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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姬-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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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救我?……”

“这是奴家第二次救你了。下次你就自求多福吧。”菲尔丝潇洒地将一头紫色长发甩入猎猎夜风,女仆装宛如奔放摆曳的黑白曼陀罗。

“你……到底是谁?”

“奴家菲尔丝·乌飒,至高女神芭丝忒的眷属,奉命潜伏在华特立身边监视其动静。华特立一直对奴家深信不疑的,这下彻底暴露了。唉。”

“芭丝忒的眷属?……”余涣箐挣揣着站起来,两条腿像面条一样软:“……没猜错的话,大教堂竣工当晚就是你们……”

“对。”

“乌塔尔的猫族,Hesed(慈爱)麾下的对魔军团,异界神明的监视者。我没说错吧?”看惯了菲尔丝柔软温顺的一面,今天骤然变成个冷面女特务,余涣箐感觉极不适应。

“对。”

“潜伏这么久,却为救我暴露身份,值得吗?”

“值得。”

“为什么?”

“无可奉告。反正这是最后一次救你了。提醒你一句,华特立马上会有大动作,这次只怕不是我辈能应付的情况,奴家必须马上回去复命。他们打算先拿马许小姐开刀,你快去救她吧。”

余涣箐傻了眼:“他们知道瑟琳娜在哪儿?”

“你以为华特立的信徒跟你一样笨?他们对你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不过一时半会儿懒得搭理你。成百上千的教徒已经动身前往马许庄园了,很快就能到。奴家在那边给你留了辆车,赶紧走吧。”菲尔丝指指不远处一辆丰田皮卡,就是当年利比亚黑兄弟们打仗用的那种,呃……算了,难看归难看,这东西撒欢儿跑起来其实蛮过瘾的……

“这次你们会干预吗?”余涣箐问。

菲尔丝摇摇头:“华特立玩过了火,估计会惊动熵姬。我辈的力量至多压制教徒和下级神祗。救出马许小姐以后赶快逃吧,逃得越远越好。再见,余涣箐先生。”她说罢“呼”的一声飞入夜空,一眨眼就没了影儿。猫族的身手实在不是凡人能比的。

熵姬,黑基督,渊客,Hesed的猫族……四方势力掺杂其中,这次真的卷进大麻烦了。身为曾经的密大学子,今生可能与异界甚至神界接触本在预料之中,但一上来就撞见如此阵势,真不知该说侥幸还是不幸。小丫头会帮我吗?如果她真是所谓熵姬,我可以相信她吗?乌塔尔的军队尚且畏缩不出,我的存在又有什么价值?注定要被滚滚洪流所淹没的一粒沙子,我根本连一丁点儿浪花也溅不起来。真是可悲。

去救瑟琳娜·马许。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十七

余涣箐疯了一样驱车狂飙,时速始终高居120公里以上,骇得路上车辆纷纷靠边躲闪。他没见到预想中的邪教徒大军,正相反,城西公路上汽车很少,没走多久就空空荡荡了,车灯所照之处只有空茫无际的夜色。菲尔丝骗我?还是说敌人没走大路,而是采取了分兵合进、全向包围的战术?余涣箐不敢想象那种天罗地网。照这个样子,抢在他们之前赶到马许庄园应该不成问题,关键是能否全身而退。马许庄园地理环境封闭,一旦被围必然插翅难逃。难不成真是陷阱?!我真恨我自己!!!……

石铺古道淹没在黝黑一片的潮水里,好在皮卡底盘很高,暂时不至于熄火。余涣箐晕头转向横冲直撞,把汽车“稀里哗啦”开得跟快艇似的,两侧海水激起好几米高。海面共夜幕一色,到处漆黑一团累死人眼,他只能尽量沿着左侧海蚀崖的走向前进,没陷入流沙或一头冲进大海已经上天保佑了!因为看不清路,穿过海蚀拱门时轮底打滑,车头右侧重重地撞上了岩石,引擎罩撞瘪一多半,安全气囊“砰”的一下爆开,轰得他眼冒金星。车不能用了,余涣箐顾不得醒神儿,踹开车门跳进水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蹚。潮水漫过沙坝,潟湖化作了海湾;锥心刺骨的海风凛凛吁啸,鬼魅森森的迷雾却仍然悚悬水上,像一垒岿然耸立的迷蒙山岳,丝毫不为劲风所动。看见浮桥的一刹那,余涣箐简直激动得想哭:紧要关头,浮桥的优越性终于体现出来——水涨桥高,水退桥落,不管什么时间什么潮位,浮桥总会忠实地漂在水面坚守岗位。他来不及多想,笨手笨脚地爬上浮桥,“噗噗嗵嗵”向古堡跑去。

“瑟琳娜!!!”

余涣箐冲进门厅,一边爬楼梯跑一边大喊。

瑟琳娜出现在楼梯平台上:“怎么了,余涣箐先生?”

“蓓蕾妮丝知道了。他们正往这儿来,咱们快走。”余涣箐说:“你快收拾一下,只带必需品。庄园还有别的出口吗?”

“陆路只有那一条。”瑟琳娜脸色有点发白。

“还不知道他们从哪个方向过来。我到主塔上看看,你先去收拾东西。”

“好。”

陆路只有一条。糟透了,没有比这更糟的了。我真恨我自己!余涣箐奋力攀至主塔之巅,借凌晨时惨淡灰朦的天光,扶着雉堞四面远眺。脚下是浓厚腥臊的重重雾霭,似一池臭奶败絮汇成的汪洋,看不见一丁点儿地面;海上没有船踪,陆路不见人影。我真的多虑了?敌人尚远,还来得及逃走?余涣箐刚想松口气,忽觉耳边隐隐喧哗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越来越杂乱,渐有沸反盈天之势。一股不祥的感觉哽进他的喉咙。莫非……莫非他们……

一阵奇迹似的海风突如其来,稍稍稀释了严不透风的浓雾。余涣箐无意识地往主塔下方一看,顿时冷汗出了一身:迷雾底下,黑压压的人潮正从古堡各个入口奔突而进,犹如条条乌龙涌入庭院,席卷着漫空飞扬的尘土、枯叶,汇聚成使人胆寒的咆哮汪洋,往主塔汹涌包抄过来。真的早就埋伏好了哇!?只等我过来好一网打尽?!真TM该死的活见鬼!!!什么都来不及想了,赶紧跑路!看样子暴徒们对马许庄园并不熟悉,也不知道余涣箐和瑟琳娜躲在哪儿,只是发自本能地围攻古堡里最醒目的建筑——主塔。应该还有机会!余涣箐猫腰俯身,走阁道转移至正门哨楼,随即狂奔进大卧室,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将行李物品统统丢下,只把柴刀揣进怀里,拽起吓呆了的瑟琳娜冲下楼去,趁人海围攻主塔之际夺路而逃。他俩很快就被发现了,成百上千的暴徒似滚滚洪流,势不可挡,有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有警察、医生、工人、市民,总之三教九流俱全,一窝蜂的都在追他们,一边狂追一边南腔北调地狼嗥:

“抓住她!”

“抓住她!烧死她”

“烧死她!”

浮桥被暴徒堵死了。两人钻进湖心岛上的树林,抡圆了脚丫子慌不择路地逃命,根本没空回头查看追兵的状况。

“扔下我吧!”瑟琳娜哭喊道:“你快自己逃吧,他们要的是我!”

余涣箐气喘吁吁地说:“哪里话。我绝不会把你交给他们。”

“……谢谢……”

“逃出去再谢吧。”

哪有力气废话啊大小姐,我可狂奔着呐。余涣箐的脑子颠成了一包酱,两眼直发黑,两腿随时要抽筋。他俩晕着头在迷宫似的树林里七拐八绕,不出片刻功夫就走投无路了。无论哪儿都是人海的铜墙铁壁,围堵得水泄不通。该死的活见鬼,电影里的男女主角分明每次都能逃出生天,换做我咋就这么倒霉呢?!

横竖一死,爽性拼了。

世界2 重逢 18

余涣箐松开瑟琳娜的手,“霍”地抽出柴刀,冲眼前的人墙大幅度挥舞着,使他们一时难以上前。他做梦也料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干出这么勇敢、这么耍帅、这么傻的蠢事,腐臭味在口鼻里放肆地左冲右突,与肾上腺素的味道混在一块儿。他的疯狂已经完全不亚于这伙暴徒了。

狞笑声从所有方向攒射而至。余涣箐挥起柴刀直指最前面一人:“别过来,你再敢靠近一步试试!”

“别管闲事,外国佬,”那人用粗俗不堪的英语说,“丢下那个娘们儿,就让你活命。”

俗话说:“功夫再高,也怕片儿刀。”柴刀在手,多少能吓唬吓唬人吧。不曾想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背后人群里突然冲出一伙长棍短棒,余涣箐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眼里顿时满是星星,耳朵里钟磬齐鸣。英雄好汉能身中数枪屹立不倒,可余涣箐只是个废柴,一记闷棍就给撂趴下了。紧接着,数不清的拳头、鞋底、钝器……雨点般打在他身上,幸亏刚被敲懵,所以不觉得很痛。这记闷棍着实厉害,敲得余涣箐连时间感都没了,只直等到他们打够打爽自行散去了事。

这回真是被打惨了,前所未有的惨,害他一连几个小时都在原地挺尸。时近晌午,余涣箐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儿,眼里仍是成大把的小星星,耳中的钟磬大合奏也还余兴未了,浑身疼得动一下手指头都费劲。牙没打掉算他走运,打吐血却是免不了的。说实在的,活着就是万幸了。

余涣箐强撑着坐起身来环顾四周。一个人也见不到,树林里凌乱得像经过一场混战,各种物品丢得满地皆是。迷雾消散一空,火辣辣的阳光焦灼着毫无生机的马许庄园,一切都重归寂静,静得叫人心惊。

瑟琳娜被他们带走了。

十八

一瘸一拐苦挨到大教堂时,天都黑透了。

“小丫头!”余涣箐吃力地顶开东大门,慢吞吞蹒跚进去。关节和肌肉里像填满了碎玻璃,每迈出一步,里里外外都钻心的疼。惨遭海扁的滋味真销魂啊,久违久违。外伤好像不打紧,内伤才要命,也不知道骨头到底断了几根?

太阳早已落山,月亮仍在地平线下打转,此刻的大教堂或许是一天当中最黑暗的,往哪儿看都混沌一团。他又叫了一声小丫头,还是没动静。睡觉了吗?

“狗狗?”

娇滴滴的一声着实吓了他一跳。黑咕隆咚的也听不出声音来向,他生怕绊到什么东西,只好摸索着往里走:“你在哪儿?”

“老地方啊。”她好像在捂着嘴坏笑。

“楼廊上?”余涣箐感觉她的声音就在他耳边。

“嗯呢。”

从前一直挟裹着他的那种腐臭,此刻居然神奇地被沁透心脾的芬芳取代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无法想象的香气,简直不是地球上能有的气味。

小丫头咯咯地笑着。笑声听起来近得可怕,总觉得就在面前。余涣箐试着挥手去抓,从手指间划过的却只有空气。他多少有那么点儿诧异:“你怎么不开灯?这么黑你看得见?”

“我的光过敏很严重,一见强光就‘阿嚏’‘阿嚏’的没完。”

“哦。”余涣箐被一根柱子撞得一个趔趄,好容易踉跄到内厅入口:“我上去了。”

“嗯,上来吧。我在右边哦。”

黑到这个地步,就算面对面我也看不清她的脸吧,所以她才允许我上去。

“不许逃跑啊!”余涣箐小心翼翼地踏上双螺旋石梯。已经伤成这样了,再摔一下准得送命。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儿千万别叫我摊上。

“嗯,我不跑。”

“听你的口气……好像有个天大的恶作剧在等我。”

“没有啦。狗狗真多心。”

“抱歉。”

余涣箐走进右侧楼廊,一面四下查看一面缓慢前进。楼廊上的阶梯型唱诗台上下数层,可藏人的地方非常多,鬼知道小丫头躲在哪儿盯着我偷笑呢。

“还疼不?”小丫头突然问。

余涣箐不禁一愣。

“狗狗刚才不是挨打了嘛,怎么样,伤到没有?”

“没事。我从小调皮捣蛋,被人胖揍是家常便饭,早就练出来了。你怎么知道我挨打了?”

小丫头坏笑道:“笨狗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什么都瞒不了我哦。我怎么跟你说的?出事了不来求我,非要自作主张往陷阱里跳,结果白白被打,笨死了笨死了。狗狗这么笨,离了冰雪聪明的好主人可怎么活啊?呵呵呵……”

既然如此,我也不用兜圈子了:“那么,瑟琳娜……”

“瑟琳娜?”小丫头不屑地说:“我为什么要帮你救马许家的大小姐呢?或者说,你为什么想救她?‘同情’之类无聊的理由可说不动我哦。”

“我……我有我的原因。不是同情,我能感觉到。”

“哦?说来听听。”小丫头的声音愈发冷酷,好像一位静待罪人自白的审判者。

这一刻终于来临了。我要把深埋心底的秘密发掘出来,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告诉这位一直等待我、寻找我的少女。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运和归宿吧,我不知道。

“我要忏悔。”

“为何忏悔?向谁忏悔?”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谁,只知道是一位孤独的少女;我什么都忘了,记忆里只剩下一个承诺,还有一次背叛。恍惚前世,我曾跪在她的脚前,向她起誓;但我背叛了自己的誓言,我辜负了她,伤害了她,亲手埋葬了她那带着永恒哀伤的笑靥。从那以后,我一直在负罪感的深渊里苦苦挣扎,饱受折磨,永无宁时。我每天都能闻到地狱的腐臭,每晚都能听到她的哭泣,每夜都梦见魔鬼向我索命,让我惶惶不可终日……”

“所以?”

“……我罪孽深重,几世几代也偿还不清,无论遭受怎样的惩罚都不为过。所以我背井离乡,跟随冥冥之中的指引,漂洋过海,不远万里。我想找到她,再一次跪在她脚前,向她忏悔,请求她的原谅,求她带我脱离苦海……”

“说到底还是为了你自己。”小丫头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不!不是!”余涣箐觉得自己已经很接近她了:“我只求在有生之年能见她一面,我只想见见她,告诉她我是多么爱她,多么对不起她,多么后悔!仅此足矣。”

“那跟瑟琳娜·马许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要说因为辜负过一个女孩,所以心怀愧疚,再也见不得女孩子受苦?”她的声音里隐含着一丝无趣。

“也许是吧,”唱诗台的尽头就在前面,越来越近了,“我自己也说不清。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中国家庭,普通地成长,普通地生活,普通地学习、工作,一切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我是谁?我来自何方?我的归宿何在?我来到这里,既是寻求救赎,也是在寻找自我。我不想再平庸地苟活下去,不想再听到少女的哭泣。我想救她,我想救她们。茵苔萝佩·拉芙克莱芙!如果真的是您,如果您真是全知全能的熵姬,我恳求您帮助我,仅此一次,帮我救救她吧!”

余涣箐双膝跪倒在唱诗台的尽头,面向通往外侧悬廊的拱形门洞,小丫头应该就在那里。

“咱们换个角度谈吧,好狗狗,”黑暗中好像有个小小的影子晃了一下,“如果给你一次重新再来的机会,你能遵守你的诺言吗?”

余涣箐犹豫了。不知怎么,也许还没做好准备?

“我不敢如此奢望。”他说:“我连那个承诺是什么都没想起来。我的路,也许还是继续走下去为好。”

几分钟的沉默。

“说完了?”小丫头问。

“嗯。”

明澈的月光从无数窗口透漏进来,银白闪烁,皓洁凄清,带着宇宙那遥远神秘的色彩,将大教堂内的空间幻化成了晶莹剔透的宝石、幽蓝深邃的海底。拱门外飘拂着一点耀眼的洁白,像是古典洋装**裙裾的一角。她就在那儿,绝对没错。

“我看到你的裙子了。”余涣箐笑道。

裙角惊慌失措地没影了。“不许再靠近了!”小丫头压着嗓子:“信不信我拿东西砸死你哦!”

“拜托,可是你叫我上来的耶,都这样了也不出来见见我?”

“那也不行。”

“为什么?”

“明知故问!”

穷途末路了还嘴硬。我要想欺负一个少女的话实在太容易了,从前也不是没干过。但今天我不打算这么做。

“好吧,如你所愿。”小丫头说:“他们今夜零点要在伽塔罗涅广场烧死瑟琳娜,公开处刑。你有胆量去吗,胆小狗?”

世界2 重逢 19

十九

呛鼻的腐臭味前所未有地高涨着。

从上小学开始,体育就一直都是余涣箐的弱项,可是今夜他跑得像烈马一样快,快得都看不清潜藏在周围树林里那些混沌的黑影了。他只知道它们长得像大树,一簇簇一丛丛弯曲的粗大树枝相互缠绕着探向夜空,疙疙瘩瘩的膨大树干不停变幻着形状,用它们长着蹄状物的健壮树根风一样穿梭于林间。它们比他更快,恐怕连美洲叉角羚都赶不上它们。它们包围着他,或说是在护送着他。他看不见躲在树冠上方的夜幕,但他听得到那里喧哗着可恶的扑翼声,还有巨大物体低空掠过的凄厉风声。

他正赶赴恶魔的盛宴。他已不再怀疑。

穿过围抱大教堂的茂密树林,余涣箐一路飞奔进城,争分夺秒赶往伽塔罗涅广场。说来惭愧得很,尽管已经付诸行动了,但他连一个像样的营救计划也没有。如何施救,如何突围脱身,如何安排备用逃跑路线,等等等等,他当时压根儿没有考虑,脑瓜里甚至还幻想能临场爆发出个主角光环之类的。没办法,每个男人的本质都不过是男孩儿罢了,热血上脑的事儿谁没干过?一辈子不为女人豁出几次性命,那还算什么纯爷们儿?

伽塔罗涅广场上几无立锥之地,数万人摩肩接踵,引颈遥望,目光攒集于大图书馆门前的月台。就在那里,几十位少女——全是紫凌书院的女生,有的还很熟识——正排成绝对规整的圆形队列,围住一团狂舞的烈焰。不知是什么在燃烧,根本看不到任何可燃物,那团火仿佛凭空悬浮着,距地面好几米远,焰芯绿莹莹的,包裹在外的火苗则惨黄骇人。她们穿着一样形制的服装,不同的只有颜色;那是一种奇异复杂却又端庄保守、淡雅素丽的袍裙,轻逸飘然,形制颇似汉代的三重曲裾深衣,又有几分像中国古代仕女图中仙子的天衣,教人只看上一眼,便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清风,想到白云,想到天空,想到羽毛、飞鸟,也想到自由无羁的飞翔……

严重的违和感。这样的环境与这样的服装。全都像幻觉一样不真实。

没见蓓蕾妮丝在哪儿。没来吗?

余涣箐借助建筑物阴影的掩护,沿广场边缘绕向大图书馆,没人注意到他。少女们齐声吟诵着什么,广场上的数万市民也随之吟诵,声音很低沉,完全听不清。俄而,一队东西从大图书馆里移动出来,余涣箐实在说不出那是什么,其实他也根本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他甚至都无法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生物!它们足有两三米高,外形臃肿,约略像蟾蜍,但又在不断变化着,似乎没有固定的形体;它们没有明显的头部,更没有脸,没有五官;它们嘤嘤嗡嗡地呢喃着令人头昏脑涨的声音——一种除非亲耳听到,否则完全无法想象的恶心声音,听得他都快吐了;往常纠缠他的恶臭与之相较,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一个人类的身影出现在那些蟾蜍中间。修长匀称的身材、洋溢着抑郁和惊惧的可爱的脸……是瑟琳娜,她全身**,被两只蟾蜍一左一右挟持着,厉声惨叫着被押向火焰;蟾蜍身上分枝出的黑色触手死死绑缚着她,淫邪地玩弄着、**着她……

“烧死她!”广场上的数万人异口同声地高呼,亢奋得似要把嗓子撕裂。

“烧死她!烧死Hesed的修女!”

“烧死Hesed的修女!”

数不清他们喊了多少遍。如此狂热、迷乱、野蛮而又残暴的呼喊怎么会这么整齐呢?难道他们在中了邪的同时还能保持理性与秩序?也许不太像,但余涣箐还是禁不住联想到了中世纪的女巫审判,也许没那么混乱、愚昧和麻木,但恐怖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瑟琳娜好像在闭目祷告,尽管她的脸都因为绝望和恐惧而面目全非了;她被蟾蜍们丢在火前,浑身上下都在异常抽搐。当人们再次齐呼“烧死她”时,余涣箐已经魂不附体,脑子随时都要断弦。我怎么还没昏过去呢?难道命运真要逼我眼睁睁看着一位少女柔弱的身体在绿色的火焰中噼啪作响吗?

既然无法昏过去,索性冲上去罢了。余涣箐从怀里抽出柴刀,三脚并做两步跃上高台,猛地撞开包围横冲进去。少女们被他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广场上万人惊愕,就连那伙丑陋邪恶的蟾蜍也一时乱了阵脚。他径直扑到瑟琳娜身边,抓住她的手腕拉她起来。

“……是你……”瑟琳娜披头散发,气力全无地喃喃着。

“来晚了几分钟,不算爽约吧?”都这会儿了我还有心情打趣儿?!

“你想干什么,凡人?”一只蟾蜍嘲笑似地说道:“你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吧。你渺小得如同我们指甲缝里的污垢,就凭你的智慧与力量,休想与我们抗衡!今夜难得有两件祭品,好好消受吧小子!”

它的声音就像是从内脏里挤出来的,还夹杂着咕咕噜噜的黏液声;它的身体渐渐凹凸搏动,黏糊糊的黑色触手丛丛生出。余涣箐不敢耽误,背起瑟琳娜强行突围。少女们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也许因为迄今为止还从没有人像他这么疯狂过吧,她们全无防备,混乱之际被他俩侥幸冲了出去。蟾蜍怪顿时暴跳如雷:“还愣着干什么!抓住他们!”

“抓住他们!!!”广场上的人海沸腾了,好似漫坝的大水,乌泱泱涌上月台,排山倒海地向他俩席卷过去。无处可逃,余涣箐慌不择路地跳进大图书馆东侧的人工湖里,趟着过膝深的温暖湖水仓皇奔命。夜幕之下,人工湖蓝莹莹的辉光格外耀眼,投射出一种异样的美丽,可他根本无心欣赏。人海立即兵分几路,好像一只伸出若干伪足的大变形虫,有跳入湖中笔直追赶的,有绕湖迂回两翼合围的,有留在月台上朝他俩开枪的——居然还有枪啊混蛋!不过这也难怪,他们中间什么人都有,包括为数不少的警察。枪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子弹在他俩身边嗖嗖掠过,或者噼里啪啦地打在水里,吓得余涣箐心惊肉跳。

“为什么救我?我已经是废人了啊。”瑟琳娜哭着说。

“少废话!事儿还没完,哪能放你走!”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马许小姐。要死一起死,我不能扔下你自己逃命。

跑不出去了。人工湖已被人海围得如铁桶一般,就算跑到对岸也无法脱身,主角光环什么的都是坑爹啊。无所谓了,只当是困兽犹斗、垂死挣扎吧。余涣箐竭尽全力地奔跑,漫无目的地奔跑,激溅起一波波诡蓝色的明亮水花,眼中的世界在颠簸中化为一团混沌。

就在濒临绝望之际,广场上忽然响起了机关枪的射击声。人海的混乱程度立即暴涨了一个数量级,包围圈出现了松动——数辆“豹”2A6E主战坦克和“皮萨罗”履带式步兵战车开道,大批武装士兵蜂拥入伽塔罗涅广场,对人群展开了无情的碾压和驱赶。军队也来插一脚,当局果然无法容忍邪教徒聚众闹事。天赐良机,赶紧开溜!余涣箐背好瑟琳娜,义无反顾地跑向对岸。冲突愈演愈烈,邪教徒们显然不是军队的对手,除了少数极端狂热分子还在负隅顽抗,大多数人都被强烈的求生欲压倒,哄然作鸟兽散。“晚会”的最**终于上演了,四处溃逃的人群在火网中成排倒下,装死的、腿脚慢的被坦克轧成肉泥。抵抗固然要被干掉,投降也免不了就地枪决,军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活口。轰鸣声,枪炮声,哭喊声,哀号声……伽塔罗涅广场陷入了火与铁的地狱。鲜血染红了散发着蓝色辉晕的湖水,余涣箐与瑟琳娜吃力地爬上湖岸,踩着满地死尸继续奔命。

世界2 重逢 20

茫茫无际的人海在炮火中渐渐粉碎,但蟾蜍与那几十个魔女仍不肯放弃,仍在没命地追赶余涣箐和瑟琳娜。广场被军队封锁了,每个路口都有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射,甚至用坦克炮对准人群发射120毫米钨合金霰弹,一炮轰飞十余人,大大小小的人体碎块漫天飘散。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这下插翅难逃了。余涣箐想回头另找出路,但蟾蜍与魔女们没给他俩任何可乘之机,依旧步步紧逼。前方是一条黑暗的小巷,大约一个班的步兵把守在巷口,一见余涣箐他们狂奔过来,二话不说端枪就射——

照理说,在这么近的距离遭到数支突击步枪密集攒射,不管信不信春哥都该死透气儿了,可余涣箐愣是一根汗毛也没伤着,天晓得子弹都打到哪儿去了。晕了,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世上竟真有这般坑爹绝技?!士兵们被余涣箐这位“防弹哥”的万丈光辉唬得瞠目结舌手足无措,只能眼睁睁放任他俩突围出去。紧随其后的蟾蜍们可不含糊,直接射出触手把这几个兵钉在了墙上。

“……只管前进……”瑟琳娜轻轻咬住余涣箐的耳朵,“……他们伤不了我们……”

“难道是你……”

“嗯。别跟我说话了,省点力气。”

瑟琳娜不是普通人,余涣箐很清楚;但她竟能辟易子弹,这是他打死也想不到的。若没有蓓蕾妮丝和蟾蜍们罩着,也许那些个邪教徒根本拿瑟琳娜没辙吧。

军队的注意力都在广场上,离开广场就安全多了。后边还有十几个蟾蜍、数十个魔女,得赶紧想办法甩掉……

“不对……”瑟琳娜忽然不安起来。

“怎么?”

“快停下!快!”

余涣箐赶紧急刹车,惯性大得险些折断他的脊柱。到哪儿了?他拼命稳住七荤八素的脑袋,上下左右四面八方扫视。阶台,拱门,花窗,塔楼——

面前不是别的,正是谢姬娜大教堂的南大门。它阴森森地向他们敞开着,掩映在一根根斜矗的树状石柱深处,充斥着印度教庙宇一般繁密得难以想象的浮雕,通过状如生物的层层拱顶营造出一种令人恐惧的强烈缩入感,恍若潜伏在密林腹地古潭下某种不可名状的嶙峋巨兽,随时要一口气把整个世界吸进嘴里囫囵吞噬。

这怎么可能?!刚刚跑出伽塔罗涅广场不过几分钟,离城市西郊还远得很,可是谢姬娜大教堂就在眼前,悬浮半空之中,犹如海市蜃楼!

余涣箐脑子里一片空白。定睛细看,这才发觉眼前的谢姬娜大教堂已然是个活物了!大教堂活了过来,变成了生物组织与各色黏液的集合体,摇曳的肉束拧成了塔楼,嶙峋的骨骼拼成了拱券,溃烂的脓疱聚成了墙壁,搏动的黏膜构成了花窗,腐败的脏器堆成了月台;到处都覆盖着蠕动的肉芽,绒毛状,血淋淋,黏糊糊,五色汁液泛滥流淌。大教堂的地下室部分被连根拔出,数不清的巨型触手从中垂下,每一根都需三五人才能合抱;这些触手把整座大教堂高高擎起,驾临阿祖尔-格拉娜之上,屋宇楼厦遇之无不摧陷;大教堂以这些触手为足,在阿祖尔-格拉娜城中缓缓移动,以摧枯拉朽之势践踏一切、荡平一切,直逼伽塔罗涅广场西缘,在身后抛下一条尘土飞扬的巨大瓦砾带。

一切的一切都完全沉寂了。广场上的数万人——所有活着的邪教徒以及所有军人——无不呆若木鸡、浑身战栗,继而纷纷跪倒,面向大教堂顶礼膜拜,连蟾蜍和魔女们也慌不迭地倒身稽首。一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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