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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青-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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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就因为他也从来不需要迁就喜欢的姑娘吗?
白倩瑶长叹口气,低头默默啃了一阵红薯。
末了,才小声嘟囔,“但我不好看,太胖了,如果能变好看点不是更好吗?”
能变得光鲜亮丽,配得上你嘴里那一句“大小姐”,不再做别人眼里的胖公主,不用永远对你总抱有一种无法企及的自卑感,或许有一天,真的能站在你身边,不再是“我们只能是朋友”——这样不好吗?
宋致宁也许听懂了她的话里有话,也许没有听懂,但终究没有回答。
只是任由沉默蔓延许久,复才忽而歪了歪头,作势靠向她肩膀,“话说,要不要再去看电影?就我跟林安他们刚看的那个,叫‘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男主角长得还可以,是白大小姐会喜欢的型喔。”
“……也别叫我白大小姐啦!你不是刚才就去看过,干嘛还看第二遍?”
“这不是看你学习学得这么辛苦,义务陪你放松一下。”
白倩瑶嘴角抽抽,“哈?”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宋致宁唇边噙笑,看向远方。
看向波光粼粼的人工湖,也看向遥遥悬挂天际的明月,除了不看她,世间万物映在那双浑然天成的桃花眼底,恍惚都柔化了轮廓。
他说:“免得你下次再说起以后要读的大学,都是什么‘要和青青再做四年同学’,我连个被提名权都没有,实在对不住这两年受你的照顾,让你找到机会,又再说我什么‘见色忘友’。”
白倩瑶没来得及说话,更没来得及侧头去看他,就被人一巴掌轻轻拍在后脑勺上,生生别过了视线。
“吃你的,别瞎看,”唯独一句笑谈落在耳边,“吃完了请你去看电影,哪能天天闷家里,都给闷晕乎了——还嫌不够傻的啊。”
=
话说到这地步,可惜那天的电影,终究也没能看成。
原本都已经订好座位,只等他们出发,却不知为何,平常都对她格外放心的白既明,偏偏就是那天,说是听到她出了门又挺久没回来,出门来找,直接就把准备翻墙出去看电影的俩人抓个正着。
当着宋致宁的面,他自然是什么话也没说,依旧是乐呵呵的,只一边叮嘱宋致宁平安到家来个电话,另一边,不容置喙,把白倩瑶拎回了家。
没训话也没多说,便让她早点休息睡觉。
可即便如此,迟钝如白倩瑶,也隐隐约约能感觉到,那一整个寒假,自家的气氛都是怪怪的。
更别提一开学,原本非常支持她在国内读书,努力凭自己实力高考考上名校的白既明,却突然变卦,改而要送她出国,连要去的学校,都不经过提前询问她意见而早早定好。
说不懵是假的。
白倩瑶对于父亲的安排,压根就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可从来对她百依百顺的白既明,这一次又偏偏格外坚决,不管她怎么绝食抗议、坚决不从,最后还是不得不在他软硬兼施的劝告中宣告破灭,最终点头答应了前往美国修学。
尽管这个决定略显仓促,但像他们这样的家庭,选择出国留学混个海归名头已是圈内默认的常事,是故,交给专业人士来经手准备,倒也没有耽误太多时间。
白既明更是从她点头那一刻起,就开始开开心心为她出国留学铺路,联系了一大帮哥们兄弟,希望等她到美国的时候多帮着照顾一二,光是电话簿就给她准备了足三本。
——即便如此,白倩瑶的郁卒情绪,却也由是持续了一整个高三下学期也没疏解过来。
可叹她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准备高考,甚至都计划好了和卓青的大学生活,计划好了减肥和……有关宋致宁的全部,被她亲爸这么一搅和,全都泡汤不说,八成还得背井离乡至少四年,从此和国内的朋友聚少离多,换了谁谁不得难以接受。
最能接受这种变故的,也就只有宋致宁那样没心没肺的家伙。
听了她充满控诉口吻的抱怨,充其量不过表情变化了半分钟,过后,便又重新端上那副讨人厌的、让人挑不出错的闲散笑脸,闹她说:“你多好啊,又有你爸凡事都帮你考虑。这下不用接受高考的凌迟,美国又有很多帅哥,你这个身材在美国也不算胖——得了,别哭丧着张脸,这结果挺好了。”
“有什么好的!我在美国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还有时差,还有饮食习惯,还有、还有……”
“别还有了,接受命运就行了,你才多大,胳膊肘掰不过大腿的,”他笑笑,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而且你怕什么啊,反正我夜猫子,不用睡觉的,以后去了美国有什么事找我,二十四小时待命,好兄弟一辈子。”
“一辈子个屁!”
“你不信啊?你不信那也是一辈子。”
她气得把数学书卷成筒,冲着他脑门就是轻轻几下。
末了,手一松,书也不要了,扭头抱着卓青哭去了。
剩下撑着下巴默默看着窗外发呆的宋致宁,许久,淡淡一笑。
不远处,被围在女生堆里的林家小少爷似有所感,蓦地冲他挥挥手,挤眉弄眼,“致宁,今天去不去我家玩啊?你上次说的很好看那个女生也过来哦,她最近要拍电影了诶,来不来,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哦。”
“这么稀奇啊?”宋致宁点点头,似笑非笑,“那当然来了,你给我留个位置。”
林安吹了个口哨,复又去看他隔壁不动声色的某位,“司予呢,你今天要是有空——”
“不去。”
纪司予合上手中书本,“没空。”
林安:“……”
气氛一时僵滞。
好在,还有个为人八面玲珑的宋致宁,不忘在旁打打圆场,每次都能全了纪四这不给人留面子的坏习惯。
这次也不例外,一个摆手,便把话题带过。
“行了行了,就我们这群人玩就行了,司予仔天天也有的忙了,不用来凑咱们这个热闹。”
……
没了高考复习的压力,没了感同身受的紧张感,自那以后,于白倩瑶而言,所谓的倒计时百天,也就如流水般飞逝而去。
唯一忙碌的,只有忙着配合准备出国所需的各种材料和手续。
而关于青春记忆最后的真实感,大抵也只有毕业晚会上,宋致宁被一群兄弟起哄,在纪司予的优生代表毕业致辞结束后,抱着吉他上台那一幕。
她在人群中,坐在卓青身旁,盯着台上少年那一身挂满涂鸦的校服,看向他噙着笑意的眉眼,十年如一日的万众瞩目,潇洒风流。
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分明又清楚,很多东西都即将改变,且再不复当年。
或许是因为临时上台,确实没有准备,光是调试吉他弦,台上就花了好半天的功夫。
末了,身为主唱的某位,更是突然将话筒抵在唇边,似笑非笑地冲台下问了句:“在座的,大家高中都有没有谈过恋爱啊?”
也不等谁来回答,他复又自顾自地接了句腔:“反正我谈过,不止一次。”
那笑褪了贵公子的三分生来疏离,一扯嘴角,竟有些痞气。
在彼时那样牵个手都要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回忆大半天的年纪,他抛出这样隐秘暧昧的话题,自然毫无疑问,瞬间便将气氛引爆。
白倩瑶在满室喧腾中挂了一脸黑线,附在卓青耳边:“宋致宁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卓青无奈回她一句:“我怎么会知道,我平时和宋致宁说的话还没有你十分之一多呢,瑶瑶。”
“……我最近忙,没怎么跟他聊,放学回家都没一起了。”
好吧。
其实是有点生气他对于自己即将出国那份满不在乎的态度,再加上他最近换女友的频率愈加频繁,前两天才又刚分手了一个,她压根就不想理睬他。
卓青不过瞥她一眼,就把她话里话外那三分没说明白的暗意听了个明白。
却也没点破,只兀自拍拍她肩膀,“他就是那个脾气性格,别跟他怄气,只会气到你自己。”
她别过脸。
话中依旧嘴硬:“我知道,青青,我是因为真的很忙,懒得跟他生气。”
“那就好,你……”
卓青安慰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舞台那头不知道又聊了些什么,隔得太远,没听清切,伴奏声倒是突然切入,紧随其后的,是少年温浅嗓音,并不高亢,却委实带着点和他本人气质丝毫不相合的澄清如许——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记忆中你青涩的脸,我们终于,来到了这一天。桌垫下的老照片,无数回忆连结,今天男孩要赴女孩最后的约。】
几乎是第一个音符出口的瞬间,身旁女孩们的议论声,也便争先恐后涌入耳中。
“是‘那些年’诶?”
“宋致宁真的好帅啊,我好想做他的沈佳宜哈哈哈——”
“算了吧,轮不到你的,他前女友可是高三的级花,是沈家的千金哦,家里搞IT的,贼有钱,你家能有人家三分之一不?”
“切,说得好像宋致宁特别嫌贫爱富似的~”
笑闹声。
调侃声。
还有伴着乐声,始终温柔的歌声。
宋致宁从来都是个聪明人,哪怕临时被赶上台,也知道要选一首讨巧又不难驾驭的歌,选来选去,倒选中2012年,所有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年,都无法忘记的旋律。
恶俗老土却让人无法忘记的初恋,有关于那些年。
毕业生手中的荧光棒挥舞,映得舞台中央,那少年一身白色校服斑驳光影起落。
【……好想再回到那些年的时光,回到教室座位前后,故意讨你温柔的骂。】
【黑板上排列组合,你舍得解开吗?谁与谁坐,他又爱——】
他又爱着她。
白倩瑶瞳孔一缩,眼也不眨地看向舞台。
歌如人生,诚不欺人。
所有的乐器声,都在突然奔上台的少女,一把将主唱狠狠抱住的瞬间,戛然而止。
三天前刚被他甩了的沈家大小姐沈巧,此刻美人垂泪,娇弱且惹人怜惜,小鸟依人地将额头抵住他胸前。
宋致宁的嘴唇动了两下。
没人听得清楚,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唯独在短暂的停顿后,那少年复又重新开口,将没能唱完的歌,予以一个完美的收束结尾。
他没有推开她。
【那些年错过的大雨,那些年错过的爱情,好想告诉你,告诉你我没有忘记。】
【那天晚上满天星星,平行时空下的约定,再一次相遇我会,紧紧抱着你。】
沈巧的脸色掩在暗处,看不分明。
而他在台下不尽嘘声中,依旧唱完那句:“……紧紧,抱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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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75
世界上无疾而终的爱情; 比白头偕老的故事要多得多。
想明白了这一点,人生也会快乐得多,是吧?
……可是柏医生; 如果我跟宋致宁的故事; 真的只是个俗套到不能再俗套的单相思故事,那就好了。
如果他真的像我说的,像他自己说的,从来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我或许也不会永远抱着“船会归港”“浪子回头”的奢望。
毕竟,没有喜欢的单相思,充其量是一厢情愿。而但凡曾经有过一秒钟的心动; 都总会成为人心底不断叫嚣的虚妄。说来说去; 不过是一句可笑又不甘心的,“如果他还喜欢我呢?”
“如果我们并没有错过呢?”
不管世界上有没有如果。
总之; 遗憾确实比失去更难过,这是我的人生教给我最沉重的一课。
——《白倩瑶心理诊疗日记⑤》
毕业晚会上突然出现的沈家千金,大概是宋致宁彼时历任女友中唯一一位称得上“纠缠不休”的女勇士。
她这么一抱不要紧; 哪怕惹来无数议论嘘声; 对于早习惯了成为视线焦点的宋家小三少而言,毕竟不算什么大事。可等一下台,从来分手潇洒利落的某位; 却在沈巧的带头围攻下; 人生头一遭被大堆“心不死”的前女友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包围,这就是他不怎么愿意看见的场面了。
宋致宁眉心微蹙,手肘向旁一偏; 试图摆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拉着自己不撒手的沈巧。
到这时,倒还仍旧照顾着双方面子; 对着密密麻麻围上来的同学,嘴上只平淡一句:“歌也唱完了,大家也别挤在我这,该看表演的看表演,回班的回班吧。”
换在平时,他这么一说,估摸着人群也就散了。
可惜这毕竟是人心躁动的毕业会,谁不想多看几个八卦,夹杂在人群中,谁也不能算是出头的“始作俑者”,这样的大好机会,可不是年年都有。
由是,人只有越来越多,倒绝无减少的势头。
沈巧更是死死拽着他右臂不放,完全没有偃旗息鼓、适可而止的打算。
“宋致宁,你说过你喜欢我,”女孩的指甲陷进他手臂肉里,仿佛不抠出来个血洞誓不罢休,话音也跟着越扬越高,“当时答应你分手,是我太冲动了,我以为我们只是吵架,我没有想过彻底跟你分开。”
“我们已经分手了,沈巧。”
“可以前你说过,我们很合得来,你说毕业的时候还会跟我合照,还会像入江直树那样,把第二颗纽扣送给我。”
沈大小姐显然来意已定,丝毫没有把宋致宁冷静绝情的话听进心里。
反倒伸出另一只空下的手,探到他胸前、目标明确地直取第二颗纽扣。
也不顾周遭含义复杂的数重视线,只嘴里一个劲咕哝着:“而且,我们现在都是单身,重新开始不可以吗?我们只是吵架了,未来还有很长的日子可以……”
随着气氛被越炒越微妙,素来冷静散漫如宋致宁,也不由脸色一变。
更不可能有再往下听的耐心。
“没有了,”故而,打断她话的同时,他也毫不留情地别开了沈巧伸到面前的手,作势发力挣脱,掰开她右手五指,“我不想再说第二次。沈同学,要难过你可以找个角落难过。麻烦你不要涉及到不相干的人。如果没事的话,我现在还有别的事要——”
【啪!】
方才四起的议论声突然静了。
整个会场的气氛,在沈巧高高扬起右手又狠狠下落的那一刻,便好像瞬间被谁扔了个“冷冻弹”,直接降到冰点以下。剩下一群目睹全程的围观群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没人说话,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先人一步,抬脚就跑,唯恐被抓住怠慢的把柄。
“宋致宁,你真的没有良心!”
到这时候,只有自诩家中背景颇硬的沈巧,还能鼓起勇气泪眼控诉着,声音响彻整个观众席:“你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态度!——说到底,你还不就是为了让我爸跟你们家的星辰IT合作,现在得手了,你满意了,你对我就是这个态度……宋致宁,你要不要脸啊!”
被点名道姓坐实“嫌贫爱富”名声的宋致宁:“……”
他依旧维持着那偏过半边脸的模样没动。
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就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攒足力气招呼了一巴掌,怎么就给了对面一副演偶像剧不用负责任似的勇气,
可左边脸隐隐作痛的真实感,又实在让人无法否认事实的发生。
他默不作声,舌尖抵住右颊转上一圈。
直至眼底恻恻阴郁诡色,倏而撕破了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假面疯狂窜涌而上,令他几乎不受控制地,唇边咧开一道腥戾的弧——
“喂!闹够没有啊,他又没欠谁的,都快毕业了就别惹事了吧!”
推开一众围观人等、径直挤进里侧的白倩瑶,用鲜少展露人前的疾言厉色模样,打破了眼前的僵局。
就连刚刚还急于表露自己满腹伤情的沈巧,也被她突如其来的露面吓了一跳,一句“关你什么事!”说到一半,就被白倩瑶不耐烦地猛一摆手打断。
“沈巧,你有必要吗你,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谈,你觉得自己打他一巴掌还有理了?”
白倩瑶走到两人身边,手上一个用力,便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把沈巧那只有她二分之一粗的手腕子狠狠掰开,“你这么大声音说他甩你,怎么不说说,前几天你跟在人家姜承澜后头死乞白赖要联系方式的时候,心里也没想过自己是个有男朋友的啊?”
“你说谎!”
“别跟我犟,他是个男的不好说穿,我一个女的,我跟你客气什么,要不然我们调调教学三楼监控看看?”
白倩瑶从来没跟人这么正面怼过。
看起来态度强硬地没边,实际上,沐浴在一群同学的目光之中,她悄然背在身后的手早已经抖个没停,心里虚得简直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但话已经说到这地步,她实在也没有往后退的道理。
于是,一把将宋致宁往自己背后一扒拉,摆出副“英雄救美”的架势,还不忘最后给人挽回点形象:“而且,我警告你,你可也别他娘的把宋致宁说得那么深谋远虑。就你们沈家那点子家底,人家看得过眼吗?我跟他认识十年了,怎么没看他为了做生意给我来一顿坑蒙拐骗,他又不是猪脑子,真要做生意,还不得选一个家大业大的,你瞅瞅你家那点本钱,你、你你、你配吗!”
除了最后一句她实在觉得难以启齿,又唯恐自己骂得太狠之外,总体表现还是可以的。
一通数落下来,沈巧气得满脸涨红,愣是也没敢说出来半句反驳——白倩瑶和宋致宁不同,是从本质上的不同,虽说白倩瑶平时并不发难,从不告状,但是白家是怎么对待这个无上明珠的,年岁一长,大家都不是闷头小孩了,也应该看得明白。
沈家和白家虽无太多牵扯,终究是在人脉和分量上低人一等。
话粗理不粗,她没法,也不能回嘴。
白倩瑶:“你、我劝你赶紧走人!别在这丢、丢丢丢人现眼了!”
沈巧:“……”
宋致宁抱着手臂,老神在在地看小姑娘护在自己面前、冲着对面摆出的凶神恶煞模样。
方才险些暴露人前的那份怒色,逐渐消弭无形,倒是只剩了与往常无异般散漫平和,和一声闷笑。
这样的放松警惕,以至于,等气氛僵持不下,白倩瑶复又突然往后一伸手,头也不回地丢下两个字时,还把他吓了个正着。
“嗯?”
她冲他摊开手,手掌白白净净,掌纹丛生,“给我。”
对面,沈巧的脸色在崩坏边缘徘徊,几乎咬牙切齿。
她的手又抖了抖,轻轻碰到他衣襟,语气却愈发坚定,“给我。”
既然沈巧不走,她索性就给对面来一剂猛药。
话音之不容置喙,以至于,她问他要的是什么,眼下一看,已是不言自明。
宋致宁笑了笑,短暂停顿过后,右手同她相覆,一触即离。
四周一片倒吸冷气声。
当然,有这反应,是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的。
那一晚,有关十八岁记忆的休止符,高中生活的结束,留下了许多叫人无法忘怀的回忆。
其中就包括,沈巧黑着张俏脸夺路而逃的模样被好事者拍进毕业相册里,以及从此,白倩瑶的毕业礼物中,多了的那一颗——圆滚滚的白色纽扣。
校服并非只有一件,后来,宋少的衬衫比之名贵百倍的更是数不胜数。
可他此生做过的唯一一件这样幼稚的小事,毫无半分他意的赠予,的确仅此一次。
再无二回。
=
可惜,这件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插曲,偏偏恰巧发生在毕业在即的时候,又伴随着白倩瑶的出国留学而宣告尘埃落定。
哪怕其中用意微妙,最终,却也只成为知情者饭后闲聊的一二谈资,在大多数人心中,倒从未曾留下太多后文。
甚至于白倩瑶而言,哪怕这事在许多年后被卓青偶然提起,也只换来她一句愈发低落的回应:“……还不是我抢来的。”
于她而言,尚且是个肥墩墩小胖子的十八岁,实在是不愿回忆起的惨痛记忆,更别提什么缠绵悱恻的联想。
相对应的,之后那砥砺减肥的一整年,或许还给她留下了更深刻且惨痛的回忆——
去美国之前,虽然已经在高三下半年的“心理折磨”中消瘦不少,穿衣服的尺码也从XXL改到L,身材比之从前匀称许多,但总体而言,她依旧是个快一百三十斤的胖子。
但到了彻底脱离父亲保护和督促的美国,她就像是个被放出笼子的小鸟,彻底舍弃了最初在国内时答应卓青的“管住嘴迈开腿”减肥措施,转而依靠极端的节食来进行瘦身。
虽说有阿青相隔重洋依旧丝毫不懈怠的监督,偶尔不得不又配合着诸多运动,但更多的,她就是硬生生靠着“一天一片柚子”“一天三颗圣女果”这样的恐怖地狱节食模式,用一年的时间,飞快地从一百三十斤,瘦到了不足九十斤。
那一年,她继承自父母优良基因的面孔终于褪去肥肉的拥簇,高挑纤细。
五官明晰,不再挤成一团,而逐渐展露如她花一般的年纪那样、本该娇俏灿烂的原貌。
她也终于开始能穿进去XS的小裙子,可以自由自在追逐自己曾经幼时最爱的各式粉色风格,今天是巴洛克式华丽少女,明天就是踩着松糕鞋、一身日系粉色小洋装的少女打扮,新衣服塞满衣柜、层层叠叠,在亚裔的留学生圈子里,正式被认定为颇有名气、多金且美丽的高门子弟。
虽然从那时候开始,伴随着极端的节食,暴食催吐的惨烈循环已经开始找上门来,让她在无数个饥肠辘辘而失眠的夜里化身成永远填不满饮食欲望的恶鬼;
虽然从那时候开始,她已经隐隐约约地预知到,年轻时为了寻求美丽而走的所有捷径,或许都将在未来的某一天数以百计地以潮水般的副作用将自己淹没。
可对于一个“丑陋”了太多年的孩子而言,对于一个被肥胖的躯壳折磨了太多年的孩子而言,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恐惧被死死压在了渴望被认可的欲望底下——
那一年她十九岁,距离她最终因为暴食症而诱发精神性厌食,最终卧床不起的年纪,还剩下不多不少的十三年。
同年,宋家内部暗潮汹涌,一桩涉嫌政商交易的丑闻被陡然捅破,危难之时,不知为何,竟是当时气势如日中天、隐隐有取代大哥而后来居上的宋家小三叔宋思远被推出去顶下这口大锅。
从此,宋思远从名震沪上的青年才俊,沦为人尽皆知的纨绔子弟,和小辈们混迹一堆,再不复昔日盛名。
白倩瑶对于这骤然而来的“滑铁卢”颇感意外,问了几次白既明,中间是不是有什么不为外界所知的内幕,却也没问出什么底细来。
倒是卓青代她问过纪司予,对面给出了个“功高震主,德不配位”的隐晦解释,暗暗提点了这事件背后的诸多考量。
她担心宋致宁在国内的情况,当下也没多想,甚至连家里人也没告诉一声,便直接请假回国。
说来也巧,那日子正逢十月底,撞上宋致宁和他母亲宋如茵一前一后的生日酒。
她前脚在上飞机前给宋致宁发了生日祝福,后脚回国,就得知宋家那年难得大张旗鼓,把两场酒宴定在一天,大摆长龙,声势格外浩大。
宋致宁却竟然连一点口风都没对她透露过。
就连回复生日祝福短信上,也是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散漫得很。
虽说如此,她已经回国,当然也免不了一见。
——毕竟,白既明虽然生气她突然一声不吭离开学校,无奈她学聪明、卖了个“背井离乡在外孤独寂寞”的惨,而且还真的人瘦了一大圈,肉眼可见的女大十八变,到底也不好说什么。
只得任由她打扮了个齐全亮眼,最终还是松了口,带她一起同赴酒宴。
很显然,白倩瑶的改头换面确实彻底了点。
变化之大,以至于她这么一身光鲜亮丽,刚刚入场,便有人调侃白既明是带了个年轻女伴,有“枯树逢春”的打算,好说歹说一顿解释,对面才相信了,原来这个娇俏明艳的少女,竟然真的是他那个捧在手心里宝贝了大半辈子的“胖明珠”。
同样惊讶的,还有这天的寿星公宋如茵。
几乎是一见了她,便热情地迎上来、拉着她手不放,甚至也不管白既明话里话外那副打太极的口风,直接便闹她说:“瞧瞧我们倩瑶,现在是真的越长越漂亮了,在美国有没有交到男朋友啊?要是还是单身,看我家致宁怎么样?别看他小子平时不着调,对上你,我是敢担保,那肯定是好到没边了,是不是?——反正你们从小就关系好,要是能在一起啊,我是最满意了。”
白倩瑶还没来得及回答,倒是不远处,十年如一日杵着那根龙头拐杖、却已经老态毕露,佝偻了背的宋爷爷,抬步向这头走来。
“说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宋如茵一下没回答,宋达复又四下瞟了双方一眼,开口笑道:“既明啊,你这闺女,这么多年是越长越漂亮了,她小时候我就说了,这底子好,家里又宠着,是一等一的富贵命。”
“是、是……她呀,就是到了爱美的年纪了。”
“那也好,话说,这孩子在美国念书是吧?”宋达拍了拍白倩瑶的肩,“可别轻轻松松就被美国人给拐跑了,要嫁也不能嫁那么远,你爸就你一个女儿,老白家都看你呢,挑老公,可得仔细着。”
“爸!”随着宋达意味深长的话音一顿,一旁待机许久的宋如茵,倒是终于找到空隙,径自插了句嘴,“这瑶瑶年纪还轻呢,什么老公不老公的,依我看,还是谈谈恋爱,享受享受年轻时候,咱们家致宁不就挺适合的?年纪相仿,他们也是从小就认识……”
“倩瑶啊,那魏家的阿灿,陈家的陈启,还有跟你们都是一块儿长大的那几个,你都可以考虑看看。”
结果宋达压根就没理睬宋如茵在旁边的殷殷切切,说话间,手指在场内左右转一圈,径自就给白倩瑶指了媒,“每一个都是青年才俊,家里隔得又近,以后走动也方便点。”
她怔了怔:“我跟他们不是特别熟,也没有……”
“别急着下定论嘛,”宋达打断她,说话时,看向的却是白既明,“说到底,我这老头子啊,总之还是当年那个说法,我们家里没出个能顶天的男孩,真要配你们白家的掌上明珠,怕是配不起。”
话毕,这才看向白倩瑶,笑了笑:“你别觉得自己是女孩就低人一等。跟我们家一样,我家里头最大的,就给我生了俩女儿,女儿就女儿吧,只要她们能干出点成绩,我也挺开心,总归是直系往下传的……要是偏了,让人打后头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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