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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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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死了,我也不希望你知道。”他似有若无地叹了声说,“死了,就死了吧。”
“沈知昼——”她忽地怒声,狠狠地推开了他,“你混蛋——”
她都不知,此时,愤和怕,什么更多一些。
“晚晚,”他却不依不饶地挨近了,将拉回了身前,环她更紧,把身形柔弱的她死死地箍入自己怀中,“你不懂的。”
“我什么不懂……你还拿我当小孩儿吗?”她彻底炸了毛,用力地,拼命地推着他,哭声不止,“——你放开我!沈知昼,你就是个混蛋——你那么想死,你就去死吧!”
“你不是要死吗——死了也不愿意告诉我,那你就别告诉我!你自己说的……都是,全都是……你自己说的……”
她几乎怒不可遏,喘着气,泪呜咽在嗓子中。
一时间,那种可以预见的悲伤与恐惧,如波涛汹涌,一齐席卷入她心房,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一想到他可能真的会牺牲,长眠地下,再也无法言笑晏晏地站在她面前,更没办法像这样抱着她。
也没办法,像个无赖一样总那么恶劣地欺负她,她就觉得痛无可痛,也悲无可悲。
她什么都做不了。
在他面前,多问一句是错,少问一句,也是错。
多问,怕给他添麻烦,怕让事态变得更加复杂,让他愈发举步维艰;少问一句,最后真的连他死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头一次在他面前这么任性,任性地推他,抗拒他,希望他能离她远远的,也希望他,千万不要再次消失在她眼前。
她只要他好好活着。
做个坏蛋活下去也好。
只要他活着。
哪怕多年不联系无影无踪都好,不要是以另一种结束生命的方式消失就好……
“你不是哥哥吗,你,就这么当哥哥的……你还嫉妒林槐,你有什么资格嫉妒他……他起码从不遮掩自己在做什么……你连做个坏蛋都不会!”
她哭噎着,厮打着他,任他直接连抱带扛地给她抱上了楼。
上楼的过程中,她挣扎无休,互相推搡,你来我往,差点儿就将两个人一齐带跌下了楼梯。
他也不恼,几乎是将她扛上了楼。
他紧紧地抿着唇,任她发泄,一颗心,仿佛被她的哭噎和质问,戳得千疮百孔。
他自己都不忍直视。
他抱着她,坐到床边。
被子摊开了一半,显然她让他误以为她睡着,下楼躲在角落偷偷地听了他和戚腾的对话。
“晚晚。”
他伸出双手,捧住她清泪纵横的脸,黢黑的双眸深深看住她,哽了哽喉咙,艰涩地开口:
“是,我是个坏蛋,你一直也觉得我是个坏人,不是吗?”
“你怎么能是坏人……”
她终于冷静了一瞬,不再口无遮拦,泪汪汪地看着他,抽抽搭搭着,“我……一直不觉得你是坏人……”
“我如果知道你是坏人,怎么会来这里……我会想报警,你知道吗……林槐他们,在我面前,我不止一次想报警……”
他被警察逮捕的那个雨夜,她见到林槐杀了人,第一反应就是报警。
可林榣把她的手机夺过,直接扔出了车窗。
他们表面佯装着她的好爸爸,好哥哥,好姐姐,到头来,却个个都人如蛇蝎,做着谋财害命的勾当。
到头来,却是他这么个她日日夜夜挂在嘴上骂他是“坏人”、“烂人”、“混蛋”的人,是真正的正义和清白。
他苦涩地笑了笑:“那林槐就不是你哥哥了吗?”
“不是了……”她摇摇头,埋在他肩窝,“我不要他当我哥哥了。他是坏人。”
“我也不是了。”
“……你不是坏人了吗?”她满心希望燃起一瞬,却见他眼神愈发晦暗。
并非闪躲,而是暗沉的。
那种于黑暗中行走太久,久不见光的晦暗。
他抬起手指,拭去她的眼泪:“我不想做你哥哥了。”
“那你……”
“只想当一个,很爱很爱你的坏蛋。”
她睁着双清澈水眸,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他的面容一点点地消失,也一点点的浮现。
若即若离。
可他就在她身边。
鲜活的,温热的,没有死去,还好好活着。
他见她又一次热泪滚滚,忙不迭替她擦眼泪,柔声说:“我知道,你相信我,一直以来,你都相信我。只有你相信我。”
“我只是怕……最后连你死了都不知道……”她终于冷静下来,吸着鼻子,靠在他身上,“不要这样……不要死,好不好?保护好自己,行吗?”
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死。
六年里,从没有一刻能信誓旦旦自己可以全身而退,毫发无伤。
“沈知昼,我要你活着。”
他愣怔一瞬,只是抱紧她,淡声地说:“再相信我一些吧,晚晚。”
“相信我,很快就会结束了。”
…
说来讽刺,许凌薇的葬礼没法光明正大地办,她却要去随同林问江一起去祭奠他的亡妻。
毛毛雨下了半个上午就停了,一行人准备出发。
林槐和林榣都在楼下,晚晚在房间换好了衣服,出来时,注意到林问江书房的门大敞着。
他平时谨小慎微,出门从来不会大敞着门。
平素只有他在的时候,家里的佣人才会进去打扫。
她伫立良久。
不知是什么驱使着她,她迈开腿,轻轻地推门进去了。
那个暗门半敞着。
林问江不在。
她不由地想起了那天晚上戚腾对沈知昼说的话,戚腾说,林问江的书房有个暗室,里面可能有警方要的东西。
她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摸进了黑暗之中。
里面别有洞天,居然还是个套间,外部装潢雅致,陈设却很简单,书柜,桌椅,普通的办公室式书房的布置,里面的房间里还有张床,林问江若是在家,一般都在这里休息。
她刚准备再走得深入一些,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林栀,怎么还不下去?”
“……”她浑身一凛,见是林问江站在她身后,他满面笑意,慈爱地望着她,一如平日里那副慈父的模样。
可那看似温和的笑意,却始终未曾到过他的眼底。
“我……”她倏然一沉气,抿了抿唇,故作镇定地看着林问江,轻声说,“我来看看爸爸……在不在。”
“你哥哥没告诉过你,爸爸的书房不能随便进来吗?”
林问江虽说着埋怨的话,语气却还是温和,走过来,拉上了那扇防盗门。
哐当——
门应声而关。
门上密码锁闪了一圈儿蓝色,随后“叮——”的一声,便锁死了。
林问江不放心地又推了推,见没什么大碍了,才又对她笑着:“林栀,走吧,该去看妈妈了。”
她点头,跟上了他的步伐。
暗自捏紧了拳,指甲死死地嵌入了肉里,忍了忍,再也没掉下眼泪来。
第49章 向晚(9)
雨丝飘落在花束的包装纸上; 发出细不可闻的响声。像是她心脏收缩的声音。
晚晚着一身黑裙,捧着束白菊; 跟在林槐和林榣身后,随林问江一行人一起步入墓园。
墓碑如丛般错落地叠在眼前。
她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紧张得有些不敢呼吸。
林槐随林问江; 欠身将花束放在墓碑前。
篆刻着母亲名字的黑色墓碑,沉默地与他们面对面; 像是尊优雅的雕像,平静地望着他们一行人。
“林栀。”林槐见她一直发愣; 好心地催促了一声。
林问江质询的目光也飘了过来,晚晚赶紧学着林槐和林榣,把怀里的花束放于墓碑前。
墓碑上,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名字; 并非是许凌薇。
小雨拂面; 蒙在睫毛上,濡湿了,粘稠得睁不开眼。她艰难地眨了眨眼睛,两行泪便从两颊跌了下来。
这不是她的妈妈。
“你对妈妈; 应该没什么印象的。”林槐伸出胳膊,亲昵地揽过她的肩膀,“只在照片上见过她吧?”
晚晚全身随即一僵; 差点儿连眼泪都不敢流了。
随后便听林槐柔声地说:“妈妈以前总说,想要个小女儿,她最喜欢女孩子了; 小时候啊,还经常把哥哥打扮成女孩儿。”
说着,林槐便苦涩地笑了起来:“如果妈妈还活着就好了,见到你了,她一定会很开心,她也一定会很疼你。”
她抿了抿唇,不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才能掩饰自己的抗拒,很艰难才从嗓子深处磨出一声:
“嗯……”
眼泪无休无止。
阴雨绵绵,一阵小风飘过,雨意凉丝丝地掠过她的侧脸。
雨下的更大了一些,泪与雨交杂一处,她心底愈发五味杂陈。
思及许凌薇,她不由地心想,若是许凌薇还在,也一定会好好疼爱她的。肯定不会比这个“妈妈”差到哪里去。
“林栀,妈妈以前还说……”
“林槐——”林问江冷冷地打断聒噪的林槐,随后双膝屈下,跪在地上,叩了一个头,边低声地命令道,“跪下——”
“……”
林问江厉声道:“你妈要是知道你现在什么样,气都气过去一遍。”
“……”林槐不悦地腹诽了,也随后跪下,有些不情不愿的,但还是学着林问江的样子,向墓碑叩了一头。
接着,是林榣。
林榣明显要轻车熟路得多,肯定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晚晚看到她跪下的动作,不由地想,林榣是怎么做到可以对一个从没见过面的“妈妈”如此虔诚跪拜呢?
看到林问江那副无比虔诚,仿佛拜佛的模样,她顿时懂了。
他们贩毒的,做的是丧尽天良的事,不敢进寺庙拜神,只得拜鬼了。
林榣跪下前,突然拉了晚晚一下。
力道不轻不重的,她没站稳,腿一软,险些被林榣拽倒在地。
她愣愣地看着林问江与林槐叩首后,直挺挺的背影,她的心头仿佛横着两把刀。
她做不到。
无论如何也……
“林栀,给妈妈磕头。”林问江催促着,“这么多年没回家,跟妈妈问声好。”
她依然无动于衷。
林槐质询的目光飘过来,包括林榣。
所有人都在看她。
因为只有她,矗立于他们之间。
林榣看着她,冷静地说:“林栀。”
她移眸看向林榣。
林榣的眼中,有命令,有不容质询的强硬,还有隐忍。
她咬了咬牙,弯了弯膝盖,终于跪下。
久久都弯不下腰去,直到林问江冷硬着嗓子又命令她一遍,她才勉强地叩了一头。
她伏在地上良久。
死死地咬着牙。
想到沈知昼,想到那扇没法突破的暗门,她只得咬着牙。
她只能忍。
林问江一躬身,她也躬身下去,又磕了两个头。
相同的力道,青灰色地砖的雨渍沾在额前,浸湿一缕刘海,贴在皮肤上。
三叩三拜,算是圆满。
最后她都几近麻木。
额头与坚实地面撞击的声音,在骨骼之间回荡,沉闷异常。
额上一片寒凉的湿意,鼻尖一动,能嗅到白菊茎叶的清香。
结束后,她起身,林榣在旁边扶了她一把。
膝前一片潮湿,膝盖微有些酸胀感,不过不影响她站得稳。
屈膝跪地后起身,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林榣便一直拉着她,跟随林槐和林问江一同走出了墓园。
…
沈知昼等在车旁十步开外。
他穿一身黑色,上衣是件灰黑色工装夹克,整个人笔挺如杆,面容却仍有一丝难掩的颓丧之气。
融入铅灰色的雨幕里,内敛又深沉。
他在车边等候多时了。
终于看到了林问江一行人出来,林槐打头阵,晚晚和林榣走在最后。
她的面容有些苍白,唇也发白。半截肩膀被淋湿了,雨渍濡湿了衣料。
他走过来,为她撑伞。
一旁的林榣瞥了他一眼,也不推拒,索性伞很大,可以包容下三个人。
“等在这里什么事?”林榣冷冷问。
沈知昼慢条斯理地扬了下下巴,指着林问江,抿唇笑了笑,没说话。
林榣兀自暗叹。
他来这里,还会有什么事?
林问江现在极为信任他,恨不得把他当成自己亲儿子对待。
沈知昼也是按林问江的安排才等在这里。
他要跟随他们回家一趟,来之前林问江提前给他打了电话,要他提前过来等候,说是有要事要找他和几个心腹下属商议。
表面说是“几个心腹下属”,沈知昼猜测,是去林宅谈话,肯定是极具保密性的事,他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显然也只有他一人。
林槐经过他身旁时,他察觉到有冰冷的视线扫过来。
他与林槐也有多日未见。
林槐抬眼望见他,他却漫不经心地一扬眉,朝林槐笑了笑,打了个招呼,说了声:“林槐。”算是问好。
林槐眼神凌厉不减,一时间,二人之间硝…烟…味颇浓。
林槐站在车门旁没上去,他也猜到了沈知昼来这里是出于什么目的,林问江最近在准备去东南亚走第二批货的事,他想参与都参与不进去。
问起来,林问江只搪塞他,下一趟再交由他去料理。
可下一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沈知昼现今一家独大,于他而言,颇有些鸠占鹊巢的意味所在,近期大家都议论,林问江是否下一步就是收沈知昼当“义子”。
毕竟他父母双亡,家人都不在港城,眼下林问江如此信任他,他也足够忠心,显然是大势所趋。
林槐的语气贴合着凉风,嗖嗖地钻入他耳中:“好久不见。”
沈知昼先给林榣和晚晚拉开了车门,再略一回眸,缓缓弯起了唇:“好久不见。”
他们是好久不见了。
自从关系交恶,林问江下一趟走货的生意丝毫不让林槐插手,两人之间见面就再也没有平和过,最后索性不再见面。
“在这里等了多久了?”林槐眯着眼笑笑,“一个小时?”
沈知昼不卑不敛地答:“差不多。”
“难为你了,”林槐阴恻恻地掠过他一眼,“下次不用等这么久了,跟我说一声,我直接给你在墓园里买块儿地,你住下得了。”
沈知昼笑意不减,却也不恼,就像是从前与他肆无忌惮地开玩笑那样,笑着反问:“跟你埋一块儿么?”
“是啊,毕竟你可是我的好兄弟,”林槐也笑,“我爸总强调‘家人的意义’——死都要死一起,这就是家人赋予我们的意义。”
沈知昼眸光冷了一瞬,表面仍笑意斐然:“我怎么知道。”
林槐的脸也冷了大半:“你怎么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他倾身过去,一手拂过林槐要按在腰后枪柄上的那只手,笑道,“我的家人全死了。”
林槐绷了绷西装下摆,遮住腰后的枪,冷哼一声,离开了。
沈知昼转身拉开自己的车门,一手扶着门,望向林槐的背影,缓缓地弯起唇,笑意久久都未消退。
…
沈知昼把录音笔甩到了戚腾面前,林问江今天下午与他交谈的内容全都从狭小的音响里被复述了一遍。
“就这些了。”他说。
戚腾开了二倍速,仔细辨听,捕捉着对自己有果果用的信息,并拿了纸笔随手记录。
末了,他放下笔,捏了捏太阳穴,十指交叉放在桌上,问:“他研究了一种新型毒品的配方,听他所说,利润极高,但成本非常低,可能自己也在培育麻黄草和罂粟什么的。”
沈知昼疏懒地翘着腿,指尖敲了敲桌子,若有所思地说:“要想办法弄到对吗?”
“对,从根本切断。看起来正在研究中,还没发散入市场,他应该招了个几个制毒专家,还没有投放进工厂大批量地生产。”戚腾说,拿着录音笔在桌面叩了两下,“这个音频不足以作为证据,要弄到配方,我国有些毒品原料是生长在一些极为特殊的区域,如果知道地点找过去,可以从根源切断毒品的流通。”
“我知道了。”沈知昼拎起了车钥匙,起身。
“你干什么去?”
“去找你要的证据。”
林问江今晚临时出远门,乘了飞机离开,他也打听好了,林槐还在兰黛醉生梦死,他现在去,是最好的机会。
就算是进不去那个暗门,去书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也好。
…
林榣出门之前给晚晚打了个招呼。
晚晚颇感意外,因为林榣出门几乎从来不会对她讲,她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慢慢地有所缓和。
从那次沈知昼被捕,到今日去墓园祭拜林母。
她能感觉到,林榣是把她当了妹妹看待的。
“姐姐。”她在林榣出门之前喊了一声。
林榣在玄关穿鞋,回头问:“怎么?”
“你对,妈妈……”她咬咬牙,才能说出这个称呼,“有什么印象吗?墓碑上,是她的真名吗?”
——万一是林问江为了不引人耳目起的假名字呢?
“人都死了,”林榣冷冷说,“别勉强自己了。”
“嗯?”
“不叫她妈也可以,”林榣瞥着她,一手拎过包,“没人会跟你计较。”
她低下头,心底暖意融融:“……嗯。”
“我对她没什么印象,”林榣说,“名字应该是真的吧。”
她愣愣地点了点头,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林榣凌厉的眼神掠过她脸,仿佛能勘透她的心。
她有些害怕地别开目光,不敢跟林榣对视,良久,林榣也没说什么,只说:“走了。”
就离开了。
门响一瞬。
于是满室俱寂。
她三步两步地奔上楼,推开了林问江书房的门,推开移动书架,看到了书架背后的那个暗门。
数字表盘亮着蓝光。3x3和0,外加*和#。
今天她在墓园看到了墓碑上刻的名字。
还有下面的生亡日期。
如果没错的话……
第50章 向晚(10)
晚晚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在九宫格按键上有条不紊地按下去,循着记忆里的数字; 迅速地试了一遍。
这个密码锁是八位数字,按理说; 如果没错的话; 应该是出生年加出生月日,这样的排列方式。
林问江虽狡猾; 在某些方面却出人意料的循规蹈矩,比如每年不管身在何方; 都会在亡妻忌日那天大动干戈地去祭拜,甚至不惜落入警察视线里。
——这一点她那晚在沈知昼家里,听戚腾说到过。
指尖飞快点过,她输入了林问江的出生日期。
哔哔——
警告的红光闪起。
错误。
她听林槐无意识地提起过; 这个密码锁24小时内只允许输错3次; 如果连续输错3次将会被锁死,24小时之后才能重新试。
林问江已经乘飞机离开港城,大半个星期都不一定能回来,大不了她每天来试三次就好了。
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 又试了一遍林问江亡妻的出生日期。
哔哔——
警告的红光又一次闪起。
还是错误。
不由地想起上次在这边徘徊被林问江抓个现行的情景,他虽总是一副慈父的模样,表面依然笑容和蔼; 可她那时分明看到,他的眼底,没有丝毫笑意。
她的手心已经微微有冷汗渗出。
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再输错就只能等明天这个时候了。
她在门边静伫许久; 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几串她刻意记忆过的数字,比如林问江的出生日期,他亡妻的出生日期,还有林槐的,林榣的……
她倏忽心念一动,颤抖着抬起手指,组合了林问江的出生年和亡妻的亡故日期,似乎是怕自己后悔一样,迅速地输入。
林问江因为无比思念亡妻,常对林槐他们几个念叨,妻子那年死去,他的心也跟着死了。
她安慰自己,不过是随意一试。
林问江这一趟要外出许久,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她每天都可以试三次,锁死就锁死了,只要林问江回来那天别锁住就万事大吉。
她正发着愣,突然,啪嗒一声——
拉回她思绪。
同时,门开了。
她又惊又喜,盯着那道黑黢黢的门缝儿,手停在半空中,冷汗随之涔涔而落。
她太紧张了。
这个暗门背后的房间,纯粹是把隔壁房间和这件大书房打通了。
暗门内,外部是个很小的书房,只有外面书房不到三分之一大,桌面收拾的有条不紊,放着的一些文件,应该都是不能摆在明面上,也不能放在外面书房里被人看到的。
那里应该有戚腾和沈知昼需要的东西。
林问江亡妻忌日刚过,里面还飘着股子烧过香的味道。
她裙摆一扬,蹑手蹑脚地走进去,那个女人慈眉善目的黑白照,就摆在书架旁一处高平台上。
照片前放着个小小的香坛,烟熏袅袅,封闭空间内,味道全然未散,反而更浓郁了。
那个女人眼睛乌黑明亮,眉目十分温柔,五官和林槐相比确有几分相像。
不过林槐继承了林问江的容貌特点更多一些。
那乌溜溜的眼睛,盯得她后背生凉,本就是未经允许偷偷跑进来,有一双死人的眼睛盯着她,她更感到害怕。
走过去,她闭着眼睛默念了好几声“对不起”、“我随便看看就走”、“冒犯了”,然后小心地将相框向下叩住。
“啪——”的一声,身后却同时响起了脚步声。
她惊得差点儿把手里的相框拂到地上,勉强半蹲着身子接稳了,听到了男人轻佻的笑声:
“——小偷?”
她听到这声音,忿忿地回过头去。
沈知昼斜倚在门旁,抱着手臂笑意吟吟地看着她,唇边谑意稍浓:“还是,特意打开门等我过来?”
“你才是小偷,”她把相框重新放好,稍一掠过照片上那一双乌黑的眼,浑身又不自在了,碎碎念着:“对不起,冒犯了。”
然后将相框小心翼翼地再次叩回了台面。
毕竟不是做什么体面事儿,手忙脚乱之间,差点儿又把香坛给打翻了。
他瞧着她跟只恐惧闯祸而手足无措的小猫似的,情不自禁地,笑声更愉悦:“我可以进来吗?”
一副全然把她当作了这里的女主人的口气。
不过也是,林问江不在家,林槐和林榣也不在,这里能让他征询意见的人只有她了。
她自然知道他来这里肯定是抓住了林槐和林榣也不在的档口,想来试试密码探寻一二。
她瞟了一眼他脚旁放着的一个工具箱模样的东西,不自禁地瞪大了眼:“这是什么?”
“工具啊。”
“干什么的……”
“修理你的。”
“……我,”她呶了呶嘴,小声抱怨了一句,“我怎么你了啊……”
他笑了笑,一脚踢开那工具包。
里面是戚腾给他的侦测工具,据说能打开保险柜什么的,还教给他了使用方法,不是很难,于是就给他让他今天拿来试试了。
林问江家里这个门的门锁并不复杂,不用蛮力也说不定可以打开。
不过,显然用不上了。
比工具更聪明的,就在他眼前了。
他不禁心生赞赏,笑着朝她招了招手:“晚晚,过来。”
她向后瑟缩了两小步:“干……什么?”
“帮个忙啊。”
“干嘛……”
他走上前两步,不由分说地就给她拉了过去。
她才了然他是想让她帮忙看门,其实她也想进去看看更细致的东西,看看能不能帮他找到一些有力的证据,或者随便什么可以帮到他的东西,于是说:“……家里没人。”
他捏着她手腕儿,目光灼灼地盯住她:“我知道。”
“那你……”
她话还说完,他突然俯下…身,在她额顶落下柔和一吻。
“……”
她心跳漏了一大拍。
接着听他低哑着嗓音,柔声地说:“先谢谢你了。”
她脸上热意顿时滚滚而来,烧得她几乎要被揭下一层皮,后知后觉地应了声:“……嗯?”
然后,他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支使道:“去门边儿站岗。”
“……啊?”
“你啊什么啊?”他无奈地摇头,眯了眯眼,唇边抿着笑意说,“我被发现了,可是会死的。”
“……”
“你舍得我死?”
“……”她撇了下唇,红着脸别开头,“舍、舍不得。”
“那不就行了?”他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转身就朝里面走去。
她留在门边,进出不是,遥遥地朝窗子看了一眼,发现他平时停车的地方空空如也。
他也是很谨慎了,估计是怕林槐发现,所以没开车过来。
那他是怎么进来的?
她正想着,他已经在里面鼓捣了起来。
林问江的书房很暗,大白天没开灯,所以刚才进来的时候,她看到那个摆在房内暗角里的遗像吓了一大跳。
阴森森的,确实很吓人。
沈知昼也没开灯,他避免一切可能留下痕迹的可能,他从口袋掏出了一双黑色皮质手套,又摸出了一支光亮微弱的电筒,打开一个个抽屉,仔细地翻找着。
林问江可能是以为这里足够安全,所以桌子的抽屉上还插着钥匙,都没有拔掉,甚至有几个桌斗还半敞着。
最底下有个抽屉,长而狭窄,上面没插钥匙,锁得死死的。
他拉了拉,没拉开。
“晚晚,”他头也没抬,叫她一声,“帮我把工具箱拿过来。”
她正瞧着窗口发愣,听他这么说,一时有些愣怔,移开目光瞥了他一眼,见他还在鼓捣几个抽屉,她蹲下…身,提起工具箱。
他又说:“不用都拿来,侧面的口袋有一把万…能…钥…匙,帮我找一下。”
她于是又打开侧面的拉链,找到了那个单独放在一个内侧口袋的万…能…钥…匙,举起来问他:“是这个吗?”
他微微抬头,眯了眯眼,看清了:“嗯,是。”
她正准备动身,目光一瞥的瞬间,看到林槐的那辆黑色牧马人驶入了视线中。
她浑身一凛,立刻窜进来:“别找了,快走。”
“怎么了?”他头也不抬,继续在其他几个抽屉里翻找,显然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边拿出手机拍照。
“林槐回来了。”她捏着万…能…钥…匙…进退不是,但是想退的心思显然占了上风,往后退了退,小脸都白了,“你快出来……别被他发现了。”
他抬眸淡淡地瞥她一眼,面色如常地说:“把万…能…钥…匙给我。”
“别翻了……”
“给我。”
“不行他要上来了……”
“给我,”他又说一遍,似乎是想安抚她紧张的情绪,压低了声音说,“没事的,晚晚。相信我。”
他伸出戴着只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朝她扬了扬,目光很坚定:“把钥匙给我,放心。”
她紧张到握着钥匙的那只手捏出了一把湿凉的冷汗,金属物什在她手心里滑腻腻的,几乎要拿不稳。
在他的脸色黑沉下来要夺步过来的一瞬,她闭了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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