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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遇上你[出版]-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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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嘉陵依旧戴着金丝边眼镜,温文尔雅的坐着,笑言:“听说萧总最近身体微恙,公司的事都是令兄在管理?”
“是。”萧致远咳嗽了一声,“如果是找我谈广昌的事,只怕方总找错人了,这件事一直是我大哥在操作。”
“那么令兄这段时间恐怕有些焦头烂额吧?”方嘉陵不动声色道,“令兄似乎是为了广昌的事重回上维重工的。”
萧致远的手指自己膝上轻轻敲击,忽然伸长手臂,拿起了桌上一杯温水。水面在他修长的指尖轻轻晃动,他凝神看了片刻,毫不顾忌的仰头喝了一大口。
“先生,这是洗茶——”茶艺师脱口而出。
方嘉陵却伸了伸手,打断了她的话。
“方总,我读书的时候文科极差,后来选读了工科,老实说,文邹邹的说话我听不懂。”他似笑非笑,又喝了一大口水,特特转了头问茶艺师,“这水是烧开的么?”
“……是。”
“那么就是能喝。”萧致远将茶杯放回桌上,微微一笑。
“爽快人,那么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方嘉陵唇角平直,眼神中微露赞许,“如我直言,萧总,收购广昌这件事,你们胜算已经不大。”
萧致远并未反驳,茶室的龛陇里放着一支鲜花,此刻花瓣无风自动,细细的光影直能触动心弦。他淡淡的抬起目光:“看来你们和广昌私下已经有些协议。”
方嘉陵不置可否:“不谈这个——萧总,我若是你,这个项目索性便放弃了,对自己倒是个好机会。
”
他并未明说,萧致远心下却是了然。上维在收购一事上败北,萧正平负主要责任,此后再也无法插手上维重工的事务,自己自然渔翁得利。
他却不动声色,仿佛没有听懂一般,只笑说:“既然我不负责这个项目,谁胜谁败,倒也不好说。”
“我倒可以帮萧总一把。”方嘉陵慢条斯理的摘下眼镜,伸手揉了揉眉心,“只要萧总同意放弃,我们不妨好好合作,利人利己。”
萧致远笑了笑:“听起来很诱人。”
“萧总回去可以仔细考虑一下。”方嘉陵成竹在胸,“正式竞标是两个星期之后——也就是说在这之前,随时都可以和我联系。”
萧致远按着胸口,低低咳嗽几声,笑说,“好。”
“对了,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桑小姐同你的关系。”方嘉陵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她在贵公司,承蒙方总照顾了。”提及子矜,萧致远五官的棱角蓦然间柔和了一些。
“萧总是长情的人。”方嘉陵语焉不详的说了一句,“倒真是难得。”
萧致远怔了怔。
“不给萧总奉一杯茶?”方嘉陵淡淡的吩咐茶艺师,又对萧致远说,“专门从日本请来的茶艺师,手艺还不错。”
茶艺师素手端起一只黑釉茶盏,里边是青绿色的茶汁,微微仰起头,奉给萧致远。
萧致远的目光从她纤细的手腕掠过,最后定格在脸上。
是个极年轻的女孩,长发挽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尤为灵动。她见萧致远注视自己,便浅浅笑了笑,露出尖尖的虎牙,甜美俏丽。
茶具热气熏绕,她的灵气仿佛亦是湿漉漉的。或许是病未痊愈,萧致远恍惚间觉得,这双眼睛,这个笑容……有些熟悉。他怔了怔,才想起来,这容貌五官,竟有几分类似子矜。
“不知萧总觉得她像谁?”方嘉陵闲闲问道。
萧致远却不答,一口饮尽,站起来说:“差不多了,我还得回医院。多谢方总款待了。”
走出茶室的时候,萧致远又回望一眼。
茶艺师依旧跪坐在远处,皓腕微抬,正在拨弄樱花炭火,光影明暗中,低眉敛目,竟是说不出的温婉美丽。
☆、夏天的风(4)
子矜回到医院的时候,萧致远正坐在窗边,小护士弯下腰替他插针输液,一边毫不留情的训话:“……你在生病,住院第一天就跑出去两趟,你看,体温又有反复了!”
她难得见萧致远低眉顺眼、一声不吭的样子,忍不住好笑,索性抱着双手在一旁看好戏。萧致远一眼看见她,仿佛见到救命稻草:“子矜,我饿了。”
“家属也是的!病人不懂事,你们也该劝着点啊!”小护士见到子矜,愈发厉害起来,“现在又烧到38.5了。”
子矜吃了一惊,把保温桶放在桌上,自然而然的和小护士站在一条战线:“萧致远,你瞒着我一声不吭的跑出去,回来又发烧!这样下去我年休休完了你都好不了!”
他重重咳嗽一声。
因为病房里还有人在,子矜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打开保温桶给他盛粥,因为生气,动作有些重,最后端着碗往他面前一搁,冷眼看着他。
他自下往上看着她,抿了抿唇:“这样没法吃。”
“那我给你请个护工吧!”子矜讽刺的说,在他对面的床边坐下,不动声色的看着。
小护士走了,他便只能用左手,勉强舀了一勺放到嘴边,结果落下了大半在桌上。
吃了两口,他忽然把勺子扔回碗里,赌气说:“不吃了。”
“那你饿着吧。”子矜自若地站起来收拾碗勺。
“桑子矜!”萧致远气急,“我是因为谁才弄成这样的?”
子矜定定看他的表情,俊秀的眉揉成一团,大约是真的气恼,眼神都是恶狠狠的。
“因为谁?因为要和人赌气呗!”她到底还是心软了,忍不住吐了一口气,笑笑说,“好了好了,我欠你的。”
她拿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边,笑意盈盈:“这样总行了吧?”
城市最后一点阳光落进来,淡化柔和了她的五官,却让眉目这样秀丽清晰,萧致远贪眷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有些微恼:“你吃不吃?”
吞下第一口,然而是第二口……他不知不觉间将一碗粥都吃完了。子矜满意的收拾起碗勺,转身说:“还有份冰糖雪梨,我去盛——”
话音未落,只觉得自己腰间微微一紧,他竟也站了起来,从后边环抱住她。
子矜一低头,就看见他那只正在输液的手环在自己腰间。她不敢动,只说:“放开。”
萧致远却不说话,只是将手收得更紧一些,下颌靠在她的颈边,灼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肌肤上。
这样的姿态,像是依赖,又像是不舍。
子矜站着不敢
动,只觉得自己僵立如同铜柱。
他的声音近在耳侧,低且柔和:“让我抱抱……子矜,我今天很累。”
她迟疑着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掌心能触到纱布和针管,粗粝且硬:“你怎么了?今天去见方嘉陵,谈得怎么样?”
“他介绍了个美女给我。”他似笑非笑。
“哦?怎么不索性送给你?”子矜凝神想了想,上次被拍到、和他出去过夜的小明星叫什么来着,“有多美?比何颂文还美?”
“差不多。”萧致远的声音懒洋洋的,也不知是喜是怒。
“就这件事?”
良久,他才说:“他劝我放弃收购。”
子矜微微一惊,很快明白了方嘉陵的意思:“他是要帮你对付大哥?你答应了?”
他侧了侧头,薄唇从她的耳边扫过,最后停在她的鬓发间,喃喃的笑:“你说呢?”
子矜觉得有些痒,轻轻避开了:“你不好好说话,我推你了啊!”
他便规矩了一些:“先拖着。”
子矜沉默,琢磨他的意思。
“收购失败了,上维再也没有机会赢过光科。”他看出她的困惑,低低的解释,“我和大哥再多矛盾,也不会拿公司去换。”
子矜“哦”了一声,很快反应过来:“上维是不是遇到麻烦了?进行得很不顺利?”
萧致远对她解释了保证金的事,子矜听得皱起眉头:“那怎么办?方嘉陵岂不是稳操胜券了?”
他淡淡笑了笑:“如果他稳操胜券,就不会劝我同他合作。”
“也是……”子矜猛的回头,“你已经有应对的办法了?”
因她这一回头,脸颊便擦过了他的唇角,他心底轻柔的一动,一低头便吻了下去:“不告诉你。”
“你在逗我玩?”子矜倏然红了脸,手肘用力往后一撞。
萧致远闷哼一声,退开了一步。
“还装!”子矜再也没有去理会他痛苦的表情,恨不得顺便踩他一脚。
可这一次,萧致远痛苦的表情真不是装的,针头被碰歪了,手背上肿起了鸽子蛋大小的一块——
小护士过来给他拔针,重新换了手,自然又狠狠的数落了他一顿。
子矜自知理亏,在一旁不敢说话,幸好萧致远也没解释,偶尔闷闷抬起头看子矜一眼,两人目光交汇,仿佛是一起做了坏事的孩子,做贼心虚,目光闪烁。
他先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小护士莫名其妙:“好了,这次别乱碰了啊!”
“活该!”子矜小声的说了一句。
他却抿着唇,像个孩子一样看着她:“……你今晚留在这里陪我吗?”
其实子矜本就打算在医院里陪夜,不过鉴于病人第一天住院,表现得相当不配合,她拉了把椅子,在他床边坐下,歪着头,一双透亮的眸子看着他,盈盈切切:“……除非你早点睡。”
他怔了怔,笑意更浓:“好。”
“这才乖。”子矜探过身,食指在他额上弹了弹。
她的脸离他这样近,他能看到她微动的鼻翼,感受到轻柔的呼吸,以及……微微露出的梨涡。
萧致远忍不住伸手将她一带,猝不及防的,子矜跌坐在他膝上。他伸手半抱着她,将额头抵在她肩胛上,喃喃的说:“子矜,我不乱动……你再让我抱一会儿。”
她再迟钝,也终于察觉出几分异样,当下不敢再乱动,只轻轻的问:“你究竟怎么了?”
他们的呼吸都那样舒缓,他只是将额头抵在她肩上。病房了只开了一盏壁灯,两人依偎在一起,奇妙的光影重叠,最终只汇聚成一个黑影。
“你知道我小时候,最爱吃的是什么吗?”他忽然开口,却说了一个极突兀的话题。
“冰激凌?”子矜想了想才回答。
“不是,是蛋糕。”萧致远微笑,拢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抱得更靠近自己。
子矜皱了皱眉:“你不是最讨厌吃甜食吗?”
“那是小时候。”萧致远笑着说,“因为一年才能吃到一次蛋糕,所以分外珍惜,小小的一块,总是舍不得吃完。”
“是你生日的时候吗?”子矜想了想,柔声问。
“不,是大哥生日的时候。”他抬起头了,声音淡淡,“爸爸从不给我过生日,一年一次,我眼巴巴的盼着,就指望着大哥的生日蛋糕。”
子矜怔了怔,老爷子最疼爱长子她是知道,可她不知道,重此轻彼竟然到了这样的程度:“你……从小都不过生日吗?”
“没有。”他的声音依旧是毫无波澜起伏,轻轻咳嗽了数声,“后来长大了,我也就不稀罕吃蛋糕了。”
子矜虽然一直在福利院长大,可每年福利院的阿姨会给他们过一个集体生日会。像萧致远这样出身豪门,却没人记得他的生日,她真的……觉得他可怜。
她忍不住轻轻掰开他的手,从他膝盖上下来,蹲在地上,微扬着头与他对视:“萧致远,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爸爸他更喜欢大哥?”
这兄弟两人,明明是他比萧正平更优秀,也更低调……究竟是为什么呢?
萧致远垂下了眼
眸,这件心事,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起过。
这个世界上,想要找到一个能倾吐心扉的人,是真的困难。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以为自己找到了——桑子矜就是那个人。可在他想要与她分享一切之前,他们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也不能回头。
“我妈妈身体一直不好,怀了我之后,医生警告她这一胎会很有风险。爸爸一直劝她放弃,说有了大哥就足够了。可妈妈不同意,坚持要把我生下来。生完我没几天,她就去世了。”他抬起了头,平淡的叙述,“后来每一个我的生日,爸爸都很不开心。那些天,我甚至躲在房间不敢出去,心里总觉得是我害了妈妈……”
“这……爸爸不能责怪在你身上啊!”子矜握住了他的手,低声说,“你当时也不过是个孩子。你妈妈她……这么爱你,也不希望你自责的。”
其实她想不出更好的劝慰他的话,便只能沉默,用力攥紧他的手掌,似是希望将暖意渲染着传到他的心底。
“子矜,还记得那时我问你生日么?”他微微笑了笑,温柔的反握她的手。
婚前婚后,其实萧致远一直记得子矜的生日,每一次,他都送她挑选得极为精心的礼物。那些珍贵的项链首饰,子矜却一样都没有戴,后来她再也不耐他这样举动,索性说:“萧致远,我不喜欢珠宝,你实在觉得生日要送礼物的话,不如给钱实在。”
那时他微挑眉梢,淡淡的看着她良久,说:“好。”
于是那年生日,乃至以后的每一年,子矜的手机上收到转账的短信,金额大到她要数好几遍后头跟着的零。
“我一直想告诉你,那个金额有点惊人。”子矜讷讷的说,“我只是和你开玩笑的。”
萧致远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动作亲昵温和,开口的时候却带了一丝怅然与自嘲:“没关系,有时候想想,我能为你做的真的很少……钱多一点,或许你的安全感能多一些。”
这句话这样柔软而真诚,蓦然之间,像是重重的击入子矜的心里。
她抬头看他,她从来以为,那笔钱划账过来,他只会觉得轻松且少了麻烦,却不知道,他竟是这样想的。
“那你的生日呢?”她涩涩的问,“我好像从来没问过。”
萧致远唇角蓦现温柔,他伸手抬起她的下颌,专注的看着她,低低的说:“自从有了你和乐乐,我早就不介怀生日的事了。”
黑夜之中,他的双眸熠然生辉,真正像是迸发了神采,子矜看在眼里,心底忽然没来由的一酸,她拼命咬着唇,不让他看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他却移开了目光,
仿佛这一刻不再需要言语来叙说。
最终打破沉默的是萧致远的手机声响。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有些惊诧:“是家里打来的。”
摁了免提放在桌边,却是乐乐的声音:“爸爸,你的病好了吗?”
“爸爸已经好了。乐乐睡了吗?”
“爸爸,你在床上吗?”小女儿的声音娇弱柔嫩,“你在床上吗?”
“怎么了?”
“爸爸,你去看枕头下边!”乐乐兴奋的说,“快点!”
萧致远对子矜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去看看枕头底下到底有什么东西。
子矜走过去,伸手一探,竟摸到一张纸片。她拿了出来,递给萧致远。
萧致远小心翼翼的打开,原来是一副蜡笔画。
乐乐亲笔画的一只生日蛋糕,上边歪歪扭扭的插着几根蜡烛——画得不怎么好,可是小姑娘却在电话里大声的说:“爸爸,生日快乐噢!”
女儿清脆的声音仿佛一个字一个字的在房间里回荡,萧致远安静的看着那幅画,倏然失语。
“爸爸,你看到画了吗?”乐乐又重复了一遍,“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
萧致远终于被惊醒了。他抬起头,橘色灯光下,这样一个大男人,棱角分明,目光锐利,眼眶竟也可疑的微红了。他深呼吸,良久,才微笑着回应女儿:“……谢谢,宝贝。”
“爸爸,我很爱你噢!”乐乐追着又说了一句。
“我也爱你,宝贝。”他低低的说,声音中竟有些轻颤。
“晚安啦,爸爸!”
小家伙挂了电话,听筒里传来单调的嘟嘟声。他却没去挂,仿佛置身事外,只是怔怔的看着那幅笔画幼稚的蜡笔画。
子矜站在一旁,轻轻捂住嘴巴,难怪今天他这样反常……
今天是他的生日!
可是,连乐乐都知道他的生日,她却不知道。
正在怔忡间,她看见萧致远小心的折起画纸,站了起来,缓缓地,缓缓地拥抱她,声音低沉微哑:“谢谢你,子矜……”
她惊疑不定,他却那样了然——他只是没有把那句话说完——他想谢谢她,带给自己乐乐,和一个完整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哎,大家木有眼花……我又回来更新了……庆祝暑假结束……明天上班……
☆、secret(1)
萧致远住院的几天时间,老爷子来了一次,萧正平却是一次未到,只让宁菲过来看了看。子矜因为请了休假,每天盯着萧致远完疗程,倒是和大嫂碰到了。
宁菲一脸的憔悴,只略略坐了一会儿,就说还有事先走了。子矜看着她的背影,心底浮起淡淡的同情。这几天她一定是极难过的,以前萧正平平时喜欢在外边沾花惹草,但是面子上还总是顾着家,从来不至于弄得这样满城风波。结果这一次,先是被曝出了尺度极大的床照,跟着那个小模特公开宣布自己已经怀孕,惹得老爷子在家里也是大发雷霆。宁菲出身名门,又何尝忍得下这口气。只是她也知道萧正平最近极不顺遂,收购陷入僵局,桃色新闻又愈演愈烈,权衡得失,只能在公开场合力挺丈夫。
她已经走到门口,萧致远却出声喊住她:“大嫂,你放心吧。”
宁菲脚步顿了顿,勉强笑了笑:“什么?”
“没什么。”萧致远淡淡看着她,却不说破,“总之,你放心吧。能帮到的,我一定会做。”
子矜在旁边一直未吭声,直到她出门,才喟叹说:“也不知道大哥经过这件事,会不会收敛一些。”说真的,见到宁菲的处境,她是真心感谢萧致远从未让自己这样难堪。
萧致远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现在知道我好了吧?”
子矜瞟他一眼,也不接话:“明天我要上班了。”
他闷闷看她一眼:“这么快?”
“也不算算你病了几天。”子矜没好气说,“住了四天院,天天往外跑,你真以为自己是超人,全世界少了你不行?”
萧致远脸色颇有些尴尬,不轻不重咳嗽一声。
子矜继续瞪他:“怎么?我说错了?”
他的脸色由红转白,目光落在门边,努力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子矜回头一看,Iris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大约从未见过老板这样被骂,站在门口忍俊不禁。
“你来得正好。”子矜连忙站起来,“那我走了。”
萧致远一脸不悦:“你又要干什么去?”
这家伙生了病,愈发像小孩,总是希望有人每时每刻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去接乐乐。”子矜也不和他计较,“Iris在这里,你有事就叫她。”
因是听到乐乐,他倒不再说什么了,只是眉宇间依旧郁闷。
“我看你啊就是坐不住。唔,等病好了,小明星小模特一勾搭,什么事儿都没了。”子矜自己先咯咯笑了起来,“到时候我一定不闻不问,让你玩过瘾。”
“桑子矜!”萧
致远不怒反笑,狠狠的说:“你还真大方啊!”
子矜充耳不闻,也不再理某人很无理地在闹情绪,径直下了楼。
自从那天出了车祸,萧致远就不再让她开车了。她也不想每天麻烦司机,来回都在医院门口打车。刚出门口,忽然听见有人喊她:“子矜!’
子矜一回头,Elle刚从出租车上下来,满脸诧异:“你没上班原来是病了?”
“呃……”子矜语焉不详,“来看个朋友。你怎么啦?”
“有点发烧。”Elle苦笑,“来输液。”
大概是刚从公司请了假过来的,Elle还穿着职业装,只换了双黑色平底鞋,因为憔悴,脸上还有些浮粉。独自在大城市打拼的职业女性,外表哪怕再光鲜亮丽,也总有脆弱的时候。子矜停下脚步:“有人陪你吗?”
Elle摇头。
她便说:“那我陪你吧。”
Elle却很客气的说:“不用了,你有事先去忙吧。”
子矜到底还是陪着她取了药,在她进去皮试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给萧致远的司机,麻烦他去帮忙接乐乐回家。挂了电话,Elle从护士站出来,笑着说:“今天真的麻烦你了。一会儿就剩输液了,我自己去就行。”
“没事啦。”子矜说,“我再陪你一会儿。”
这个时间,输液大厅里人不算多。子矜陪着Elle坐下,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了Elle一眼,走到旁边接起来。
是司机打来的,听他的声音,还有些气喘:“好几个记者……他们……拍到乐乐了……”
子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却隐约听到乐乐的哭声,还在叫“妈咪”,她的心一下子抽紧了,一连声:“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司机的声音愈发焦急,“我和乐乐上车了,他们还在后面跟着。”
子矜脸色刷白,明明心里急得如同千万蚂蚁在啃噬,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用力深呼吸,提醒自己镇定下来,最后只说:“你别开太快,先不要回家,就送乐乐到禾欢公寓。那里记者进不去。”
挂了电话,子矜回到Elle身边:“本来想再陪你一会儿的,我忽然有些急事——”
Elle摇摇头:“赶紧去吧,我这里没关系。”
子矜匆匆与她道别,还没出输液大厅就拨给萧致远。
他接起来的时候还懒洋洋的:“这么快回来了?”
“记者去幼儿园堵乐乐了!”她拼命的摁电梯,一边说,“现在司机带着她去禾欢公寓。”
“什么?”他怔了怔,大约一时间没想明白,“你在哪里?”
“我马上上来。”子矜靠在电梯壁上,只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刚才有点事,我没去接她,让司机去接的。”
电梯门缓缓打开,她手里还握着手机,疾步冲到萧致远的病房。
甫一推开门,就看见萧致远换好了衣服,Iris在一旁打电话,回头见到子矜,便说:“乐乐刚刚到家,暂时没事。”
子矜稍稍安心,望向萧致远:“怎么会这样?”
他是刚刚拔下输液的针头,脸色有些苍白,神情亦是前所未有的肃然,只说:“我让人去查。”
“现在呢?你要去哪里?”子矜抓住他的手臂,“你去接乐乐吗?我也去!”
他停下脚步,用另一只手捉住她的手,掌心干燥,指尖有力,温和的说:“你不要去,就在这里等着。有什么事我会和你联系。”
“我也要去。”子矜有些固执的看着他,“我不放心。”
“你听我说。他们能找到了乐乐的幼儿园,说明之前已经得到消息。加上司机接送的车又是我的,更能确定乐乐和我的关系。”他转过身,耐心的看着她,眸子是令人安心的琥珀色泽,“是谁又捅给媒体的现在我还不知道,但只要你不出现,他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懂吗?”
子矜有些麻木的点了点头。
他看着子矜愈发苍白的眉眼,轻轻叹了口气:“别怕,有我在。”
子矜一直等到了晚上,萧致远终于打电话来让她回家。
“你把乐乐送回来了么?”子矜心里虽然焦急,却不敢表现出来,缓声问他。
“乐乐这几天不回来了。”他淡淡的说,“你也不用太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过几天?”她有些不解,重复了一遍。
“子矜,你知道这几天我在忙公司的事,实在腾不出手,这个新闻只能压一压。”他十分耐心的解释,“过两天忙完了,我会处理掉,不会留一点问题。”
子矜倏然间就想起上一次自己追到了德城,他发着高烧,强撑着布置,那时他就疲倦的说:“……我不是万能的,有的时候,你能不能体谅下我?”
原本焦躁的心情慢慢舒缓下来,她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相信我就好。”他的声音浅含笑意。
“那……我上班呢?”
“照常去啊。”他安然说,“不过这几天医院也不要过来了。”
子矜挂了电话,疲倦地走出医院,等出租车的时候,天际的皓月将自己的影子拖得如
蓬草般长。她心底隐隐又泛起了恨,恨他的门第、他的身份,每当她习惯宁静的生活,细水微澜之后,便又是滔天风波——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她不知道还要过多久。
回到家,又和乐乐通完电话,子矜却全无睡意。她打开电脑,用几个关键字在网页上搜索。今天她已经搜索了无数次了,幸好粗粗一眼扫去,都是萧致远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老新闻。她略略松一口气,安慰自己这次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接下去的数日,子矜照常去上班,只是见不到乐乐,她心底难免有些挂念。每天晚上,子矜回到家便和女儿facetime。因为有一个花园可以疯玩,加上老爷子从不对孙女说个“不”字,乐乐倒也住得开心。
萧致远在医院又住了两天,因他平时身体不错,医生便允许他出院了。自从那一日出事后,子矜也没去医院看过他,每天定点给他电话,提醒他吃药,他也决口不提别的,忙忙碌碌的总是在开会。
“乐乐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她终于忍不住问。
“再等几天吧。”萧致远轻描淡写的说,“对了,今天你还要加班?”
“不加班。”子矜踌躇了一会,“约了同事逛街。”
“也好。”萧致远笑着说,“别老闷在家里。”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更新啦~提前祝大家新年好~O(∩_∩)O~其实全文已经完稿了,大概年后春天的样子出版……唔,春节期间福利发放,会陆续更新……谢谢大家的等待。
☆、secret(2)
子矜下了班就直奔中心广场,今天她和人约在了一家改良口味的川菜馆,因是新开的,客人特别多,小郑费了不少力气才帮她预定到。
“是不是相亲啊?”小姑娘预定成功,十分八卦的问她。
她却笑着点点她额头:“别乱说,是大学同学,刚回国的。”
子矜走进饭店,到了预约的位置坐下,犹在怔怔的想,自己和方屿……已经多少年没有见面了啊。整个大四一年,方屿都在申请国外的学校,她的绩点高,托福和GRE考得又好,顺利的申到心水的专业和学校。一别至今,也已四五年了。
正在唏嘘,肩上被人重重拍了拍,一回头,方屿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桑子矜!”
真和大学时候一样呢!那时子矜因为勤工俭学,回到学校的时候往往已经很晚,方屿却总记得在宿舍里给她留点吃的,韭菜饼,或者烧麦,笑嘻嘻的对她说:“桑子矜,你吃啊!”
子矜刹那间红了眼眶,她忍不住用力回抱好友,声音都有些轻颤:“你回来了啊!”
坐下来,又点了菜,方屿上下打量子矜,微笑:“我就知道你过得很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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