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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上位手册-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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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惊,忽地转过身去看着闲云,“你说什么?”

“你的眼神全是恨,看着主子的时候,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你以为她不知道吗?”闲云好笑地看着珠玉,“你连心里想的什么都藏不住,又拿什么去斗,拿什么去争?”

珠玉面色一变,只是沉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闲云点破她,语气淡淡的,“主子对你好,谁都看得出来,把你送去尚食局是为了保护你,以免你和长顺一样被有心之人害了;你病了,她连衣服都没穿好就跑去凌芳阁找你,又是急,又是哭;你回来以后,不愿意见她,她知道你心里恨,也不解释,一心想着熬到你平安出宫那天便好……如今你却以一种敌对的姿态视她为仇人,我来只是为了问问,你有心么?”

她的眼里只有一种怜悯与厌恶,好像在看一只卑微的爬虫。

“我没有心?”珠玉忽地朝她冷笑道,“你懂什么?你也不过是被她欺骗的可怜人罢了!她当上了婕妤,而我仍旧是个小小的宫女,她看不起我,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完全把我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她害死了长顺,又被我指责一通,便心怀怨恨把我送回尚食局受苦受难,等到我病了,又假惺惺地来猫哭耗子,好让皇上看出她是个多么菩萨心肠的人。是啊,她什么都好,因为她那副柔弱的姿态惹人怜爱,你们这群傻子,都不过是她做戏上位的牺牲品罢了!”

闲云不知道她竟然会这样歪曲事实,当下怒道,“你疯了不成?就连旁观者都看得一清二楚,知道她对你的一片好意,你却这样刻意诋毁,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傻子?”

她顿了顿,忽然有些恍悟似的看着珠玉,“你不过是嫉妒主子如今的身份地位罢了,昔日的好姐妹如今却成了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主子,你眼红了?”

珠玉一巴掌朝她打过去,闲云的脸一下子被打红,“我眼红?你也不过是个和我一样的奴才罢了,有什么资格说我?”

珠玉气红了眼,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面目多么令人厌恶,只是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有本事你就去她面前嚼舌根!看她信谁。”

她倏地转身离去,留下闲云一个人站在夕阳西下的院落里。

被打的人是她,可是她却在为另一个人心疼。

当你掏心掏肺去对一个人好,而那个人却用尽力气来嫉妒你,仇恨你,这样的滋味该是怎样的煎熬呢?

谁说在这宫里当上了主子就是有福气的人了?若是当上了主子,昔日的亲人却一个不剩,死的死,走的走,而你孤零零地坐在那个位置上,再无一人诉说心事,这样的人也能称作有福气么?

闲云捂着被打红的脸,眼里却是一片悲凉地望着大殿的方向。

如今真的只剩下主子一个人了,她虽然不是长顺,也不是珠玉,比不上他们在主子心里占据的地位,可是至少她会一直这样陪在主子身边,不让她一个人。

☆、第69章。美色一

第六十九章

次日;容真思量再三;终于去了珠玉的屋里。

珠玉还是那样;见到她眼神冷冷的;也不说话;径直擦身往外走。

容真转过身去叫住她,“我们谈谈。”

珠玉定住脚;只给她一个背影,“奴婢没什么话跟主子说。”

“是我,我有话跟你说。”容真淡淡地开口,然后坐在桌前的凳子上;“站着还是坐着都随你,只是无论如何要听完我的话。”

珠玉没动,背挺得笔直地站在那儿,好像一尊雕像。

容真开门见山地说,“我想了一晚上,决定提前送你出宫,让你和家人团聚。”

珠玉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你过去不是一直盼着出宫那天么,昨儿我替你求了皇上,他答应破这个例,让你提前出宫。”容真没看她,直直地盯着桌上的暗纹,平平淡淡地说,“宫女要等二十二岁才能出宫,那时候年纪也大了,要配夫婿也不好找了。若是你现在提前出去了,我替你盘算过,好歹也是我宫里的女官,年纪也不算大,配个殷实人家还是没有问题的。你家贫,此番若能——”

不待她再说下去,珠玉已然气得指着她颤声道,“傅容真,你……你好狠的心!”

珠玉的胸口大起大落,显是愤怒至极,容真终于抬眼看她,又是悲凉又是好笑地问她,“我狠心?”

她若是狠心,何至于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为替她想一条最好的出路?她若是狠心,何至于苦苦煎熬在这种姐妹离心的戏码里难以脱身?

容真的眼神倏地趋于平静,移开视线,轻轻地说,“我自问所做的一切都是以你的利益为出发点,未曾为自己考虑半分半毫。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这便着手收拾行李,再过几日我就派人送你出宫。”

她已经不是商量的口吻了,而是直接下达一个命令。

珠玉的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她望着这个高高在上的容婕妤,只觉得心里的愤怒和仇恨翻来覆去快要把她折磨得死去。

她连道三声“好”,才厉声道,“傅容真,我珠玉真是三生有幸遇见你这个好姐妹!我但愿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你给我滚!给我滚!”

容真站起身来,看着这个面容狰狞的女人,恍惚间想起了那个温柔地对自己笑的人,可是无论如何,两个身影也没法再重叠在一起,因为那已经完完全全是两个不同的人了。

也罢,宫中总是人心叵测,哪里有永恒的感情呢?是她愚蠢,是她天真,明明这样的事情从小看到大,却始终不愿承认有朝一日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累极了,也不想再多说,“既然我令你失望,那正好,你就此出宫也免得与我相看两生厌。这皇宫实在没有半点令人眷恋的地方,我提前祝你早日出宫去寻到自己的幸福。”

容真不再多言,干脆利落地往外走,外面风雪漫天,闲云为她撑起了粉色的油纸伞,然后朝前走去。

珠玉的声音远远地从屋内传出,带着凄厉、不甘、怨恨、憎恶,“傅容真,我恨你!这辈子我都恨你!”

容真脚步一点没停,反倒笑了,可是半晌,紧闭的眼眸下却忽然渗出湿意来,“闲云,你听到了么,我最在乎的人如今竟然是最恨我的人,我是有多失败才会有今天的下场呢?是我做错了吧。”

闲云心一紧,沉声道,“主子,您没有错,是她不懂您的心,自作自受,主子您已经仁至义尽了。”

“她不懂?”容真笑了好几声,才轻轻地自嘲了句,“她不是不懂,是不愿意懂罢了。”

一日心生间隙,终日隔离心外。她爱慕皇上,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如今不过是找个理由来安慰自己,好似先变的人是她傅容真,而非她陈珠玉,那么一切都成了理所当然,都不再是那个动心之人的过错。

漫天白雪也遮不住诡谲狡诈的人心,容真忽然发现,哪怕她看得透很多人的心思,却也预测不到未来会是哪般模样。哪一天,哪一个人会变?哪一天,那一个人又会离她远去?

这样偌大的天地里,却只有闲云伴她身侧,她沉沉地笑着,却听闲云说,“主子,您还有奴婢。”

她微微发愣,转过头去看着闲云,而闲云沉静地对她笑着,眼底倒映出她的身影来,“闲云心不大,也没有什么奢望,只希望主子不嫌弃,让奴婢这辈子都陪在您身边。主子心好,对谁都不过分苛责,奴婢打心眼里觉得,能从尚仪局分到主子身边是奴婢这辈子的福气。”

她说得恳切,令容真心里宽慰了不少,终是笑着握住她的手,一起走在这冰天雪地里。

另一头,如贵嫔忽然相邀沈芳仪,说是去御花园赏雪。沈芳仪自打身子好了以后,就一直没有出过瑞喜宫,眼巴巴地盼着如贵嫔能像当初说的那般帮她一把,眼下,看来是机会到了。

红映来传话时,只说,“娘娘吩咐奴婢告诉芳仪,今日御花园里腊梅盛放,芳仪气质清新,定能与那枝头寒梅一较高下。”

沈芳仪虽不爱耍心眼,但也并不笨,微微怔了片刻后,明白了如贵嫔的意思,“有劳红映姑娘跑一趟了,还请姑娘告诉贵嫔娘娘,嫔妾多谢她的好意。”

红映也笑道,“芳仪折煞奴婢了,奴婢也盼着芳仪能早日如愿,心想事成才是。”

于是接下来,沈芳仪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打扮,自打她被烫伤以后,就未曾这样精心装扮过了,所以这一次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格外用心。

暮雪拿着件百花曳地裙和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来问她要挑哪一件,她含笑摇摇头,“这些都太艳丽了,把我那件缕金挑线纱裙拿来。”

“可是——”暮雪迟疑道,“那件会不会太素了?”

她自然也知道如贵嫔有心帮自家主子复位,按理说主子应该穿的艳丽一点,也好吸引皇上的目光才是。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沈芳仪失笑,回过头去看了看铜镜里的女子,“有如贵嫔在,我穿得再娇艳也不过是陪衬罢了,倒不如穿得素雅些,清新雅致也是我唯一的长处了。”

暮雪终于会意,从衣柜里取出那件缕金挑线纱裙,又拿出当初皇上赏赐给沈芳仪的织锦镶毛斗篷,沈芳仪穿上之后,当真有股说不出的韵致。

里裙是嫩黄色,柔柔弱弱地如寒梅盛开,外面是白色斗篷,更衬得人气质脱俗。

如贵嫔大老远从长廊走来时,就看见穿成这样的沈芳仪已然等在御花园里了,看见她来了,盈盈一拜,“嫔妾参见贵嫔娘娘。”

如贵嫔满意地让她起身,“不枉本宫花了心思在你身上,这样一打扮,还真真是清丽脱俗的人。”

“若不是娘娘,嫔妾也不会迈出深宫,所以嫔妾对娘娘心怀感激,今日承了娘娘的情,今后必定忘不了这份恩德。”

如贵嫔笑得花枝招展,满意得很,“快别说这些,与本宫一同走走,也好赏赏花。”

她知道今日皇上会来御花园赏梅,所以才设下这么一出,要沈芳仪有机会再次见到皇上。毕竟一宫不容两朵相似的花,沈芳仪与容真都走的清新路线,谁更出色些,另外一个就只能靠边站了。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好。

顾渊念着容真爱吃梅花糕,便早早地吩咐下来,今儿要来赏花,顺便命人摘些腊梅,送到惜华宫去。

远远的就看见两个女人看着枝头的腊梅说笑,一个身着暗红色襦裙,一如既往的娇艳;而另一个……他定了定神,看清了这是前些日子被烫伤后就没有出过瑞喜宫的沈芳仪。

郑安声音清亮地喊了声,“皇上驾到——”

那两个女人都是一惊,忙回过身来行礼。

“不必多礼。”顾渊摆了摆手,视线却是定在沈芳仪身上,今日她穿的清新雅致,在雪地里这么一站,嫩黄色裙摆如花朵盛开,发髻间只有一支碧绿的簪子,朱唇轻点,眉黛细描,当真比枝头寒梅还要娇俏几分。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如贵嫔一眼,那双眼睛里藏不住的心思都流露出来,叫他一阵好笑。

“朕今日来此赏花,却不料二位爱妃也有此雅兴。”顾渊含笑道,如她所愿关心了沈芳仪一句,“前些日子你身子不好,朕又因国事繁忙,没来得及看望,现下可是大好了?”

沈芳仪的眼睛一下子被点亮了,腆着脸俯身轻声答道,“嫔妾已经大好了,谢皇上关心。”

一双秋水明眸盈盈似水,有惊喜,有羞怯,有敬畏,也有期盼。

顾渊的脑子里无端浮现出另一个人的眼睛,除却这些神采之外,那个女子还有爱慕,还有聪慧,哪怕都是同样美丽的双眸,却令人觉得生动许多。

他笑了笑,扶起了沈芳仪,拍了拍她的手,“是朕冷落了你,今儿既然碰上了,晚上就去你那儿用膳吧。”

两个女人都是欣喜不已,没料到这么快就如愿以偿,可是没有人注意到顾渊眼底的神色,他的举动看似被沈芳仪今日的美丽给迷住了,可是黑漆漆的眼珠里一片沉寂,哪里有半分心动的影子?

朝堂风云时刻在变,前些日子他偏向沐青卓,而眼下两头须得一样齐,冷落好一段日子的沈太傅也该提一提了。

毕竟这朝堂不是哪一家的天下,除了他这个九五之尊,再位高权重的朝臣也得明白,这天变与不变,是皇上说了算,而非他们可以左右的。

思及至此,他温柔地对沈芳仪笑了,那笑容如沐春风,温润似玉,好端端的隆冬也被他变成了三月江南,温暖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阴谋登场了,皇上上辈子一定是戏班子出身的,影帝级别。

我琢磨了琢磨,蒋充仪要留着慢慢虐,所以小猫小狗的先上场吧。

不过尽量争取哪怕是小角色,也会酝酿出大阴谋,不然就不高次了╮(╯o╰)╭

最后,周末终于来了,在大家都欢天喜地的同时,我要去痛哭流涕地码三章准备周日三更了。

祝大家周末愉快,明天见……前提是,如果三章存完稿后我还活着的话= =、

☆、第70章。美色二

第七十章

是夜;皇上歇在瑞喜宫的消息传开了,后宫都炸开了锅。

原以为上回的开水事件让这个沈芳仪彻底成了废人,岂料她不仅奇迹般的好了起来;还重新受到了帝宠。

这说明了什么呢?沐家重新落了下风,沈太傅再次受到皇上重视?那么沐贵妃在这宫里的地位是否会因此受到动摇呢?

这一夜;有很多人都心思沉沉。

彩云阁里;如贵嫔破天荒地因为别人受宠而喜笑颜开,坐在贵妃椅上烤着火,吃着红映削好的苹果。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算准了皇上一定会宠幸沈芳仪。”红映见主子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

如贵嫔目光短浅;并不知道皇帝复宠沈芳仪其实有自己的用意,而非她看到的这么简单;她不过是歪打正着,找对了时机罢了。就算她今日不帮沈芳仪,沈芳仪复宠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她喜形于色地看着盘子里一瓣一瓣的苹果,勾唇笑道,“沈芳仪虽然面容不及那傅容真,论气质……也算是各有千秋吧,但本宫胜就胜在识时务,找对了时机。你瞧,那么白茫茫的一地积雪,又有枝头寒梅相衬,本宫再叮嘱沈芳仪几句,她便穿了那一身比腊梅还要好看几分的衣裳,又精心打扮过了,皇上看了自然心动。”

在她眼里,皇上虽然是明君,却也是男人,美丽的事物谁都爱欣赏,而美丽的女人自然也尤其受男人喜爱。

红映想了想,又道,“娘娘就不怕沈芳仪得了宠之后,翻脸不认人么?”

“翻脸不认人?”如贵嫔轻蔑地哼了一声,“在她落难的时候,若非本宫送了那紫玉烫伤膏去,她至于好的这么快?说不定还会留疤,一辈子都没法子东山再起。再说了,她不过是个小小的芳仪,就算不记着本宫的恩情,反过来倒咬一口,本宫也不怕。我既然有法子叫她东山再起,自然也能叫她兵败如山倒。”

如贵嫔舒坦至极,这一夜注定好眠。

但汀竹宫里的沐贵妃就没这么开心了,皇上又一次重新了沈芳仪,这举动代表了什么如贵嫔不清楚,但她却一清二楚。

她担忧父亲在朝堂上会不会又遇到困难,前些日子才压过了沈家,春风得意了一阵,现下立马就又变了天,君心难测大抵就是这么回事吧。

她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心情沉郁。

而惜华宫里就是更加复杂的光景了。

容真听说皇上去了沈芳仪的瑞喜宫,倒是没什么表情,只“哦”了一声,没有下文了。

新分来替代长顺的小太监叫福玉,一脸机灵相,看上去和长顺差不多大。容真心知郑安是花了心思的,想着她失去了一个弟弟,便再弥补她一个。

福玉瞧了瞧主子的脸,发现主子没有难过的表情,于是乖巧地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闲云是见过皇上对容真的态度的,自忖这宫里还无人能得到自家主子这样的待遇,所以对于沈芳仪复宠一事也没有太多的想法。毕竟这宫里还是皇帝的天下,这后宫妃嫔也都是皇帝的女人,今儿他要宠幸谁,明儿又要冷落谁,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事,若有谁不知好歹想干涉,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她最欣慰的便是,主子看得开,不是那种痴迷皇帝心智缺失的女人。

珠玉一直待在小院里,却也听住在隔壁的汀兰提起了这件事,她冷冷地笑了一声,只觉得心里既高兴又失落。

不管皇上怎么宠爱容真,总算还是个男人,今日有这个女人,明日也会有另一个女人,哪里会独宠一人呢?

但一阵更大的失落也涌了上来,不管另一个女人是谁,却总归不是她……

她恨恨地望着主殿的方向,傅容真,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赶走了么?

你休想!

若是皇上歇在瑞喜宫已经令人大吃一惊了,那么第二日清晨,华严殿忽地传来圣旨,着令将沈芳仪由正五品芳仪晋升为侧四品贵仪的消息就只能说是又一次瞎了众人的耳。

看来这沈芳仪也是个传奇人物,前些日子烫伤了连个太医也没捞着,如今不仅复宠,还第二日就晋了位,这大起大落的还真叫人直呼精彩。

没眼力劲儿的自然只能说沈芳仪有本事,但凡有些头脑的却都知道,哪里是沈芳仪有本事,分明是沈太傅的本领高强。

那么如今沈芳仪起来了,素来和沈家不对付的沐青卓之女沐贵妃又该如何是好呢?而与沈芳仪同走清丽风的容婕妤又如何呢?

就在如贵嫔等着看沐贵妃和容真的笑话时,后两位却都不慌张。

而事实证明,她们确实无须慌张。

沈芳仪复宠后的第三日,皇上又连着两日去了沐贵妃的汀竹宫,白日里赏赐也是源源不断,又一次证明了沐贵妃的经久不衰以及盛宠绵延。

而又过了几日,皇上仍是再一次去了惜华宫,哪怕敬事房这日并没有把容真的牌子递上来——因为她来月事了。

但这也阻止不了皇上去惜华宫的决心,毕竟他不是脑子里只想着男欢女爱的皇帝,哪怕什么也不做,能见着他的小姑娘也是开心的。况且他已经这么多日没有去看过她了,一直留宿在别的女人宫里,想必容真心里也不好受。

容真确实没有料到皇上会挑在今日来,月事在身本就觉得不爽利,腹下坠坠的,有股难言的滋味。正百无聊赖地靠在榻上歇着时,却忽闻福玉带回了消息,说是敬事房的人通知下来,皇上翻了容婕妤的牌子。

她有些惊讶,说了声知道了,便低头继续看书,只可惜心思不在书上,再看也看不下去。索性合上,脑子里昏昏沉沉地想着什么,最后因为不舒服,竟就这么倚在靠枕上睡去。

闲云知道她前段日子受了寒,眼下月事来了必定不舒服,也不吵醒她,只是又去添了个暖婆子过来,轻手轻脚地帮她塞进被子里,好让她暖着。

这一个盹儿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她晕沉沉地睁开眼来,竟然发现自己靠在皇帝的旁边,她躺着,而皇帝靠在榻上,正在看她先前看的那本书。

她动了动,于是察觉到小腹上的那只手,原来后半觉睡得如此舒适,是因为有一只温暖的手掌在源源不断地给她传递暖意。

顾渊侧过头来,淡淡地问她,“醒了?”

她嘴角一动,“没有。”

“朕倒是不知你睡着了也能说话。”他也扬起唇角。

“是梦话。”她洋洋得意。

“不贫嘴了。”他含笑睨她一眼,“不过,你方才确实说了梦话。”

这下子轮到容真傻眼,“嫔妾说了什么?”

他沉吟片刻,“你哭着要朕不要宠幸别人,不要离开你。”

“皇上骗人!”容真不假思索地否认,满脸通红地望着他,可是片刻之后,心虚的表情露了出来,她迟疑着问他,“……是真的?嫔妾真的,说了这话?”

她的眼里透露着惊慌的模样,半信半疑地望着他,生怕这是事实。

顾渊一下子失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哪怕这只是他随口胡诌的,但看她这模样,根本就是被说中了心事。

他低下头去看着她腹部,他的手还温热地放在上面,像是暖源一样释放者热,“好些了么?”

约莫是闲云跟他说了自己的不适,容真有些窘迫,微微红了脸,别开目光答了句,“好多了。”

她害臊的模样很乖巧,秀气的侧脸在黄昏落日的笼罩下散发着朦胧的光芒,又因为色泽的原因,显得很温暖,很美好。

顾渊笑了,她就是这样的,光是叫人看着都会觉得日子安谧温馨得不像话,遇见她以后,皇宫里终于也有一处像家的地方了。每每来到这儿,就像是回了家,有一个温柔生动的小妻子等着她,并不把他当成皇帝,而只是个寻常人家的丈夫。

他问她,“这些日子……你可怪朕?”

容真迟疑地看他几眼,然后点了点头,“怪。”

顾渊一时无语,这么诚实的回答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然后容真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从眉眼到唇角,从鼻梁到下巴,充满眷恋地说,“作为一个女人来说,嫔妾自然不希望您去别的女人那儿;但作为皇上的妃嫔来说,嫔妾也知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拉住她的手,贴在唇边亲了亲,“朕就爱你这诚实劲儿,坦白又直率,不会装大度,也不会使性子。”

容真笑起来,“皇上别给嫔妾戴高帽,您今儿这么说了,那嫔妾明儿要是装大度或者是小性子了,是不是就得做好您一辈子不来这惜华宫的准备了?您倒是好心机,先把话给撂这儿了,叫嫔妾想做点什么都得顾忌着。”

她理直气壮地数落他,却叫他乐得笑出了声,一边摇头一边叹气,“朕的容婕妤这样聪明,叫朕想耍点心眼都不成,实在是惋惜。”

“您当真想跟嫔妾耍心眼?”容真倏地坐直了身子,严肃地盯着他,“皇上,嫔妾不图您日日来惜华宫,也没指望成为您独宠的对象,或者像沐贵妃那样盛宠不衰的主儿。但嫔妾自问对皇上掏心掏肺,也只盼着您对我也坦坦白白,哪怕哪日厌倦了嫔妾,或者有了另外的姑娘,只要您一句话,嫔妾不是那种狗皮膏药定要黏着皇上不放。”

顾渊被她这么噼里啪啦一大堆说得愣了愣,然后哭笑不得地止住了她,“停停停,你这是哪来的结论?朕怎么就厌倦了你?”

“现在倒是没厌倦。”她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不过以后嘛,这就说不准了。”

“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朕没信心?”他抬眼瞧她,竟有几分无奈,偏生手里那本宋词翻到的一页上恰好写着晏畿道的一首《阮郎归》。

旧香残粉似当初,人情恨不如。一春犹有数行书,秋来书更疏。

衾凤冷,枕鸳孤。愁肠待酒舒。梦魂纵有也成虚,那堪和梦无。

她眼尖,一下子就瞧了个准儿,当下更惆怅了,只叹了口气,“皇上,就算是寻常夫妻也会有相看两生厌的时候,而您的后宫里美人无数,嫔妾顶多算得上个中人之姿,哪里就有本事一辈子拴住您的心了?”

顾渊没说话,半天才找回反驳的话头,“你也说了,你只是中人之姿,若朕是那种重女色的风流皇帝,又岂会在这泱泱皇宫里唯独对你一人用心?朕喜爱你,不过因为你是傅容真罢了,你以为当真是看你年轻貌美不成?”

这番话表面上倒是把她损了一通,事实上却表明了他的用心良苦,他不是昏君,不重女色,却偏生对这么一个傅容真动了情,又岂会只是因为她美丽的皮囊呢?

若说美,后宫妃嫔那么多,莫说沐贵妃了,就是如贵嫔的那分娇艳也很少有人能比得过,他要是喜欢美人,何必放着那些成日盼着他去的妃嫔不爱,偏生就爱这个会和他使性子的人呢?

容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抬眼瞧瞧他,心里又是欢喜又是茫然。

他如今倒是坦白得不像个皇帝了,可她内心的愧疚却又添几分。真亦假时假亦真,若是一直这么与他谈情说爱下去,她能坚守几时?

他对她当真是极好的。

末了,她也只能假意生气地睨他一眼,“敢情皇上您这是变着法子来编排嫔妾面目可憎哪。”

他笑,搂着她在耳边轻轻说了句,“朕就爱你这牙尖嘴利的性子,面目可憎也不算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存稿君,么么有盆友来家里了,周末两天都不能码字,所以熬夜把存稿码好了。

周末三更不变,答应过的事情我会努力做到啦,只是要是下周确实太累的话,我会申请日更几天的~当然啦,希望不会出现这个情况。

么么大家,虽然没法回复留言,但是周末到家我就会好好回复并且送积分的。

感谢支持,爱你们!

☆、第71章。美色三

第七十一章

他离得很近;容真能感觉到他的鼻息,于是微微拉开了距离,小声道;“皇上,嫔妾今儿不能伺候人。”

“朕知道。”他这样回答;却还是离她很近,手臂揽着她的腰,侧过头去时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你擦什么香粉了?”

她微怔,“嫔妾没有擦香粉的习惯。”

她素来不喜那种浓郁的香气;所以包括头油在内也从不用。

“朕闻着很香,还以为是香粉的气味。”顾渊又凑近了些,弄得她痒痒的,咯咯直笑。

“约莫是腊梅香,嫔妾做梅花糕时剩下的那些花没舍得扔,就放进衣橱里了。”

舍不得扔?顾渊想起了前些日子去御花园赏梅时,命人摘了些腊梅送来,没想到她竟舍不得扔。

真是个傻姑娘。

他眉眼弯弯地瞧着她,只觉得越看越顺眼,后宫里没有哪个女人比她更好看了,他真真是有眼光,挑对了姑娘。

容真说到这儿,忽地想起了什么,于是掀开被子往外走,“您等等,嫔妾去拿些东西来。”

片刻后,她从厨房里端了个盘子来,做工精细的梅花糕摆成了一朵花的形状,光是看着都叫人有食欲。

“您用膳了没?”她把盘子端到了榻上的小几之上。

“还没呢,想着来你这儿一起吃,结果你倒好,把朕晾在一边儿自己睡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不提自己看她安睡,心里其实也是很舒畅的。

两个人就这么凑合着吃了些梅花糕,闲云又拿了一壶热酒来,喝下去胃都暖洋洋的。

饭后,她怕他闲着无聊,便坐在他身边问他,“春节要到了,皇上过去都是怎么过的?”

顾渊失笑,“你也在宫里这么些年了,春节怎么过,难道还不知道?”

她像看稀奇似的看着他,一脸嫌弃的模样,“皇上不是明君么,怎的连这点小事也想不明白了?过去您是主子,我是奴才,主子和奴才的春节能一样么?您当然有您的过法,哪里像嫔妾一样,成日待在御膳房里为主子们张罗饭菜呢?”

想到这儿,她还挺得意,笑眯眯地说,“可是奴才也有奴才的好处,要是没有咱们这些奴才,您这样的主子哪里能吃上热腾腾的年饭呢?”

她这么一提,顾渊还真觉得稀奇,过去吃着年饭时,还从未想过有这么一群奴才在他们这些当主子的一饱口福之时,默默地在御膳房里受着热气,过不了节。

他是从小做惯了主子的,虽然是不受宠的皇子,但不论如何也是先皇的儿子,哪里知道做奴才的辛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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