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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生淮南-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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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隐私,喻凌柔把这话当笑话给林敬说了一次,结果林碧因当场摔了杯子还哭的稀里哗啦,他们就再也不敢随便进屋子了。
“我那件白色裙子呢,就是那件绿色荷叶边的裙子。”林碧因坐在床上,鼓起脸颊。
“要穿裙子啊。”喻凌柔看着外边的阴天,“这天还是不要穿了。”
林碧因撇了撇嘴,“为什么,嫌弃我穿的不好看啊。”
“我女儿哪里不好看了?”喻凌柔从另一个柜子的底层找出了裙子,林碧因欢欢喜喜的换上,然后对镜自怜,转了个圈,回头问她妈妈:“我这样穿好看吧?”
“好看。”喻凌柔这回说的真心话。
“那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我呢?”林碧因皱眉道。
“早恋是不对的。”喻凌柔教育了林碧因一句。
“那你们还介绍学长给我呢。”林碧因不屑一顾的说,之后眼睛又红了,“算了,不稀罕!”
喻凌柔听到她口气不太好,像是受了什么气,伸手想要摸女儿的头,却又想起来早些时候林碧因对此强烈表示反对,于是她又收回了自己的手,“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
“他不喜欢我……”林碧因趴在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声音里带着哭腔。
喻凌柔听到这里真是哭笑不得,“我还当什么大事呢。”
“这不是大事吗!”林碧因蹬腿,空气好像都被她的力道挤出了啪啪声,就像挤泡泡袋一样,少女头顶的愤怒都由粉色变成了赤色。
“你们这年纪谈感情,算什么真呢。”喻凌柔看林碧因钻牛角尖了,也不忍心打击她,而是询问道,“那他是为什么不喜欢你?”
“他说他有女朋友了。”林碧因翻了个身,眼圈红红的,盯着天花板,撇嘴,声音愤愤:“我还没有开口就拒绝了!”
“那你回头看看你输在哪里了嘛,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天涯何处无芳草。”喻凌柔在任何方面都宠溺林碧因,因为她失去了一个女儿,所以母爱加倍放在了林碧因的身上。
“真的啊?”林碧因忽然起身,看着自家妈妈的神态。
“勇敢去追求咯,你从小就被人追着,没有考虑过这种追人的感觉吧,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了,你受不了那种委屈嘛。”喻凌柔太了解林碧因的三分钟热度了。她从幼儿园就受欢迎,一路成长过来,所谓的恋爱都像是过家家,喻凌柔看着她,只要不犯什么大的错误,就没什么要管教的,这样放任她长大,反正家里也不希冀她长成什么女强人。
只要过的好好的就行了,因为家里的宠爱,她好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童年和青春期比同龄人都长了些,在喻凌柔看来,大概是连同那个根本没什么印象的双胞胎姐姐的份儿,一并度过,所以才这样漫长。
加倍的爱,加倍的宠溺,都为了弥补那早夭的孩子。
喻凌柔眼神中带上了一部分伤感,那感情埋的太深,林碧因没有看出来。她没心没肺的长大,也将这样继续下去,对于她的双胞胎姐姐,家里从来没有提起过,那时候找了很久,都没有把那孩子找回来,中国这么大,人海茫茫,找到一个婴儿,何其艰难,他们从满怀希望到不报什么希望,再到后来绝望,林碧因两岁的时候彻底放弃了这种寻找。
如果一道伤疤划在心上,那伤疤中毒了,肿了,甚至要腐烂影响周边健康的肌肉组织,这时候就该一刀把这块伤疤给剜去,才能活下去。
他们只当那个孩子死了,才能将这种惶恐给按捺下去,才能继续活下去。
喻凌柔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深呼吸了一下。她并不知道自己这看似鼓励的话对林碧因的影响,从此一根□□埋在了林碧因的心中,在不久的以后,点燃,然后“轰——”的一声,将所与人的生活炸的稀巴烂。
而那起源,不过是他们对林碧因习惯的宠溺,爱,和鼓励。
*
因为教学楼不一样,再加上课程安排的紧,林碧因并没有及时见到顾淮那位神秘的女朋友。而且这时候对方也正在进行紧张的高三复习。
暑假高二学生变成了准·高三,也开始了他们一年一度的补习生涯。
这一年好像注定了坎坷,补习刚开始还没有一周,学校就被人举报,教育厅发出了警告,补习还没开始就结束,所有学生放假回家。
学校的领导层也大换血,原来的校长被撤职,本来想从其他地方调过来,后来杨清川从中间周旋了一下,最后变成了学校另一批领导上去,原来的校长降职处理,大事化小,处分也变得不了了之。
这两年连着两届学生考的都不错,学校被人盯上,树大招风。
这一切在学生这边没有什么影响,教育理念之类的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对于高三学生来说,都一样,脖子上套着缰绳,驴就要去拉磨,别人不给抽鞭子,说要进行素质教育,驴还是得拉磨,这并不是鞭子决定的,而是驴的性质注定了他们要拉磨,除非他们忽然变成了千里马。
谢橘灯完善了她的理念,在杨清川的指导和鼓励下,把那篇论文忐忑的提交上去。
谢橘灯并没有一门心思的放在复习上,或者奥赛上,因为杨清川给她提供了另一种可能性,杨清川看出了她在数学上的天赋,推荐她去试一下国外的大学。
“或许普林斯顿大学会更适合你。”杨清川直言不讳。
谢橘灯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跳不已,甚至不敢置信杨清川口中讲适合自己的学校竟然是这所大学,因为它太出名了,当初纳什平衡的提出者也是毕业于这里,数学爱好者的殿堂,谢橘灯的自信在这一刻摇摇欲坠,“杨叔叔,你确定你没有讲错?”
她现在的目标还放在国内,曾经她以为遥不可及的学校现在看来只要维持自己的水平不掉,进去应该没有问题,更何况奥赛加持,多了一个机会,而这时候,杨叔叔竟然给她提出了第三种可能。
“为什么会这么问,你应该相信自己。”杨清川讲话虽然看起来举止含蓄,但其中蕴含的自信却让人眼前一亮,“我虽然没有怎么搞懂你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既然有天分,就不应该畏缩不前,只是多一份准备,不是吗?”
谢橘灯没有想到自己的高度已经走到了这里。
出国,留学?
这在从前看起来好像遥不可及。
很久很久以前的时候,她的梦想是考大学,然后离开H市那所小城市,所以在顾淮,也就是当初的顾准提出那个诺言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哪怕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而现在,杨叔叔告诉她,以她的水平,可以尝试去追寻更高的目标。
“如果你想,你要从现在开始做准备,各种申报材料,还有等待你那份论文,有天赋的人不应该任由它沦落,应该在合适的地方绽放光彩。对了,奥赛你要进行的是复赛和决赛,对吗?”
“对。”谢橘灯点头,初赛在四月份就过了,复赛在暑假,本来是要请假去比赛,但现在不用补课了,可以直接去了,也就两周后。
“你可以做两手准备,一面去备战奥赛,一面去准备出国,我可以帮你解决一部分问题,那些必要的,必须你亲自做的,放着你来做,你看这样如何?”杨清川是个比较平民化的校长,这时候不自觉带上了“虽然询问,但其实不容置疑”的语气。
谢橘灯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好,麻烦你了叔叔。”
“你还是这么客气。”杨清川拍拍她的肩膀,他也知道这些距离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缩短的,“那之后等我给你一些介绍材料,按照上面的要求去做就行。”
送走了杨清川,谢橘灯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发呆。
她仍然不能置信,但却又觉得这未尝不是一条道路,只不过在她看来,更艰难崎岖了一些,毕竟是那么出名的一所大学。
冲击大脑的喜悦退去后,谢橘灯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和顾淮的诺言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她想了近一个小时,脑子中一片空白,打开电脑查了一下历来国内高中生去那所大学上学的人数,之后静下来心了。
人很少,非常少。
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谢橘灯自嘲,忽然觉得这就像小时候一直发愁自己到底去清华还是北大一样,闲操心。
不过的可能性很大,谢橘灯心想,和顾淮上一所大学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八,剩下的百分之一点九是她高考和奥赛都失利,然后去了国内剩下的大学之一,还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才是她去了普林斯顿大学。
还是不告诉顾淮了,反正也是没谱的事情。
*
高三的节奏很快,老师马不停蹄的发卷子,学生脚不沾尘的做卷子,每天都像是拧了发条一样,机械的往前走,连从前语文老师要求的抄字典的行为都叫停了,当然他仍然鼓励同学们自己将这项活动进行下去,然而可以不做的情况下,谁还会主动去揽这么一出苦差事呢?全班没有几个人坚持下去,大概谢橘灯的宿舍是例外,秦念和谢橘灯都还在坚持,蓝静可这个懒懒的家伙停了下来,因为每个月只有两天假期,那两天假期睡觉还来不及,谁都不想起床。
谢橘灯因为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连周末睡懒觉的权利都被自己强硬的给剥夺去了。
温瑞华也变得努力了许多,懒筋像是被谁抽去了一般,每天像是陀螺,不停的旋转,谢橘灯知道她这是发愤图强了,毕竟谢方瑜当年高考成绩闪瞎人的眼睛,以探花的成绩进入了北大光华管理学院,她如果连北大都进不去,那就和谢方瑜要成为异地恋了。
为了这一份执念,温瑞华奋斗和拼搏,本来看着就不胖的身材,这时候更瘦了,一个一米七的女孩子,只有不到一百斤,感觉风一吹,就飘走了。
她的桌子前有便利贴,每天都会写下自己的今日计划,然后晚上成功完成,把方形的便利贴折成纸鹤,然后放在玻璃罐中,有时候一张便利贴都写不下,就写成两张,最后两张都折成纸鹤,当做战利品,这样刷日常。
温瑞华的韧性这时候刚体现,谢橘灯发现她就像是打不倒的不倒翁,两个人中间有任何一个坚持不下去,都会去对方那里找虐。谢方瑜在刚上大学的时候会和温瑞华联系,在高三的时候也减少了这种电话交流,毕竟温瑞华的时间宝贵,他只是向温瑞华画了一张非常大,非常美好的饼,然后告诉温瑞华来这里。
顾淮发现林碧因又开始和自己联系,这回不是主动前来,而是发短信,短信也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只是拉家常,也不知道这位千金小姐到底哪根筋搭错了,用这种方式进行联系,他不想理会,但挡不住夺命连环message,加上顾笙明里暗里的施压,十条里会捡那么一条回复,不咸不淡,没有打击林碧因的自尊心,毕竟对方还是一个高二的女生,心理压力一大最后跳楼了,那就谁也说不清了。
人人都低头写卷子,连抬头进行眼神交流的时间都没有了,谢橘灯能做到的,就是在闲暇的时间抬头往后看一眼,顾淮和她隔着一个过道,还有一排的位置,在她的五点钟方向,但谢橘灯仍然能感觉到他的气息,这大概能做一个心理安慰。
十月的时候进行决赛,学校里入围的一共有六个人,四个是实验班的,两个是尖子班的,都是王水老师带出来的学生,这次也是王水老师带队,比赛过程到底怎样谢橘灯已经忘记了。只是记得那年秋老虎很厉害,到了十月份还是那么热,阳光闪亮耀眼,好像要把人的眼睛给晃的睁不开,整个世界都好像处于太阳黑子的辐射中,稍稍眯起眼睛,都能看见柏油马路上亮丽的气泡,呼吸都变得紧促。
夏天的尾巴一直甩不过去,等比赛结束之后,谢橘灯发觉自己手心里都是汗,当时已经是下午了,天气好像一下子闷热起来,中午的光亮消失,乌云悄悄飘过来,整个世界都变得黄|黄的,好像蒙上了一层纱布。
狂风呼啸而过,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那时候他们在外地,住在一家四星级的宾馆里,双人间,因为女生只有谢橘灯一个,所以她占了一个双人间,洗澡出来之后便听见有雨点“啪啪”的打在窗户上,拉开窗帘一看,发觉整个世界好像都陷入了汪洋大海中。
那像极了末日,上帝挥手,一场洪水淹没了整个世界,诺亚方舟缓缓在水中漂流,人类只有一对男女在床上,剩下的动物各自选择了雌雄一对作为繁衍,其他人都消失在了水中。
谢橘灯心中压抑的厉害,考完之后并没有放松的感觉,她感到一阵凉意,发现室内居然忘记关空调了。
她找空调遥控器,结果发现了手机,开了静音扔在了宾馆,上面有好几条短信,老妈的,温瑞华秦念蓝静可的,还有班主任的祝福短信。
谢橘灯这时候才从那种凝滞的紧张中走出来,这才发现确实结束了,她和各种各样数字打了这么些年的交道,就像一个剑客练习拔剑那么些年,终于在这一场交锋中淋漓尽致的发挥出来,无论成败都是剑客。
曾经是“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而今变成了“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她一一回复,刚回复老妈没多久,电话就打过来了。
“考完了?”谢怀的声音听起来依旧那么温和,她并没有慌着问谢橘灯考得怎么样,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无论是什么,都不能影响结果,现在最重要的反而是谢橘灯的心情,这也是她最关心的地方。谢橘灯优秀也好,平凡也好,都是她的女儿,她为之骄傲。
“嗯,”谢橘灯拿着手机站起来,往窗外走去,“题目挺难的,不过我尽量做了我会做的。”
“都考完了,就不要想那些了,反正你不还有高考么。”谢怀轻笑了一下。她似乎是听到窗外的雨声,“你那边下雨了?”
“是啊,下的还挺大。”谢橘灯声音很轻松,“好久没有这么放松的时候了,感觉肩上的负担轻了好多。”
“不要让自己有那么大压力,妈妈只想你开心健康。”谢怀怕她有什么精神压力。
“嗯,我知道的。”谢橘灯认真聆听教诲。
“对了,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谢怀说话间有着不加掩饰的喜悦,“我这周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妈妈怀孕了,五周大,橘灯,你以后可能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啊——”谢橘灯感到惊讶,她心跳如擂鼓,舔了舔嘴唇,因为那里有些干,“太好了。”
她脑袋空白,想不出什么词语去表达自己的喜悦,因为从心底深处来说,她并没有欢喜于这件事的发生,然而理智告诉她,应该表示欣喜,谢怀妈妈盼望这件事情不是很多年了吗?
隔着电话一端,她都能感受到谢怀的高兴,谢橘灯感染了她的情绪,声音的尾巴向上翘,“那你要注意休息啊,不要那么忙,医生有什么叮嘱吗?”
“我都记着呢。”谢怀这时候是准妈妈的心态。
“那等我明天回去说吧,手机辐射太大。”谢橘灯捡了个理由结束这一次通话,她感觉自己的情绪快要崩溃了,掩饰不住,但她必须继续这样做,“少接触手机和电脑,那些电子设备都不要再靠近了,你肯定是偷偷打电话的,对不对?”
谢怀这时候小声笑出来,谢橘灯身边没有人,她仍然翘着嘴角微笑,那微笑真是太假了,她第一次庆幸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不然在其他人面前掩饰情绪,那真是太辛苦了。
“那等你明天回来再说。”谢怀听从了女儿的嘱咐,在挂电话之前最后加了一句,“橘灯,不论如何,妈妈爱你。”
谢橘灯终于撕下了面具,声音出现了一丝凝噎,电话两端只剩下呼吸声,她“嗯”了一下,那声音从喉咙深处出发,更像是一句无奈的应承。
谢橘灯把手机改成飞行模式,这才坐下来,仰着脖子看向窗外。这个角度很困难,什么东西要去仰头看,总是艰难的,这个姿势从来都不受人喜欢,因为仰望的时间长了,脖子难免酸痛,眼睛也会酸涩,让人想流泪。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的一直支持!
关于一部分内容在这里解释一下。
在这里解释一下谢橘灯当初为什么会没有在林家。
大纲设定,是因为当初林家雇佣了一个保姆,因为保姆手脚不干净,被林碧因的母亲发现,然后赶走了,并且把这件事偷偷告诉了自己圈子里的人,保姆怀恨在心,然后抱走了双胞胎中的谢橘灯(因为谢橘灯属于比较乖的那个,不怎么哭闹),然后本来想要卖掉,但谢橘灯生病了很麻烦,保姆这时候就直接把孩子给丢弃了,然后谢怀捡到,之后开始了本文的故事。
但在写的时候,因为太顺太high了,结果把这点给忘了……
也是因为那段跳掉的剧情吧,我的能力写不了那部分的剧情,然后就当空镜头处理掉了_(:зゝ∠)_
大概在修文的时候会把这里改掉,但因为时间关系(复习考研时间比较紧张,就先说一下,以后再改……)
O(∩_∩)O谢谢
☆、名落
谢橘灯知道自己不该嫉妒,更不该产生其他想法,她曾经想过谢怀再怀上一个,她和杨叔叔的孩子,这样或许弥补当年的遗憾,然而早年的悲剧历历在目,谁也没有提起这件事,那是心底深处的痛苦。
谢橘灯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不知道每家的老大在知道自己将会有弟弟妹妹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只觉得嫉妒,好像有人将分走她的一部分母爱,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你要祝福。”谢橘灯对自己说。
这一天,她惶恐过,害怕过,也迷惘过,没有人知道她在这一天有过什么样的情绪,谢怀显然害怕她多想,所以才会有那最后一句话,安抚她。
然而惶恐依旧是惶恐,只是被暂时镇压在了心底,或许只有时间才能抚平这种感受。
那天的雨很大,好像要把整个夏天忘记的雨水都给倾泻下来,开始路上的人行色匆匆,到了后来整个街道已经没什么人了,连店铺都关门歇业,车辆不再如甲壳虫般行驶。偶或有一辆开过,都能看到车的轮胎被淹没的痕迹。
这个城市的下水管道大概从来没有承载过这么多水的压力,以至于路面上都是积水,来不及排放。
天空灰暗,暮雨沉沉。
*
到了晚上吃饭的点,大家自觉自发的去定好的包间里坐下,顾淮发现谢橘灯还没有来,趁着王水老师还没有入座,上楼去她房间里找她。
过了一会谢橘灯才过来开门,她神色看起来有些萎顿,顾淮以为是她没有考好,所以心情不好,便没有提起这茬,而是把来意标明:“怎么不下去吃饭?”
“啊?”谢橘灯这时候才注意到时间,“抱歉忘记时间了,我现在就下去。”
“我等你。”顾淮退出她的房间,这一排还有王水老师的客房,顾淮并不想节外生枝。高三是恋爱高峰期,压力一大人们就想恋爱,这简直成了不成文的规律。
顾淮也没有去调查关于爱情的激素和释放压力的激素到底有什么联系,或者压根毫无关系,他只知道在上学期老师们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在学生间调查,能拆的情侣都给拆了,拆不掉的就谈心,保证自己成绩不掉。到下学期大概就不会这样了,那时候为了防止学生因为分手而心情波动影响高考,老师们通常都会在考前劝大家暂时不要分手,免得影响考试心情。
谢橘灯整理了一下就和顾淮一起下去吃饭,坐到了邻座,毕竟只有她这么一个女生选择了走竞赛的道路,看起来就有点珍稀动物的意思了。
王水老师照常简短的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感想,无非是不要再担心比赛了,回学校之后正常参与学校的复习进度,无论比赛结果是什么样,都要把这里的想法彻底给抛下。十月份,正是第一轮复习和第二轮复习交接的时候,三轮复习法学校用了很多年,高一高二基础打的牢固,没有那么多担心的。
选择竞赛不仅仅意味着去参与考试和业余把心思放在这上面,更意味着自己高二下学期开始的第一轮复习没有办法像正常学生那样投入,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选择了这样,就不能再分心了,否则两处不讨好,最后一无所得,会影响之后复习心态,很多人都是在决赛之后回去参与正常的复习进度,毕竟得奖的只有那么几个,孤注一掷并不意味着胜利,更多的人败下来,便需要比走正常高考之路的学生付出更多的努力。
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竞赛失败,高考失败,重来一次;也有竞赛失败,高考胜利,在高考的时候摘得桂冠。当初的谢方瑜就是这样,他以零点五分的差距落败,最后转而参与高考,最后仍然进入的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是一个逆袭成功的案例。
当初选择这条路的时候,王水老师就给各位同学说了一下这个情况,然而谁都想多一条路,到时候有一条退路,所以自主招生的,参加竞赛的,都分出一部分精力准备这些,之后再回到学校,难免心思就有些浮动。
高考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是常胜将军,万一落败一次,之后要么将就个985、211上一下,要么重来一次,千军万马的独木桥,有人笑就要有人哭。
谢橘灯吃的食不知味的,心中堵着太多事情,把她的脊背都要压垮了。
回去的时候坐的火车,谢橘灯和顾淮是一个车厢的上铺,晚上熄灯之后顾淮和谢橘灯发短信,问发生了什么,她情绪不太对的样子。
谢橘灯想了一下,还是告诉了顾淮,因为顾淮不是其他人:【我妈怀孕了。】
顾淮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手机的光映着他的侧脸,将他照的阴测测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好像一条毛鬃,刷的人心痒痒,又像艳鬼,衬出一分苍白的昳丽。
【那你不是应该高兴吗?】顾淮回复。
谢橘灯:【大概一时间承受不过来吧,小孩要被分走玩具和爱了,难免有失落和惶恐,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觉得自己想法不正常,快被自己逼疯了。】
顾淮:【难免的,一起过了十六年,拧成一块,现在忽然要增加一个人的地方,变得就是十六年的习惯,二十九天培养出来的习惯都难以改变,更何况这么久的感情。再等一段时间这种感觉就会被消磨去,毕竟你是不可能陪伴父母剩下的人生的。人都是别人生命旅途的过客,区别是长途过客和短途而已。】
谢橘灯看到这里有些惊讶,她从前觉得顾淮是生命的智慧斗士,现在看来顾淮好像有些看的更开,他好像更不在意一些东西了。
那种寡淡的情感,还有和其他人脆弱的联系,让他看起来更难以接近。
她描述不出现在的这种感觉,顾淮的话,就好像生命最终要孤独,那么过程如何,其实并不重要一般,如果不接受,就不会失去,接受了,便有失去的可能,然而他不恐惧,也不害怕,只是顺其自然,不是淡薄,而是看的很淡,那是一种刻意为之。
她伸出手臂,手指正好能接触到顾淮的手机,盖住光芒之后,顾淮的脸就看不到了,藏在黑暗中的他好像更安静了,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和黑暗融合到了一起。
顾淮往后缩了缩,靠在隔板上,然后拉了拉谢橘灯的手,谢橘灯知道他的意思,跨了过去,躺在了顾淮的铺上。
顾淮的手环住她,两个人面对面,腿放的无比规矩,除了浅浅的呼吸交织,虽然没有一句话,但想说的,和心中的话,好像都已经明了了。
顾淮和谢橘灯的手放在一处,两人的指头一根一根的扣起来,最后完美的扣上了十根指头。
“你刚才想到你妈妈了,对么。”谢橘灯说话声音很轻。
这时候乘列员从过道里过去,在这处停了一下,谢橘灯和顾淮保持沉默,看着对面那个状似有人的床铺,沉默不语。
乘列员走了,顾淮确定走远了,才开口,声音很低沉,好像大提琴的低音一样,让人听到,指尖发麻,关节中的氮气化成泡泡,被微电波穿透,一个一个的破碎。
“是啊,又被你发现了。”
昨天的雨很大,第二天却戛然而止,好像这一天和前后时间都不连贯,是突然生出的那一天一样,前些日子很热,是闷热,阳光耀眼;之后的日子也热,是微热,阳光刺眼,唯独那么一天,大雨倾盆,忽然而至。
因为白天的太阳太刺眼,夜晚的月亮竟也不甘寂寞一般,挂在天上,好似白玉盘,火车从山洞间穿过,发出呜呜的声音,鼓震着耳膜,高速行驶的列车带起罡风,呼啸着,不甘寂寞着。
风,月,夜,共同构造了这近乎寂寞的一晚。
心好像忽然在那么一瞬间寂静了,寂静的好像死去,或许是坐车的时间太久了,从中午一直到午夜,以至于谢橘灯感觉自己的头脑在晃动,好像漂浮在一个虚幻的世界一样,她又想起了昨夜的雨,那么大,今天的这列车并不是行驶在地面上,而是在水中划舟,驶向未知的未来。
新的家庭,谢怀,杨清川,还有新成员的到来,谢橘灯有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苍天,在自己将要进入大学的时候给谢怀赐下这样一份礼物,让她不再孤寂。而自己的人生,终究要去往新的地方。
那一瞬间她又想到了龙应台的目送,父母在送别子女的时候,子女何曾不是在与父母道别。前半段人生和后半段人生有不同的人参与,天地为逆旅,我亦是行人。
“你觉得孤独吗?”谢橘灯小声问顾淮。
“有时候会有,不过没有什么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顾淮说话的声音很平静,问题涉及到自身的时候,他总是这样的平静,好像那问的不是自己,而是旁人,一个和他陌生、从未相识的人一般。
“为什么?”
“因为没有意义。”顾淮把头靠在谢橘灯的肩膀上,谢橘灯仿佛感觉到了他睫毛的翕动,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刺激到了肩膀的皮肤,让那里神经紧张,连同附近的心脏都痉挛起来。
他也孤独,谢橘灯心想,我们都一样孤独。
他从八岁的时候就这样孤独了,我难道不知道么?我们都一样,一直在流浪。早熟的苹果不好吃,但早熟的苹果好卖(注:蒋方舟言),但没有谁想要改变生命的轨迹,一下子变成这样,如果能够按照自然界的进程,接受阳光雨露,接受风吹雨打,谁也不会想着在最好的时间去变得索然无味。
她终于有些明白他们为什么彼此吸引,大概是灵魂深处的这种孤寂,还有残缺,他们都是天生的刺猬,只有拔掉刺才能彼此靠近,而其他种族的人并不理解这种爱情。爱本来应该是甜蜜的,酸涩的,辛苦的,在他们这里却变成了理智的相互扶持,这并不符合爱情的定义。
有人说只有在感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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