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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火热年华-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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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谁送你这样漂亮的珠子?男朋友?”小金大了胆子起了玩笑。
  前两年因为邓一楠那件事,小金与她的关系多多少少有点微妙,也不似刚入学的时候那番亲近,两人表面上虽然有说有笑,体己话却不太说了。
  直到这一年才小金谈了个男朋友,把邓一楠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才解开了心结,更何况,这几年谌晓玉居然没有谈一个男朋友,包括让她之前心存芥蒂的邓一楠。
  小金才算是真正的豁然开朗了。
  心结既开,小金对谌晓玉又多了几分歉疚,言谈举止之间更是不少亲昵与讨好的成分,这几天见谌晓玉情绪不佳,着实挂心,白天为她打饭,晚上有空便过来探望。
  谌晓玉知道她的意思,却也不点破,顺其自然地接受着她的好意。
  “哪里来的男朋友,只是个朋友。”晓玉淡然一句带过,宝莲寺的事情她轻易也不提过。
  每过一段时间,必然要去寺里祈福。
  两人叽叽咕咕,又说了些生活琐事。
  “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呢,已经快两个多星期了,再要这样下去,我都没有衣服换了。”小金抱着床上的靠枕,看着屋内悬挂着万国旗,抱怨着。
  “天气预报说,还要下几天呢,再这样下去,人都要长出蘑菇来了。”谌晓玉气恼地说“长就长吧,我是懒得动弹,下他个七七四十九天才好。”
  成天阴雨连绵,她的情绪也是极为不好,躲在床上看武侠小说,完全是为了让自己不去想那些烦神的事情。
  “是啊,要不是还修改论文,我也想像你这样躺着看小说,至少不要看老头那脸色。哼,为什么你就可以这样舒服?”小金唧唧咕咕地抱怨。
  “我舒服吗?我的胃已经痛了一个星期,在我躺着看小说之前已经完成了论文,为了完成论文选题跟导师考察了三个月,回来又赶论文,得了胃溃疡,所以现在只能躺着这里看小说,小姐,万事有因才有果,你完全不用嫉妒我。”
  说完,她笑着拍了拍小金的手,麻烦她将桌上的那杯中药冲剂端了过来,一仰脖子灌了下去。
  中药的苦涩顺着喉咙咽下,心里却是更加的苦涩。
  “晓玉,我不是那个意思。。。。。。”小金嗫嚅着没说下去,眼睛却是笔直地看着她。
  晓玉看着小金明亮清澈略带歉意的眼神,心里知道,这个姑娘是真心诚意地想和自己重修旧好。
  她摆了摆手,“对不起,是我脾气不好。心里烦着”
  “你论文也完成了,还有什么好烦呢?”这次小金问得小心翼翼。
  学生,最烦恼的不过是作业,考试,论文,当然还有男朋友。
  可是这些都与她无关,她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学习用功刻苦,考试成绩优秀,论文过关,男朋友虽然没有,可也不是在学校里也不乏追求者众多,只是她兴趣缺缺,对男生都是敬而远之。
  小金不明白她有什么好忧虑的。
  谌晓玉低了头没有说话,女孩子之间喜欢交换秘密,可是她的烦恼跟小金说也说不出口。
  自从爷爷去世之后,奶奶身体更加不好,加之谌文辉回来,本来想多一个人照顾,没有想到,谌文辉此次的回来竟然更加剧了奶奶的病情。
  之前,她不是没有猜测与怀疑过,就在重生的最初日子里,她就觉察到,青春年少的谌文辉对那忧郁清丽的邓红梅,有着一份不一样的情愫。
  那份情愫隐隐约约掩饰在谌文辉对大学生活的向往,对知识的渴求之下,心细如谌晓玉也只是隐约猜测,并觉得随着时间的流逝,谌文辉逐渐年长,一定会有更适合的人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而他也会从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长成一个身体,心理都十分成熟的男人。
  少年时期的情事,不过是一场春梦了无痕罢了。
  可是谁想到,生活就是这般狗血淋漓,谌晓玉自认为自己开了天眼的先知先觉,却万万没有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
  爷爷去世的那几天,谌文辉回来,邓红梅跟着他一起回来了。
  忙完了爷爷的丧事之后,文辉就跟奶奶提出,要在热孝里把自己与邓红梅的婚事办了,他们那里的习俗是热孝不办婚事,要守孝三年,邓红梅已经三十多岁,再不结婚,怀孕生子的风险要高出很多。
  文辉还说,之所以这么突然,是因为邓红梅一直担心老人们接受不了她,所以才瞒着。
  这个消息无疑是个晴天霹雳,一家人,应该说是两家的人,都没有想到有这样事情发生。

☆、第105章 奶奶重病

  奶奶是旧式的女人,虽然不至于因为邓红梅离过婚就轻视她,可怎么也想着自己从小捧着手心里长大的小儿子,娶个年轻温柔安静,善解人意的媳妇。
  那邓红梅比谌文辉年长五岁,已经三十多岁了,虽然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年轻娟秀,气质优雅,可是到底是意难平。
  再想想谌文彬婚姻不遂心,谌文光又迟迟不肯恋爱结婚,好不容易这个儿子要结婚了,结婚对象居然是邓红梅。
  不要多说,都能料想到院子左邻右舍的风言风语。
  谌晓玉赖在学校不想回家,实在是觉得尴尬,本来父母之间已经形同陌路,好歹奶奶这里还算有着家庭温暖,可是现在那和谐温馨的气氛,生生被谌文辉的婚事破坏了。
  谌晓玉心里自然是站在奶奶一边,只是她自小与谌文辉亲昵,重生头一年的暑假,更是与文辉形影不离,如今为了这一桩事情与他生了膈应,倒也不好,只得找了借口在学校呆着不回去。
  记得以前有所谓专家时说过,长时间的阴雨天气会使人产生忧郁的情绪,她躲在被子里病恹恹的,自怨自艾,感叹重生在世,两世为人,却依然没有真正的落脚之处,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
  看着手腕上那串嫣红的玛瑙珠子,那个远在雪域藏地的人的影子便浮上心头,若说现在这世上最能了解自己的心思的,还是那个人罢了。
  想起路重庆,她又叹了口气,心里觉得更压抑了。
  小金在耳边嘀嘀咕咕地抱怨着男朋友憨与木讷,中午在教室外面等他,一点等就是一个多钟头,天气冷了也不知加件衣服,倒是给她带了件外套,抱着怀里,不让雨淋着,自己的半边衣服都淋湿了,小金絮絮地说着,眉眼之间有掩饰不住的甜蜜与娇羞。
  谌晓玉感叹,这才是大学生之间的恋爱,一点点宠溺就暖心不已,没想到小金那样精明的人,谈起恋爱来还是一副小儿女的模样。
  可惜自己却是有颗老心,凡是先想结果,无论过程如何浪漫温馨,一想到没有好结果,便失去了兴趣。
  偏偏自己又是能知道那结果的。
  她一边听着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情,宿舍的门被推开了,老大脚步生风地进来,一眼瞄到在床上的谌晓玉,惊奇道:“咦?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回你奶奶家了吗?”
  谌晓玉从被子里坐了起来,诧异道:“我没说我今天要回奶奶家了啊。”
  这下老大倒是急了,“哎呦,老三那丫头要死啦,早上我和老三出门的时候听楼下的吴阿姨说,你奶奶家里来了电话,让你上午回去一趟,那阿姨正好忙着,知道我们是一个宿舍的,就让我们传话,我今天赶着有考试,就让老三告诉你,怎么她没说吗?这个死丫头。”
  谌晓玉一脸莫名其妙,:“老三?我今天大半天了都没见到她,她也没回来过。”一遍说着,自己就急了,赶紧从被子里爬出来,捞起椅背上搭着的毛衣与外套,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
  老大看她一脸的急切,不由得顿足,“这个丫头天天谈恋爱谈疯了,脑子不知道都去了哪儿了,我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上来告诉你一声,唉。”又紧张地问,“你们家没什么事吧?我听阿姨说,也不是很急的样子,应该没事。”
  到了这档口,谌晓玉不好责怪别人,只是一边套着身上的毛衣一边安慰说,:没事,没事,估计是我小叔叔回来了,让我回家聚聚。”
  心里却是急得火烧火燎地。
  别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谌晓玉顾不得与宿舍的舍友嘀咕这些事情,赶着就出了门,外面雨下得正大,小金追了几步让她拿伞,她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人已经是奔了出去。
  小金在后面摇头,抱怨:“这人,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刚才还哼哼唧唧叫胃痛,这会儿又不带伞,淋湿受凉更要叫了。”
  老大正在用毛巾擦衣服上的水,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对她倒是挺好,可是人家倒不一定领情呢,说真话,也别怪老三不上楼告诉她,她那个人不知道就是人缘关系不行,说白了还是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对谁都是一副不远不近的模样。”
  小金却摇了摇头,表示不认同,“这点你倒是说错了,谌晓玉倒不是一个在乎自己长相的人,你看她何时打扮过自己,她对别人是不远不近,可是从来也不背后说别人坏话,从来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着小金拿着那把雨伞就往门外走,临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她们宿舍老大,“人家家里的人既然打电话到学校来催她回去,必然是很急的事情,你们这样做,万一有什么事情,别怪我没提醒要承担后果。”说完了就摔上门出去。
  事情还真的给小金说准了,是谌文彬打了电话急着要让晓玉回家,等到她匆匆忙忙打了出租车回家的时候,奶奶因为突然昏倒,已经被送到了医院。
  谌晓玉又转过头去,打了车去医院。
  等到她赶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走廊的尽头,穿着白袍的主治医生正在和文彬,文光低声地商量着什么,又隔着远,她都没听清。
  谌晓玉靠着墙站着,身上还在瑟瑟发抖,头发上的雨珠顺着发丝流到了脖子里,冷得她打了一个激灵,转眼看过去,邵兰茵也在,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沉默着,长椅的那一端是把头埋在手里的谌文辉。
  谌晓玉走了过去,在邵兰茵边上坐下。
  邵兰茵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皱眉,“下那么大的雨你出门的时候还不带伞?这么大的人了,这点常识都不知道,还是让人放心不下。”
  她口气严厉,面露不悅,晓玉知道她那更年期的脾气又上来连忙抱着她的胳膊,小声说,“妈,我没事。”
  邵兰茵重重地哼了一声,“都是这样,不听人劝,等有了事情就追悔莫及。”说话之间朝着谌文辉的方向瞥了几眼,透出几分凌厉之态。
  晓玉知道妈妈这心里是怨愤谌文辉的事情,也不好劝,想想也是,家里才走一个老人,还没出七七呢,又一个重病住到医院了。
  正尴尬之间,见爸爸与二叔送别了医生走了过来,连忙站起来问,“奶奶的病怎么样了?”为什么好端端地会晕倒呢?”
  “医生初步诊断是脑溢血引起的昏迷。确诊还要等明天主任来了才能定。”
  谌晓玉张大眼睛。
  脑溢血?没想到第二世还是脑溢血,只不过时间向后推了十年。

☆、第106章 追悔莫及

  医院墙上的挂钟悄无声息的走了一圈又一圈。
  走廊的长椅上,谌家的人均都沉默着。
  谌老爷子刚刚去世,一家人还在孝服中,母亲又重病住院,谁也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谌晓玉心里记起前世奶奶去世的时候,时间应该在十年之前,是与谌文光的妻子不和,那时候文光只是一名工厂工人,妻子是他插队时候带结识的知青,已怀有身孕,匆匆忙忙结了婚,后来也在一家工厂上班。
  是不是那位章丽华,谌晓玉已经是记不清了,只是记得那位婶子非常凶悍,谌文光那时单位效益不好,几乎拿不到足额的工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人又十分低迷委顿,生了儿子,先天不足,看病吃药,花费良多。谌文辉那时尚在上学,谌家老人并没有多余的钱贴补文光一家,那妇人火炭一般的暴躁脾气,认为公婆偏心,时常在院子里指桑骂槐,摔东掼西。
  奶奶又是个机其要面子的人,觉得颜面失尽,终日隐忍,最后的导火索是那日谌文光的老婆买了一条鱼洗净了放在厨房,准备给儿子第二天煮汤喝,不想半夜被野猫叼了去,那妇人便一口诬赖是奶奶偷了他们家的鱼,大吵大闹,骂出来的话,字字诛心,老太太一时气愤,血压升高,倒在了地上,送到医院,确诊是突发脑溢血,昏迷五天五夜,溘然去世。
  那时候谌晓玉年纪小,这些事情都是事后听邵兰茵在平日与谌文彬的争执口角中提及的碎片拼成了记忆。
  因此当她第一次听到谌文光要与章丽华结婚,又看出章丽华是那种有心计装可怜的女子,一心便要阻止,却寻不到机会。不成想,章丽华却是演出了诬陷小叔子偷懒她洗澡的那把戏,正好被晓玉识破,生生毁了那段亲事。
  不知道章丽华是不是冥冥之中为何那么讨厌与怨恨谌文辉的,居然想出那样拙劣手腕,对付小叔子。
  天作孽有可怜,自作孽不可活。
  女人有时候总是高估了自己,妄想在逼迫男人在亲情与自己做出非此即彼的选择,哪知道血浓于水。
  这几年,看着谌文光一直不谈恋爱不结婚,晓玉有时候也会重新思考,自己当初是不是逼得太紧了,让二叔认清楚真相的同时,也让他失去了对婚姻的信心呢?
  没想到,谌文光的婚姻大事没有伤到奶奶,如今却是谌文辉的婚姻大事让奶奶倍受打击,命运的轨迹是如此运转,让人依旧唏嘘不已。
  夜深风凉,走廊的尽头,窗户未关,穿堂风冷冷吹过,谌晓玉不禁打了个寒颤,瑟瑟地抱起了肩头。
  她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口,想要关上窗子,却是看到谌文辉给她使了个眼色,自己先出去了。
  谌晓玉等了一会儿,也出去了,从消防楼上了天台。
  夜里雨停了,久雨初晴,空气清新,天高云淡,月朗星稀,一轮明月当空,洒下万点清辉。
  黑暗里一点猩红的微芒。
  谌文光倚正在在天台的栏杆上抽烟,烟雾缭绕之下,面容清癯,眼神痛楚。
  有好多年没有好好见到小阿叔了,他去了南方打拼也已经几年了,每次过年才能抽出回家探亲,在家里呆个三、五天边又匆匆而回,总是说,南方生活节奏快,是火箭办的速度在发展,时间就是金钱,浪费时间就是在浪费金钱。
  这几天因爷爷去世回家,他很为忙碌,时不时会掏出那个黑沉沉的“大哥大”电话遥控工作,又抱怨这边的人办事没效率,抱怨观念守旧,在他抱怨着抱怨那里的时候,奶奶总是坐着门口的小凳子上看着他,默然。
  这个当年的青涩少年真的是大了,以为自己在那个飞速发展的年代里跑在时代的前列,因而意气奋发。
  谌晓玉心里难受,一时竟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晓玉,你是不是也在怪我?”
  沉默了一会儿,谌文辉轻声地问道。
  谌晓玉默然,她不想说谎,不怨他是不可能的,虽然是爱情超出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超出了世间的凡俗,可是如果因为这爱情的存在,给其他的人造成了伤害,怎么能不让人怨愤。
  见她不说话,谌文辉苦笑了一下,“我以为家里人里面,你是会站在我这边的,没想到连你也是躲着远远的,晓玉,别人不知道你知道的,我对红梅姐的感情并不是一天,两天的,那时候我还小,并不懂得,在南方这几年,我们共同奋斗,并肩作战,配合默契,就算她离过婚,年纪比我大,可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错啊,是因为这里风气保守,人们愚昧不化,我门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过自己的日子,追求自己的幸福,姆妈又何必在意那些俗人的眼光呢?为了别人的闲言碎语自己气成那样,又是何必呢?”
  谌晓玉抬头看了他一眼,依然沉默,谌文辉依旧在为自己辨白着,委屈不已。
  等他一大通理论说完了,谌晓玉才微微讥诮地说:“小阿叔,你觉得我现在能够有心情听你的爱情故事吗?”
  谌文辉一楞,抬眼看她,讷讷又道:“你这小丫头,当然不知道这种感情。”
  晓玉暗自摇了摇头,在心底了叹息了一声,这几年在南方发展的谌文辉,视野开阔,观念新潮视内地为落后保守,冥顽不宁。这不是坏事,却在亲人之间造成了隔阂,如今这种境况之下,他非但不反省自己的问题,而是一味地辩解,确实让晓玉觉得很不舒服。
  于是她冷冷地道:“小阿叔,你与邓红梅之间的爱情,惊天地泣鬼神,但是奶奶只是一个守旧朴素的老人,她一辈子相夫教子,勤勤恳恳,任老任怨,不过是希望她的孩子能够幸福,在她观念里。得不到众人祝福的婚姻就没有幸福可言,作为一个母亲,她可能守旧,可能冥顽不宁,可是她现在危在旦夕,你就不能先收起你那套先进理论?反省反省你的问题?至少作为一个儿子,你没有处理好这件事。你好好想想吧,事已至此,只能祈求老天保佑奶奶度过难关,倒了那时你再与她辩解对错。”谌晓玉说完径直走了,头也不回。
  留下谌文辉一个人木然站在那里,心里却是追悔莫及。

☆、第107章 流光易抛

  过了不久,奶奶就去世了,去世时与前世一样,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没有留下一句话。
  下葬那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满山的树木青翠欲滴,野花在风中摇曳,香气馥郁,个美丽的初夏,谌晓玉失去了爷爷和奶奶,她自己大学毕业。
  工作非常难找,哪怕是去中学当个历史教师都要挤破门槛,历史在学校里本不是主课,除非到了高考阶段才是主课,可是那时候哪个学校敢把一群莘莘学子交给初出茅庐的大学毕业生。
  谌文彬在教育口子任职多年,人员关系总是有一点,在多次托关系,走后门,“求爹爹,告奶奶”之后,终于为谌晓玉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子弟中学任初中教师。
  可是,谌晓玉并不愿意去。
  谌文彬气愤欲绝。
  指着谌晓玉的鼻子痛骂:“当初让你不要考这个专业你不听,好说歹说劝你都当作耳旁风,说什么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好,我们不干涉你。现在就业情况那么困难,国企都是效益不好,裁员下岗,我好不容易腆着一张老脸,求爹爹告奶奶,给你找个工作,你却跟我说什么?你不去?你不去你能找什么工作?难道这么大了还得在家里呆着?让我们养着你?”
  又说,“学校怎么了?学校好歹还能吃上一口饭,你去企业看看去,哪家企业不在改制,多少人都在下岗二次就业,你以为这还是以前吃大锅饭的年代了?”
  谌文彬说得不错,目前很多企业都在改制,搞承包,承包之后,大量的人员都下岗,自寻出路。
  邵兰茵也气得够呛,喋喋不休地成天数落着她“晓玉,当初我们都苦口婆心地劝你不要学什么历史,凭你那时候的分数,想上什么专业不能上,金融,会计,法律,不都是能上吗?那时候就非得上个历史,现在企业的效益都那么差,都是在改制,到哪儿能找到个好工作?你还这么挑三拣四的,怎么不让人生气呢?”说着说着又感叹,“晓玉,不是妈妈责怪你,妈妈现在只有你这么一个指望,还不是为了你好,你爸爸虽然说话难听着点,但是你的事情他还是上了心的,这大热天的,他也是为了你的事情天天在外面跑,去求这个,求那个的,也是看尽了别人的脸色,你这么倔强,怎么能不让大人心里着急呢?”
  谌晓玉说,“既然你们知道企业得不行了,那这个职工子弟学校又存在多长时间,我现在进去了,最多过个一、两年也难逃下岗回家的命运,那有什么意思呢?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国企改制之后,企业的附属单位都剥离出来,关、停、并、转,这个子弟学校终将解散。
  老爸老妈不是不明白,可是终是只看到眼前。
  她说完便出了门,站在路口,看着都市里四处软红尘,车来车往,茫然不知去哪里。
  几乎要落下泪来。
  谁说她重生在最好的时光,谁说重生就可以重新开始,谁说重生的人就是大开金指,为所欲为,不管一辈子还是两辈子,人生都是那么短,所有的苦痛都得一一经历。
  人生苦短,可是长又能如何,还不都是如蝼蚁一般。
  想着想着只觉得心灰。
  不知不觉又去了奶奶家,走到门口拍门,张口叫了声奶奶,没有人答应,看到大门上的锁,才蓦然想起奶奶已经不在,这房子是谌文光与谌文辉暂时住着,两人都不在家。
  风吹过天井里的老槐树,树叶簌簌响着,树影在青砖上移动变幻着模糊的形状。
  中午十二点钟左右的时光,太阳辣辣地在晒着,地上蒸腾着热气,隔壁的人家在烧带鱼,葱姜香气扑鼻,蝉声阵阵。
  她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个午后,那时候他还小,奶奶去居委会开会,她与璐璐在竹林里遇到了谌文辉与邓红梅。
  那时候的少年郎对身世可怜的姐姐情愫暗生,如今她只觉得时过境迁。
  “晓玉,你来找我?”背后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是文辉,穿着短袖t恤,手里大包小包拎着袋子,是刚刚购物回来,裸露在外的臂膀有古铜般得色泽,结实强健的肌肉。
  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谌晓玉摇了摇头,“我来拿以前落下的东西。”
  “哦,你来看看。”谌文辉说着伸手进裤袋掏钥匙,把手里的拎袋递给了晓玉,“帮我拿一下。”
  谌晓玉接过了,塑料袋里有些大红包装的喜糖。
  还是要结婚了。
  谌晓玉心酸,眼泪又要落下了。
  流光易抛,催人老
  其实他也没错,不过是正好遇上了那个人,正好是让周围的人不满意。
  但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而已。
  谌文辉开了门回头,正好看到晓玉眼泪浮起的泪光,眼神是一黯,侧了身让晓玉先进去,随后自己进了屋,拿起桌上的冷水壶倒了一杯开水递给她,自己又倒了一杯,咕噜咕噜大口
  喝了,才舒了口气,“这天真热,比深圳都热。”
  又问:“吃午饭了吗?”
  晓玉摇了摇头,端了那杯,小口小口的喝水。
  “我也没吃呢,要不,一会儿我们出去吃?”
  “我不饿。”晓玉轻轻地说,放下水杯就去了里屋,那原本是她假期来住的屋子,推门进去,一如过去的样子,床头柜上还放着奶奶平时用的老花镜,眼药水,每日要吃的降压药,只是五斗柜上方挂着爷爷奶奶的黑白照片,柜上那只红色花瓶里插着几支百合花,正在盛开,幽香扑鼻。
  “那是红梅买的。”谌文辉倚着门站立着,看到晓玉脸上的表情,嗫嚅着说了一句。
  不知道为何他见她总有几分忐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眼神过于明澈澄净。
  “嗯。”谌晓玉点了点头,低头在原来自己那张小床上坐下,弯腰从床下拿出一只小皮箱,打开开,又起身去打开衣橱,拿出自己原先留在这里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叠放整齐,放在床上。
  “晓玉,我以后并不住在这里,这些你不必拿走。”谌文辉说。
  “不了,奶奶不在,我住着也没意思。”说着她语气哽咽,今后,竟然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了。

☆、第108章 生者如斯

  谌文辉楞了一会儿,见晓玉神情凄惶,眼中含泪,心中顿时觉得愧疚,要知道,当初正是这个侄女儿,支持与鼓励自己参加高考,他记得她曾经对自己说过,“也许,以后主宰这个国家命运的,正是你们这一代人。”又说,“时代的潮流浩浩荡荡,向前奔腾,谁也不能阻挡,”
  那时候她是那么小的一个人,竟让能说出那样的话,而且居然给她说准了。
  这几年之间,他大学毕业,因为受到邓红梅的影响,去了南方拓展,从一穷二白,赤手空拳,到如今已经拥有自己的贸易公司,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邓红梅与她一起分工协作,配合默契,相知相爱。
  如果不是因为两人都顾及着家里人那点守旧的想法以及生意太忙,他们早就要结婚了,没曾想家人的反应居然这么大。
  想到此处,他叹了一口气,拖着了张凳子,在晓玉面前坐下来,温言道:晓玉,我和你红梅结婚之后还是会回去,这边房子空着没人住,二哥生意忙,而且听说也要搬了新房子,不管怎样,都是爹爹与姆妈的旧宅,房子一没人住,就会破败不堪,你就算是经常回来看看也好的。”
  晓玉只是低了头不作声,手里的动作却是慢了下来,爷爷奶奶这个旧宅,是她重新来到这个世界的见证,有着太多的回忆,怎么会舍得呢。
  谌文辉见她不似前几日那般抗拒了,心情略微放松下来,姆妈去世的阴影散了几分。这次姆妈虽然不是在与他争执的时候发病,甚至都没有与他直接发送争执,可她这样突然去世,家里人嘴上不说,心里面都把责任算在了自己的头上。
  邓红梅劝慰他,老人突然生病,与爷爷去世,她伤心过度有关系,经常会有感情好的老人,在短时间内相继去世,这也许是黄泉路上好相伴吧。
  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是因我而死”,他心里面像是油锅里煎着一样。
  他想过先不结婚,可是邓红梅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不把婚礼办了,一个女人没结婚就大了肚子,要被人吐沫星子淹死。邓红梅已三十多岁,第一次结婚后流产,**受过伤,这次怀孕本来风险就大,他不能让她再次冒任何风险。
  只有硬着头皮坚持下去,既对不起父母,又对不起爱人。
  两个人正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外面的房门响了,听得是邓红梅的声音在门口说话,“文辉,你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说话之间她就走了进来,见到晓玉也在,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晓玉也来了,吃过饭了吗?”
  谌晓玉抬眼看她,邓红梅穿了件宽松直筒的蓝色布裙子,长及膝盖,长头发松松地在脑后挽了一个髻,脸上比之前圆润了许多,颧骨两边有着淡淡的褐斑,原本明亮似水的眼睛里有淡淡的血丝,眼圈暗黑,略带憔悴。
  穿堂风吹过来,吹起她裙子,微微显出隆起的小腹。
  谌晓玉心里明白了,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夫。
  她站起身来让座,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小婶婶。”
  邓红梅眼睛里有晶莹一闪而过,腆笑着摆了摆手,又掩饰地转脸去催促文辉:“吃了饭了吗?”
  “没呢,我刚刚回来,在门口遇上晓玉,她要收拾东西拿回去,我正劝着呢,跟她说我们结婚之后不会常住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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