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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忽已暮-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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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后,在我离开旧金山的那一天,我才终于真正明白何惜惜的这句话。无论是旧金山还是爱情,它们都只是我们心中的一个梦。
而等到那时,我再回想起一切开始的这一晚,想到我同江海跳那支圆舞,想到赵一玫错过的那通越洋电话,想到何惜惜本不会去参加晚会……原来命运早在最初的时候,就已经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我们。
只可惜世上从来没有如果,已经发生的,即将要发生的,都是命中注定。
03
美国大学的计分方式和国内大学有些不同,最终成绩由平时作业和两三次期中考试以及期末考试共同组成。
第一次期中考试持续了三个小时,老师发的士力架被我舔得干干净净,当我精疲力竭地回到寝室躺在床上时,赵一玫冲进来,十分妩媚地冲我抛了个媚眼,然后告诉我:“我谈恋爱了。”
我花了十秒钟来消化这句话,然后目瞪口呆地看向她。她走上来捏了捏我床头的大海豚:“来,笑一个,晚上请你吃大餐。”
“有什么好吃的,”我恹恹地说,“我现在已经堕落到去Subway(赛百味)点Footlong(12英尺长的三明治)了。”
赵一玫冲我摇摇头:“唯美食与爱情不可辜负。”
赵一玫的男朋友叫南山,是个中美混血儿,大我们两级,长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的时候脸颊有酒窝。他叫赵一玫“阿May”,我很喜欢他叫赵一玫时候的样子,像是一个刚刚睁眼看到这个世界的婴儿。
他们两人的相识十分戏剧性,赵一玫深夜抽风,开车去星巴克买卡布奇诺,停车的时候神志不清,把刹车当成油门,一脚撞上前方的越野车。
怎么说呢,这种事发生在赵一玫身上,我真的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南山就是那位倒霉的车主,等他走出星巴克看到站在两辆车之间垂头丧气的赵一玫时,他忍不住笑起来,走到她面前,将热乎乎的咖啡递给她,认真地说:“给你。”
恰好是一杯卡布奇诺。
“真浪漫。”我羡慕地说,“所以你们是一见钟情?”
“你相信一见钟情?”赵一玫反问我。
我点点头,在那个时候,我固执地认为,一见钟情才是真正的爱情。
“他出现在你最狼狈的时候,在旧金山的凌晨一点,递给你一杯热咖啡,难道这还不足以打动你?”我冲赵一玫翻了个白眼。
“e on baby,女生可不能轻易被感动。”
我不服气,反问她:“那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赵一玫顿了顿,隔了许久,我都快睡着了,她忽然开口:“因为他的眼睛。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埋单的时候,赵一玫让服务员打包了一份三文鱼,让我带回去给何惜惜。
“感觉很久都没有见到她了。”她说。
“你们俩的时间表错开了,她的课都选在了上午。她最近找到了一份兼职,晚餐的时候你可以在自助餐厅找到她。”
“我才不去自助餐厅呢,”赵一玫吐吐舌头,“每次都克制不住,会胖死的。”
周末的时候,我一个人去超市买下星期的囤货,有机牛奶被放在冰柜的高处,我踮起脚也够不着。有一只手从我身后伸过来,轻而易举地拿下那盒牛奶放进我的购物车里。
我回过头,看到站在我身后的江海。
“嗨。”我开心地跟他打招呼。
“你怎么一个人?你的室友呢?”江海皱眉问我。
“谈恋爱去啦。”
“那这么多东西你怎么提回去?”
我愣住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下子忘了没车了。”然后又抬起头偷偷瞟了瞟他。
他发现了我的目光,点点头,好像在说会负责送我回去。
我在心中欢呼雀跃,试探着问他:“你平时都是这个点来超市吗?我以后可以和你一起来吗?我实在提不动这么多东西。”
“不一定,”江海想了想,回答我,“不过你要来超市可以给我打电话。”
耶,我在心中窃喜,顺便决定晚上回去请赵一玫吃一桶冰激凌。
结账的时候排队的人太多,我和江海便选择了自助结账。我将购物车里的东西一件件放上去,当我看到购物车里最后一样东西时,一下子僵住了。
“怎么了?”
江海问我,然后他上前一步,顺着我的目光,和我一起看到了静静躺着的一大包一百零八片的Always卫生巾。
我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然后十分慌乱地将它拿出来扫描条码。
如果说此时我害羞得手脚无措,那么下一秒,我就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了。我竟然忘带钱包了。因为赵一玫有出门背包的习惯,所以每次和她一起逛超市我都会自然地将钱包放进她的包里。
我憋红着脸转过头,欲哭无泪地看了江海一眼,他似乎猜到了,走上前掏出他的银行卡:“用我的吧。”
这真是让我刻骨铭心的一幕。
等出了超市,江海一手提着一个塑料袋,我可以透过它们看到里面那一大包讨厌的Always,我还没回过神来,江海就停了下来:“下雨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旧金山的雨。连绵悱恻,像是落在情人心头的吻。无奈之下,我和江海只得又折回超市,买了一把很大的雨伞。
这次我们走的是人工柜台,收营员找给我们一大堆硬币,还冲我们眨眨眼睛:“Enjoy the rainy day(好好享受这个雨天)。”
“根本没办法enjoy好吗!”我抱怨道,转过头看到江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怎么了?”
“这个Quarter(2。5美分),”他拿起刚刚收银员找给我们的硬币,“上面的州标是密歇根。”
我听得一头雾水:“所以?”
“我在收集State Quarter(美国2。5美分的集邮册),”见我一脸迷茫的表情,江海便耐着性子给我解释,“你知道每一个两毛五分的Quarter的背后都有美国一个州的州徽吧?有一张美国地图,你把硬币放在对应的州所在的位置上,一共56个州,相当于集邮。很有趣,加上这枚阿肯色,我一共收集了二十三枚了。”
我想了想:“原来如此,我总是收到一只老鹰的图案的硬币,那是哪个州?”
江海忍俊不禁,笑得两眼弯弯:“那是最普通的一种。”
我觉得今天真是丢脸死了:“那你有加州的硬币吗?上面画了一只熊?”
“嗯,你想要吗?我下次带给你。”
“你有多余的吗?给我的话,你会不会就没有了?”
“没关系,收集得慢一点会比较有趣。”
后来,我得到了那枚象征着加州的硬币。再后来,我发现亚马逊上十五刀可以买到一整套State Quarter,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低落起来。
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每天都努力让这个世界变得无趣。
我和江海撑着伞并肩往回走,雨下得稀里哗啦的,我故意走得很慢,恨不得这条路再长一点。
快到寝室楼楼下的时候,我意外地看到了何惜惜。
我看到她从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上走下来,她没有撑伞,隔着玻璃窗原本打算同车里的人挥手的,但她的手举在半途,又垂了下来。然后那辆车缓缓地开出了我的视线。我努力想看清车里的人的面孔,最后汽车一晃而过,只知道是一个年轻的男生。
那天傍晚,我看到何惜惜一动不动地在雨里站了很久很久。不远处的窗边,暖黄色的灯光印出赵一玫和南山在厨房里一起做饭的身影。
大千世界,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劫,埋在心底,葬在风中,都成了故事。
这学期的期末,我过得全无感觉。跟着大家在图书馆熬了三天三夜,赵一玫一边敷着面膜一边奋笔疾书:“还记得科比的那句名言吗?我见过凌晨三点的洛杉矶,以后我也可以拍拍胸脯自豪地告诉别人,我见过凌晨三点的旧金山。”
“拜托,”我笑着泼她冷水,“科比的重点是每一天,每,一,天。”
在我们之中,过得最轻松的应当要数江海了。我在图书馆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悠闲地看英文版的《时间的女儿》,那恰好也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
于是我笑嘻嘻地在他对面坐下来,问他:“你不需要复习吗?”
他想了想,反问我:“你需要吗?”
于是我们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在赵一玫面前看起推理小说来,就在她快要抓狂的时候,我模仿她的语气轻快地说:“宝贝儿,淡定一点,不然没有人帮你带外卖,你只能自己去吃棒约翰哦。”
然后我抬起头,发现对面的江海似乎隐约在笑。
期末考试结束后,人人都开始期待起圣诞节,街上和学校里都挂满了亮晶晶的饰品。商场外面运来一棵巨大的圣诞树,有人写好心愿条挂在上面,小孩子围着它转个不停。受氛围的影响,我甚至有一种“世界上说不定真的有麋鹿车和圣诞老人”的奇怪想法。
赵一玫问我平安夜的时候要不要来这里玩。
“算了,我才不要当电灯泡呢。”
我笑着拒绝了她。这是我在美国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人人都沉醉在喜悦的海洋之中,江海似乎对西方的节日不感兴趣,我也不太愿意同别的人一起度过。
于是在万人空巷的这一天,我一个人宅在屋子里,睡了一觉,发现所有的饭店和快餐店都关门了,只好翻出冰箱里的冰激凌和冷掉的比萨。我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摸出手机,想要给江海打一通电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窗外的彩灯一盏盏亮起来,蜿蜒着伸向远方时,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我无所事事地打开电脑,意外地收到一封来自中国的邮件。我点开来,是一张电子贺卡,白色的雪纷纷扬扬铺满整条繁华的街道,像风车一样在五光十色的夜幕里静静地旋转。
贺卡下的留言是——小矮子,圣诞节快乐。
我用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中最大的那片雪花,然后我翻箱倒柜地找出出国前顾辛烈给我的记事本,我这才惊讶地发现,这上面他的字迹十分工整。
顾辛烈这个人,和绝大部分男生一样,字丑得惨不忍睹,又懒得要死,连阿拉伯数字写起来都嫌麻烦。小学时天天被老师留下来罚写字,可是他从来都不知道改进,下一次答试卷答得还是跟画简笔画一样。
这绝对是我见他写过的最认真的字,这么多字呢,我想,他肯定在心底埋怨死我了。
我有些冲动地拨打了他的手机号码,此时国内还是清晨四点,别说接电话了,那时国内的中学生很少有人用手机,说不定他都已经将号给停了。
可电话嘟了三声以后,我就听到一阵紧张的男声:“姜河?”
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握着手机,窗外忽然一簇烟花腾空,“砰”的一声炸开来。
“姜河?你怎么了?”
“没事,”我回过神来,涩涩地笑,“你还没睡呢?”
“睡了,没关手机。”他笑着回答我。
又一簇烟花升空,我贴着手机:“我没事,就是刚刚看到你的贺卡了,谢谢你。”
他得意扬扬地笑了笑:“漂亮吧?我自己做的。”
“好好好,漂亮得很,”我一边翻白眼一边又按下电子贺卡的播放键,“圣诞快乐!嗯,顺便提前说一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他在电话那头开心地笑。
04
想起来,我能遇见江海,还要归功于顾辛烈。
那年我才十岁,祖国大江南北都掀起了一股奥林匹克的热潮,小学生们个个整天扳着手指数鸡兔同笼,简直苦不堪言。放寒假的第五天,我正躺在我的小床上呼呼大睡,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喊声:“姜河!姜河!太阳都晒屁股了!”
我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耳朵。谁知道来人锲而不舍,直接拿出随身携带的复读机,放在扩音喇叭面前,堂而皇之地放起了英文磁带,“an apple”,震得一整栋楼都抖了三抖。
我忍无可忍,掀开被子顶着寒冬的冷气冲到窗户边上,一把推开窗子,大声冲楼下吼道:“顾辛烈你是猪啊!”
楼下的男孩戴着一顶挂着两个毛线球球的帽子,仰起头看着我,从容不迫、不疾不徐地回答:“猪才刚刚起床呢。”
我被气得鼻孔冒烟,恨不得端起阳台上的花盆冲他砸下去。
“好啦,”他笑着冲我挥挥手,“快走吧,要迟到了。”
“去哪儿?”我疑惑地眨眨眼。
他震惊地看着我,然后自己都有点没把握地说:“不,不是去参加全省数学联赛的冬令营吗?”
哦,我隐隐约约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是为数学联赛的获奖者举办的活动,我们学校因为入围的同学只有两人,所以干脆让我们自生自灭,爱去不去。
至于为什么顾辛烈这位永远靠着上课睡觉下课抄我作业的笨蛋能够获奖,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是不是谁把名字给写错了?”他迷惑地抓了抓脑袋。
“我管你,反正我不去。”
“为什么?”顾辛烈两眼泪汪汪地望着我。
我嫌弃地皱了皱眉:“因为你太蠢了。”
然后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热包子,一大口咬下去。滚烫的汤汁流出来,烫得我舌头都要熟了。
一时间我和顾辛烈两双泪眼相对,他可怜兮兮地说:“去吧,下学期的值日我全都帮你做了。”
我斜了他一眼,他十分机灵地继续道:“外加每天一支娃娃头。”
我就这样在顾辛烈的连哄带诳下,跟他上了委员会负责接送的大巴车。里面已经坐了三十多名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学生,他三五人凑在一块儿,这么熟,一看就是上同一个补习班的。
我不屑地撇撇嘴,拉着书包肩带走到全车最后一排的空位上坐下。我身旁的男生正低着头看书,我偷偷地哼了一声,说:“书呆子。”
我从小就天赋异秉,智力超群,连班主任给我的评语都是“姜河同学真是十分聪明”,然后有点意犹未尽,还要再加上两个“十分十分”。这导致了我性格傲慢自大,觉得周围的人都是一群笨蛋。
身边的男生无视我的鄙视,将书翻到下一页。我自讨没趣地闭上嘴。等到达目的地后老师开始顺着名单分配房间,没有和我分到一个房间让顾辛烈很是失望,他举着小手期期艾艾地指了指不远处的我:“老师,我可以和她分到一起吗?”
老师合上文件夹,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怜悯地看着他说:“同学,男生和女生是要分开住的。”
我别过头,挪了挪自己的身体,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他不熟。
我在大巴车上颠簸了一路,肚子早就饿得乱叫,拿到房间钥匙后立刻冲到双人间里将外套和书包往地上一扔,坐在床上拆开一包薯片就往嘴里塞。过了一会儿,我的室友推门而入,我一边张大嘴巴“咔嚓咔嚓”咬着薯片一边回过头。只见一个穿着白色压缩防寒服的男孩站在电视机旁边,抬眼和我对视了片刻,然后低下头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不是,老师,您刚刚还一脸慈祥地教育我们男女授受不亲呢。
我将我的学生证从书包里翻出来,上面大大的“姜河”两个字详尽地解释为什么我会和男生分到一个房间,要怪就怪我那对认为“名字男孩子气一些才好养”的父母,可是要到二十年后他们才会后知后觉地明白“名字女孩子气一些才好嫁”这个事实。
我“咚”的一声从床上跳下来,穿上鞋子准备去找老师。经过男孩身边的时候发现他在做一道立体几何的题目,我顿时就惊呆了。
要知道,我当时的聪明仅限于上课看小说漫画不做作业也可以拿到满分,可我享受的待遇已经是隔老远校长都会笑着给我打招呼。我从来没有想过,在这样一个寒风猎猎的冬日,会有一个和我同龄的男孩在我面前神色平常地做一道棱柱体分割。
我感觉胸口中了一枪,觉得这只是一个巧合,于是停下脚步问他:“你在干吗?”
他灵活地转动着手中的笔指给我看:“计算它的体积。”
我死不瞑目,还是不肯相信地问:“这是奥赛题吗?你在上补习班?”
“没有,”他摇摇头,“你不觉得很有趣吗?你看。”语毕,他握着笔在棱柱体上找到几个点,很快画出了辅助线,切割成了两个四棱锥。
我顿时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因为那一刻我竟然没明白他在干什么,这比我做过的任何一个噩梦都要恐怖。我痛苦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这才发现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深邃得可以装下一整个夜空。他的声音虽然很冷淡,但是听起来很舒服,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因为他说:“我叫江海。”
这无疑是我这辈子听过最绝望的一个回答。
江海,姜河,你听听,听听,就连名字都胜我一筹!
江海是我人生中名副其实的克星。我不得不说,小孩子的好胜心是个很可怕的东西。这次冬令营之后,我改头换面,将桌子搬到教室的最后一排,开始潜心学习数学知识。这期间,我彻底被神话,全校学生轮流趴在窗户边对我进行顶礼膜拜,除了顾辛烈那个蠢货。
顾辛烈是典型的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二代,每天保姆都要用玻璃杯给他热一瓶牛奶,可是顾辛烈大少爷死活不愿意喝,于是每天偷偷摸摸带到学校里让我喝。虽然我们不再是同桌了,可是我的抽屉里依然每天都有一杯热牛奶,一些进口水果糖和巧克力。
我不太理解他的做法,但是鉴于他考试三门总分还比不上我一门的,我将这归结于大脑构造不同。
你看,上帝给你开了一扇窗,就必定要体贴地为你关上一道门。
在我表达出对学习的热爱以后,我父母整天热泪盈眶,觉得光宗耀祖有望了。
“河河,”吃饭的时候我妈试探着问我,“要不咱们念六年级了?”
我当时正在一边啃鸡腿一边研究立体几何,我吞了一口肉:“啊?”
在当时,跳级是一件很洋气的事情,我父母特别想要赶一把时髦,“你不是想要《哈利·波特》全集吗?”
可恶,一把就抓住了我的七寸,我撕下最后一片鸡腿肉:“不,我要改名字!”
可是对我来说,新的问题来了,比海还大的又是什么呢?
我转过头问正在看漫画的顾辛烈:“姜宇宙这个名字怎么样?”
顾辛烈“噗”的一声一口可乐喷出来。我使劲瞪了他一眼,他擦了擦嘴角问我:“姜河你要改名字吗?姜河很好听啊。”
“可是河没有海大。”
顾辛烈不太明白,懵懵懂懂地接下去:“但是,每一条河都会流向海啊。”
我顿了顿,钢笔一下子划破了草稿纸。一个月后,家里为我办理好初中的入学手续,我没有要求改名。
六月天朗气清,我沿着小学的校园走了一圈,一排排的梧桐树,池塘里映日荷花别样红,天空和池水也不知道哪一个比较蓝。一阵微风拂过,吹得我头发衣服一起翻飞。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我在操场意外地碰到了正在打篮球的顾辛烈,他隔着老远就叫我:“姜河!姜河!你要不要打篮球,我可以教你!”
我嫌弃地看了看脏兮兮的篮球:“不要。”
他得意扬扬地竖起一只手指转动篮球:“姜河,你要多运动一下,不然会一辈子长不高的。”
我没有理他,歪着头打量他,十分忧心地说:“顾辛烈,你这么蠢,以后可怎么办啊。”
顾辛烈被打击得手中的篮球“哐当”一声落了地。
我带着顾辛烈来到小卖部,买了一瓶一块五的汽水、一块钱的面包、一块钱的泡泡糖、两块钱的冰激凌,这是我一周的零花钱,我将它们全部丢在顾辛烈套头衫的帽子里,然后在他愣住不明所以的时候拔腿就跑了。
我光明正大地逃课了,不知道要去哪里的我鬼使神差般走到了实验小学的门口,我知道江海是实验小学的,他们学校向来重视奥赛。身无分文的我背着书包蹲在实验小学的门口,数了一会儿蚂蚁和树叶后,终于听到了下课铃声。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鱼贯而出的学生,我在心底默默地打着草稿,等会儿见到江海,无论他是否还记得我,我都一定要告诉他——实验小学的校服实在是太丑了!
可是那天我没有等到江海。回家的路上我根据实验小学的人数、每名学生行走的速度和我视力每秒钟能扫过的人数做了一个计算,得出我漏掉江海的几率为2。4%,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几率,可偏偏就是错过了。
我觉得有些难受,但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就这样开始了我的中学生涯。可是我在市一中的新生活过得并不太顺利。因为离家太远,我父母干脆给我报了住校,寝室里的另外三个女孩只把我当小孩子看,平时以嘲笑我的身高和年龄为乐。
“咦,你不知道根号二多高?喏,看看姜河。”
“哎呀,你们不要在人家小孩子面前提Bra啦,万一她去老师那里告我们带坏小朋友怎么办。”
与此同时,我也非常难以理解她们为什么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在模仿别人的发型和指甲的颜色上面。
但上学还是成了我每天最开心的一件事。这得归功于我的同桌,他除了有一张好看清秀的脸和应该比我还高的智商外,还有一个你我都很熟悉的名字,江海。
对,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指的大概就是他和我同时跳级,出现在同一间教室门口的那一刻。我难得喜形于色,大声叫他:“江海!”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应该是把我这个手下败将给彻底忘了,但他却走到我身边的座位上拉开凳子坐下。
这日蓝天白云,微风和煦。
我和江海的同桌生涯十分简单。他不喜欢听讲,总是埋头看自己的书,我和他恰恰相反,我喜欢一边装作很认真地听课一边走神,比如回忆一下昨晚看的动画片,或者猜猜江海用的什么牌子的沐浴露等等。
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有人来问江海习题。一道20分的大题他顶多用三步就能解决,对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这个,左边怎么会等于右边呢?”
江海愣了愣,似乎对他这个问题感觉很费解。
我在旁边放下漫画书,凉飕飕地说:“你不要简化过程和心算,他是看不懂的。”
“原来如此。”江海恍然大悟。
对方以为我和江海串通了要羞辱他,愤然拿着试卷离开。从此以后,我和江海一起成为被全班同学隔离的对象。
沉默寡言的江海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的世界只有数字和模型,而我更是乐得清闲,特别是每次听到他们用尖酸讽刺的语气说“我们班那对天才儿童”的时候,我开心得嘴都合不拢。
不过和同学们不一样,老师们都十分喜欢我和江海。怀着关心祖国未来的心情,老师们特别喜欢上课抽我和江海去黑板上做题。我们一人占一边黑板,江海总是飞快地写完计算,他的字大气潇洒,一点也不像个十一岁的小孩子。我喜欢每次等江海答完后才开始思考,这样我可以想出一种新的解法,他回到座位上时就能够看到。
现在回想起来,为了江海,我真是煞费苦心。不过我知道,总有一天江海会发现,能站在他身边的人只有我姜河。
和江海在一起的这几年,好像不曾发生过什么让我刻苦铭心的大事。可是每一件小事,每一件同他有关的小事,对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事。
统考成绩发放那天正好轮到我和江海一起做值日,江海和我理所当然地占据了第一和第二。
就连历史政治这种只靠记忆力的学科我们都遥遥领先,同学们为了整我们,把没喝完的奶茶和零食全都倒在垃圾桶边上,弄得一片狼藉。
我大为恼怒,一脚踹上墙壁,倒是江海反应平淡,他走过去,弯下腰搬正垃圾桶。
“嫉妒和憎恨只会给放纵它的人带来痛苦。你根本不必理会他们,因为,”他顿了顿,回过头认真地说,“你同他们不一样。”
然后他根本没让我帮忙,自己一个人就把垃圾处理完了。他倒完垃圾回来的时候一身干干净净,手上拿了一片漂亮的银杏树叶,他递给我,我疑惑地接过来,他依然面无表情地说:“可以做书签。”
然后我们一人踩在一张凳子上擦黑板,白色的粉尘簌簌地往下掉。我一直记得,从那个角度可以看到窗外,放学结伴一起回家的女孩、勾肩搭背拍着篮球的少年……再近一点,是江海又长又浓密的睫毛,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姜河。”
他忽然转过头叫我,我的偷窥被抓了个正着,不由得满脸通红。
他倒是毫不在意,指了指一旁的公式,从凳子上跳下来,拿起一支粉笔:“你看,如果在这个等式两旁再加上这几项,就成了一个N阶泰勒展开了。”
我站在他的身边,能够闻到风的味道。对我来说,江海就是我想要到达的远方。
再次见到顾辛烈这个白痴,已经是第三年的秋年。我同江海再次跳级,一起升入高中部。开学那天我叼着包子不疾不徐地走在路上,忽然前方学校门口一片哗然,我十分好奇地挤进去,看到一辆全身闪亮的劳斯莱斯,司机毕恭毕敬地打开车门,小少爷的身影露了出来。
他昂首挺胸,脚上的限量运动鞋闪闪发光。
我一口将包子吞下,准备混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消失。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姜河!”
顾辛烈大少爷咬牙切齿地一声大喊。
我只得笑嘻嘻地回过头:“哎呀,恭喜你顺利毕业啊,我还一直担心我走之后没人给你抄作业,生怕你留级呢。”
“哼,”顾辛烈瞪了我一眼,然后疑惑地问,“为什么你的校服是蓝色的?”
“这个嘛,”我极力安抚他的情绪,“虽然很开心我们再次成为校友,不过我上高一,你上初一,记得下次见面要叫我一声学姐啊。”
然后下一秒,我看到顾辛烈的脸色变得铁青,恶毒的眼神差点一刀刀凌迟了我。
因为不在一栋教学楼,所以我同顾辛烈也没有什么交集。也就是每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偶尔能碰到。因为高中部的人大多人高马大,我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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