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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月刀-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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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慎独大声道;“什么意思?”
  屉若尘坦率的道:“我一向没有在斗杀结束之前脱离现场的作风,但这一次不同,金家
楼主尚有倚重我的地方,她并不愿我现在舍身,所以,我将很快突围——”
  冷冷一哼,单慎独道:“你逃不了!”
  展若尘毫不愠怒的道:“在武技的修为上,单慎独,你也是高手,你该明白一个事实—
—脱走要比缠战容易很多,尤其对于一个似我这类的行家而言!”
  那一抹雪白与一抹铜黄的剑芒,突然间凝成一个交叉的十字形飞到,沉利的剑锋在一刹
里看去,就似是遮天而下的一对巨大断头斧!
  “双绝剑”唐丹抢先发难了。
  展若尘半步不动,右腕抡洒,一围弧光像随手铸就的大环,环外缘呈现着迸弹舞溅的青
莹星点,金铁交击声更立即响成一片。
  “霜月刀”的刀尖同时跳颤,“叮”“叮”几声,三支细小急劲的“凤凰箭”抛空而起,
一朵彩色缤纷的云霞又快速临头!
  展若尘仍然不动,猝而一刀射向云霞,云霞倏敛,一片亮晶晶的,有若毫芒的东西便在
云霞收敛的顷刻喷落。
  左袖的扬卷带起的是一阵狂飘,满天晶亮的毫芒四散飞舞,展若尘身形如电,在快不可
喻的闪腾中,九十九刀分成九十九个不同的角度,聚戮操纵那朵云霞的人——“孔雀屏”白
倩。
  彩色艳丽的扇面突转,十二根小指粗细,尖锐净蓝的纯钢扇骨暴出,居然也幻化为九十
九个光点迎拒展若尘的攻击!
  于是,“阎王令”一抖便到,令一端的晃动,却涵括了展若尘的全身。
  展若尘刀锋回斩,碰上了单慎独的“阎王令”,“呛”声撞击,单慎独令炫毫光,有如
千百栅栏涌合,由四面向上围卷!
  那回刀碰击之式,只是展若尘借力弹送的手法,它去得好快,“呼”的一声便掠出了丈
许,“落鹰掌”谷浩然身形如矢,掌劲随着去势劈戮挥扬,锐气打着呼哨飞旋,快是快,却
仍落后一步!
  “鬼旋风”史邦断叱一声,贴地滚转,那对“铁刺猬”
  穿射急速,仿若一蓬星点交织流灿,展若尘连连腾挪晃闪,单慎独冷笑着双令指天,凌
空当前。
  十七溜刃芒直指单慎独胸前,单慎独手指的双令却在微翻之下以两条虹光消弥了这十七
刀的锐势,令刃侧斜,快如电掣般交斩展若尘。
  “霜月刀”左右飞挥,两响连成了一响,当那一对巨剪似的“阎卫令”稍向两侧蔼移,
刀的刀锋已奇快穿刺。
  单慎独身形蓦曲,整个人由展若尘的下方擦掠而过,双令伎起倒翻,正好接上了蛇电窜
舞似的“霜月刀”芒影。
  两股赤漓清的鲜血分别标现在他们双方的身上—一展若尘折扑而去,左小腿上裂卷了一
条三寸多长的血口子;单慎独直抢出两丈之外,肩背上却是横着—道半尺伤痕。
  “鬼旋风”史邦拼命前截,“双绝剑”唐丹、“落鹰掌”
  谷浩然、“凤凰翎”舒说萍、“孔雀屏”白倩等人由后急迫,两边的距离,近得只有两
三步的差距。
  原本紧闭的“大金楼”正门蓦地启开一人的间隙,展若尘侧身闪入,当他的身子才入门
一半,史邦的“铁刺猬”已暴射而到!
  “嗖”的声响,又是那抹寒凛的弦刃出现,史邦眼角白光一闪,他已惊弓之鸟般贴地扑
出,“铁刺猬”也跟着带斜了方向。
  “上弦乃生。”
  是展若尘平静的声音,随着弧刃的翩然折返,和他的身影一同隐没在“大金楼”那两肩
坚实又沉厚的正门之内
  金申无痕亲自在大门后迎着展若尘,“飞龙十卫”的首领阮二护侍于侧,此外,所有其
他的人俱都据守在各处要点,全神戒备不懈。
  这里很安静,那阵阵呐喊喧嚣的声浪,已被隔绝在大门之外——高阔的廊厅,坚浑的石
柱.厚实的阶梯,处处于人一种镇定的感觉.
  至少,暂时能予人这种镇定的感觉。
  金申无痕的面部肌肉平板得不带丝毫扯动,但她的目光却是深挚的、关怀的、慈祥与嘉
许的,她看着展若尘,低缓的道:“辛苦你了……”
  展若尘抹了把额眉上的汗水,笑了笑:“亏得楼主施授。”
  金申无痕侧首向阮二道:“快拿金创药给展爷敷上包扎。”
  阮二答应一声,立即到门边提过一个桃木小箱来,蹲在展若尘身后,启箱取出净布及几
样瓶罐等物,开始熟练的替展若尘敷药疗伤。
  展若尘谢了一声,笔挺的站着,任由阮二替他敷治伤处,表情一片平静,仿若他左小腿
上的那道血口子,乃是豁在别人身上一样。
  金申无痕安详的道:“这伤,是单老二的杰作?”
  点点头,展若尘道:“此人功力甚高,不可轻视。”
  金申无痕道:“他纵然伤了你,也不算本领,以众凌寡,便宜就占稳,而且你曾经事先
挨了那马修平一脚,多少影响了体力;我熟悉单老二的那几下子,单挑独斗,他未必能赢得
了你!”
  展若尘道:“是楼主谬誉了。”
  把守在右边梯侧窗口处的简叔宝,忽然插嘴:“启禀老夫人,你老人家在门后没见着,
单逆的肩背上也挨了展爷一记,那道伤口,恐怕比起展爷所受的,只重不轻!”
  唇角漾现了笑意,金申无痕道:“若尘,你怎么不说?”
  第一次,这是金申无痕第一次不连姓称呼屉若尘的名字.只是轻轻的略去了一个字,便
深深的流露出金申无痕对他益增的关怀,更真挚的慈爱,以及,那来自五内的亲情同怜惜。
  展若尘感受之切,宛如镌刻心骨,他觉得全身都是那样温暖,那样柔适,有一种奇异的
依慕之情升华自魂魄之底,好满足,好祥和,也好馨馥,刹那间,他原觉枯乳冷麻的精神也
若彼滋润了,被薰拂了,这,难道就是母性的呼唤所使然么?
  暗中吸了口气,他道:“尚未及向楼主禀报——早一刻,迟一刻,单慎独身上的伤还不
至消失得恁快……”
  金申无痕笑道:“很好.干得好,但记住,下一次有机会要割得深些,而且部位也该选
妥——最好这一刀是砍在单老二的脖颈上!”
  忍不住莞尔,展若尘道:“我会记住,楼主。”
  金申无痕道:“先前的确是险,守楼的孩儿们几已抵挡不住了,连我十卫之中暗器手法
向列第一的公孙向月也都技穷,满把的‘毒蒺藜’‘飞星石’‘无羽箭’,差点挡不住潮水
般往上扑的敌人;楼中‘连珠弩”的钢矢也耗去了一大半,我妹妹无慕亦受了伤.要不是我
领着阮二他们回马急援,这阵子‘大金楼’怕已易主了……”
  展若尘移目环视,道:“楼主,据我看,我们不一定守得住‘大金楼’.形势对我们太
过不利……”
  金申无痕道:“我也知道难守,我明敌暗,活动的空间太受拘束,再加上粮食与箭镖等
武器消耗的问题,都使我们境况益增困难……”
  展若尘道:“更重要的是对方力量相当庞大,即使硬攻强扑,我们凭借‘大金楼’的坚
固据守,亦难保挡得住几个波次,双方折损的比例再一相较,我们就更吃亏了……”
  沉吟着,金申无痕道:“不错,目前我们的人手只有这些,折一个少一个,他们却邀约
了大批外路帮手赔上若干尚可补充,利之所在,尽有些贪婪背义之徒肯予卖命,不比我们眼
下的忠贞弟兄寥窖可数,垫衬不起……”
  展若尘道:“楼主可有什么打算?”
  金申无痕低声道:“我很痛苦,若尘。”
  展若尘静静的道:“楼主的心境我很明白,难处我也知道,但楼主,争千秋不争一时,
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请楼主以大局为重,未来为先,意气不赌在此刻,仇恨不限报于
今朝!”
  默然良久,金申无痕嗓音有些喑哑的道:“整个的‘金家楼’全已陷入敌手,只有‘大
金楼’还算是一处保持干净的地方,也只有‘大金楼’尚是‘金家楼’最后主权的表征,若
尘,我不能轻言放弃,亦不忍就此放弃!”
  展若尘道:“我了解楼主的想法,但纯以现实利害来看,‘大金楼’难以久守,楼主亦
必有明鉴……”
  金申无痕叹了口气:“这个,我又何尝不知道?问题是我必须守下去,能守多久就守多
久,若是不战而退,对于‘金家楼’尽忠效死的弟兄,对于我那创业奠基的老鬼,甚至对我
自己,都难以心安,无以做个交待……”
  展若尘笑得有点苦涩的道:“那么,我们就竭力往下做吧;楼主的顾虑也对,士气与骨
气的衡量,往往不能以实际的得失来比拟,‘金家楼’的威誉当不可丧!”
  金申无痕沉重的道:“我很欣慰,若尘,至少我们的意念得以沟通,不过,你一定也清
楚,威誉的保持,有时候是艰辛的,往往需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代价的付出是有形的,
而保持的威誉却是无形的,两相比较,得有点见识的人方能了解……”
  展若尘道:“我相信每一个忠于‘金家楼’,忠于楼主的人都能了解——溅血豁命,为
的不只是争个表面上的强弱胜负,主要在争那口气,争个是非!”
  金申无痕道:“所以我们要在‘大会楼’撑下去,要一直撑到再也无能为图的辰光!”
  想了想,展若尘低声道:“若是到了那个辰光,楼主,可还有后退之路?”
  金申无痕道:“有;在当初建造这座‘大金楼’的时候,我早已作了万全的设计,暗中
筑了两条秘道,以备危急关头脱身之用一—”
  展若尘问道:“这两条秘道的事,单慎独清楚么?”
  微微一笑,金申无痕道:“有一条秘道我曾引他去过,并且详细指点了他进出口的位置
及某些特殊的设施使用方法,另一条秘道我没有向他提起,但他极可能早有所悉,暗里探查
到部分内情——‘金家楼’的首要份子,料皆风闻‘大金楼’中筑有两条秘道的事,只缘事
涉机密,都是心照不宣,无人提及罢了……”
  展若尘皱着眉道:“如此一来,楼主,这两条秘道岂非形同虚设?单慎独必然早有准备,
定在秘道出口的那一端重兵以待了!”
  金申无痕轻轻的道:“不错,可是他们却不知道,除了这两条他们并不能完全证实的秘
道存在之外,还有着第三条秘道,那是一条十分小巧却完美的秘道,不敢说造得无懈可击,
至少除了我及死去的老鬼,再没有第三者知晓——其隐密的程度却是天衣无缝的!”
  笑了,展若尘道:“楼主真是深谋远虑,行事细密周全……”
  金申无痕安详的道:“基业与事功创到了我这步局面,便不能不朝长远处着想,往最坏
的地方打算,居安思危,有备无患,乃是两句古老又通俗的惕言,但却是最适用及中肯的忠
告,树大了不但容易招风,且免不了内部的刨腐,谨防着,总是没有错的。”
  叹了口气,她又接着道:“只是我不期望真有用得上这步退棋的一天,至少,在我活着
的时间我认为不会用上了,谁知道世事之变,竟是恁般的不从人愿,不由人心,说是变,那
么突兀的一下子就翻了个……”
  展若尘道:“总会再翻回来的,楼上,不说现势,天理也不允许邪逆猖撅得道!”
  金申无痕唇角勾动了几下,道:“但愿如你所言,否则,我死也不能瞑目!”
  展若尘关注的道:“楼主终宵未眠,且精神体力之上负荷至钜—一趁此片刻宁静,何不
略作休憩?也好多少恢复几分疲劳,使身心稍微松放……”
  摇摇头,金申无痕道:“我哪里能睡得着?和你谈谈倒是好的,人一静下来,反更思潮
涌乱,烦得心似蚁啮!”
  说着,她转头向早已侍候展若尘包扎竣事,肃立后侧的阮二道:“外边还没有动静?”
  阮二立即目注梯口窗边的简叔宝,略略提高了嗓门:“叔宝?”
  简叔宝忙道:“回禀老夫人,外头一片沉静,他们的人全部隐伏进各处掩蔽之所,只偶
然有几条影子极快奔掠而过,目前尚无其他异态……”
  展若尘道:“他们是在等待天亮。”
  金申无痕望着透窗的一抹晕白,静静的道:“天快亮了。”
  展若尘又向阮二问道:“请问阮兄,把守各处的弟兄们,可曾轮流休息?”
  微微躬身,阮二道:“业已交待他们各视情况,自行轮翻将歇,以免大家全耗下去影响
整个实力……”
  金申无痕慈祥的道:“若尘,你去躺一会吧,身上带了伤,得多歇着。”
  展若尘道:“不关紧,楼主,过了这一阵再说,我预料他们很快就会展开第二次攻扑,
辰光耗下去,对他们的不利尤甚于我们,单慎独也必然明白这—点!”
  金申无痕脸色阴沉下去,她缓缓的道:“等着他们来,最好别三番四次的黏缠,能一下
子解决倒是两便!”
  展若尘道:“就看今天白昼的这段时光了,我判断他们将竭力运用昼间的视界及亮度,
争取最有利的攻击效果……”
  金申无痕道:“你认为这一天我们撑得过吗?”
  有些萧索的笑了笑,展若尘道:“我不能确定,楼主。”
  沉默片歇,金申无痕低低的道:“是的,你不能确定,有谁能够确定呢?”
  忽然,展若世道:“楼主,你方才说的那两条秘道……”
  金申无痕道:“有什么不对?”
  凑近了点,展若尘道:“既然单慎独知晓其中一条秘道的详情,进口与出口的所在他当
然不会忘记,楼主,有没有可能他领着人从秘道的出口处反攻进来?”
  金申无痕道:“问得好,但你放心,两条秘道的出口都只能由内开启,无法自外进入。
秘道的出口,一在后山的山壁之中,一在庄前那条旱河的石墩之下,山壁坚厚,石墩万钧,
开启的原理在于利用内部轮轴的带动,做逐步又缓慢的扯移.若仅以入力硬摧,犹是从外向
内,他们断不会白耗这等功夫;因为他们必定明白.这般施为,远不如正面强攻‘大金楼’,
将更来得容易些……”
  展若尘恍悟的道:“如此巧妙的设计,倒是我过虑了——楼主约莫早巳预见至此,否则,
待我想起这个问题,事情只怕已经迟了……”
  金申无痕道:“你总算顾虑周到,还有许多人连想都没朝这上面想呢……”
  展若尘试着挪动受伤的左腿,极轻巧的在地下转回几次;金申无痕凝视着,和悦的问:
“有碍吗?”
  展若尘道:“没什么大影响——尤其在拼命的时候,就更不会有影响了。”
  金申无痕笑道:“这倒是经验之谈。”
  展若尘道:“先前闻楼主说,楼主之妹亦曾负伤?不知伤情是否严重?”
  金申无痕道:“那是我的二妹无慕,还算幸运,只在右臂上挂了点彩,经过包扎之后,
已经投事了……”
  展若尘道:“楼主的二位妹妹,想来必然身手了得,艺业精湛?”
  淡淡的一笑,金申无痕道:“谈不上了得与精湛,只是凑合着可以对付点事情而已,比
起你我,要差上一截,我那长兄的功夫却还能登得了台盘,他的确是下了一番心血苦练过
的……”
  展若尘道:“说起来,楼主兄妹之中,还是以楼主的武学修为最是高超卓绝了……”
  金申无痕当仁不让的道:“这倒是事实,各人的天赋不同,遇合各异,再加上自己的毅
力同决心也多少有点差别,在修为上当然就分出深浅了……”
  展若尘深沉的道:“武功是一门技艺,有了自是比没有奸,但运用的场合与时机却很有
关系,否则,怀有武功非仅不足以恃,反而是遭至祸患的根源……。
  点点头,金申无痕道:“很正确,譬喻眼前的单老二,如果他没有这一身本事,恐怕就
不至于行此大逆,暗结党羽,兴兵倒戈了……”
  展若尘颔首无言,他心中在想:设若单慎独未曾具备如此的武功,也就一定进不了“金
家楼”,爬不到今天的地位,单慎独的功夫修为,与现在叛乱的事实,其因果乃是相关相联
的,问题在于身怀武功井非祸源,主要还是这个怀有武功的人,其心性本质,方是左右善恶
的根本。
  用双手轻柔着面颊,金申无痕又道:“我在这里守着,若尘,叫阮二领你到四周走动走
动,顺便也代我查看一下各处的防卫情形,有不妥的地方,及时指点过来,用不着客气。”
  展若尘道:“不敢有劳阮兄,他也该借此空暇歇息歇息,我自己去看看就行了。”
  金申无痕道:“随你,这幢楼阔幅不小,可得把路记住。”
  展若尘笑笑,施礼之后,径自沿着右边梯阶拾级而上。

          

柳残阳《霜月刀》
第三十八章 山雨欲来

  “大金楼”的格局,确实恢宏宽广,气势明爽,但却并不细琐复杂,它的建筑线条统一
简单,极有规划,而且虽然阔幅深广,却不至于叫人摸不清路径。
  展若尘奉命巡视,他注意到金申无痕这批忠耿的手下,都有着极高的士气与自动自发的
精神,在每一处窗侧、门边,以及任何有虑于出入的所在,皆有人在把守防卫。这些历经终
宵风险未曾稍歇的豪勇汉子们,个个了无倦容,在—张张沉静严肃的面孔后,隐隐流露着那
等坚毅的意志及亢昂的决心,看得出他们没有人畏惧,也没有人绝望,但他们皆认为眼前的
险境,乃是异常严肃的,他们的神色,全似在等待着一场或接续的“公平”交刃一样,那呈
一种乐天知命的神色。
  经过每一处有人防守的地方,展若尘都得到尊敬的招呼与亲切的问候,他也再度认识,
飞龙十卫当中不曾有过接触的“平畏”禹其穆、公孙向月,以及韩彪等四个人。
  显然,“飞龙十卫”的首领阮二,是个富于经验且心思细密的战阵老手,他将他目前为
数艰窘的手下们,做了最为有效与适当的安排——点及线上都形成了可以及时呼应支援的一
面网,人手的搭配上非常完善。
  从另一侧的梯口下来,展若尘沿着左面的通道绕过大厅,做最后一段的查视,在大厅尾
端的一间憩室门口,他遇见于申无求与申无慕姐妹俩。
  站住脚步,他微微躬身,十分礼貌的向金申无痕这两位同胞手足致意。申无求首先有些
腼腆的朝着他笑,轻声轻气的道:“展壮士,多有偏劳了……”
  展若尘道:“份内之事,姑娘何须客套。”
  一声“姑娘”,不由使得申无求那张圆圆的面庞浮起一抹飞红,四十出头的女人了,听
到别人——尤其一个男子——称呼自己为“姑娘”,无论心理上、感受上,多少总有那么点
别扭味道,然则,在展若尘的立场而言,申家姐妹年纪虽说不小,仍是云英未嫁的闺女,不
称姑娘,又叫他如何称谓?
  红着脸,申无求眼睛看着地面,讪讪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申无慕也用手拧扭着一块丝
手娟,羞涩的垂首不语。
  展若尘觉得气氛未免尴尬,他干咳一声,努力挤着笑容:“金老爷子可已歇着了?”
  申无求连忙点头,眼睛还是看着地面:“老爷子早已歇着了,他叫我们有事的时候马上
唤醒他……”
  望了望申无慕手臂上包扎着白布的位置,展若尘又道:“二姑娘的臂伤,如今可觉得舒
坦了些?”
  申无慕抿着嘴唇,只是和她姐姐那样点着头,一张微红的脸儿上,红霞益见深浓。
  展若尘搓了搓手,有些微窘:“目前情况尚称平静,我们预料对方要在天色大亮,视界
清楚之后,方再展开攻扑,在这段空间里,二位姑娘不必太过辛苦,能够休息还是休息一会,
接着下去的辰光,恐怕耗力费神的事情更多……”
  申无求呐呐的道:“谢谢你的关怀,我想,我们还能撑下去。”
  拱拱手,展若尘道:“我还得一路转过去看看,二位姑娘还是歇片刻吧!”
  不自觉的他加快了脚步,甚至不好意思再回头看.他十分奇怪,同胞姐妹怎么会有这么
大的性情分野?金申无痕身为“金家楼”主,风云叱咤,豪气如虹,为人行事更是如何的果
断英发,豁达明快!这般的女中丈夫,她的嫡亲妹子却竟恁生内向腼腆,纤柔生涩,莫非真
个龙生七子,各有其异?
  刚刚绕过弯角,面对面,施嘉嘉笑盈盈的朝着他走了过来,在施嘉嘉的手上,还提着一
只大的藤篮,藤篮上面,覆盖着一方洁净的棉布。
  吁了口气,展若尘有着一股情畅的感觉浮溢,他侧身一旁,和悦的道:“你的神气很安
详,施姑娘,显然夜来的动乱未曾过于惊吓到你。”
  施嘉嘉笑着道:“我并不是你想像中那样胆怯和柔弱,尤其在眼前的这种属于整个家族
帮会的重大存亡关头下,我个人的利害得失就更显得渺小了,倒是你,展壮士,你为我们
‘金家楼’的牺牲好大……”
  展若尘道:“怎么你们都对我说这些客气话呢?施姑娘,你们应该明白,这是我份内的
事——真正是我的义务和责任,就如同你们大家对‘金家楼’的义务与责任一样。”
  施嘉嘉轻柔的道:“有一点不同,你原无渊源及血缘上的瓜葛,你大可脱身事外,免于
此劫,但你却义无返顾的加入了我们——以生命做为代价。展壮士,你是一位值得我们钦佩
的忠义之士,恩怨分明,真正大丈夫!”
  耸耸肩,展若尘无可如何的道:“再说下去,我几乎就无地自容了,我们别提这些,算
你在帮我的忙,行不!”
  施嘉嘉笑着道:“你刚从那边绕过来?”
  展若尘颔首道;“整幢楼都看过了。”
  施嘉嘉道:“见到我大姨和二姨没有?”
  舐舐嘴唇,展若尘扰觉得那股不大自在的拘束味道,于胸隔间凝聚着:“见着了,还谈
过几句话。”
  施嘉嘉微笑道:“她们不大喜欢开口,而且举止十分拘泥,可是?”
  展若尘道:“一点不错,弄得我颇为不好意思……”
  施嘉嘉道:“这只是两位姨娘的个性使然,她们一向就是那样拙于言词,拙于表达,但
她们都是最娴雅温厚的好人,她们都是如此善良可亲……”
  展若尘道:“我明白—一她们二位在自己人面前,比如楼主面前,也是这样内向的么?”
  施嘉嘉道:“照样;两位姨娘对我义母全很尊敬,尊敬得近乎畏惧了,娘在说话的时候,
她们除了静听,就只是俯首从命,娘怎么交代,她们怎么办,从来我还没见到两位姨娘提供
过她们个人的意思或看法……”
  展若尘道:“楼主对她们想必极爱护了?”
  施嘉嘉道:“再没有一个姐姐爱护妹妹,像我娘这么深挚的了,我常觉得,娘不止是二
位姨娘的大姐,更像她们的母亲。”
  展若尘道:“长姐如母,原是亲情的扩展又延伸。”
  看着展若尘,施嘉嘉静静的道:“但是,一个女人,一个在江湖上负有如许盛名,手掌
着偌大基业财富的一个女人,能够有着这样真挚的手足之情,恐怕就并不普遍了。”
  展若尘笑道:“你已经使我更进一步的了解了楼主的为人。”
  微仰着脸,施嘉嘉问:“好的还是坏的?”
  展若尘道:“当然是好的。”
  嫣然一笑,施嘉嘉道:“你可是知道,我就是来找你的?”
  展若尘道:“有事?”
  施嘉嘉点头:“有事。”
  并没有什么诧异的表情,展若尘道:“但请明示,能力所及,无不效命。”
  抿抿嘴,施嘉嘉有些忍俊不禁:“看你那种严重味儿——我找你的事,就是请你多吃点
东西,把肚子塞饱,别空着肠胃去和那些人拼命,这该多不上算!”
  本能的抚了抚肚腹,展若尘笑了:“你若不说,我倒不觉饥饿,经你这一提,才真感到
肠胃空晃晃的有些泛酸了……”
  举高了藤篮,施嘉嘉道:“都是些临时凑合出来的点心,粗陋得很,你将就着填饱肚子
吧!”
  掀开覆盖在藤篮上的那方棉布,篮子里分别堆叠着生煎小包、夹肉芝麻饼、油炸春卷、
核桃酥等几式甜咸细点,香味扑鼻,色泽搭配悦目,更且是热腾腾的,好像才从炉灶上拿下
来一样.
  才想伸手,展若尘又停止了动作,他慎重的道:“楼主及其他各位可已用过了?”
  施嘉嘉忙道:“大家都吃过了,只有你还空着肚子,所以我才到处找你嘛。”
  谢了一声,展若尘就用手拈着篮中点心往口里送,他吃得很快,却并不恶形恶状,没有
那股子狼吞虎咽的粗像。
  津津有味的看着展若尘在吃,施嘉嘉流露着一种极其自然满足的欣慰表情,她轻声的道:
“还能入口吗?你多吃一点,后面还留得有好些……”
  咽下一块夹肉芝麻饼,展若尘用衣袖抹着嘴唇:“味道好极了,可是你亲手做的?”
  施嘉嘉忽然有些羞赧,她那两排弯长的睫毛眨垂着,细细的道:“时间不多,我怕你们
饿着了,仓促间做了这些粗点心,要不是厨房里有淑姑和几个下手帮忙,还更要不中吃
呢……”
  展若尘缓缓的道:“这一生中,只要能够经常有这样的点心享用,我就觉得很有福了!”
  暗暗震动了一下,施嘉嘉,似乎感到非常愕然又惊异,更有的,却是那种突兀涌至心底
的激荡与兴奋——她一时有着失措的慌乱感觉,脸色古怪的泛白,心脏狂跳,手指轻颤,但
她明白,至少她毫无不快或受到唐突的反应。
  似乎没有注意到施嘉嘉神情上异于寻常的变化,展若尘低喟一声,接着又沉缓的说下去:
“人在江湖,身在草莽,岁月渡得何其艰辛,不止是钩心斗角的争纷,阴诡狠酷的谋箅,血
腥漫天的杀伐而已,那种餐风饮露,日炙雨淋的煎熬,更是串成了生活上的每一时每一刻,
想求个安逸已是大为不易,又何敢于奢言享受?纵然是一般人们惯有的生活条件,在痕迹两
道上的朋友来说,往往都是求之不得……”
  施嘉嘉茫然了,她不知道展若尘为什么会告诉她这些,也迷惘于方才那一阵突兀的激奋
里,但是,她察觉自己好像误解了一些事情,困惑于某一项情感的变幻中了。
  微带萧索意味的笑了笑,展若尘说出了他这番话,结论道:“所以,我方才说,这一生
中如果经常能有现下的美食享用,业已算是莫大的享受,又何敢嫌其粗陋?”
  于是,施嘉嘉完全明白了,先时间那一刹的悸震,突然的兴奋,俱皆肇因于自己的错觉
——一种微妙的,属于绮念的错觉,事实上,人家并没有暗示什么或影射什么,只是在平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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