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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并蒂-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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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性子,更加不讨人喜欢了。可是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女儿,她不能眼睁睁瞧着她在柴房里受苦。“老爷,或许阿菱只是一时糊涂,几个姐妹在一起玩玩闹闹,总会有个意外闪失……”就算她今天要将老爷得罪个彻底,她也要将女儿从柴房里救出来啊。不然,下一次见老爷,便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三姨娘的意思就是说三姐就活该倒霉,被人给推下水吧?”一道尖细的声音抢白了三姨娘的话语,那略微带着冷嘲热讽的言语,在屋子中显得格外响亮。杜流芳侧目瞧过去,是五妹杜若雪。
“够了!”粗粝而阴沉的声音,是属于杜伟的。他的声音恍若一道闷雷在屋子里响起,吓得三姨娘连哭声都噎住了,刚才说话的杜若雪也瑟缩着身子,往后退了半步。
“大过年的,都不让人省心!”杜伟眉头皱得更高了,眼里冒出一道火光,好似点着哪儿,哪儿就要燃烧了。况且这里还有外人,这不是存心让别人看笑话!
众人见向来温和的老爷都发了怒,个个惊若寒蝉,哪里还敢说话?只有柳意潇抱着拳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
“爹爹,”清冷如玉碎的声音是杜流芳的,彼时杜流芳上前一步,离杜伟不过咫尺。“正如三姨娘所说,流芳身子已经大好了,四妹也只是无心之失,况且今日又是新年,没道理让四妹一个人呆在柴房里思过。父亲还是将四妹接出来吧。”
什么,屋子里众人皆瞪大一双眼睛,下巴几乎掉了一地。连丫鬟婆子亦不例外。这句话,简直比杜伟的雷霆怒火还要令众人惊诧。杜府大房里的三小姐为人向来刁钻,待人苛刻,此时,她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将她推下水的姐妹求情呢?这太不符合常理了!三小姐一定另有盘算,才会这样说的,他们这样想着。可是三小姐此时面若冷玉,眸光清湛,又不像是要耍阴谋诡计,这究竟是为了甚,众人脑子里纷纷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大夫人跟杜云溪闻言,更觉惊骇,这府上杜流芳最属刁钻,你惹她一分,她必还你十分。可是这样一番通情达理的话竟是从这个最爱找人麻烦之人嘴里说出,他们如何不惊如何不奇?
而此时最最惊讶的莫过于三姨娘,老爷一发怒,阿菱出来的机会更加渺茫了,她几乎认为是不可能了。可是这个平日里最喜欢看人落水仗势欺人的三小姐竟然是唯一一个替阿菱说话的人,她的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之间拿捏不准杜流芳究竟是何意。心中又只担心这三小姐只是在玩弄她而已,先给她一个希望,却在下一刻又生生毁掉她的希望。三姨娘眼中游移不定,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杜流芳的恳求一种希翼。即便这可能是杜流芳的阴谋诡计,但也不能排除杜流芳改邪归正良心发现啊。
瞧着屋子里众人惊愕至极的模样,又瞧了瞧大夫人跟杜云溪两人吃瘪的模样,杜流芳几乎想笑出声,但她最终忍住了。又瞧了瞧三姨娘眼里那希翼的微光,她顿了顿,轻缓的声音娓娓道来,“爹爹常说家和万事兴,姐妹之间本就应该和睦相处,相信四妹也不是故意推流芳下水的,爹爹就饶过四妹这一回吧。”
如若杜流芳第一次求情只是作戏,那么第二次求情便是出自真心。莫非杜流芳落水之后,转性了?众人依旧一副嗔目结舌模样,长大的嘴巴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杜伟,他紧皱的眉头终于舒缓下来,爱抚地摸了摸杜流芳的小脑瓜,长长叹息一声,“我家阿芳终于长大了!夫人,就按照阿芳说的,将阿菱放出来吧,这孩子这些天来也受苦了。”
得了老爷吩咐,大夫人即使心头再不乐意,也只得摆出一副贤良温惠的模样来,一双丹凤眼里温润如水,温和地说着:“是,张妈,快派人去将四小姐接出来。”
彼时,主子身后一并婆子丫鬟中有一个穿着石青色大夹袄的半老婆子快步出列,磕到大夫人面前,“是,大夫人。”
三姨娘一听杜伟的话,高兴地脑子有些转不过来,长大的嘴有些不能言语,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嘴里语无伦次地道谢,“谢谢老爷,谢谢三小姐,谢谢……”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但是这一次,她是喜极而泣。
杜伟不再瞧她一眼,挥了挥手,“日后好之为之,去吧。”
杜流芳盯着那朝屋外行去的人,她走得极快,,两条腿跟生风似的。此人在大夫人身边呆久了,做事都是雷厉风行。她是大夫人身边第一得力助手,是跟大夫人一起随嫁过来的。大夫人能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人在中间肯定使了不少劲儿。
那婆子行了很远,杜流芳才怔怔将目光收回。
大夫人见屋子众人皆有所思,脸上赔了笑,跟杜伟建议道:“戏园子的戏就要开场了,老爷咱们还是快些过去吧,免得耽误了一场好戏。”
杜伟本来被这么一搅合,哪里还有看戏的心情,本是要推辞的,但杜流芳却拉了杜伟的胳膊,俏皮地嘟着嘴,“那咱们就快去吧,不要辜负了母亲的一番好意啊。”瞧着爱女诚挚的目光,杜伟心思一转,最终不忍心拒绝,遂点下头来。
杜流芳眼里闪着点点星光,是啊,戏园子里,一场好戏正在开锣。
第十五章 看戏(一)
柳意潇昨日是被杜云逸拉过来应付南宫凌的,今日本是新年,他也不好多留,只是姑丈一直挽留着他,盛情难却,柳意潇也只好跟着众人一块儿去了。
杜流芳原以为他会在这个时候趁机提出回府的事情,哪知他会真的跟杜府一众人等去听戏,杜流芳眸色淡然地望了他一眼,提步跟上众人的步伐。
杜云溪很快凑了上来,状似毫无芥蒂地挽了杜流芳的手,“三妹,四妹之前怎么害你的,你都忘记了?人就算大度,也不能让人当白花欺负啊!”她在杜流芳面前好心地提醒着。一双上好的琉璃目中流露出来的尽是真挚,那眼里的柔情似一潭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叫人瞧着,心生柔情,生不出拒绝地话语来。
杜流芳目光却是清澈,却又似一潭幽深的井水,瞧不出其间的蕴意。她的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容,“得饶人处且饶人,四妹她也不过是不小心而已。你说对吧,二姐?”
杜云溪哪里知晓杜流芳是真心放过杜美菱,见杜流芳这般反问她,她白皙的脸庞爬上了一丝尴尬,竟像是盛夏里那开得正艳的芙蕖,白的底色,粉的冒尖,让人瞧了移不开眼。“姐妹之间,自当如此。”她讪讪一笑,敛了尴尬。
这一笑,当真是若娇花照水、姿态甚美。杜云溪总是能够在举手投足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杜流芳缓缓回过神来,“二姐不必多想,既然母亲已经备下好戏,咱们便过去瞧瞧。”
闻言,杜云溪心中自然是窃喜不已。她本来对这看戏没甚兴趣,可是柳表哥去了,那就不同了。她自打小时候见着这个简直能跟自己媲美的小公子,自己的目光就时不时地落在了他的身上。柳表哥从小就跟大哥志趣相投,年纪相仿,多作一处玩耍。是以柳表哥经常来府中做客,不仅如此,府上还专门给他备下一座院子。可以说除却丞相府,杜府便是柳表哥的第二个家了。柳表哥于自己而言,简直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偏生,这中间还夹着杜流芳,杜云溪从小就不跟杜流芳抢甚,甚至还会怂恿她不顾一切地得到些她想要的东西。杜流芳也喜欢这个文质彬彬的表哥,她也只能怂恿杜流芳在柳意潇面前多多表现,当然,自己让杜流芳做的事每次都不会是好事,这样做,只会让柳表哥越来越恨她。
“二姐,你想甚呢,想得这般入迷?”杜流芳见杜云溪一副魂不附体模样,便用手拐子蹭了蹭她。
“哦!”杜云溪渐渐收回神来,对着杜流芳笑了笑,“三妹,今日柳表哥也在呢。你怎么都不上前陪他说话?”
杜流芳听到这里,不由得暗中一嗤。什么上前陪他说话,柳意潇向来讨厌自己,更厌恶自己的痴缠,前世她心中也是明晓的。只是杜云溪常在自己面前怂恿她,说甚女追男隔层纱。听杜云溪说来,也是这个理,所以她就朝着这层纱追啊追,知道柳意潇毫不在乎地说出那句话,她的心这才死了下去。
这会儿杜云溪撺掇她前去,分明就是她自己想跟柳意潇多说会儿话,在他面前卖个乖。这杜云溪也真是厚脸皮,被人那般指责了,却还要将脸贴过去,也不怕别人拿冷屁股对她。“柳表哥自有哥哥陪着,他们两个大男人说话,咱俩个小姑娘凑上去多不合适啊?”杜流芳冷冷地拒绝,她现在可不想看见柳意潇。
杜云溪被杜流芳这样一说,娇俏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可思议。以往杜流芳见着柳意潇早就犹如牛皮糖一般粘过去了,可是这次她竟然能够神色淡定地说出这番话来。杜云溪的第一个反应,杜流芳是不是吃错药了?半响,她才缓过神来,僵僵地说着:“三妹说的即是,倒是姐姐不知轻重了。”
杜流芳轻轻一笑,再也没多说话,这时众人已经携同来到了早已装饰好的梨花园。
园子内布置焕然一新,里面铺满了精心培育在温房里的鲜花,显得整个园子明媚如春。园子里的门廊皆系着朱红色的丝条,几株红梅开得正是红艳,上面挂了些皑皑白雪,更显俏丽。园子正中,有一个高高的戏台,上面的护栏被修葺一番,瞧起来倒像是新刷的朱漆。几个戏班子里的人正在上面舞刀弄枪或是吊嗓子。戏台下是一排排陈设整齐的座椅,每把座椅间用一只小几隔断,上面放置了一些果仁点心,供看戏的时候消遣。
天气很好,只微微地飘着小雪,那小雪落到脸上手心,只淡淡泛着冷意。
杜流芳打量一番,这会儿众人已经在戏台下的座椅上坐好。戏台上的人也渐渐退了后台去,稍作休息,第一场戏便开始了。杜流芳无心看戏,只是在那儿静静地坐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吃了些点心。杜云溪在一旁时不时撺掇她上去跟柳意潇说些话,她心思淡淡,只是应着,却没有实际行动。惹得这位二小姐绞了手中罗帕,心中暗生恼意。可是她哪儿知道她越是这般焦急,杜流芳就越是觉得畅快。
也不知台上戏唱罢几许,杜流芳这才瞧见有个神色凄惶的婆子从园子外跑了进来。一边匍匐着跟父亲继母请了安,一边哭哭啼啼、泣不成声,“老爷,夫人,今日五姨娘本来好好的,却突然惨叫起来,好吓人,老爷夫人,快去瞧瞧吧。”
杜伟闻言,震惊之余便是浓密的怒意,宽厚的手掌使了劲儿往桌上一拍,整个人霍然而起,犹如一棵不容撼动的参天大树。“你们怎么伺候的主子,还不带路!”
戏台上的戏子们见主人家这般大发雷霆,哪里还敢开口说一个字,再也演不下去,僵僵地站在台上,神色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那婆子见杜伟发了怒,赶紧点头如捣蒜,动作麻溜地从地上站起,领了众人往歇芳阁去了。这歇芳阁正是五姨娘的住所。这五姨娘如今正是一名孕妇,如今胎儿已有七个月大。杜伟人到中年,家中女儿虽多,但儿子却只有杜云逸一根独苗。是以五姨娘此次怀孕,杜伟寄予厚望,令底下丫鬟婆子们好好服侍着,生怕出了差错。今日这婆子来禀,五姨娘出了事儿,他心头自然是又急又怒。自己恨不得便作一只飞鸟,迅即到五姨娘身边。
第十六章 看戏(二)
府中众人亦步亦趋跟在杜伟身后,个个敛声屏气,不敢再多说话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五姨娘肚子里这个孩子对老爷来说是有多么深厚的意义。此时说话,就相当于将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这时,连二房的都不由自主跟上来,想到歇芳阁一探究竟。
众人刚到歇芳阁门口,还没进到屋去。就听见里头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天寒地冻中飘了出来。众人心头皆是一拧,看来那前来禀报的婆子并没有撒谎。杜伟眼里淬满了担忧,脸色沉得有些吓人,疾步进了阁内,匆匆往着五姨娘的寝屋去了。底下人还来不及通报,杜伟已经行至门口。里面的惨叫声仍旧嘶声力竭地传出来,冰天雪地中,杜伟的心越来越凉。正欲推门进屋,却被守在门口的一个婆子给急急拦住。婆子一张老脸上打了褶子,有些为难地说着:“老爷,罗大夫正在给姨娘瞧病,等罗大夫瞧好了,老爷在进去也不迟。”
杜伟闻言,想了想,只好刹住了脚。血光之地,的确不是男子应该出没的场所。只是听着屋里头那越发痛苦的惨叫,杜伟额头渐渐拧成一个川字。“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婆子知晓老爷是来兴师问罪了,赶紧跪了下来,“回老爷的话,老奴也不知晓。本来还好好的,不知怎的姨娘就突然说肚子痛。抬进屋去的时候,还隐隐有血光。”说完,她在后面小声地补了一句,“不过听罗大夫说,姨娘是中毒了。”
声音虽是压低了,但站在她跟前的杜伟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一霎时,杜伟的一双眸子更是瞪直了,呆呆立在那里,一时半会儿,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夫人见状,赶紧迎了上去。“将今日伺候五姨娘的婆子丫鬟都叫过来!”她的声音虽然比平日里拔高了几许,听起来却还是温和的。
杜伟回过神来,见妻子已经召集了众婆子丫鬟,眼里朝大夫人抛过一抹感激的目光。大夫人心领神会,望了望一众排过去的婆子丫鬟,匆匆一数,竟有十余个。大夫人的话一下子像是卡在喉咙里,心头渐渐涌出一抹酸涩之意。自己这个正妻平日里都只有这么多丫鬟婆子在跟前伺候,那一小小的姨娘竟然摆出这样的架子,显然是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大夫人丹凤眼微微一闪,很快敛去眸子里的精光,沉着一双眸子,温声道:“你们几个都是今早伺候过五姨娘的人?”
石阶下一排排人齐刷刷地跪着,她们皆不敢再抬头,煞白着脸满心惶恐点头称是。
“谁是伺候五姨娘饮食之人?”
这时候,那排奴仆中,有一个清秀的小姑娘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声音怯怯,带着几分惧惮,“回大夫人的话,是奴婢。”
大夫人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盯得那丫鬟有些惶惶不知所措,突然只见大夫人水袖一甩,“来人,将这企图谋害主子性命的丫头给我拉出去,家法伺候。”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依旧是温温的,一张如玉的脸上找不出丝毫的冷厉。但正因为那种平和的语调,更在众人心中造成了无形的恐惧和压抑。
门前,众人的脸色齐齐一变,不仅是因为大夫人这语气之间的淡然,还因为她这雷厉风行的手段。这不都还没有审问清楚,怎就草草下了结论,这样做是不是太草率了?家法伺候,这小姑娘小身板小腿的,哪里经得起棍棒?只怕稍有不慎,就会闹出人命来!
那丫鬟一听,大夫人竟这样判了罪,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给抽离出来。见着大夫人身边两个婆子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满脸凄惶,几乎是颤着脚不住地往后退去,脚刚好抵住石阶,一个踉跄,她整个身子像是一片落叶般跌到了地上。失血的双唇突然张开,大叫起来,“大夫人,奴婢是冤枉的,大夫人,大夫人,奴婢什么都没有做啊!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她虽大吼大叫着,可那两个婆子却没有停下动作,架了那婢子就要往屋外行去,丫鬟拼命地推搡,可是半点儿作用都不起。
“冤枉?五姨娘早膳只经你一人之手,如今罗大夫诊断出五姨娘是中了毒才会腹绞的。对于负责五姨娘饮食之人,你难辞其咎,还在这儿大放叠词说冤枉?做了这样的下贱勾当,你可对得起你家主子?”大夫人温温的笑着,恍若三月里温煦的阳光。只是那丫鬟脸上的惶恐更是加剧,她只觉得大夫人脸上那无比柔和的笑容,像是一条毒蛇朝她吐过来的蛇信。
“杜夫人,既然罗大夫说五姨娘是中了毒,咱们应该先瞧瞧五姨娘的饮食之中有没有毒吧?”
杜流芳饶有趣味的朝说话之人抛过一个眼神,这人,就爱多管闲事。
大夫人脸色一僵,“意潇,这是杜府的家务事,你就不要多管了。快将她拖下去。”
“母亲,既然柳表哥都如此说了,您这样做对这丫头实在是有失公允。或许下手的根本就不是这丫头,那岂不是害了一条人命,而让真凶逍遥法外了?”杜流芳站了出来,神色淡定地这样说了一句。
“就是啊,母亲。柳表哥说的也不无道理。”杜云溪也在一旁低声帮腔。
见状,大夫人只好令婆子放下那丫鬟,将其带到跟前来,“今日五姨娘吃了些甚?”她继续发着问。
那丫鬟稍稍稳了稳心神,心有余悸地回道:“回大夫人的话,自五姨娘怀孕以来,姨娘食欲大增,今早用过两碗燕窝粥,还有一盘水晶虾饺,一碟酸枣糕。”她的声音怯怯的,脸色青一道白一道,显然是被吓坏了。
仅一顿早膳就吃了这么多,五姨娘的胃口可真是不小,大夫人暗自结舌。“可还有剩余?”
地上的丫鬟稍稍想了一会儿,“还有,燕窝粥在小灶上温着,五姨娘通常在午膳前还会吃一些。虾饺酸枣糕盛在厨房正中的灶台上。”
“来人,去端来。”大夫人这样吩咐着。
这时,她身后有一婆子站出身来,对着大夫人盈盈一拜,这才又使唤了两个小丫头往歇芳阁厨房去了。
屋子里的惨叫声愈演愈烈着,刚才杜伟的注意力转到了大夫人盘问这小丫鬟身上,这会儿四周又没了声响,只能听见那凄厉的叫声在自己耳边不断不绝,杜伟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好像是被猫爪抓了一样,七上八下的。
很快,那几人便端了几盘东西过来,燕窝还是温热的,在冒着腾腾的热气。几人将东西一一摆在一临时搬过来的香几上,大夫人顺手从鬓发间拔下一支梅花银簪,径直放进熬燕窝的盅了,一一检验。但是检验下来的结果,这些都是没有毒的。
大夫人将手中银簪顺手递给一个婆子,朝那丫鬟面前走近一步。“除了这些,五姨娘还吃了甚?”温温的语气之中带着隐隐的逼问之意。
跪着的丫鬟本见没毒,一直吊着的心终于稍稍松了一些,但又听得大夫人言语不善,竟有着逼问的意味,小丫鬟被唬得一跳,吓得连大气都有点不敢出,愣在那里想了一会儿,最后实在想不出甚了,只觉盯着自己的那道目光越来越炙热,她的额头像是在火炉里燃烧着一般。她也只好硬着头皮一阵摇头,“除了这些,姨娘没有碰过别的东西。”
大夫人脸上不痛不痒地道:“来人,先将这丫鬟带下去,等她想起之后,再带上来!”
第十七章 看戏(三)
带下去?只怕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那丫鬟本来就年纪尚轻,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吓唬,一张清秀的脸早已布满了泪痕。她拼命地回想着,究竟还有什么东西给遗漏了,眼见着刚才那两个手粗腰肥的婆子又要过来拖了她往院子外去,她更是吓得面如死灰。脑子里什么东西闪过,她的眼睛突然瞪直,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般,猛地叫了起来,“夫人夫人,五姨娘之前还喝过一碗安胎药!”
她有尖又细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无比的庆幸和笃定。还有后怕。
安胎药?大夫人温和的脸竟然有了一丝裂痕,她不自然地皱了皱眉,“你都说了这药是安胎药,会有甚问题?分明就是你这婢子想要逃脱惩罚,所以才会这样乱喊乱叫!还不将这贱蹄子拖下去!!”
“大夫人这话就有失偏颇了,既然这婢女都这样说了,如若不将那药渣端来让人仔细检查,只怕实在难以服众啊?”二姨娘慢悠悠地说着,嘴角的笑容竟像是天边一朵红云,显得格外悠然。
说话的正是柳意潇的三姑姑,杜府大房里的二姨娘。她家也是名门之家,只是她是家中庶女,又不得嫡母喜欢,只区区做了杜伟的妾室。此人一向淡薄名利,不喜追风逐流,在府里一直安安分分,明哲保身,擅长中庸之道。这二姨娘是府中难得的明白人。只是她这会儿插话就不怕惹得大夫人不高兴么?
果然,大夫人闻言脸色微微一变,那罐子里有甚东西,她自然晓得,这才想要将那小丫鬟杖毙。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招,给那丫鬟钻了空子。那毒虽是慢性毒药,可若是有一些年岁的老大夫来瞧,怕是会瞧出其中端倪的。她嚷着嘴想糊弄过去,“那丫鬟都说了,只是安胎药而已,有甚好查的?”
杜流芳冷冷一笑,见着大夫人表情的微微变化,她心里头不免有了这样的计较。前世五姨娘的孩子生是生下来了,可却是胎死腹中。五姨娘的药一直是罗大夫配的,而罗大夫又是大夫人这边的人,如此想来,只怕大夫人早早地就在这药中下了慢性毒药。果然如自己所料想的分毫不差。
“大夫人,既然您都说了只是安胎药,那让人端出来瞧瞧又有何妨?也好让妹妹我长长见识啊!”七姨娘笑眯眯地说道,一双月牙般的眼睛煞是好看。
七姨娘是父亲新纳的的姨娘,进府不过三个月,大夫人是不敢对只进府几个月的姨娘动手的,免得惹来非议。这个七姨娘年芳十八,生的体艳无比,深得父亲喜爱。平日里娇宠惯了,说话也没个规矩。这话说来便是说她日后怀孕,也可是照着这样的方子抓药保胎。不过一个新进门的姨娘,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让人觉得有些不正经。
不过杜流芳倒更乐意瞧见这句话给大夫人带来的打击,杜流芳余光一扫,果然瞧见大夫人双唇泛白,脸上却还保持着一抹犹如面具的微笑。杜流芳扯起嘴角,若有似无地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杜伟在一旁忧心着屋里头的五姨娘,但也心记着这旁的动静。见大夫人犹犹豫豫,他眼里微光一闪,到底是个妇道人家,“来人,将五姨娘的药渣子端过来。”他沉着声音吩咐道。
老爷发了话,底下人哪敢不从,这时立马有两个婆子站了出来,福了一礼,便往厨房而去。
大夫人整个人杵在那里,脸色更加不好看了。本来内宅的事情都是归她管,由着自己刚才这么一犹豫,老爷去抢在她前头发了话,这不是当着众人的面与她不好看?再者,若要是真的查出点甚,那可就更不好看了。
此时,五姨娘本是大门紧闭的寝屋一下子开了,从里走出一个两鬓斑白,眼里精光之人。他穿着一件青灰色的缎子大衣,右手间替了一只松木箱子,正是罗大夫。
甫一踏出门槛,杜伟便凑上前去,神情之中有些焦急,“罗大夫,五姨娘如何了?”杜伟想凑到屋子里去,却一把被罗大夫拦住。“老爷,五姨娘现在已经睡下了。”
见杜伟听了话,并未在上前。罗大夫这才恭敬地垂了手,朝地上一跪,“回老爷的话,五姨娘的命算是保住了。”
杜伟闻言,觉得罗大夫回话没有回到点子上,又问,“那她腹中的胎儿呢?”
“回老爷的话,胎儿安好。”罗大夫回话间,一把拭去额头的汗水。看来他在里面也忙活了很久。
两人说话间,大夫人正欲凑上前一表对五姨娘的关怀之意,哪儿知那厢,两个婆子已经捧了一个药罐子出来。“老爷夫人,这正是五姨娘喝药留下的药渣子。”
大夫人见状,赶紧上前,赔了笑,“罗大夫,您瞧瞧这药究竟有没有问题?”说话间,又朝那两个婆子使了个眼神,那捧药罐的婆子心领神会,赶紧将药罐捧至罗大夫面前。
罗大夫见着那只药罐子,还以为自己跟大夫人阴谋被拆穿了,一霎时,他一张老脸已经惨白地没有点儿人气。赶紧跌跪了下去,正欲开口讨饶。大夫人忙抢白道:“罗大夫,不过让你瞧瞧这药渣子有甚问题,不用动不动就跪!”
有了大夫人这一番话,罗大夫终于敛了声,心有余悸地站起身来。
这两人之间果然有猫腻,杜流芳心中不免觉得有些骇然,原来他们俩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勾搭成奸了。前世府里老是不安宁,五姨娘没了孩子成了疯癫,最后被人发现她自投于水井;七姨娘后来也怀了孕,只不过却被说成与人有染,父亲只好忍痛,将七姨娘赶出府去;父亲的死,都跟这毒妇脱不了干系!
罗大夫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伸进药罐里,摸了几许已经被熬得黑乎乎的药渣子。在手间轻轻一搓,然后搁在鼻尖,深吸一口气,一股残留的药味顿时钻入鼻孔。罗大夫细细分析着,眼睛陡然睁亮。
“罗大夫,你发现了甚?”杜伟见罗大夫面色有异,赶紧刨根究底。
“这里面有叫做紫菀的药材,与孕妇相冲,轻则令孕妇腹如绞痛,重则令腹中胎儿不保。”罗大夫这会儿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在五姨娘的药里下这种药。其实这药药性并不强,最多也只是令孕妇腹痛而已。但是除此之外,这药罐里还有他加的桑仁这样的慢性毒药,两药一冲,自然发作得比较厉害。下这种药,根本害不死人,只是这下药的究竟是何意图?
“这紫菀是从哪儿来的?”杜伟皱起了眉头,眼里蕴着怒气。重则令腹中胎儿不保?究竟是哪个跟他作对,这样害他的骨肉?
第十八章 看戏(四)
刚才那丫鬟赶紧跪了下来,怯懦道:“回老爷的话,姨娘的安胎药是罗大夫开的,奴婢只是负责煎药,送与姨娘服用。”
罗大夫闻言,脸色刷得一白,眼里蹦出一股难以抑制地怒意,咬牙切齿道:“你含血喷人!我与五姨娘无怨无仇,怎么可能害她?”
大夫人也皱了皱眉,帮腔道:“就是,刚才要不是多亏了罗大夫,五姨娘腹中的胎儿怕是保不了了。若是罗大夫下的手,那后来又何必再救五姨娘,不是多此一举了么?”
那丫鬟被大夫人这么一唬,哪里说得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哭泣。
“依我看,分明就是你,包藏祸心,对你家姨娘下这么狠厉的药物,你分明就是想要你家姨娘胎落!”大夫人见那丫鬟一味地哭着,干脆顺藤摸瓜,将所有的罪一并推到小丫鬟头上。
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的小丫鬟闻言,双目瞪了起来,神色也显得局促,“大夫人,就是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做出这等子事来啊!真的不是奴婢干的,老爷夫人一定要明察啊!”
“母亲,罗大夫没有害五姨娘的理由,这小丫鬟也没有啊?再说,这紫菀既是药材,那定是大夫才有,这小丫头不过是内院里的一个粗使丫头,怎么会有这东西?”杜流芳提出的这两点疑问,又将祸水往罗大夫那边引了过去。
罗大夫见脏水又往自己这边浇了过来,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嫡小姐,他不敢再向骂那丫鬟一样骂她了。见院子内好些人都像自己投来了目光,他耍了个无赖,干脆一咕噜跪倒在地,猛磕了几个头,眼圈里竟有几颗眼泪水在打转了,“老爷夫人,您们待老奴恩重如山,老奴断不敢生出这样的心,请老爷夫人明鉴!”
“父亲,今日之事,无论罗大夫如何争辩,他的嫌疑是最大的。药方是他开的,药是他抓的,其间只经过一个人的手,很明显,这毒不是这小丫头下的便是罗大夫下的。而这小丫头向来讨五姨娘喜爱,做菜更是一绝,否则五姨娘也不会将自己的饮食交于她一人打点。主人如此待她,焉有起杀心之意?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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