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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并蒂-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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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杜流芳才回过神来。令若水重新取了几张上好的宣纸,提了笔又在上面龙飞凤舞起来。若水跟五月两个小丫头在一旁仔细地瞧着,不知何时起眼里不禁有了称叹之意。不过短短的时间,小姐的字竟然写得这么好了。而且还能任意变幻字体,令他们瞠目结舌。杜流芳此次落笔的笔迹与上一次地完全不同。给柳意潇写信用的字体娟秀袅娜,小女儿家的手笔尽显其中;但是在这宣纸上的字体则是潦草至极,俨然不是女儿家所能写出的。若水跟五月微微结舌,小姐这是要做甚?莫非这就是她所说的办法?
“小姐,您这是要作甚啊?”若水此刻完全的丈二和尚,根本不知道杜流芳欲意何为。若水是个直性子,心中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杜流芳刚好将一张纸上的最后一笔写上,她抬起头来顺着大开的窗柩,目光落在了窗外一株开得娇艳的蔷薇花上。那蔷薇花映着霞光美艳欲滴、上面缀满了盈盈的露珠,大有不胜风拂之态。杜流芳的目光没有抽回,语气之中也带着某种神秘,“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罢,她又提笔将余下的纸上也填了字,这才让若水和五月收拾了案上东西,自己则褪了外衫到床榻上去小憩一番。虽是躺着,杜流芳却没有半点儿的睡意。若水跟五月忙活完,便轻手轻脚退出了内屋,这会儿,便只余杜流芳一人在屋中。她睁开眸子,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的日薄西山,思绪飘得老远。
今日许老夫人来怕不只是单单因为杜云溪被安置到水月庵的事情。杜云溪如今十五,已过及笄,也是时候订下婚约了。许府二房有位表姐被选入宫,一朝得宠,如今是皇上身边的宠妃。只怕许老夫人如今过来也是跟大夫人提个醒儿,让她多与这位许家侄女亲近,日后也好为杜云溪谋到一份好姻缘。这一幕一幕,都是前世发生过的事情。如今想来,依然记忆犹新。
后来那贵妃娘娘为杜云溪指了一门婚事,正是前世的冤家孽缘延远侯爷安采辰。只不过那时她对安采辰心生思慕,夹在其中,横生波折。那时她跟杜云溪苦苦央求,起初杜云溪只是假仁假义推脱,任她说尽好话,杜云溪也是不同意的,但是后来,也不知怎的,她就同意了。直到后来她才想通,只不过是那时有个好色的六皇子在杜云溪身边转悠。那六皇子再不济也是位皇子,有了这样的人在身边,杜云溪如何会舍高求低去选择一个小小的侯爷呢?偏偏那时她看不通透,以为是杜云溪顾念姐妹之情,将自己的郎君让给了她,亏得她那时候对她感恩戴德,深表感激,只差没有用高香将她供起来。
只是没想到,后来六皇子跟杜云溪的好事也没成,六皇子转眼娶了另外一家累世公卿的嫡长女。大夫人反而将杜云溪送去外地养了两年。两年之后,杜云溪从外地回府。杜云溪好不容易回来,她念及当日之恩,自然对她掏心掏肺,只是没想到,杜云溪狼子野心,她那次回来本来就是勾引安采辰的。偏生她自己毫无防备,半点儿心机都没,这才着了她的道,引狼入室、死不瞑目。
如今想起来,也只怪她识人不清,错把那山中饿狼当做自己的恩人姐妹。想到这里杜流芳如今还是心悸一阵,她躺在床榻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起前世的刀光剑影,杜流芳额上已经浸出了密密的一层薄汗。她下意识拿手背去揩了揩额上的汗水,另一只手则伏在起伏不定的胸脯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指婚,想攀上达官贵人?只怕有她这个好妹妹在,杜云溪就休想有好日子过,她怎么能够让大夫人如愿以偿呢?怎么能让杜云溪过上舒心的日子呢?
杜流芳深沉如幽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但是很快,又消失在平静无波的眼底深处。过了明天,只怕杜云溪就会在京城里臭名昭著,令人闻之色变。而杜流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即使杜云溪的行为举止有可能会影响到她日后的婚事,但是只要能扳倒杜云溪,就算被杜云溪连累名声被毁也在所不惜。
这日,为了迎接明天那惊心动魄地一刻,杜流芳很早就睡下,养精蓄锐。这夜,杜流芳睡得无比安心。同样的是,大夫人有了母亲的那一番肺腑之言,今夜也不似昨夜那般烦躁焦虑,她也很早歇下,夜里美梦连连,连做梦都会笑醒。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柩斜斜洒进杜流芳闺房之时,她已悠悠转醒。经过昨夜的养精蓄锐,今天的她觉得四肢百骸都舒服得紧,浑身上下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充满了战斗力一般。一个鲤鱼打滚儿,她已从床榻上翻坐起来。外屋的若水五月听见内屋的动静,也赶忙端了洗脸水之类进屋。知小姐今日有事儿要办,若水五月今日比往日手脚麻利多了。

第七十五章点翠山

“你说你要跟意潇去点翠山游乐?”大夫人乍听此话,嘴里含着的茶水没差点喷出来。  此时,刻意梳妆打扮一番的杜流芳正坐于大夫人下首,她的脸上含着甜蜜而又幸福的笑容,这样的笑容,落在大夫人眼里自然是极为不舒服的。“对啊,柳表哥昨日差人递了纸条进来,莫非母亲您不知晓?”大夫人当然不晓得,昨日她一门心思扑在杜云溪身上,一股脑沉浸在阿溪嫁入达官显贵之家,哪里顾及得了她杜流芳?
大夫人僵僵的脸色一缓,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莫让意潇久等,扫了游玩的兴致。”这死丫头,攀上柳意潇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如若阿溪讨得玉贵妃欢心,就是嫁入皇室也是有可能的。
杜流芳站起身来,脸上的笑容没有片刻的凝疑,“母亲,流芳就此告辞了。母亲的身子还未大好,母亲还是顾念些比较好。”昨日大夫人脸色惨白,咳嗽声也是不断,看来是真的生病,而且好像还病得不浅。
大夫人堪堪一笑,她可不认为杜流芳这些安慰之语是什么好话。“阿芳有心了。”若不是她,自己何至于变成这副模样,猫哭耗子,能安好心么?
见大夫人一脸搪塞嫌弃模样,杜流芳也不做声,心中只道,刚才提醒过你了,是你自己不以为然,待会儿若是被你那宝贝女儿给吓晕过去了,也怪不到她头上来。杜流芳慢慢退出屋去,领了五月、若水便往府门而去。
大约行了半刻,便到了杜府正门,朱红色的漆门半敞着,朱门两边则立了两尊表情狰狞的石狮,好几个守门小厮垂手而立。那小厮们见到杜流芳来,纷纷行了一礼,杜流芳踏出门去,正好有一辆马车落在门前。那是杜流芳让柳意潇准备好的,免得惹来大夫人的怀疑。
“杜三小姐,请上车。”驾车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皮肤黝黑的小伙子,此时他孔武有力的手正紧紧握着缰绳,侧过头来对杜流芳说道。他的语气甚为冷淡。
杜流芳听他语气不佳,心中莫名一抖,但还是应了声,便不由分说走了过去。走上前去之后,她才惊讶地发现这马车并没有踏板,她该怎么上去?总不至于丢开大家闺秀形象,就这样爬上去吧?“那个,怎么没有踏板?”杜流芳心头一恼,问出声来。也不晓得这人究竟是无意还是有心。
那驾车小伙早已抽回了眼,此时目不转眼地盯着手里一根盘成数圈的马鞭。语气里多了一丝幸灾乐祸,“我家少爷说了,点翠山四周悬崖峭壁,山道难爬,若是三小姐连这马车都上不了,那趁早还是别出门了吧。”
若水最是心直口快,上前一步就对着那小伙指鼻子骂,“你这奴才,有这样对待小姐的么,还不快放下踏板,让我家小姐上去!”
那小伙黝黑的脸颊上泛起点点笑意,语气含着嘲弄,“都说是你家小姐了,干我何事。我也只是听从我家少爷的吩咐,各为其主而已。”
“你……”若水被这小伙激得一张小脸霎时胀红,咬牙切齿,却又找不到由头骂人。
闻言,杜流芳心头一沉,“若水。”她唤了一句,示意若水住口。果然是柳意潇有意刁难。不过,他以为这点儿雕虫小技就能难倒她了?
杜流芳轻轻一笑,先让若水五月将行李丢进车厢。然后她一手抓着轿子外凸出的木格,一手撑在马背上,固定好了位置,杜流芳大跨一脚,踩进了车厢,双手用力往前一送,她整个身子跃起,送至了最高点。
就在此时,那马匹感觉到背上突如其来的重量,忍不住用它那又长又硬的马尾横扫过来,还抬了马蹄,疑似要跺脚。在那马抬蹄子的那一刻,杜流芳忽然又被耸到了好大一截,她本是稳妥妥落在车厢内的脚猛然被抬高,落在地上的脚也被架起,她整个人都被腾空,若不是她另一只手还死死抓住木格,只怕早就被颠出去了。杜流芳心头猛颤,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若水跟五月两人大惊失色,“小姐……”她们本欲过来,只是那不安分的马又让她们不敢冒然过来,只好惊诧地唤着。
此时,杜流芳将全身所有的力量灌送在那只握着木格的单手上,一只高抬的脚迅疾地往马背上一蹬,一股向前的张力将她整个身子往前送去。杜流芳双腿被弹进了车厢,双脚分开用力勾住车幌,背向上拱起,那只搁在马背上的手很快抽回,手疾眼快落在了木格上,用力抓牢。找到了支撑点,杜流芳很快踏上另一只脚,稳稳当当进了车厢。
杜流芳流畅的动作,令在场的若水和五月这等柔弱女子瞠大了眼睛。就连一旁原先对杜流芳颇为不屑的黑脸小伙,脸上轻佻的笑意也渐渐隐退,取而代之地一脸敬佩的模样。少顷,他已扼住了乱踢的马儿,放下踏板,让两个小丫头上了车厢。
“小姐,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若水捧着一颗小心肝,心有余悸地叹着气。这柳公子也真是的,怎么能这样戏弄小姐,实在可恶得紧。
杜流芳何尝没有被吓住,此刻她的心都还如小鹿乱撞一般没完没了地大肆跳脱着,一想起刚才那惊险的一幕,额头的冷汗不由得涔涔而下。要是被颠了下去,只怕她不死也成残废了。这柳意潇可真够狠的!
五月斜睥了一眼若水,“若水,你就快别说了,你看给小姐吓得。”五月一边拿了帕子替杜流芳擦去冷汗,一边让若水别再多说话。
杜流芳挥了挥手,勉强从刚才脑子里纷乱的一幕中挣脱了出来,“无碍,我先歇会儿。”随后就靠在车窗上,缓缓闭上了眼。车厢内若水跟五月大眼瞪小眼,彼此无话。不多时车内颠簸起伏、左右摇晃得很,不似刚才稳当,若水偏过头,打了帘子去瞧,四周绿意盎然,一条窄窄的道路在脚下蜿蜒。这样窄的路,也难怪会受些颠簸。这地方人烟极少,只有几个种庄稼的老汉荷着锄头在不远处的陌上行着,远处的幽林之中,袅袅地升腾着几缕白烟。近处远处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山丘,原来这会儿已经出了城。再转过头时,恰好见着小姐睁开了眼,心中一想,定是这山路难行,将小姐给颠醒了。
这样也不知行了多久,终于听见长长地一声吁喝,马车渐渐挺下。车厢外小伙子清泠的声音传来,“杜三小姐下车吧,已经到了。”
五月打了帘子,率先蹦下,又转身接杜流芳下来,若水紧随其后。此时他们的马车正停在高峻挺拔的点翠山下,巨大的岩洞下面隐着一道由石阶铺就的栈道,盘旋蜿蜒其上。杜流芳顺着那石阶一直往上瞧去,只觉自己的脖子都快仰直。这简直跟爬天梯一样!前一世,她也来过这里,是跟安采辰一起来的。也正是四月初五的日子。
因为这天,是安采辰母亲的忌日。
安采辰的父亲是位将军,因军功卓著,被当今皇上封为侯爷。在一次激战中,他身负重伤,为敌国斩杀,尸骨无存。安采辰母亲听闻这个消息,心痛欲死,最终抛下一双儿女,于点翠山高崖处坠地而亡。
当今皇上念及他父亲忠心耿耿、精忠报国,又念及他们一对可怜的儿女,便将这侯爷之位又让安采辰袭了一代。安采辰每年四月初五的时候,便会来点翠山祭奠他们的父母。前世嫁给安采辰之后,也随他来过一次。是以她才晓得这个地方。
而且,点翠山背靠着的,便是水月庵。安采辰每次祭奠完之后,便会去水月庵住上一晚,次日再启程回府。而这,便是她要寻找的契机。
杜流芳脑子里很快闪过这些,四周望了一圈,不见柳意潇踪影,便朝那驾车的小伙子问道:“你家少爷呢?”
她正问着,便闻那厢来时的路上阵阵马蹄匆匆而至。听这声音,不像是马车,倒像是单枪匹马。杜流芳这样想着的时候,一驾棕色骏马从来路一跃而至,映入众人的眼帘。那马背上的俊逸少年一身浅蓝色素衣,脚蹬一双墨黑色大朝靴,一只手紧紧抓住缰绳,另一手执起马鞭,“腾腾”抽着那马儿。可怜那马儿速度如此之快,也还挨了几鞭。杜流芳只觉那马背上的人影有些熟悉,然而那驾车的小伙突然疾呼起来,“是少爷!”
杜流芳不由得睁大眼睛,仔细辨认着那马背上的身影。那疾马因为男子的抽打在这并不算宽的小径上像是脱了缰一般狠命地奔跑着,“哒哒”的马蹄声如迅疾的雷点一般冲击着耳膜,那人离她越来越近,此时此刻,她也已经认出马背上的人来。
一直以为,柳意潇就是个白面书生,柔弱地肩不能扛手不能抬。今日这番英姿飒爽的模样,她还是头一次见着。刚才犹豫了那么久,不敢辨认,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

第七十六章柳意潇的另一面

柳意潇趋着马离她越来越近,这时,他已不再朝着马肚甩鞭子。那马没了动力,自然而然放慢了脚程,来回徘徊了几步,最后停在离杜流芳不远处的青草地上,头埋进草丛里,“巴拉巴拉”吃起青草来,一条长长的马尾在背后扫来扫去,驱动着围过来的蚊蝇。
那黑小伙早已凑上前去,捉了那马缰绳。脸上陪了殷殷的笑容:“少爷,您可是来了。”
杜流芳只见那皮肤黑黝的小伙咧开嘴笑,露出一排整齐而又洁白的糯米牙。她原本还以为这少年是向来冷漠,属于万年冰山脸的那种。哪里晓得对她如此冷冰的人见了柳意潇却绽放出如火的热情来。对于这少年态度的反差之大,杜流芳颇为不耻。
柳意潇长腿一跨,从马背上从容而下。他一边掸了掸衣上的滚滚风尘,一边从嘴里若有似无逸出淡淡的“嗯”声。
杜流芳慢慢上前,朝柳意潇略施了一礼,嘴角泛起了浅浅的笑容,两腮微红。“柳表哥,你可来得真是时候。”她的语气不知何时起变得十分的恭维起来。
柳意潇见杜流芳流露出来的小女儿姿态,又想起昨日她命人传与他的纸条,细细想着那纸张中的文字,不禁心摇神荡一阵。只是,柳意潇总觉得这里头透着古怪。至于什么古怪,他也说不清。既来之则安之,若是杜流芳要耍什么花样,见招拆招便是。
柳意潇耸了耸眉头,眉间带着说不出的蛊惑之意,尤其是眉下那一双惹人相思的桃花眼更让人移不开眼。因着赶路,他的额上浸出了一层凉薄的汗意,面色也略带红晕,此时他抱拳还礼,朗朗说着:“倒是让三表妹久等了,时日不早,咱们快上去吧。”柳意潇瞥了眼那长长的石阶,朝杜流芳说道。话毕,他便不由分说朝石阶行去,步子既谈不上多快,也算不上慢。
杜流芳反应过来,他是在等她一同上前。杜流芳也不多说,继续笑着,清踏着步子,悠悠跟了上去。杜流芳和柳意潇一并走在前头,若水跟五月则与他们隔了几十步的距离随在后面。那黑皮肤小伙则留在原处看家伙。
这点翠山石阶虽然是又长又陡,但是四周景致倒还不错。点翠山山崖陡峭,处处绝壁,但山上却处处绿荫如盖,不知名的野花四处散落,细细一闻,便有一股花香入鼻。正所谓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
若是身边没有这讨厌的人,没有这一截长梯要爬,或许杜流芳会更加欢心。杜流芳的脚程极慢,行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嚷着要歇息。并不是她矫情或是故意算计,而是这石阶走起来阵阵是磨人腿脚啊。柳意潇每每见杜流芳如此,也不得不停下来,双目冷冷地睥着杜流芳,没有要帮忙或者安慰的意思。
杜流芳腻着声音,第一次跟柳意潇撒娇。“柳表哥,这路实在难行,不如你背我上去吧。”那软腻的声音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胳膊背上爬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柳意潇没有动,朱红的嘴唇微微抿着,冷冷地道:“我相信你这会儿还没有忘记柳勇刚才的话。”
柳勇,便是刚才那个皮肤堪比黑炭的驾车小伙。杜流芳嘴角抽了抽,暗自腹诽,真是半点情趣都没有。她可不想因为这件小事错失整治杜云溪的机会。
当然,杜流芳也不指望他,只是吓唬吓唬他而已,哪知这人半点儿反应都没有,真是浪费唇舌。自己歇息了一会儿,又继续往上爬。这时柳意潇也动身往上爬,适应着杜流芳的脚程。这样反复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杜流芳觉得自己的腿没有半分力气,抬起来犹如千斤重时,几个人终于攀上了顶点。
杜流芳如释重负,来不及欣赏点翠上的美景,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抽干了力气,犹如一团烂泥般瘫坐在草地上,扶着跳得极快的胸口气喘吁吁。若水和五月两人的状况比杜流芳好不了多少,也在离杜流芳不远处瘫坐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柳意潇冷眼旁观着这几个女子,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些女子平日里呆在闺阁之中惯了,走几步路就要哭爹喊娘,真是受不了。女人真是麻烦。
他忽然想着,这悬崖绝壁,杜流芳没事儿干嘛将约会的地点定在这里?不过听说十几年前有一夫人在此殉情,跳崖而亡,至此这点翠山便成了远近闻名的情侣山。又一联想昨日杜流芳与他的纸条,柳意潇心头大概明晓了几分。只是他不懂得的是,杜流芳约会还要拖上后面两个拖油瓶,这是什么意思?脑子里粗粗想了这些东西,转眼见那三个女子依旧有气无力地瘫在原处,颇有些不耐烦。“你们……快起来。”
杜流芳闻言慢吞吞站起身来,勉强使着软到不行的双腿往前行去。她知道往前再行几里便会有一座凉亭。那凉亭四周空旷得很,又是这山的最高点,坐在其上瞧起东西来也方便。她指使着若水和五月沿小路而下,去水月庵找几间房屋借宿。她跟柳意潇则往那凉亭而去。
柳意潇不疑有他,跟着前去。不多时,两人已至凉亭。那凉亭的柱子经过经年累月风霜雪雨的腐蚀,朱红色的漆早已脱落地不成样子。但令人奇怪的是亭内的石凳却还算干净。柳意潇掀开长袍,十分优雅地坐在其上,下意识地瞥了眼杜流芳,却见她的眼却搁到了别处。柳意潇微微有些不快,道:“你说你今日来是向我赔罪致歉还有一番话要诉说的,你说,我听着呢。”
被柳意潇这样一唤,杜流芳未免他起疑,也只好回了神,脸色霎时变得微红,犹如此时天边挂着的一抹朝霞。杜流芳咬了咬唇,话语从唇齿间逸出,“流芳近日来思前想后,觉得柳表哥教训得既是。所以流芳日后决定听从柳表哥的话,不再跟母亲和姐姐明争暗斗。”杜流芳随便找了话搪塞着。
殊不知柳意潇爱听这话,莫非她真的想通了,不再跟她继母作对了?柳意潇心头一喜,为杜流芳的弃暗投明深感欣慰。“三表妹能这么想,表哥就放心了。”他一双好看的桃花微微眯了眯,眉毛向上一耸。
杜流芳被他瞧得面色一红,不知怎的,她总觉得柳意潇眼中有着她读不懂的深意。她细细想来,这才了然,昨日与他的那纸条上说明了今日让他来此的目的,便是扭扭捏捏留了几个比较暧昧的字眼,后又说甚明日见面之后详谈。想来,柳意潇实在示意让她说出来她的意思啊。
“柳表哥一表人才,又是京城里众多闺门女子竞相追逐的对象。流芳以往鲁莽,惹得表哥不快。至落水后,流芳忽然明白,自己这般平凡普通怎么能配得上丰神俊朗的柳表哥呢?于是便强压制住自己心头的喜乐,在柳表哥面前故意表现出不在乎的模样。没想到,这样还是不行。流芳对柳表哥的喜欢与日俱增,有时候在跟柳表哥说话的时候就要露出破绽,也是强力压制下去,才不至于在人前失礼。柳表哥就是那高高在上的明月,流芳凡夫俗子又怎能摘到天上的月亮?最多不过触到水中之月,全是想念罢了。今日与柳表哥说这一通,并不是希望柳表哥有所回应或者是有所愧疚。只是这些话一直藏在流芳心里,不吐不快。”杜流芳何时说过这般肉麻兮兮的话语,不知不觉中,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等她发觉之时,她却不能停下来,只好憋着心头的羞怯与别扭,一口气将话说完。一阵话吐完之后,杜流芳觉得心头轻松多了。她不动声色地平复着小鹿乱撞的心,双眸自然而然垂下,不敢再去看对面的柳意潇一眼。
殊不知,她这样羞羞答答的表情落在柳意潇眼里就像是一道催情剂一般。他的心一霎时恍若春天百花遍地开,他的整颗心都微微鼓胀起来。这时他才慢慢意识到,自己对这个表妹或许存有异样的情愫。“三表妹何须这样妄自菲薄、贬低自己,三表妹天性率达,本性……想必也是纯真,只不过是受了他人蛊惑。三表妹如此佳人,自有大好男儿追求,何须……为此事耿耿于怀。”柳意潇眼里忽闪出一抹落寞的光,但很快,便消失的无形无踪。
杜流芳这会儿心不在焉,眼斜着朝那山下一处瞧去,自然错过了柳意潇眼里的落寞。而落入她眼里的正是山下坟茔前那犹如黑点的身影,如果她猜得没错,那便是安采辰。
杜流芳一边密切注视着那坟茔前的动静,又要分出精力来跟柳意潇耍花腔。此时她面色一苦,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低着嗓子道:“柳表哥无须安慰流芳了,流芳明白的。”无非不就是看不起她,不想她缠着他,却还要编出这么多借口来,真是道貌岸然,杜流芳在心里将柳意潇狠狠鄙视了一下子。

第七十七章终于反击

柳意潇哪里晓得杜流芳的花花肠子,心中苦笑一声,这才道:“你……会遇到更好的。”是了,她确实会遇到更好的,那人仪表堂堂,年纪轻轻就是侯爷,关键是,他和她才是天生一对,才应该喜结连理。
杜流芳完全只当柳意潇这话是敷衍搪塞的话语,压根儿没有放在心上。而山下的坟茔前,正在上演着她所期待的戏码。
一个女子一边弯腰一边朝坟茔前头走去,每一弯腰,手里就多了一张纸。那是她精心为那两人准备的道具,每一张纸上都书写着一句诗,那诗中表达的意思也不外乎是惆怅不得志。这样的诗句落在杜云溪眼里,自然会有感同身受的体悟。那女子捧在手心里瞧了一会儿,又朝前走去。然后又弯腰,又停留一会儿,又往前。直至,她走到了坟茔面前,打扰到了还沉浸在往事之中的男子。
那两人开始交谈起来,因为隔得远,杜流芳听不清他们在说些甚。但是她也不屑知道,这两个今生她最恨的人凑在一起,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欠扁的模样。见那两人并未动手动脚起甚争执,反而有点儿详谈甚欢的意味。杜流芳心头冷笑,笑!只怕等过了今天晚上,你们都笑不出来了。
“三表妹?”柳意潇拿手在杜流芳眼前晃了晃,心中一阵焦急。这杜流芳人虽然在这儿,但是心不知道往哪里飞了,时不时发呆,当他这人是死的啊!柳意潇微微有些恼意。
杜流芳被柳意潇这样一招神,“啊……”刚才心中所想就好像是长了翅膀一样,悉数从她心头飞了出来。“柳表哥,怎么了?”杜流芳假装是在看风景一样,呆呆撤回了自己的眼,僵僵一笑,“这里的景色真美。”
柳意潇也轻笑出了声,或许杜流芳跟前世一样,属于别人的,但是他却很想与她共度此刻的美好。他转头瞧了瞧不远处一株盘虬卧龙的松木,那枝干大约需要两人环抱才能抱住。黑漆漆的枝干上并未多生出枝节,上面的松针叶被压得很低。若说这座亭子是点翠山的最高处,可以窥见山下全貌。但是卧坐在那不远处的迎客松上,却是风景最美妙的。
柳意潇揣度一番,心中已有了思量。他甚话也没说,直接站起,一把搂住杜流芳的纤腰,稍微用力,将杜流芳整个瘦弱的身子拦起,护在胸前。接着脚下用力一蹬,他竟然已离地面几尺。随后一路攀升,身子轻轻一跃,跳到了那迎客松粗壮的枝干上。
而被他护在怀里的杜流芳完全被这一幕给吓傻了。这柳意潇竟然会飞!!这莫非便是传说中的轻功?此时此刻,杜流芳乱哄哄的脑子有些无法思考,这……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柳意潇么?
面对杜流芳一惊一乍的表情,柳意潇只是淡淡勾起自己薄薄的嘴唇,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却也不说话。那笑容里好似在说,如你所想。
杜流芳完全震惊。此时此刻的她忘记了她密切关注着的坟前两人,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一脸痴迷地瞧着柳意潇,这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她所意想不到的呢?
柳意潇对杜流芳的反应很是满意,前世的他,不过是个纨绔子弟,最多会弄一手好箫、写一首好词。是以才会在遭逢山贼时无力抵抗,被山贼所杀。前世他吃过柔弱书生的亏,所以这一次,他央求父亲请来江湖好手,授他以御敌之策。轻功,只是小儿科。
“你……你怎么会轻功的?”良久,杜流芳才从震惊中挣脱出来,咧开的嘴缝里半响吐出了这句结结巴巴的话。
可是还不等柳意潇回答,杜流芳像是想起了甚,猛的挣开了柳意潇的束缚,朝那山下坟茔瞧去。这一瞧,没差点儿将她魂给吓出来。此时此刻,她竟然跟柳意潇一同坐在一棵松树上,眼下的悬崖峭壁令杜流芳陡生出下一刻就要栽下去的想法。不可抗拒的,杜流芳的脚有些打颤了,“柳意潇,你搞什么名堂!”或许是胆从怕边生,杜流芳扯起了嗓子,对着柳意潇猛吼。
柳意潇被吼,却有些莫名其妙,他做错什么了?只是下一刻,他便意识到怀中人身体的微微颤抖,柳意潇顺着杜流芳的眼往崖下瞧去。那绝壁略有百余丈,直立而下,果然有几分壮观。只是杜流芳一芊芊弱女子,瞧着眼睛这样的场景,自然有些经受不住。倒是的他疏忽。
柳意潇察觉到自己的失误,重新搂回杜流芳,纵身一跃,自松上下来。又见杜流芳脸色依旧煞白,柳意潇脸上攀上了些许愧意。“没……没吓着你吧。”
许久,杜流芳脸色才浮起了淡淡的红晕,她没好气地骂道:“柳意潇,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用这么吓我吧!”真是太可恶了,竟然将她那样放在悬崖绝壁上,她到底什么地方惹到他了,难倒就是她失神和心不在焉,那也太小气了!
等等,杜流芳很快想起来,她赶紧快步奔至凉亭,急急睁大眼睛,在那下面的坟茔面前打转,寻找着安采辰和杜云溪的踪影。可是,这会儿那里只有一座孤坟立着,压根儿没有旁人,安采辰跟杜云溪两个人分明走开了。也不知道他们二人究竟如何。杜流芳错过一场好戏,瞧着面前的越发的不顺眼。
听着杜流芳怒火冲天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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