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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长平-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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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下瞄去,似乎正瞄向着她的小腹。她突地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娇嗔道:“不许瞧,不许看,什么都不许想。”
赵括被她紧紧地蒙着眼睛,也不挣扎,嘴角都是微笑。可月夕突觉手掌上一片湿热,她一怔。顿时明白过来,心中一酸,自己也几乎落下泪来。
她以手指在赵括的眼角微微一擦。待松开手时,两人脸上都是欢容。月夕将自己的脸贴着他的胸口,柔声道:“老狐狸,都是我对不住你。”
“你怎会对不住我?”
“是我……”
“你我都是各尽本分。我技不如人,怎么能怪到你的头上?你何必要自责?”赵括抚着月夕的头发,微笑道,“想想我们之间,算也算不清的救你救我,算也算不清的对不起彼此。我怎么会恨你?”
他又回复成了当初那挫锐解纷,无惧无惑的赵括。
所有的痴惘。所有的畏惧,所有的绪乱。在他拥有月夕的一刹那间,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天地,仍又是一片和光同尘。
月夕温柔道:“好,你不怪我。我从今往后,只听你的。你要我怎么样,我便怎样,可好?”
赵括笑道:“这便叫作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他默了一默,黯然道:“我最想要你做的,便是随着我,再带上我娘与菱儿,一起去代郡。”
月夕轻轻叹了口气,她自然晓得,赵括从前便同她说过,生平最盼望的便是北逐匈奴。可如今他却被困在这长平深谷,无粮无援,几近死地。月夕心中满是歉疚,柔声道:“我同你一起,不信咱们闯不出去。前面是生是死,是福是祸,我都同你一起。”
“好,咱们死生同路,祸福与共……”赵括轻声念着,他温柔道,“月儿,你真的要为了我,同你的爷爷反目么?”
月夕伏在他身上,半晌不语,终于还是轻声道:“我理不得那么多了,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活着。”她又微笑道:“爷爷教了我那么多本事,想不到我终于还是要用来对付他。他晓得了,定然会骂我真是女大不中留。”
若只要赵括与她两人平安,又有何难。依着他们两人的功夫,外面又有靳韦和王恪策应,怎么也能逃得出去。
难的是这山谷中二十多万大军,还有故关的那二十万。赵国举国将士都押在长平,国内几成空城,一旦溃败,赵国便是国破人亡。
而赵括,他怎么可能舍下肩上的重任独自逃生?
月夕思来想去,仍是觉得不稳妥。她伸手抚着赵括的脸,和他的头发,忽地又想起一件事情。她用袍子裹住了自己,坐了起来,拿起了一赵括旁的佩剑。(未完待续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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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缱绻意难终
赵括默默地望着她,见她用佩剑,分别割下了一缕她与自己的头发。她将这头发编成一股,又在地上摸索着方才扯落的霜墨,以发辫穿过,再系到了赵括的脖子上。霜墨的圆环之中,正好露出她咬出的那个牙印。
“你做什么?”赵括问道。
“我听说世间男女成婚规矩甚多,要有什么纳征、互换彩礼,你送我的香囊这般珍贵,我身上再无长物,只好将霜墨回赠给你。”月夕咬着唇吃吃笑道,“而且……我还听说要在新婚之夜共髻束发,结发同心……”
她说着,目光还在四处搜寻,忽地面露惊喜,探手将稍远处的一朵紫色小花采了下来,在赵括胸口的牙印上细细地擦着。
“你总是这么多事情,这又是做什么?”赵括笑道。
“桑婆婆从前同我说过,这种花呢,叫紫草花,见了血的地方,只要碰上这花汁,便再也洗不掉印记了。”月夕轻轻地擦着,得意地笑道,“如今你的胸口同我的脚上一样,都有一只小小的月牙儿。任谁见到,都晓得你已经有了妻子,便没人将我们分开了。”
“谁还能见到我胸口有个小月牙儿?还这般聪明,猜出我有了妻子?”赵括笑道。他瞧不见胸口的印记,却明白月夕的用心,在她耳边悄声道:“你仍是怕我要再娶玥公主么?”
“谁怕了?你若要娶,便去娶啊。”月夕哼笑着趴到了赵括的胸口,遮住了微红的面容,“我只是觉得好玩罢了。”
“好,确实好玩极了,”赵括见她掩耳盗铃。打趣道,“说不定你脚上的那只月牙儿,便也是这样擦出来的。”
月夕瞧向自己的脚面。那胎记色彩与赵括胸口的果然十分相似,她微微一愣。听见赵括又道:“你不愿再同我分离,我亦是一样。我绝不能叫你失望。”他叹息道:“实在不行,我们便设法悄悄逃走。”
“你是说真的?”月夕霎时眼睛一亮,激动地撑起了身子,可她身上的袍子却滑了下来,她慌忙去抓住袍子,手忙脚乱的,全然忘了方才的胎记之事。赵括笑着为她抓紧了袍子。柔声道:“你都肯嫁鸡随鸡,我又怎么能不随你的心愿呢?”
“你真的肯与我离开此处?”
“嗯……”
月夕实在没料到,赵括竟然会因为自己而改变初衷。大约人处于绝境,想法总是会有些变化。她眼中亮晶晶的,脸上闪耀着光采,心中也满是欢愉,哑然一笑,自言自语道:“早晓得你肯随我走,我才懒得去学小师兄的假死之法呢。”
“什么假死之法?”赵括眼内光芒一闪。
“在上党时,小师兄就是用这假死之法。才叫你以为我死了,”月夕道,“我本来怕你固执。便想不如点了你的穴道,叫众人以为你死了,再设法暗中将你带走……”
“这个法子到挺好……只要点穴道么?要点在哪里?”赵括问道。
“便是这五个穴道,”月夕的手在赵括的胸背间的五个穴道上依次按了按,“次序一定要记得清楚。”
“是这样么?”赵括学得极快,如法炮制,也在她的身上微微一按。
“嗯,就是这样。”月夕点着头。赵括的手却又滑入了她的衣裳内,她忍不住便微微地喘起气来。娇嗔道:“你的手,又在摸哪里?”
“你说我在摸哪里?你不是说我要你怎样。你便怎样么?”赵括轻抚着她的背,柔声道。他一个翻身。又将月夕压在了身下。月夕想起方才两人肢体纠缠的几番欢愉,顿时垂眉敛目,满面娇羞,整个人也变得有些慵娇无力,只由着他肆意妄为。
赵括温柔地亲吻着月夕,他的手在月夕的肩背上抚弄着。突然间一股力道透过指尖,在她的肩上一点,月夕顿时被点中了穴道,不能动弹。
这样的办法,她曾用来对付过他两次,第一次在宣华宫骗到了他,第二次在他的房里,便已经不管用了,可这第三次,竟被他用了来对付自己。
因为他太晓得月夕,早已猜到她决不会轻易甘心让他送死。若有一分与他不分离的机会,她便一定会试。
可他却不能让她尝试。
他与月夕面面相对,他的目光只在月夕的脸上眷恋着。月夕心头惧意大起,惶声道:“老狐狸,你要做什么?”
赵括凝望着她,柔声道:“月儿,你对我的情意,我今生今世都忘不了。可正因为如此,我绝不能叫你陪我在这里,更不能叫你同你爷爷反目。
“好,你解开我穴道,我便答应你回爷爷身边去……”一滴泪珠顿时从月夕眼中滑了出来。
赵括淡淡一笑,为她拭去了面上的泪水,轻声道:“月儿,世上万物,俱如花开花谢,终有凋零的时刻。人性命之短长,与这宇宙苍穹相比,不过是须臾光阴,实在是微不足道。若生而无愧天地,死而能得其所,那便是此生而无憾了。”
月夕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心中焦急,面上滑满了泪水,哭着道:“谁要死我都不管,可我不要你死。”
他扶着月夕,为她穿好衣裳,束好丝带,将香囊系在她的腰间,又将她拥在怀里:“我又害你落了这么多泪……你好好的睡一觉,待你醒来,它们便会干了。这世上多的是老更新替,海会枯,石也会烂。可这天上的明月,它瞧见过古人悲,亦照见今人心。只要它在,我便晓得你一直在陪着我,我也一样总陪在你的身旁。”
他柔情款款,对着月夕说着最温柔最美的情话。可在月夕听来,却不啻于天地间最残忍的谶语。她动弹不得,只能哭叫道:“赵括,你放开我,你解开我的穴道。我答应你,什么都听你的,我再不骗你了……我听你的话回爷爷那里去……”
一阵山风吹过,一片叶子从树枝上掉下,便似一只蝴蝶,在空中缓缓飞翔,又落在了地面上。赵括盯着这片落叶,微微一笑,突然间右手急出,按照月夕方才教他的办法,依次点中月夕身上的穴道。只见月夕突地眼睛一闭,身子一软,缓缓靠在了他的身上,再没了声响,
她的发丝云雾般披散,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险,身子蜷曲着,一动不动。赵括颤抖着去探月夕的鼻息脉搏,果然已经全无。他几乎以为月夕真的死了,差点要惊呼出声,几次挣扎,终于还是强定了心神,横抱起了月夕,大步地出了林子。
一夜缱绻转瞬即逝,月色虽然皎洁,但星群已落,黎明近在眼前。远处天色终已开始渐渐明亮了。
冯亭就坐在赵括的营帐里打着盹,听见一阵脚步声靠近,他立刻跳了起来,待看见赵括将月夕放在毡子上,奇道:“上将军,你们……月夕姑娘她……”
“冯将军……”赵括长吸一口气,转身道,“月儿与信陵君有叔侄之谊,求冯将军瞧在信陵君仁德,为在下保住月儿的性命。”
“那是自然,自然……”冯亭一听到信陵君的名字,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待他反应过来,奇道:“成全?如何成全?怎么成全?”赵括已经大阔步出了营帐去了。
冯亭见月夕一动不动,全身冰凉,伸手一探鼻息全无,惊得顿时便缩了回来。他脑子里想到赵括方才的嘱托,虽然不解,也隐约猜到了几分。他上下打量了月夕一眼,待见到她腰间的香囊,突然伸手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角,咬破了手指,写了几行字,动作极快,塞到了月夕的香囊中。
外面一声暗沉的马嘶,赵括又进了来。冯亭将手藏到了背后,赵括抱起了月夕,冯亭跟在他后面一起出帐。乌云踏雪正立在营外,马嘶声惊动了一些人,不少赵兵又围聚到了营帐前面。
赵括将月夕放在了马背上,又在乌云踏雪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乌云踏雪仰首长嘶,在原地打了几个圈,竟不愿意离去。赵括拍了拍他的脖子,又柔声催促着,乌云踏雪才终于不情不愿地迈开蹄子,缓步朝前而去。
几名赵兵冲到了前面,拦住了乌云踏雪。其中有一人高声叫道:“上将军,此人是秦国将军,昨夜来今日去,可是有什么名堂在里面么?”
“不错,咱们这战打的稀里糊涂,这人也来的古里古怪。不知道她与上将军是什么关系?”
这几人言辞尖锐,虽未明说,却直接将矛头对准了赵括,显然是怀疑他勾结秦军,引赵军入重围。众人俱感义愤,都涌了上来,将赵括与乌云踏雪团团围住。
赵括淡淡而笑,目光在众人面上扫视一圈,高声道:“她不叫白子服,她的名字叫月夕,确是一名秦国小将,可也是我赵括的心爱之人。她自觉自己犯下大错,便来寻我,求我谅解。若她只是害我一人,倒也罢了,可惜她做的事,损及我赵国上下,我心中再是怜惜她,也再不能宽宥于她。我已经……一掌将她……击毙……盼诸位瞧在我对她的几分残留之情,留她一个全尸,回秦国去罢。”
☆、9 兵寝星芒落
他说的大义凌然,底下赵军俱都鸦雀无声。冯亭清了清喉咙,上前道:“没错,是我亲眼见她哭哭啼啼地求了上将军一夜,终被上将军一掌打死。唉……这样美貌的姑娘,也真是怪可怜的。”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和赵括四目一对,赵括目露感激之色。冯亭微微颔首,又提高声音道:“你们若谁不相信,大可以上来瞧瞧,她是不是已经死透了?”
赵军都是将信将疑,互相推攘了一番,方才那几个喊话的,被人推挤着出了来,分别摸了摸月夕的脉搏与鼻息,迟疑着朝一旁点了点头。
那边又推搡出了一个军医装扮的人,详详细细地查看了好一会儿,道:“确实是死了。”
众人这才散开了一个口子。赵括伸掌在乌云踏雪身上轻轻一拍,乌云踏雪驮着月夕,便沿着昨日的来路,轻快的驰去。
赵括见不少人的目光仍是追踪着乌云踏雪,微一思忖,扬声呼道:“将士们,秦人有一首战歌,叫做《无衣》,可有人会唱么?”
众人转回头来。赵括一夜之间,大义灭亲,掌毙自己心爱之人,人人对他,都有些说不出的敬畏之心。此刻他又出此一问,四野沉寂,无人答他,只有人轻轻地哼起了这秦人的战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慢慢地,山谷里此起彼伏,由轻至响,响起了激昂的歌声:“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低沉的歌声在山谷里回荡,漫山遍野吼唱着的,是赵军二十万将士与子同仇的决心。
赵括听着这战歌,极目而眺,见到乌云踏雪穿过溪水。纵入山林,林间的宿鸟,都惊动的飞散起来。马身越来越小。蹄声亦不可闻。两边青山滴翠,山头白云缭绕。竟都化成了月夕的青带与白裙;耳边的呐喊声,竟都成了月夕哀伤的歌声。
赵括摸着胸口的霜墨,再不能忍住心上的哀伤,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他转身一个箭步,便朝着营帐而去。
那刻骨铭心、魂牵梦萦的姑娘,难道他真的要至于黄泉才得相见了么?
若世上本无黄泉,两人终难再见呢?
他早已无法想那么许多了。
他只晓得,无论他是生。是死,
那一轮弯弯的月牙,永远在他的身心之上,
与他死生一体。
※※※※※
月夕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飘飘荡荡地走在一条路上。
她眼里瞧不见了任何事情,耳中也听不见了任何声音。可又有风雨声、雷电声、厮杀声、马嘶声,次第在她耳边回荡着。
时而轰鸣,时而去得极为遥远。
一切都是那么混乱,混乱得她觉得自己要脱离这躯壳,卷入这喧嚣的混乱中。
还有她一声声哀求的呼唤。
赵括。赵括……
青山绿水间,那青衫之人缓缓转回了头,情意绵绵地望着她。又满不在乎地笑着。
赵括……
你真的要就此舍我而去了么?
※※※※※
待月夕醒来时,她见到的不是赵括,不是王恪与靳韦,是桑婆婆那干瘪丑陋的脸,和宣华宫满天飘扬的红绡。
她已经被送回了咸阳,送回了宣华宫。
桑婆婆寸步不离地看着她,她逃不出去,王恪亦被禁足在宣华宫内。没有一人能晓得外面的消息,没有一丝外间的讯息能传入宣华宫。
月夕索性不闻、不问。
一日。两日,甚至两个月过去。宣华宫一直是一片死寂。月夕的心里,却越来越冰冷。她清楚的晓得。若是赵括一切无恙,桑婆婆便不必将消息瞒的这样滴水不漏。
罗网密布,赵括要面对的是大秦百战百胜的武安君白起。
这两个月,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她每每一想到此处,便会将自己的手臂,咬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吕盈进来服侍她,见到这些伤口,几乎都要掉下泪来。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才到十月,天空间竟然飘起了雪絮。皑皑白雪铺满了秦晋大地,天地间一片萧索,那样的寒冷。
难得今日风雪暂停,风和日丽,夜晚的天空有稀疏的星月出来。
桑婆婆立在寝宫的窗边,漠然地望着外面。吕盈在为火炉添加炭火,她几次要蹲下身子,到得一半又站了起来,行动缓慢,身形十分不便。这样一件小事,她却怎么也做不好。
月夕见到她异常的举动,静静地瞧了许久,两个月来第一次开了口,轻声道:“你怎么了?”
“月儿……”吕盈听她出声,惊喜地扑上前来。桑婆婆听到了吕盈的叫声,微微侧过脸来,斜觑着月夕。
“你怎么了?”月夕又问了一遍。
吕盈见桑婆婆扭回了脸,又面朝着窗外。她上前两步,背对着桑婆婆,握起了月夕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月夕一时不明白她的用意,触手之处,只觉得吕盈的小腹结实滚圆,上面似乎还裹着一层厚厚的棉布用以遮掩。她还未明白过来,又伸手轻轻按了按,突然觉得那肚皮下面,似乎微微鼓了一下。
她吃了一惊,想要问吕盈,却瞧见吕盈面上含着几许欢喜。月夕突然间心中雪亮,低声道:“这……这是……是小师兄?”
吕盈低下了头:“六个月了。”
“小师兄晓得么?”
“他……他……忙着一心对付赵国,怎么会晓得?”
月夕朝着桑婆婆撇了一眼:“那桑婆婆……她可晓得?”
吕盈摇了摇头:“她好像什么都心中有数,又好像什么都不晓得。”
月夕怔怔地望着吕盈,伸手摸着自己的小腹,忽地笑得凄楚:“我若也能有一个娃娃,他晓得了,可该有多欢喜?”
“月儿……”吕盈一怔。“你同赵将军……”
“吕盈,”月夕突地抓住了吕盈的手,哀求道。“你帮帮我,我要去见他。我一定要去见他。”
吕盈为难地瞧着桑婆婆。月夕紧紧地抓着她的手,眼里全是恳求。吕盈又见到她手上的道道咬痕,心中痛惜,想了想,轻声道:“我把桑婆婆引过来,你自己……”
月夕立刻点了点头。吕盈高声叫道:“桑婆婆,我有话要同你和月儿说。”
桑婆婆扭头盯着两人看了半晌,才慢慢行了过来。
吕盈道:“桑婆婆。有件事情,想必也瞒不了你。我……我……我有了靳大哥的孩子。”
桑婆婆冷冷地哼了一声,漠然道:“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作主,同我说什么?”
“本来我也不想说,可我现在……我……”吕盈踌躇着,双手护在小腹,似下定了决心,道,“可我如今。却不想要这个孩子了,求婆婆为我拿个主意,设法将他……”
“混账。你腹中胎儿。也有好几个月了,早已经成形,如何能说要便不要?”桑婆婆十分激动,尖叫道,“好好的一个娃娃,又不曾做错什么事情,你如何能……”她话音未落,突然背后一股指风灌入穴道,身子顿时僵硬。口不能言,身子亦无法动弹。
“桑婆婆。对不住。”月夕朝着桑婆婆福了一福,拉过了吕盈。便朝外面跑去。
她推开寝宫之门,王恪正靠坐在宫外的柱子上,见到月夕出来,猛地站了起来。月夕将吕盈手往王恪手里一交,高声道:“小恪,带吕盈去见小师兄,叫小师兄立刻带她远走高飞。”
她自己不待王恪回答,飞身出了宣华宫。
宫外白雪茫茫,秦王的咸阳宫殿又甚是浩大。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何去何从。又见西南面一座宫殿灯火通明,正是秦王所在的秦王宫。她略一思忖,便朝着秦王宫飞快地掠去。
秦王宫外,两队侍卫正在交班,一名侍者站在宫门口,叮嘱几名宫女:“应侯和武安君正在与秦王议事,都小心点,不可疏忽了。”
他瞧着宫女鱼贯而入,正要转身,忽觉身边一阵凉风嗖地卷进了宫内,他回过头,除了宫女的背影,什么也未瞧见,不禁嘟囔了一声:“真是见鬼了。”可突然间他打了一个寒噤,朝着东北面举起手拜了一拜:“不是我坑了你们,可千万莫要来寻我。”
宫女们进了秦王宫,到了内殿,大门紧闭,她们便分立候在了殿门之外。
殿内点着火烛,武安君白起、应侯范睢与秦王,各据一案,正在说话。大殿空阔,三人的声音虽轻,却满殿嗡嗡作响。
“武安君的身子,又怎么了?”秦王问道。
“老夫的病一直未好全。去了长平一趟,如今又旧病复发,因此想奏请秦王,让老夫回渭水边的茅舍静养。”白起缓声道。
“武安君此言差矣,”范睢笑道,“在下的门客靳韦,不是一直在尽心为武安君医治么?我甚至默许他做了武安君的随行军医。有他在,武安君这点小病,又算得了什么?”
“老夫得的是什么病,应侯心中清楚。应侯得的是什么病,老夫也清楚。”白起冷哼道,“长平一战后,赵国精锐一夜全失,老夫本准备乘胜进军,一鼓作气攻破赵国。可你范雎却传秦王旨意,说秦兵暴师日久,士卒须当休整,又说秦王允许韩、赵割地求和,硬是调回了大军。若不是应侯,老夫又怎会不得不返回咸阳,硬生生放弃了攻打邯郸的好机会?”
“武安君,当初是寡人犯错,将你召回了咸阳。如今……寡人已经想得明白,就再劳烦武安君一回,为寡人直取邯郸,灭了赵国如何?”
“邯郸实未易攻也。老夫年迈,且重病缠身,实在是没有能力去打了。”白起道。
殿内突然间一片沉默。片晌,秦王的声音再响,变得愈发阴沉:“如此说来,武安君是决计不肯为寡人出兵邯郸了?”
☆、10 战解月轮空
“唉……”白起长长一叹,许久才沉声道,“非不肯也,实是不能了。时机一失,不可再来。赵国一败,四处求援,五国唇亡齿寒,必会发兵相救。秦国虽大破赵国于长平,可我们秦国精锐亦是死者过半,国内半空。若我们再长途远征赵国邯郸,赵国与五国诸侯里呼外应,则秦国必败无疑。”
“武安君说笑了,”范睢又笑道,“武安君长平一战,打的何其痛快淋漓。射杀赵括,一夜坑尽四十万赵军,哪还会畏惧他六国合纵……”
突然殿外“咚”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撞在了殿门上。秦王久说白起不下,本就有些不耐,顿时怒声道:“是什么人在外面,如此没有规矩?”
外面无人应答,殿内三人都有些奇怪。范睢正欲起身去看,殿门被人缓缓推开,三人才瞧见门外面,宫女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一名白衣女子,正冷森森地立于门外。
“月儿……”秦王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月夕凄然一笑,倚着门柱,轻声道:“爷爷,他死了?”
白起眉头微蹙,瞧着月夕许久,点了点头,叹道:“他兵分四路,意图突围,被老夫叫司马梗、王龁、王陵与蒙骜硬是堵了回去。众目睽睽下,赵括身中十数箭,力战而死。老夫感其英勇,使人寻找到了他的几段碎尸,将他寸裂的佩剑与甲胄一起,葬在了长平。”
月夕痴立当地,面容木然,谁也无法自她神情间瞧出她究竟是悲是喜?突然间,她抬起眼,凄声道:“爷爷。你为何要让他死?你明明晓得他对我……你为何要杀死赵括?”
“为秦国故,赵括不得不死。”白起却毫不犹豫,沉声答道。“老夫率五十万之众,依山为势。不啻于百万大军。如此围困他赵括二十万之众,伤亡过半,才全歼此军,此乃老夫用兵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腹中无食,无以充饥而赵军斗志不懈,这是赵括的本事。若留他活命,他日带着赵军逐秦国入函谷关的,只怕就是他了。月儿。你倒是说说,赵括他该不该死?”
月夕整个人都靠在了门上,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这个赵括……”白起又叹气道:“长平之战,秦军精锐损失过半,优秀将领死伤无数,实际上我秦军未胜,赵军未败。唯一的不同是,赵括死了,老夫还活着。”
秦王却笑道:“长平巨战。我秦国前后两年一共失去六十万将士,赵国失了七十多万,是我们秦国小胜。可赵括死了。武安君还活着,便是我秦国的大胜。”
“秦国胜,便是秦王大胜。”范睢亦笑道。
月夕仍痴痴的站着,脑中都是白起方才的那些话,一声大过一声,千百声过后,只剩下那最后一句:“赵括身中十数箭,力战而死”。她喃喃自语道:“老狐狸,你真的死了么?”
长平一战。赵国举国精锐被围四十余日,国家命运倾于一刻。赵王国内无兵。国外无援,全国上下竟然束手无策。
赵括突围不成。身先士卒,力战而死。赵军失去统帅后,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在绝望之中,军心崩溃不复有战心,遂全体掷兵弃甲向秦军投降。
秦军受降,在解除赵军武装后,将四十余万赵国降卒一夜之间全部坑杀。只将年幼者二百四十余人放回邯郸,以慑赵人之心。
赵国降卒被坑杀的消息传入赵国,举国缟素。家家子哭父,父哭子,兄哭弟,弟哭兄,祖哭孙,妻哭夫,沿街满市,号痛之声不绝。
那一夜,西风残照,关河冷落,白衣翻飞。
那一夜,上党上空的风彻骨地寒冷;秋风凄苦,秋雨缠绵,长平谷地,四十万袍泽同生同死,同休同戚。
而赵括,他终于求仁得仁。
他亲手送月夕出了谷地,只不过一转身,他与她便已经走到了尽头。
月夕全然忘了殿上的三人,茫茫然朝外而去。外面的侍卫见到她出来,立刻围住了她,方才那名内侍也上前来质问。
她却对这一切丝毫也不晓得,只知道四周茫茫,俱是漆黑一片。天上的星月,正发着微弱的光芒,不知对她是嘲是怜。
赵括……他忘了要带她去红泥小栈么?他忘了要带她去代郡么?他忘了还要月夕为他生一个胖娃娃么?
月夕眼中泪水滚来滚去,但拼命用力忍住,牙齿咬住了下唇,唇上出现了一排深深的齿印,几乎连血也咬出来了。
她的耳边,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到赵括抱着她柔声细语,听到他吹起叶子悠扬的调子,听到赵括笑着对她说:“我舍不得……”
既然舍不得她,可怎么他就留在了长平?
自古征战杀伐,固然都是去者多归者少。可为何是赵括?为何那人单单要是赵括?
他与她,艰苦挣扎到最后,竟然什么都未曾改变过。
早知如此,那日在赵王宫的火牢中又何必出来?
早知如此,当初在上党又何必要离他而去?
早知如此,当初在大梁又何必识得他?
非叫她认识了那个天地间最温柔的人,叫她晓得了天地间最美丽的情事,如今却只留她一人孤身只影,落在这冰冷的人间?
突然间疼痛铺天盖地而来,她痛得抓住胸口,却流不出泪来。
回首西望,月色凄迷。
那长平的谷底,这月色是否正照到了那一身青衫,笑着眯起了眼的赵括?
长风浩荡,关山万里。长平的青山绿水,如今俱是一片血红与皓白。他一人孤零零在那里,没有月夕陪着,可该有多冷?
月夕突地一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她却瞧也不瞧,放足便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
渭水旁的茅舍。今夜也亮着一盏烛火。
茅舍旁的雪地上,不知谁从哪里弄来了几捆青草,一匹乌骓马正在垂头吃着。茅舍草门一开。靳韦从里面出来。他瞧见了乌骓马,拍了拍马脖子。叹气道:“乌云踏雪,你如此通灵,将月儿送了回来。那你可晓得哪里还能再寻得到蘼心果?”
他靠在屋旁的柳树上,望着阴冷的渭水,皱着眉头冥思苦想。
北面一匹白马急奔而来,上面两个人,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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