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茫点-第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可以是彬彬有礼,或者对之热情万分,人类互相沟通的方法,是间接的,所以一个人绝对无法知道另一个人真正的意念。”

安普女伯爵道:“真可怕!”

那位刚才要打死那只骷髅蛾的男士道:“或许也正由于这样,人类才得以生存!”

有的人发出几下无可奈何的苦笑声。陈岛又道:“可是蛾类,却可以直接沟通,一些雄蛾发出的求偶信息,可以令几公里之外的雌蛾知道:而生物学家一直不知道蛾类是用甚么方法直接传递信息的,有的说是雄蛾发出一种香味,有的说发出的是一种高频率或低频率的音波──虽然谁也未曾测到过这种音波,我却认为,如果进一步研究,可能是蛾的一种思想波。”

唱歌的那位女士道:“天,陈博士,你以为昆虫也有思想?”

陈岛道:“正是!”

陈岛的肯定,令得各人愕然,他随即解释道:“各种生物有各种生物的不同思想方法,以为只有人类才有思想,那十分可笑。一只雄蛾绝不会明白安普女伯爵有甚么可爱之处,这是由于思想方法不同之故!”

有人笑了起来,那位要打蛾的绅士摇头道:“这没有说服力,蛾类互相之间,就算能直接沟通,也不过是表达一些简单的信息。雄蛾发出求偶的信息,总不见得会加上一大篇情话?”

陈岛不等各人的笑声停止,就大声道:“主要的只是传递消息的方式,而不在于消息的内容。最简单的数字式:‘  1+1=2 ’和‘ AAa → AA:A:Aa:a=1:2:2:1 ’一样,没有简单,就不会有复杂。简单的信息,可以用直接的方法来表达,复杂的信息,在理论上来说,一样可以,只不过人类找不到这个方法!”

当陈岛的话结束之后,安普女伯爵带头鼓掌,其余人纷纷跟著。安普女伯爵又间道:“陈博士在这方面的研究,一定很有成绩?”

陈岛听得女伯爵这样问,不禁十分沮丧:“很可惜,我得出了理论,但是大学方面,并不支持,这项研究,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

安普女伯爵立时高举她的手来,或许,她举手的目的,只是想客人把她那只红宝石戒指和手镯,看得更清楚些,或许,她真的对陈岛提出来的理论,有了兴趣。总之,她在举起了手之后,就立即宣布:“陈博士,研究所需要的一切,由我来支持,你只管去进行。”

陈岛绝想不到自己的一番发言,会有这样石破天惊的结果。他想在自己这个还很模糊的理论基础上,展开研究,苦于没有经费,女伯爵的提议,当真令他喜出望外,至于极点。

所以,陈岛一时之间,讲不出话来。女伯爵的笑容十分迷人:“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她戏剧化地顿了一顿:“我要首先享受研究的成果。”

陈岛有点不明白:“享受研究的成果?”

女伯爵道:“对,要是可以直接知道对方的意念,我就可以知道向我求婚的人是不是真的爱我。”

大家都笑了起来,在笑声中,有一个人叫道:“看在老天的份上,陈博士,告诉我你刚才念的第二个公式,是甚么公式?”

陈岛很平静地回答道:“那是生物学上,遗传因子中信偶数配偶子突变的一个比例式。”

再去叙述那次聚会是没有意义的事,在聚会之后,陈岛回到了维也纳,向安普女伯爵开出了预算,女伯爵慷慨地签署了巨额的支票,“安普蛾类研究所”就此成立。在第二年,女伯爵在维也纳听歌剧之余,忽然兴致来了,要到研究所去参观,陈岛自然率领全体研究所人员恭迎。

怎知道女伯爵一走进了第一间研究室,就惊叫起来:“天!陈博士,我们讲好是研究蛾类的,怎么你养了那么多毛虫?难道毛虫之间,也能直接沟通意念么?”

陈岛的脾气不是怎么好,可是看在安普女伯爵撩人的美丽份上,他也只好耐著性子解释道:“女伯爵,所有的蛾,全是毛虫变的,没有毛虫,绝不会有蛾。”

女伯爵的殷红的上唇,惊讶的成为一个圆圈,看来挺诱人,陈岛要转过头去,才能让自己不起去亲吻她一下的冲动。

女伯爵未曾再到研究所来,因为她讨厌毛虫。可是研究所需要的经费,她照样支付。陈岛也一直在埋头研究。

由于研究一点成绩都没有。所以,国际生物学界知道有这样一个机构的人极少,陈岛也讨厌外来的干扰,绝对谢绝参观,关起门来,努力证实他的理论。楔子五

东京涩谷区八目町有一幢三层高的建筑物,三楼是一家围棋社,棋社并没有甚么特别,在日本,这样的围棋馆,大大小小,不下数千家之多。

这一天下午,围棋馆中,照例有几十个棋友在下棋。气氛很热烈,但是绝不喧闹。这似乎是所有围棋馆的特点,因为下围棋,毕竟用脑来思索,而不用口来讲。

也正由于每一个人都殚精竭力在思索,所以虽然没有甚么声音,但是那种热烈的气氛,还是很容易被感觉得出来。

这一天下午,比较特别的是,平时一直十分稳重的馆长,忽然满面通红,双手挥舞著,急步走了进来。

馆长不但神态显得十分兴奋,连声音也充满了兴奋,他一进来,就嚷叫道:“各位请起立,尾杉九段来了!”

所有的人全都霍地站了起来。这真是大意外,也太令人兴奋了。

像尾杉九段这样的棋界高手,居然会降临这种小规模的棋社?尾杉九段的棋艺之高,只要知道围棋的人,就一定知道。他的棋路神出鬼没,无可捉摸,是日本围棋中公认的鬼才,不过三十岁左右。

这样的大人物来了,对棋馆所有人都是一种极高的荣幸。

所有人全站了起来,尾杉九段走进来。个子并不高,满脸笑容,衣著随便,一点也没有高手的架子,他一出现,立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尾杉九段作了个手势,请大家坐下。但是大家还是热烈地鼓著掌,一直到每个人都觉得掌心有点发痛。

尾杉九段在馆长的邀请下坐下。馆长神情和声音仍然是那么兴奋:“今天能得到尾杉九段光临,真是大荣幸了!各位有甚么问题,不妨提出来,向尾杉九段请教,请他指点。”

一个少年人立时站了起来,大声道:“请问尾杉九段,如何才能在和对方作战中获胜?”

少年的问题一出口,立时传来一阵笑声,笑问题问得太幼稚,这算是甚么问题?这个问题,要是有了答案,人人下棋,都一定胜,谁还会失败?

少年被众人的笑声弄得满面通红,可是他并不服气:“各位笑甚么?下棋,最终的目的是求取胜利!我的问题,有甚么不对?”

有几个年长的,想要叱责那发问的少年,可是尾杉九段开口了:“对,下棋的最终目的是要胜利,你的问题,问得很好!”

尾杉九段一开口,那几个想说话的人,都立时缩了缩头,不再言语。

尾杉九段又作了一个手势,令那少年人坐下来,他侧头想了一想:“这个问题,每一个下棋的人都想知道答案,答案可以有几万个,但其实,答案只有一个!”

他讲到这里,显然是故意地顿了一顿,令得所有的人,都屏住了气息。

这个问题,竟然真有答案,那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尾杉九段接著道:“下棋,一定是两个人轮流下子,所以,如果知道对手下一著要把棋子下在甚么地方,知道对手下这一著子的目的何在,知道他心中的计画是甚么,那就一定可以取胜。习惯上说围棋是围地的比赛,实际上是猜测对方心意的比赛。”

这一番话,若是出自他人之口,那么一定会惹来哄堂大笑,说不定笑声中还会夹杂著“八格”“马鹿”之声。但是,话却是尾杉九段讲的,大家的神情,都变得极其尴尬,目定口呆,不知如何才好。

刹那之间,整个棋馆之中,静得出奇。尾杉九段笑眯眯地望著大家:“怎么样?各位以为我讲得不对吗?”

人人面面相觑,谁敢说尾杉九段的话不对呢?可是如果说他的话是对的,那又实在说不出口,所以,仍然是僵持著的沉默。

结果,还是那个发问的少年,先打破了沉默,他显得有点怯生生地道:“对是对,可是尾杉九段先生,一个人,无法知道另一个人的心意。”

尾杉哈哈大笑起来:“对,人无法知道另一个人的心意,所以我这个必胜的办法不管用,各位还是努力下棋,求棋艺上的进步吧。”

尾杉九段这句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气氛登时轻松,笑声此起彼伏,原来尾杉九段是在开玩笑,由于一个人不可以知道另一个人的心意,所以下棋没有必胜之法。

要是人能够完全、直接地知道他人在想甚么,那么,不但下棋必胜,做甚么也可以了。

哈哈,尾杉九段真会讲笑话,大家都一致公认。

座中有一位年轻人站了起来:“请问尾杉先生,刚才你所讲的那些话,可以公开发表吗?”

尾杉笑著:“既然讲了,当然可以发表,请问阁下是  ”

那年轻人道:“我叫时造,时造旨人,我是一份家庭刊物的特约作者,写些有关棋艺的文章。”

尾杉客气他说:“久仰!久仰!”

时造又道:“请问,我如果用这样的标题,尾杉先生是不是反对?”

尾杉九段笑道:“那要看你准备用的标题是甚么?”

时造用手在空中写著字,道:“我的标题是‘正因为尾杉九段能知道对方的心意,所以他的棋艺才如此神出鬼没!’或者是:‘鬼才尾杉九段胜利的秘密,因为他知道对手在想甚么!’尾杉先生,你看是那一个标题好,请你──”

时造旨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陡然住了口。

因为一直带著微笑的尾杉九段,这时的神情,实在太古怪了:既发怒,又吃惊,额上青筋凸起老高,双手紧紧握著拳,就像是一个人正在作好犯科,忽然被人抓住。

馆长惊呼了一声:“尾杉先生,你怎么了?”

尾杉挣扎著想讲话,可是由于他实在太紧张,以致张大了口。过了好半晌,才道:“我……我感到有点……不舒服。”

他在讲了这句话之后,神色才比较缓和了一些,馆长忙道:“我送尾杉先生回家去吧。”

尾杉显得十分吃力地点了点头,馆长忙扶著他站了起来。有修养的棋士,毕竟是十分有修养的,尽管任何人都看得出,尾杉先生的脸如此苍白,一定真不舒服。可是他来到了门口,还是向大家道:“对不起,失礼了。”

所有的人,都一起站了起来,向尾杉先生鞠躬为礼。等馆长和尾杉九段离开之后,时造旨人才苦笑著道:“不见得是因为我说错了甚么吧。”

各人都点头,时造旨人刚才说的话,他们全是听到的,没有说错甚么,真的没有说错甚么。第一部:白素的怪手势

五段楔子全交代过了。

请大家注意,在这五段楔子中出现过的主要人物,以出场的次序计,总共有:

我──卫斯理,不必多介绍。

神秘的黑衣长发女郎──和我讨论过一幅题名为“茫点”的画,但是自始至终,未曾见到她的模样。

杀手──一个职业杀手。

杀手的委托人──一个和杀手作了对话之后,终于委托了杀手去杀人的人,身分不明。

桃丽──金发碧眼的标准美女,性子活泼好动。

葛陵──军衔是少校,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美国太空人。

安普女伯爵──富有,虽然已届中年,但仍然十分动人。充满了成熟女性魅力的欧洲社交场合中的名人。

陈岛──中奥混血儿,生物学家,固执地相信自己的理论,埋头研究蛾类互相之间的沟通方法。

尾杉三郎──日本的九段棋士,在棋坛上,有“鬼才”之称的高手。

时造旨人──一个未成名的小说家,替一些杂志写些零碎的稿件。

这些人,在每一个楔子之中,都发生关连,但是在不同的楔子中,一点关连也没有。

这些人,能组成一个甚么故事呢?

我是所有故事的当然主角,所以,故事由我开始。

那天,白素不知道有甚么事出去了,我选了一张爵士鼓唱片,将音量扭得十分大,让咚咚的鼓声,将我整个人包住。

鼓声震屋,突然我肩头上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来,看到白素已回来,她皱著眉,正在向我说话,我忙按下摇控声量的掣钮,鼓声消失,才听到白素的声音:“你看你,客人在门口按铃,按了二十分钟,你也听不到!”

我这才注意到,门口站著一个男人,那人穿著一件浅灰色的雨衣,雨衣上很湿,我连外面在下雨也不知道。我站了起来:“我好像并没有和这位先生约定过,他是──”

那男人在我望向他的时候,他正转身在脱去他身上的雨衣,所以我没看到他的脸。

等我讲完这句话之后,他也脱下了雨衣,转过了身来。

那是一个年轻人,对我来说,完全陌生,他大约二十七八岁,相貌相当英俊,一副惶急神情。

我看到是一个陌生人,不禁瞪了白素一眼,有点怪她多事。如果我听到门铃声,去开门,看到是一个陌生人,决不会让他进来烦我,在门口就把他打发走了。

白素压低了声音:“这位先生正需要帮助!”

我不禁苦笑,这时,那个年轻人已经向前走来,神情仍然惶急,搓著手:“卫先生,卫夫人,真是冒味之极,我……如果在其他地方,有办法可想,决不会来麻烦两位。”

我听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是啊,我这里包医疑难杂症。”

那年轻人被我一抢白,满面通红,他不是很老练,在那霎时间,他不知道如何应付。白素十分不满意地瞪著我。我心想,我管的闲事也太多了,甚么事情,都要我去寻根究底,让白素去理理也好,反正已经有不少人认为,她比我能干理智。所以,我让白素去处理这宗“疑难杂症”。

我向白素调皮地眨了眨眼,我们之间已经可以不必说话,就互相知道对方的心意,白素也立时扬了扬眉,表示“我来就我来。”

我笑了一下,心中在想:别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那年轻人可能说出不知甚么样的稀奇古怪的事来,到时,看你怎么应付!

我一面想著,一面已转过身去,可是就在那时候,那年轻人已经镇定了些:“我哥哥告诉我,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想,可以来找卫……先生,卫夫人,他也叮嘱过我,不到万一的时候,别去麻烦人家。”

我走向楼梯,听到白素在问:“令兄是谁?”

那年轻人道:“哦,我忘记了介绍我自己,我姓张,单名强,我哥哥叫张坚,一向在南极工作。”

我已经踏上了两极楼梯,一听得这两句话,我不禁呆住了。

那年轻的不速之客,原来是张坚的弟弟!真该死──他为甚么不一进来就讲明自己是甚么人呢?如果他一上来就说他是张坚的弟弟,那当然大不相同,我也绝不会给他难堪。

张坚是我的老朋友,我和他在一起,有过极其奇妙的经历(“地心烘炉”),他是一个著名的南极探险家,有极其突出的成就。

更令人可敬的是,张坚是一个真正的科学家,是极其有趣、值得崇敬的人!虽然他的弟弟,可能十分乏味、无趣,但是既然是张坚的弟弟,有事找上门来,当然不能置之不理。

我一想到这里,已经准备转过身来了。

可是就在这时,我却听到了白素的声音:“哦,原来是张先生,令兄是我们的好朋友,他好吗?卫先生是最近事情很忙,你有甚么事,对我说,完全一样!”

白素在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提得特别高。就算感觉不灵敏,也可以听出来,她说“完全一样”这句话的意思,是找她比找我更好。

这令我感到非常无趣,不过,来人既然是张坚的弟弟,问候一下张坚的近况,总是应该的。

所以,我在楼梯上转过头来:“原来你是张坚的弟弟,张坚好吗?”

那年轻人──张强──看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哥哥?他很好,在南极。”

我心中暗骂了一声“废话”,张坚不在南极,难道会在赤道?

我又问了一句:“要和他联络,用甚么方法?”

张强这一次,倒答得具体一点:“通过纽西兰的南极科学探测所,可以找到他,他们会转驳电话到南极去,最近才有的!”

我“嗯”地一声:“是啊,利用人造卫星,我应该和他联络一下。”

我故意找话说,是希望张强会想到,他是张坚的弟弟,我一定肯帮他的。只要他再一开口,求我一下,那我就可以下楼了。

可是张强这小伙子,却木得可以,一点也不通人情世故,竟然不作第二次恳求,而白素则显然看透了我的心意,似笑非笑地望著我。我瞪了她一眼,继续向楼梯上走去。

我把脚步放慢了一些,听得白素在问:“究竟有甚么问题?”

张强答道:“我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卫夫人──”

白素挥了一下手:“叫我白素好了。”

张强道:“这……这种事很……怪,唉……我从十天前开始,唉……”

张强这个人,婆妈得令人讨厌,究竟有甚么问题,爽爽快快讲出来,我也可以听得到,可是他却偏偏支支吾吾,却语还休,我总不能老赖在楼梯上不上去!

我心中骂了张强两句,赌气不再去听他讲,加快脚步,到了书房中,在书桌前坐了下来,顺手拿起电话,拨了纽西兰的电话,问到了那个探测所的电话,再打过去,要他们转接在南极的张坚。等了约莫二十分钟,才有人接听,我说要找张坚,那边的回答是:“哦,你找张博士,真对不起,他现在不能接听电话。”

我有点恼怒,道:“叫他来听,不管他在干甚么。”

那边的回答令我啼笑皆非:“张博士和他的助手,驾著一艘小型潜艇,在二十公尺厚的冰层下航行,和外界完全断绝联络,真抱歉,无法请他来听你的电话。”我无法可想,只好放下电话,生了一回闷气,听到下面有关门开门的声音,我想是张强走了。张强如果走了,白素该上来找我了。

我等了一会,白素还没有上来。我等得十分不耐烦,打开书房门,叫了两声,没有回答。我不禁伸手在自己头上打了一下,真笨,为甚么只想到张强走了,而没有想到白素和张强一起走。

我下了楼,果然,楼下并没有人。张强不知道对白素说了些甚么,白素一定去帮他解决困难。这本来也算不了甚么,白素和我,一直都热心帮别人的忙。

可是我却看到,客厅的一角,有几件不应该有的东西在。

那一角,有一组相当舒服的沙发,如果客人不是太多,只是一两个的话,就经常在那个角落坐著谈话,刚才白素和张强,也在那里交谈。

一组沙发中间,是一张八角形的茶几,我所指的不应该有的东西,就是在那茶几上。

所谓“不应该有的东西”,绝不是甚么怪异的物品,东西本身极普通,只是不应该出现茶几上:那是几面镜子!

我走近去,发现一共是四面,其中一面相当大,长方形,一面是圆镜,还有一面,十分小,是女人放在皮包中的小方镜子,还有一面,镶在一只打开了的粉盒盖上。

那只粉盒,白色法郎质,嫩绿色小花,十分雅致,我一看就可以认得出,那是白素惯用的东西。这时,粉盒打开著,显然,曾经用过盒盖上镶著的镜子。

看到这四面镜子,我不禁有点发怔,这算是甚么名堂?那三面镜子,不是我家里的东西,一定是张强带来的,他在门口脱那件雨衣的时候,我就曾注意到他雨衣的袋子很重,像是放著东西。不过,就算那时叫我猜,我也猜不中那是三面镜子。男人随身带著三面镜子,太怪异了!

从留在茶几上的镜子看来,张强和白素的对话,一定和镜子有关,不然,白素的粉盒不会在几上。略为推理一下,就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张强的话题,和镜子有关,他一面说,一面拿出他随身带著的三面镜子。而白素有点不信,也拿出了她身边的镜子。

我自信,经过的情形,大抵是这样的。可是,镜子有甚么值得研究呢?

我一面想,一面拿起镜子来,看著。那只是普通的镜子。在我对镜子看的时候,镜中反映出我,一副大惑不解的神情。

我把四面镜子全拿起来照了照,结果自然一样,我对著镜子在照,镜子中出现的,一定是我,不会有甚么意料之外的变化。

我心中十分纳闷,放下镜子,我想在白素回来之前,把答案找到。可是我怔怔的想了好久,从各方面去推测,都想不出所以然。

心中有疑问,是十分闷气的事,等了一小时,好像十小时那么久,楼上楼下跑了好多次,白素连电话都没有打来。

好不容易,书房的电话响了,我冲上楼去,拿起电话,以为一定是白素打来的,可是电话一拿起来之后,那边传来的,却并不是白素的声音,而是一个听来极为兴奋的声音:“卫斯理,你快来,立刻就来,有一些你意想不到的东西给你看。”

声音,肯定是熟人,但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那是甚么人来。

我只好道:“请先告诉我尊驾是谁,我该到甚么地方来看那意想不到的东西?”

电话那边那个人叫了起来:“天,连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

我“哼”了一声:“是,我最近耳朵犯聋。”

那边停了一停:“是我──”他在讲了两个字之后,忽然拉长了语调:“恨君不似──”

他才吟了四个字,我就想起是甚么人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南北东西,我不相信你会有甚么意外给我!”

那人“哈哈”大笑。“南北东西”当然不是那个人的名字,只不过熟朋友都这样叫他,因为他的名字叫江楼月。宋词中一首“采桑子”,第一句就是“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所以,这位江先生的绰号,就叫“南北东西”。

“南北东西”是一个电脑工程师,极早就投入这个行业,参加过许多巨大电脑组合的工作,具有极高级的专业知识,是世界知名的权威。可是这个人并不算是有趣,相当闷,我和他来往并不多,而且,这人是一个棋迷,没有一种棋他不喜欢,尤其是围棋。而我对棋类的兴趣不是很浓,棋艺更是浅薄。我猜想他所谓的“意想不到”多半是动用了电脑,下赢了一盘名家的局谱之类。

所以我道,“对不起,我现在有点事──”

我话还没有讲完,他已经怪叫了起来:“天!卫斯理,你一定要来,听听来自外太空的声音。”

我不知他所讲的“来自外太空的声音”是甚么意思,他又道:“而且,道吉尔博士在我这里,他才从美国来,也专门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呆了一呆,道吉尔博士这个人,有略为作一下介绍的必要。他是“太空生物学家”,这是一门相当冷门的科学,专门研究其他星球上,是不是有生物发生的可能性。

老实说,我对这一门科学,并非十分熟衷,在除了地球之外,宇宙的亿亿万万星球之中,必然有星球有生物,而且,生物的形态,一定有的远比地球中物来的高级,何必再去研究有没有生物的可能?

这位道吉尔博士写的长篇大论,我也看过不少。

我只和他见过一次,那次是一个非正式的科学性聚会,和他见面的过程,很不愉快。那次他正对著几个人,在侃侃而谈,说甚么在金星的表面上,充满了氯气,温度又高,所以不可能有生物存在云云。

听了之后,忍不注道:“博士,你有没有想到过,有些生物,非氯气和高温,不足以生存?”

博士非常下高兴,仰起头,翘起了他的山羊胡子,望著我:“这样的生物在那里?”

我道:“当然不在地球上,你刚说的金星的环境不适宜生物生存,应该是不适宜地球生物的生存。如果金星上有生物,一定需要氯气和高温。”

博士发出了几下冷笑:“那是幻想小说中的东西,不是科学家研究的题材。”

我道:“那么,科学家要怎样研究?非等上了金星,在金星表面,看到了生物,才肯定?”

博士斩钉截铁地道:“是!”

我牙尖嘴利,立时道:“事实上,让没有想像力的科学家到了金星上,也没有用。就算金星的表面上,布满了生物,他们也认不出来,因为认定了所有生命形态和地球生命形态一样,怎样去辨认一些形态不同的外星生物?”

博士的反应也来得极快,他“哈哈”笑著:“当你见了一样东西,不论它的形态多么怪异,这样的东西会动,你就可以知道它是生物了。”

我也立时哈哈大笑:“第一,外星的生物未必会动,你提出了会动的东西,把这个原则作为鉴定生物的标准,那是因袭了地球生物的观念,没有想像力,外星生物,或许恰恰是不动的,第二,即使在地球上,动的也未必是生物  ”

我说到这里,向外指了一指。那次聚会,在荷兰一处村庄上举行。我顺手一指,指著外面耸立著的风车:“风车不断在动,它就不是生物……”

这一番话,令得不少人大笑起来,也令得道吉尔博士气得铁青了脸。我还想进一步,这客气的指出,像他在从事的那类研究工作,其实一点价值也没有,重要的是在观念上,肯定在浩瀚无涯的宇宙中,必然在许许多多星球上,有各种各样的生物。

可是我才摆定了架子,准备发表慷慨激昂的言词时,就给聚会的主人硬拉著去看他花园中所栽种的郁金香去了。主人事后埋怨我:“道吉尔博士是太空生物的权威,你怎么可以这样得罪他?”

我自然不服气:“太空生物的权威?他和甚么太空生物打过交道?我却有。”

主人道:“你那些事,谁知道是真还是假。”

我怒气上升:“早知道你这个聚会没有言论自由,我才不来。”

主人只好苦笑。这次不欢而散,以后有同类的聚会,我再也没有接到请柬。有几个朋友,还是每年参加,据他们说,道吉尔博士每次都问起我,而且,把我打听的十分清楚,总要在人多的时候,把我取笑一番,又封我一个头衔:“七星幻想专家。”

我不介意人家称我“幻想专家”,道吉尔博士喜欢把他的毕生精力,花在肯定或否定外星是否有生物,那是他的自由,谁也不能干涉。

有趣的是,这样一个在观念上和我截然相反而且又十分固执的人,居然会专程来看我,那为了甚么?

我“哦”地一声:“就是那个山羊胡子?”

我和道吉尔博士之间的事,来龙去脉,他都十分清楚。他笑了起来:“是他,别多说了,立刻来就是!”

我考虑了一下,决定先去看看江楼月,他那边发生的事,可能有趣。

我道:“好,我就来。”

放下了电话,提起外套,走到楼下,又向茶几上的几面镜子看了一眼,仍然无法想出和甚么事情有关。

我驾著车到江楼月家去,他住在郊外,路途相当远,正是交通拥挤的时刻,我跟在一列长车后面,慢慢向前驶,突然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