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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生淮南-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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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已经有些绝望的眼睛,听到这句呢喃,仿佛从什么深渊中抽离出来,回神了。
她俯身摸了摸谢橘灯的头发,有些硬,跟谢橘灯这个人一样,虽然看上去一声不吭,有点傻,但大智若愚。
谢怀露出微笑,轻声道,“橘灯,幸好我有你。”
谢怀回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
这些东西包括她这么些年偷偷存下来的钱,每次雇主付款的时候都会从中取出一百,然后慢慢积累下来。
她会找个隐蔽的地方把这些钱藏起来,然后每隔三个月或者半年,或者一年,去存一点。
除了谢怀本人,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攒了多少钱。
赵展就更不用说了,他虽然管钱,但精明之处和商业头脑,根本比不上谢怀。
甚至他吃苦,也比不上谢怀。
谢怀嘴角的笑,有些不像是笑,更像是一种决绝。
她只有小学文化,不懂什么大道理,却有着女人天生的领地意识,没有哪个人愿意分享自己的另一半,更何况赵展这样的出轨行为。
谢怀心谙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样道理,一次出轨,就会有第二次出轨,最后成了习惯性出轨,再怎么苦求也无用,只会把自己的尊严踩在地上。
谢橘灯这时候迷迷瞪瞪的醒了,不知道是不是缺乏安全感的缘故,她极少睡得安稳。
谢橘灯看到了坐在她床边的谢怀妈妈。
“妈……”谢橘灯口齿不清的叫她。
谢怀给她掖了掖被子,对她说,“谢怀,你要记得,女孩子,什么时候都不要委屈自己,也不要轻贱自己。”
谢橘灯意识还没复苏,条件反射的记住了这句话。
然后她直接坐了起来,急忙忙的拉着谢怀,“妈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谢怀停了一下,没有隐瞒自己的女儿,“我要和你爸爸离婚,橘灯,你愿意跟谁?”
谢橘灯根本不用思考,“我跟着妈,妈你在哪儿我就在哪里。”
“可能以后的日子会苦呢,橘灯。”谢怀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妈妈以后一个人养你,可能生活要苦一点。”
谢橘灯不以为然,“我又不是没吃过苦,妈你不用多问,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吃苦我陪你吃,你把我养大,我以后还要给你养老呢,我要赚钱,到时候供你去大学,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谢橘灯心里补充了一句:“再也不让你吃苦了。”
赵展显然没有想过谢怀会跟他离婚这件事情。
在他看来,他找个女人,只是想要个孩子,谢怀是他老婆,他当年娶了谢怀,便想着和谢怀过一辈子。这在H市并不奇怪,因为在这里,不过一辈子,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甚至在当时,甚少有人会离婚,更不要提离婚的女人二婚,谁也不会乐意干这事儿。
渣男通常都有共同点,就是认为他们并不渣,觉得自己所有的行为都是有着正当理由的,并且做的心安理得。
赵展从前过的日子苦,在工作上忙,也就没有想过其他些花花肠子,但随着生意越来越好——至少比起他在农村要好的多,也有了那么点钱,自然是不甘心和谢怀过这些破日子。
初衷很简单,他想有个孩子。
准确的说,有一个身上流着自己血液的孩子,这样即便是在未来,他老了,也有人养老。
孩子多一两个也并不是问题,谢橘灯留下也并不是问题,他只需要亲生孩子而已。
后来就是有着生意往来的老板请吃饭,遇上了一个开饭店的女人。
女人长得不错,不算很年轻,但还是比赵展小三岁,二十七岁了
她有手腕,一个人经营饭店还干的有声有色,比起谢怀这个总是在门市部干重活的人自然来的不一样。会说话,会做人,赵展就是出生时再老实,生意场上浸淫了这么些年,也稍微那么会来事,所以在请客吃饭的时候也就多聊了那么几句。
一次多聊那么几句不要紧,次数多了自然聊的也多了。赵展也就知道了对方是单身,丈夫外出打工的时候不小心出了意外,她也就自己出来找点事情做。
她没有孩子,自然不会留在婆婆家无端给自己揽责任,赵展心想这可比谢怀识相多了,谢怀年纪轻轻还从外边带孩子回来,整一个脑子被驴踢了,他这么多年要不是看在谢怀会干活上,早就想踢了对方了。
然而这么个小城,再怎么打架,也是窝里斗,不可能留着人离婚,双方家庭都不会同意。
他又不是不知道他亲妈那到底什么心思,老大去了之后就想让老大的孩子继承自己的事业,问题是老大那孩子都那么蠢,以后指望他过还不活活饿死!
谢橘灯又是个女孩,又不是亲生的,谁知道心里藏了什么心思,人倒是聪明,就是太聪明了。
一来二去,赵展也就生出了这么个心思。
侯静秋,也就是那个开饭店的女人,也对赵展生出了那么点心思。
毕竟她眼睛也不瞎,对方对自己那么点小心思,眼神一瞅就瞅见了,更何况还有点女人的第六感。
她也空窗期了很久,和赵展倒是算得上天雷勾地火,赵展开始说出钱让她给自己生个男孩,侯静秋有勾搭的心思,也就同意了。
都滚到一张床上了,到时候孩子生出来谁是正牌的妈,还难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
☆、念起
赵展虽然算不上富的流油,在当时月均工资不过五百的小城市,能够月入少则几千,多则上万甚至三万左右,那已经是很好了。
侯静秋倒是聪明,知道自己什么能拿到什么拿不到,她也存了点心思拐了十八个弯打听了赵展的老婆谢怀,后来还到了门市部的对面看了一眼谢怀,心想这女人能跟我拼?
她根本连个女人都算不上!
侯静秋轻哼一声,倒也没有上赶着赵展要钱,毕竟长线才能钓大鱼,小打小闹才能混多少钱?况且自己还没怀上,没什么本钱去争。
于是她就安心的住下了,自己那家小饭店雇佣了一个厨师一个服务员,自己只管着看店,赚点钱给自己攒私房钱。
普通支出已经让赵展给支付了,她这里走的,几乎算是纯利了。赵展还会三五不时的拉人过来吃饭照顾生意,日子过的更是蒸蒸日上。
赵展日子过的顺,家里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见人会笑,沾了侯静秋的利嘴,自己也变得更加能说会道,生意越来越好。
他还偷偷找了个算卦的,相了自己和侯静秋的生辰八字,一脸春风满面,算卦先生掐指一算,嘴里嘟囔,最后眼睛一睁,精光闪闪,吐出四个字:
“天作之合!”
那真是把赵展给乐了
他又把谢怀的生辰八字递给了算卦的先生,这时候脸色有些沉。
算卦先生其他不会坑蒙拐骗怎么没两把刷子,察言观色技能那是杠杠的,脸色好的就说好,脸色不好的就说不好,春风满面的时候可不是天作之合,阴郁沉沉的时候可不是克夫相,顺着客户的心思说下去就好,电视上不都说了客户才是上帝么!
上帝也得被他哄着!
上帝也得给他钱!
谢怀看到侯静秋怀孕那一幕的时候,侯静秋已经九个月了。
十月怀胎,就要生了。
这日子,也该结束了。
要说谢怀心善,她和每个人都聊的很开,面向憨厚的人说话温和,谁也不会故意为难。
只是生活常常为难人。
谢怀提出离婚,赵展当时一脸“你有病了”的表情。
“有病吧。”赵展伸手就想摸谢怀的额头,被谢怀一巴掌打开,力道十足,一脸嫌恶的样子。
赵展额头青筋暴起,“别给脸不要脸!离你/妈/逼的婚!”
谢怀早就被他恶心透了,这时候怎么可能还忍着他,既然要离了,就不能吃亏,赵展都开骂了,这索性直接撕破脸得了,“对,是,离你麻/痹的婚,你去给你妈说说,别来我面前说。”
赵展被她的反驳说的无言以对,谢怀从前不跟他吵架和他打架也没打的头破血流,那也是让着他,武力值比不上嘴巴怎么可能比不上,让着他而已!
她谢怀从小做活长大,说打不过是可能,但打不过也能打的半死不活,谁怕谁,拼了!
赵展指着谢怀,“行,离婚,你看你出去能找个什么样的,你看你现在的怂/逼/样!你瞧谁看的上你,没胸没腰,一副黄脸婆的样!我也就是好心还收着你,你都不知道旁边人怎么说你!”
谢怀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这时候赵展的无赖真是把她给气笑了,心想自己怎么跟这么个人渣过了十多年,真是瞎了当年的狗眼了,要是早知道根本连婚都不结,她值当受这么多年的气,她早知道她就是辛苦一点养大谢橘灯都不会来受气!
“哈,我是真不知道,我平时就是个聋子,我天天干活我怎么知道别人怎么说我?”谢怀往前一步,指着赵展大声道,“你倒是跟我说啊,别人怎么说我?你今天要是不说个一二三别走,要不咱出去说?让邻居也听听?”
谢怀说话也不带断气的,一口气把自己这些年来受的委屈一一道来,“你赵展真是有闲工夫啊,怎么什么都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去追债啊,那几笔债你要是追回来了我认怂!你跟我较劲,你跟我较劲有什么意思啊,你去跟他们较劲啊。不是还欠了十万八万的?你兄弟怎么说,一年还一点?你怎么不去给卖破烂的啊,你怎么不去施舍乞丐啊,赊着银行给利息你倒是跑得快,一说追债你就哼哧哼哧,当老好人,你别在我眼前犯浑啊,你去别人眼前当老好人你回来骂我?”
赵展听到她说这些觉得自己脸面无光,开始胡搅蛮缠,“瞧你那脸,逼/样!”
说不过了,就开始骂人了。
谢怀可不受他转移话题的影响,她不用骂人就能数落三天三夜,她还在小学旗杆下演讲过呢,比起赵展她可是功力入木三分,“我什么样?赵展,我照镜子什么样你照镜子就什么样。别以为当老板自己就顶天了,你还是当年那个泥腿子!小三都怀上了,儿子吧?你可是舒展了,出来可验验是不是你亲生的,别这当口被人给骗了。”
赵展听到前半截的时候还想张口反驳骂回去,听到后边脸色直接变了,半天颤抖道,“你知道了?谁跟你说的?别听别人瞎逼叨叨!骗你傻呢!”
“骗我傻呢!”谢怀把这四个字吼完泪流满面,“我特么眼睛骗我了,我眼睛瞎了,我真傻/逼了才信你这么久!今天把婚给我离了!”
赵展以前确实有过离婚的念头,但念头也只是念头,他和谢怀结婚这么多年,谢怀有多能干他知道,家里东西放哪里了他都是问谢怀,谢怀走了不当紧,这门市部以后怎么办!
他慌了,伸手就想抓住谢怀,让她原谅,“谢怀我错了,我发誓等孩子生了我给她钱,让她离开,把孩子抱回来咱俩继续过生活!我以后绝对不那啥,绝对不出轨!”
这两个字从嘴里念出来,怎么念怎么诡异。
连赵展都没有意识到,他自己承认自己出轨了。
谢怀拼命甩开他的手,声嘶力竭对他说了剩下的话:
“赵展你要点脸吧,咱俩完了!咱俩完了!”
她说了两遍咱俩完了,仿佛才把胸中那闷了许久的气给出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壳子,低声呢喃,“咱俩完了,咱俩完了……”
十二年的婚姻,一起从农村拼搏到城市,好不容易快有了一席之地,谢怀甚至快攒够了房子的首付,却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付之东流。
一切,都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妄断
赵展面如死灰,似乎是知道事情不可挽留,垂下了双手,坐在地上。
谢怀坐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苟富贵,勿相忘。
还没富贵,就完了。
离婚这件事情谢怀没有当即告诉父母,而是准备在和赵展去民政局把一切手续给办理好之后,再说出来的。
赵展试图死搅蛮缠,试图留下谢怀,死拖着不肯去。
他甚至找上了谢怀的家人,用财产和房子说事。
的确,这两年门市部的发展还是可以的,拿出来首付在H市买一套房子的首付不是问题,赵展将未来描述的天花乱坠,唯独缺少了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他出轨了。
说的再好,“我已经准备抱养一个,回来和谢怀好好过日子”,这话却没有说那孩子血管里流的是他的血,甚至那女人也是在谢怀不知道的情况下找的,再如何,谢怀也不会原谅。
赵展甚至跪在了谢怀的父母面前,痛哭流涕,说谢怀最近精神不好,让谢怀的爸妈劝劝谢怀,不要做让自己以后后悔的事情。
谢怀从来没有见过赵展这么不要脸的时候。
她心里呕死了,怎么这么晚才认清这个人渣的面孔了?他对外人再好,也不是对自己好,他喜欢博取好名声,却不理会她的辛苦。
到了这时候了,却用这种无比丑陋的姿态来让自己回去,甚至不惜说是自己精神有了问题。
“赵展,我就是以后穷死,我也不会再跟你过!”谢怀接到爸妈的电话,爸说妈身体有些不舒服,让她带点药回来,结果来了却发现赵展在这里,家人也一副自己在任性的表情。
谢怀当场想发飙,忍下了这口气。
“爸,你不是说妈最近高血压又犯了?我带药回来了。”谢怀将手上提着的袋子递给自己爸爸,眼皮子抬了一下,冷冷的看着赵展,“你来干什么?”
赵展搓了搓自己的手,脸上带笑,“接你回去,北厂把钱给结算了,你不是想着在门市部的楼后买房子?我去看了看,还有两套,回去凑一起选一选,买房吧。”
谢怀见他这样,也笑了,“买房,谁住啊?”
“当然是一家人住了。”赵展往她身后一探,“橘灯呢,她以前不一直希望有间屋子?我瞧那两个户型都是三室两厅的,到时候给她一个房间,怎么样?”
“不怎么样。”
赵展觉得自己颇没面子,转身对谢怀的爸妈道,“爸,妈,我要不带谢怀先回去?我俩把事情商量一下,谢怀跟我吃了挺多苦,她最近压力有点大。”
言下之意还是说谢怀做的决定太不理智了。
谢怀的妈妈也开口,语重心长的教育谢怀,“都活了半辈子的人了,折腾什么?橘灯也大了,你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上赶着离婚?不一直都这么过来了?你们现在还年轻就还会闹,等过了四十就不闹了,消停了。离什么婚?孩子都这么大了,怀儿啊,听话,你从小就懂事,别乱折腾了。”
谢怀笑凝滞了下来。
该说什么呢,九十九步都走完了,就差最后一步了,结果被家人绊住了脚?
忍了十二年都忍了,就要继续忍吗?
她可不就是这么过来了,结果发现这么多年根本就是浪费了。
她再不努力,她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做一个黄脸婆,和赵展三天两头的吵架,因为两个人都在一个店里,她只能偷偷的藏私房钱,做不了什么生意,有想法也被赵展嘲讽,她凭什么呢?
就说从前,她辍学养家,养到后来出嫁,继续补贴家里,得到的又是哪些呢?
弟弟总是不满意各种苦力工作,却又事事不上心,养爸妈的责任几乎都负担在了她身上。
妹妹也要结婚了,老幺自来都是受宠的那个,她从前也爱护这个妹妹,但出嫁了,就不可能还像从前那样,没心没肺了,妹妹再如何好,以后也是有自己的人生了。
她从前觉得自己是一匹马,但她没能够在草原上奔跑,反而被套上了马鞍;后来又觉得自己是骆驼,在漫无边际的沙漠中一步一步行走,很累很渴,却还是要走。
她以为她已经往前走了好多步了,但其实没有,她还留在原地。
因为她发现,她既不是马,也不是骆驼,而是一头驴,被人蒙着眼睛,背上拉着磨盘,因为一颗看不到的萝卜的味道,不停往前走,往前走,以为走过了千山万水,结果还是在原地打转。
为什么呢?
她第一次停下来,去思考到底为什么,她会走到这一步?她勤恳,她辛苦,她牺牲,她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会到头来,还会变成爸妈劝着自己回到赵展哪里?
甚至如果说,她从前到后来都是听话的,在学校里当好学生,哪怕不能像其他人那样完成学业,但她还是在社会上当了好公民。
但除了橘灯,她还剩下什么?
橘灯和她那天晚上一起哭,一边哭一边说“妈你这么多牺牲到底为了什么啊……你知不知道这样真的特别沉重……还不起啊……你为什么不肯自私点呢……你都活的没有自我了……”
谢怀觉得天旋地转,想要晕倒在地上,但她撑住了,她还站的好好的。
她以后也会站的好好的。
橘灯说的对,她都活的没有自我了,因为牺牲根本换不来别人的感激,只会让别人觉得她十分好欺负。
最开始的时候她很想和命运抗争一下,但生活磨去了棱角,那些对她来说不现实,甚至带着痛苦的幻想早已被自己扔在了一边,看不到就不痛苦了。
她对自己说忍,忍过去就好了,就像妈刚才说过的那样,忍过去,过了四十多,大家就都没有了折腾的心了。
但她才三十岁,想到余下的生活都在这样没有盼望中活着,忽然觉得了无生趣。
谢怀觉得自己呼吸不上气,心口堵得慌,简直要把所有的肾脏都吐出来。心痛的发麻,全身都动不了,手指仿佛被电击了一样,麻的快要废掉了。
耳朵也听不到妈到底在说什么了,视线中的人也变得模糊起来,那张让自己厌恶的脸终于看不清了。
声音忽远忽近,飘来飘去,虽然感觉很远,但像是紧箍咒,让头皮发麻,继而让大脑都发出了抗议声。
她捂住自己的心口,慢慢的蹲在地上,本来还在喋喋不休的谢母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拉住她的大女儿,但谢怀看到模糊的重影往后退,退的太急,已经忘了身后有一个台阶了。
她打了个趔趄。
倒下的那一刹那,她看到木质门上掉色的红漆还有破旧的,没有撕下的旧春联,这让她想起了去年春节前,她和赵展照理吵了一架。大年三十的时候吵的不可开交,也忘了究竟为什么会吵起来,但每年过年都会上演这样一幕。
她是真的忘了为什么会吵起来了
她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下来,大滴大滴的眼泪,打在因为常年风吹日晒,粗糙的皮肤上。
她发出了最后的呜咽,像是母兽的垂死挣扎:
“放过我吧……”
那一天之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谢妈妈看到自己一向坚强的女儿竟然直接倒了下去,脸都吓白了,虽然她偏心的是自己家的老二,毕竟是男的,但谢怀好歹是她的大女儿,虽然大女儿一向和自己家老头子一样话不多,但从来没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王女士终究还是闭嘴了,谢怀当天在床上躺了很久,为了不让谢怀睁开眼睛就受到刺激,谢爸谢妈和赵展都坐在门口,等谢怀醒过来。
谢怀梦见自己快死了,觉得忽然轻松了,那些年压在她身上的担子可以肆无忌惮的丢下了。
她一个人一个人的去想,想着该用什么话告诉对方自己即将死去这个消息,爸妈肯定会伤心,但谢怀不觉得离了她,爸妈会过不下去。
赵展更不会,他简直有无数条后路。
弟弟妹妹都有了各自的家庭,这种悲伤可能会有,但不会持续,生活的重担会让他们将自己遗忘在脑后。
她忽然想到,哪怕自己现在就这么默不作声的死去,也是只有一周的悲伤,以及22天的怀念,在29天之后,她的存在感就变得无比低下,或许有人还会记得她。
她回忆自己的这三十年,发现她活的失败极了,努力去想自己到底有了哪些成就,发现竟然一件事情都想不起来。
谢怀在努力想,自己从前的梦想是什么呢?那是已经埋葬了十六年的事情了,很困难的去想,最后终于想起来那时候她想着去B市,去看看那个很出名的大学。
她曾经梦想自己是其中的一员。
或许她应该像橘灯说的那样,走出这个城市,去看一看外边的世界。
橘灯说,她不怕吃苦,就怕吃苦吃的没价值。
连小孩儿都懂的道理,自己竟然犯傻那么久。
她扭头看向窗外,发现原来已经是天黑了。
谢怀掀开被子下床,心情异常平静的走到外面
中午的那一场近乎死亡的昏迷,让她终于透彻了自己。
谢怀走到赵展面前,赵展以为妻子要跟他回去,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谢怀对他微笑,笑的丝毫芥蒂都没有一般,赵展有些奇怪,奇怪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妙。
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谢怀看着他,就像看一个陌生人,开口说话,一清二楚,每一个字都咬的很清楚,声音也不是从前那样带着疲惫,带着对生活的卑微,“赵展,明天是周一,我们去办离婚手续吧,门市部留给你,等价值的东西我带走。我给你留个面子,你也给我个面子,好聚好散。”
王女士显然被自己女儿这样的话给吓着了,声音有些急切,不自觉的带上了严厉,“怀儿,你别犯傻!”
谢怀微笑着看她,“我哪里犯傻了?没傻,我想的很清楚。”
王女士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不认识这个女儿了。
赵展手攒紧了又松开,声音变得有些哑,“我不同意,你要是离婚,我什么都不会分给你的。你敢离婚就什么都别想要!”
“那咱们就法庭上见吧。”谢怀毫不留情,“我很不想第一次上法庭,居然就是和你碰面。”
赵展脸色煞白。
谢怀决绝的时候,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她这么说,就一定会这么做,而不是危言耸听。
王女士急忙拉谢怀的衣角,示意她再想想,谢怀幽幽的扭头看她,还是那样的微笑,只不过多添了一分绝望,“妈,别逼我了。”
王女士不说话了,也不再做小动作了。
“好。”赵展道。
作者有话要说:
☆、争吵
当明日晨光初现,我们都将安然无恙(e morning light,You and I’ll be safe and sound)
——序
前往B市的火车慢悠悠的开着,从H市往B市去的火车需要九个小时,谢怀和谢橘灯买的是硬座。因为去往B市的火车从H市每天都只过两趟,加上学子返校热潮,所以人很多,过道上全部是人。
因为起床早,谢橘灯一直在打哈欠,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和现在兴致勃勃看着窗外全然是两副面孔。
连谢怀嘴角都带着笑。
早上七点的火车,两人早早的就来到了火车站,那时候天刚亮,晨光熹微,让一切都看起来美好。
谢橘灯还在盯着窗外看,谢怀没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思,“饿不饿?”
谢橘灯摇头,在上火车前,她们已经在火车站外的一个早点铺吃过了早饭,她这时候怎么可能饿?
谢怀也就没有把储备的东西拿出来。
过去的两个月就想梦一样,她逃离了过去凝滞的、日复一日的生活,这两个月谢橘灯也是小学毕业准备要上初中,本来考到了H市最好的一所中学,因为成绩在全市前十,她是可以免费入学。
但谢橘灯和谢怀曾经促膝长谈,谢怀曾经不小心说过自己想去B市看看,谢橘灯问她有没有想去B市拼搏的想法。
“如果妈妈去,我也去。”谢橘灯笑,“其实我也想知道,B市那个大学,我以后也会去那里的。”
谢怀动了心思。
B市是个大城市,机会也很多,谢怀想了很久她到底做哪些事情,最后决定开个早点铺。
做杂不如做专,谢怀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专卖早点,早点的很多东西也能中午卖和晚上卖,只要做的好吃,不愁没有回头客。
煎饼果子,花卷,甜咸豆腐脑,八宝粥、小米粥,胡辣汤,这些都是H市的主营,后来自己又根据谢橘灯提供的粥谱,琢磨出了绿豆粥、南瓜粥、百合薏米粥之类花样百出的粥,并且在家里做实验。
那段时间每天早上的饭是粥中午是粥晚上还是粥,两个人喝的都瘦了不少,还好不会出现粥不熟或者一锅乱炖的情况。
赵展和谢怀离婚最终还是很平静的,门市部归赵展,十万存款归到了谢怀手中,这个年代十万块钱还是很值钱的,因为在H市,人均工资也才八百左右,八百一年不吃不喝,才九千六百块,十年,才能攒够十万块。
两个月后谢怀提出离开去B市的时候,谢家人都惊呆了,王女士觉得这这个大女儿越长大越让人读不懂心思,问她去B市做什么,她说去做生意,问做什么生意,她又不说。
王女士简直哭晕,两个月了,她见谢怀的样子不像是还在离婚的重创中,也开始念自己的经,“你跑那么远干什么?叫你嫁个人你不嫁,你说你要这么辛苦做什么?”
谢怀当时很想说我以后再苦,也不会有从前苦,但看到母亲在自己面前干嚎假装抹泪,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对不理解你的人,说再多,有什么用呢?
这是她的家人,出生就打上了烙印,怎么都擦不掉。
王女士的重点总是放在后边,她见谢怀没有改变主意的趋势,抓住谢怀的胳膊,问她,“你走了,谁来养我俩?你爸呢,我呢,你都不管啦?就管那个捡来的东西是吧?”她说着指了指站在谢怀身后的谢橘灯。
谢怀站在原地,表情诧异:“怎么会不管呢,我会每个月都寄回来钱的,这段时间就先麻烦谢军和谢梅了。”
王女士蓦地睁大眼睛看着谢怀,那样子恨不得上前咬女儿一口,“你早就打算好的是吧?就把我们丢在这儿不想管了是吧?你到外地一个人生活多麻烦哟,干嘛不在H市呢?离家近多好啊,你和军儿和谢梅彼此照顾,你说你怎么那么想不开啊!”
谢怀把自己的话强调了一遍,“我想的很开。”
王女士苦口婆心,想要大女儿留在这里,到时候再找个二婚就算了,为什么非要脑袋一热就要出去?更何况去的还是B市?
那里消费多高啊,就是女儿离婚了有的那几万块钱,在H市算是一大笔钱,甚至可以买个一百平米的房子,但是B市,那是她只在电视上看过的呀。
王女士对B市抱着敬畏的心理,所以对自家这个在H市长大的女儿并不信任,听说那里一个月都要花上上千块才能过过下去,女儿怎么能拿着离婚养老的钱去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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