抵抗,白袍军久攻不下便挖掘地道,城墙给挖塌了一块儿,白袍军便从这里杀进城中。现在那一段塌陷的城墙口,正有百来个劳工,爬上爬下的,旁边堆放着大量的城砖、米浆、黄土、草灰,正自休憩,忙活的热火朝天。

一个小旗的武毅军正守在那里。

进了城,一行人便放慢了速度,打马慢行,路上行人看到他们过来,纷纷避在路边,看向他们的目光中,却并不是畏惧和厌恶,多的,反而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间或有百姓跪在路边,向着连子宁砰砰磕头,大喊:“谢大老爷活我!”

跪下的百姓越来越多,从城门处开始,连绵不断。

一开始还是一个两个的,到后来,却是一片片的跪倒,整条大街上,除了他们一行,竟然再也没有站立之人。

放眼望去,万人叩首,这是权力的滋味儿,让连子宁一阵阵的迷醉。

他只感觉心里一阵阵的颤抖,止不住的浑身都轻轻哆嗦起来,脸上也能浮起了一片酡红。

这一刻,他心中得意满满,但是转瞬之后,却又是悚然而惊。

黔首黎民,便是历代统治者对他们的称呼。确实,与那些戴着华贵的软帽幞头,衣着鲜亮的贵人们相比,这些百姓或是只扎着简单地头巾,或是光着脑袋,只用软巾束发,乍看之下,他们是那么地卑微,而离的近了,看着那一张张黝黑的面孔,充满茧子地大手,因劳作而结实健壮的身形,纵然是跪着,却教身在马上的连子宁绝不敢生起藐视之心。

正是他们,撑起了这个偌大帝国的脊梁。

就在一个月之前,他们一手锻造了那支纵横鲁北的白袍军,多少子弟加入白袍,成了反贼的一员。而他们中又有多少人,是死在自己手上?但是此刻,他们却根本记恨自己,反而是向自己满怀感激的叩拜俯首。

这些日子,连子宁收购各军缴获的粮食,又斥资从其他地方买了一批,发了下去。然后又延请工匠,修缮被白袍军破坏的房屋,发下棉被和柴薪,这些粮食并不多,只能让这些百姓勉勉强强,在保证不饿死的情况下度过这个严寒的冬天而已。棉被和柴薪,也只是让他们不冻死而已。连子宁认为,自己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在他的心中,自己治下的百姓,本就不应该被冻饿而死。

但是他们,此刻却是在感激的叩拜,大声的祝福,感谢自己做的一切。

连子宁听的越多,越是觉得心里发酸。

中国的老百姓,实在是太好哄了。

无论前世今生,每每读书读史,总也会心中慷慨激昂,立志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立志要为天下百姓做一番好事!但是做了官,有了权,有了钱,不知道从何时起,心中却已经没了那份执着,那份高贵!

连子宁扪心自问,如此下去,便是你能出将入相,烜赫一时,又和历史上严嵩、徐阶等人有何区别?撑死不过是一个张居正而已!

但是,连子宁知道,自己和他们,是不同的!

旁边康素看着连子宁,轻声道:“老爷开仓放粮,种种善政,不知道能救活多少百姓,说是万家生佛也不为过了。听说现在不少百姓家里已经供上了您的生位了呢!”

连子宁叹了口气:“国朝百姓,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只要不把他们逼到绝路,他们就会温顺的服从,任劳任怨。我不过是坐了份内的事儿,顶多是做的好一点儿吧,他们便如此感恩戴德,却是让我有些你惭愧啊!”

连子宁眼光扫到路边,那儿一个老人正颤颤巍巍的跪着,一头花白的头发,却只穿着一件褐色的单衣,已经破烂不堪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连子宁叹了口气,下马,走到路边,将这老人扶起来,那老人看着他,嘴唇哆嗦着,显然是激动到了极点,想说什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连子宁温煦一笑:“老人家,你这么大的年纪,若要跪我,可是要让我折寿的。”

说完,他解下身上的貂皮大氅,披到了那老者的身上。

那老者已经是吓得呆了,看着连子宁,忽然两眼一红,两行泪珠便是涌出,一时间,已经是涕泪齐下,泣不成声。

连子宁温煦一笑,上马,扫了一眼四周,扬声道:“诸位父老乡亲,本官连子宁,乃是六县镇守,为官一任,本官便要造福一方,让我治下的子民,都能安居乐业,丰衣足食!连子宁在此向众位父老乡亲保证,定然还大家一个青天朗朗!”

现场先是一静,然后便是欢声雷动。

第二五五章 拉拢乡绅二三事,我欲大权独揽!

当连子宁到了镇守府的时候,门口一大堆乡绅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他们在寒风中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一个个都冻得鼻涕冒泡,脸色发青。

见到连子宁过来,除了几个穿着长衫,带着蹼头,书生摸样的还站在原地之外,其它一大帮足足有七八十号儿人跪倒一片,齐声道:“草民参加大人!”

“好了!无需这些虚礼,都起来说话!”连子宁跳下马来,呵呵笑道。

大伙儿哗啦啦站起身来,都在偷眼打量着这位现在,也可能是未来很长时间这片地区的最高主宰。大伙儿在来之前,都只听说这位连大人乃是一员赫赫有名的战将,手底下杀了几千的白袍军,刚毅狠辣,再加上又是少年得志,以未曾弱冠之年而居如此高位,定然是个不客气的。却都没想到,竟然就是这样一位脸上带着温和笑意的俊朗青年,看上去脾气好得很,说话也和气。

连子宁瞪了那守门的小旗一眼,道:“怎么不请客人进去说话?”

那小旗面露委屈,刚想说话,乡绅队伍中便走出来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高瘦清癯,穿着一身灰鼠皮裘,老者向着连子宁拱拱手:“大人莫怪这位军爷,是小老儿等不进去的。”

“你是?”

“小老儿孟繁谦,是利津县人氏,我等人数太多,和大人您对答未免不便,小老儿年纪大些,便给推了出来。”那老者孟繁谦笑道。

连子宁这些日子的作为,大伙儿也都看在眼里,说句良心话,虽然有些收买人心的意思,但是却是也是做的为民所想的大好事!大伙儿都是明白人,心里头都还是有谱儿的,但是让他们担心的是,只怕这位大爷为了收买人心,这次把他们叫来就是要从他们腰包里掏银子。此次前来,大伙儿心情都是忐忑,毕竟之前让周兴波给折腾怕了,想不来吧,以后要在人家手底下过活,还不敢不来。

大伙儿于是便共推出一个德高望重的,指望能在连子宁面前说上话,给大伙儿求求情,大伙儿合计着,只要是这位连老爷心别太黑,要的少点儿,大伙儿也就咬牙忍了!

“哦?孟老爷子?”连子宁心里自然门儿清,他呵呵笑道:“山东孟氏,可是古之名族,老爷子家传渊源呐!”

孟繁谦赶紧谦虚几句,连说不敢。山东孟氏,传承千年,乃是地方上一等一的大族,分出了不知道多少分支,利津孟氏,也是其中实力中上的一支。家资数十万不在话下,当年是黄河以北能和张家、宦家媲美的大家,白袍军肆掠以来,他们见机得快,早早的就携带细软逃到了黄河以南,此时回来,虽然损失了一些财物,但是元气未伤。

一番寒暄,连子宁很客气的把这些乡绅都请到大堂中,给一些地位高的,德高望重的,身上有功名的看了座,上了茶水。连子宁回后宅换了一身常服,回到厅中,众人分宾主坐下。

看到连子宁这般客气,大伙儿心里也都轻松了些。

连子宁环视四周一眼,大伙儿眼睛都盯着他呢,顿时便都安静下来。

“本官其实还要谢过诸位,此次白袍军大乱,各县守土文官被屠戮一空,到现在继任者也没派来。这些日子,各县能不乱,保的一个安稳之局,却是要多亏诸位了。”连子宁举起手中茶盏,笑道:“此处无酒,本官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

“大人客气了!”

“这是咱们理当做的,不敢当大人谢!”

众人乱纷纷的应了,都喝了茶水。

“这次把大家叫来,主要是为了三件事儿。”听连子宁顿了顿,大伙儿都是心道戏肉来了,赶紧把耳朵竖直了,就是生怕听到钱字。

“第一件事儿,是要晓谕大家明白,本官是何等样人。”连子宁微微一笑:“这些日子,我武毅军在六县如何行事,大伙儿定然也看的分明,当知道本官如何行事。本官已经向朝廷上了折子,请免了今年的秋粮。你们中有些门路,应该也知道本官的根底,本官在京城也很有些生意,富甲一方不敢说,总是衣食无忧,是以钱这东西,看的很淡,总不会从百姓身上搜刮一分不义之财就是。本官可以在这里说的清楚,本官不会巧立名目让你们捐钱,更不会盘剥百姓,你们回去之后,大可以向百姓说开,安定人心。”

众乡绅本来已经做好挨宰的准备了,却没想到连子宁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个个面面相觑,竟都有些不敢置信。这年头儿,还有不吃腥的猫儿?

他们当然不知道,连子宁只吃大鱼,他们这些小虾米,却是不放在心上的。

还是孟繁谦反应的快,起身道:“大人宅心仁厚,体恤生民,咱们代表六县百万百姓,在此谢过了。”

连子宁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接着道:“第二件事儿,便是重开马政。”

一说到这事儿,大伙儿顿时都有些色变,白袍军为何起事?为何起事之后声势如此浩大,几乎一夜之间便聚拢了上万人马?表面原因自然是山东民风彪悍,桀骜不驯,周兴波为官不仁,盘剥百姓,但是说到根子上,却是只有两个字——马政!若不是苦于马政,就算是周兴波再怎么周扒皮,他也没法子没由头儿盘剥啊!别说这次的白袍军起义,数十年之前那场声势更加浩大,几乎席卷整个中原的刘六刘七白袍军大起义,不也是因为马政太过于酷烈么?

这个原因,朝廷知道,连子宁知道,他们这些乡绅,自然也知道。

连子宁看众人神色,也唯有苦笑,他拧了拧眉心:“本官这衙门叫什么名字,大伙儿都清楚吧?提督六县镇守兼理马政衙门,马政,这是朝廷给本官派下来的任务。本官知道诸位心里想什么,但是,就一句话,马政,必须得重开!”

“不过嘛,马政酷烈,本官也是知道的。”连子宁话锋一转道:“所以,此次本官自己做主,把各位请来,便是让各位参赞一下,拿出个章程来,免得到时候再把百姓给逼反了,本官也得人头落地。”

底下一片寂寂,针落可闻,连子宁这话说的大胆,近乎诛心,他能说得,他们却不敢接口。只是却也却也觉得新奇,活这么大了,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事儿,大老爷自个儿不独断专行,反而是让大伙儿一块拿主意。

“这事儿大伙儿都要放在心里,本官可不是说说就算的,三天之内,诸位都得拿出一个章程来。”连子宁又是说道。他这也是没有办法,马政是个大大的烫手山芋,但是却又丢不得,他心中虽然也有了主意,但是那样做,必然会触犯这些乡绅的利益,定然会遭到他们的反对。反倒不如这样,让他们拿一个章程出来,到时候若是没主意,连子宁再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他们也没的说。

“第三件事儿,乃是关于政事的,现在本官总理六县的大小军政事务,此乃皇上厚望,朝廷信任,本官自然不敢怠慢,所以,以后哪怕是那些县太爷给派过来了,地方上的事儿,你们也可以写了条子,由当地驻军快马送过来,本官给你们拿主意!”

说完这些,连子宁端起茶盏,低眉敛目,静等他们的反应。

厅中乡绅反应不一,绝大部分浑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兀自在那儿交好,迎合连子宁。而有些心思灵透,看的清楚的,顿时就是一哆嗦,这位爷,这是想干什么?

这才是连子宁这次把他们请来的最终目的!

他这样做的目的便是一个——拿权!拿到本来属于六县守土文官的权力。

权力是个好东西,足以让人为之不惜杀身丧命,但是连子宁从来心里清楚,不属于自己的权力,他绝对不会拿,不过这一次,他必须要拿到!他比谁清楚,这个突然的任命,成为六县镇守,无论是对他个人,还是对武毅军都是一个绝佳的发展契机!武毅军已经拿到了朝廷允许扩大的命令,依托六县之地,百多万百姓,富庶的鲁北大平原,连子宁可以一手把他们打造成一支强军!

五个千户所,一个卫,标额五千六百人的兵力,已经算是一支不大不小的武装力量了,若是用得好,也是不容轻视。

而做到这个的前提,只有一个,那便是掌握六县的绝对权力,毫无制肘,才能充分调动一切人力物力,为武毅军的壮大服务!但是这是不现实的,这里不是官道刘镇,也不是武毅军大营,六县之地,方圆数百里,面积如此之大,人口如此之多,想要做到唯我独尊,何其难也。

所以,连子宁才决定这样做,既然你们文官是不可能一门心思听我的,那么我就通过拉拢六县的乡绅,来架空你们!

乡绅在这个时代的力量是可怕的,明朝的统治只到县这一级,县以下,完全就是无政府状态,县太爷完全都是你依靠这些乡绅统治着。想要把这个官儿安安稳稳的当下去,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拉拢这些地方乡绅,没有他们的配合,县令的政令,出了县衙就没人认。

太祖皇帝精简官员,以至于明朝一个县得到吏部承认的官儿就四个:七品知县、八品县丞、九品主簿,还有一个未入流的典史。想想后世一个县得有多少公务员,就可以知道为何明朝基层统治如此薄弱了。

所以说,通过沟通乡绅,架空县令,是完全可行的。

大厅里乱纷纷,孟繁谦正自犹豫不决,忽然看到连子宁一双冷电似的目光向他看来,顿时心里便是一凛。心道,管他的,县太爷咱不放在心上,这位爷能是轻易得罪的么?他想如何就如何吧,只要不造反就成,咱们管这么多干嘛?

心中有了决断,当下便出列,大声道:“大人为肯为六县百姓操劳,那是咱们的福分,请大人放心,草民等,定然尽心竭力,将大人交代的事情办好!”

一众乡绅也是随之表态,唯连子宁马首是瞻。

见大家都表态,连子宁满意的笑笑:“好,既然大伙儿都同意了,那这事儿,便这么定了。”

他语气变得森然:“诸位都是有身份的人,说出来的话,定然是不会变卦的,是不是?”

众人哪里敢说个不字儿?自然又是一番赌咒发誓,这时候才是心里发凉,这位连大人心狠手辣,明里暗里的争权,却非要把咱们给拉上。这位倒是不要钱,但是若是违逆了他,只怕就是要命啊!

大事既定,连子宁心里也是舒坦,道:“诸位,刚才劳驾各位久候,本官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现下在偏厅中摆下了宴席,请各位过去,咱们开怀畅饮,也算是给诸位赔罪了!”

众人被他一根大棒一个甜枣的,给整治的七荤八素,玩弄于鼓掌之中,此时心里却都是感激的很,纷纷道大人客气了。

在偏厅之中,几十个侍女穿花蝴蝶一般来回走动,手里端着红漆托盘,上面放着一盘盘精美的菜肴。这些侍女大部分都是原先周府的家仆,当初白袍军乱,她们也是四处零散,现在也都回来了,这些老家人对这座府邸熟悉无比,做起事来也很顺手。连子宁便把他们都给留了下来,对于他们来说,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主人而已。

偏厅中,已经开了七八桌宴席,众人按照地位高低坐下,连子宁和孟繁谦等五六个人做了一桌,这些乡绅都是颇为的拘谨,毕竟在这个年代,官员的地位,实在是比平民百姓高了不知道多少倍!能够跟一位从四品的朝廷大员同桌,对于他们来说,是极大的殊荣。

席间觥筹交错,却也是热闹的紧,连子宁说话风趣,很快,这些乡绅便是去了胆怯之心,谈笑风生起来。其间说到山东鲁北的一切趣事,却也是连子宁所不知道的。

酒过三巡,孟繁谦沉吟片刻,还是道:“大人,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连子宁道:“说。”

“您也知道,现在厅里头这七八十号人,都是家中颇有些田产的,不客气的说,咱们这些人的田产加起来,占到六县的三成还多!今年白袍军作乱,百姓苦啊!咱们商量了一下,便准备把今年的租子给免了。”他看了一眼连子宁,笑道:“大人您现在可是六县第一号大地主了,您看是不是?”

要不然为何说连子宁这个位置是个大大的肥差,这才上任了没几天,就已经捞好处捞到手软。别的不说,单单是土地一项,就已经够把连子宁给撑死的。六县数得上的大地主都让白袍军给杀了个干干净净,连个远房后人都找不着,这些土地变成了无主的田产,理当说,战后这些土地都应该是户部重新统计,然后划归国家所属的。但是这年头儿,当官儿的占了国家的便宜哪有再吐出来的道理?所以大伙儿压根儿就是压着没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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