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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图不轨-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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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会回去,”他说得有一些吃力,但却很坚定:“我一定会回去,替你照顾你父亲和汤汤。”
  她突然有些难过,连声音都哑了:“那我们要是都回不去了呢?”
  “我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他揉揉她的脑袋,微笑:“我怎么会让你回不去。”
  “讨厌!”她哽咽了一下,声音有一点颤抖:“你不要说这么多废话,你现在最好想想我们回去以后,你怎么去跟我爸提亲……”
  结婚吗,这个词对很多人而言都意味着幸福,为什么到他们这里,却感觉遥不可及。
  气氛很微妙的低沉下去,他一直没有说话,垂眸看着怀里的她,过了很久,他突然幽幽地问:“涂涂,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爸爸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
  这个问题太蠢了,所以他只说到一半,最后那句话怎么样都问不出口。
  她趴在他身上一僵。
  他感觉到了,瞬间把她收紧揽在怀里,声音发涩:“对不起,是我傻了,我错了,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对不起,太蠢了……”他真的语无伦次:“我是怕、我做出对不起你父亲的事情……”
  她终于从他怀里挣扎起来,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月光下她的眼圈是红色的,然后她鼓起嘴,凶巴巴的瞪着他:“好了啦,我只能给你一次机会哦!”
  那一句话,就像是知道他一定会犯错误一样。徐景弋瞬间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他呼吸沉重的僵直,涂涂挣脱他,抱膝坐到一旁。
  她生气了,徐景弋反应过来就立刻的爬起去掰她的身体,他很惶恐,一个劲儿的认错:“对不起……”
  她却真的生气了,不肯理他,也不再跟他说话,兀自爬起来甩手下山去。
  纠缠一个晚上的包袱自行甩掉了,徐景弋却觉得异常头痛,坐卧不安。
  涂涂是真的生气了,因为他知道,她真生气的时候是一句话都不肯说的。
  他总觉得涂涂是知道了什么,但是她到底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而且她居然给了他一张“抵偿券”,他却不知道这张抵偿券的范围,到底能不能够中和他那颗重磅炸弹。
  心烦意乱的过了一晚上,他连一分钟的合眼都不曾有过,天一亮就跑去涂涂帐篷前站着,谁知道她却睡的很好,一直都没起床。
  带着darby去打饭,喂它吃食,给涂涂打水,回来的时候,涂涂屋里其他几个小护士都吃饭去了,他端着饭盒在门口踟蹰叹息,最终还是派darby进去刺探军情。darby很快叼着一只涂涂的鞋出来,他捏着鼻梁一脸倦色。
  又等了很久,看看时间他不得不换上防护服去给病人看病,于是忍不住钻进帐篷去催醒她,谁知道等她朦朦胧的醒来,看到他在旁边,立刻撒娇的出手来讨要起床吻,亲昵的就好像昨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想重提那件事,想试探一下她,却是不敢,涂涂叼着牙刷和darby已经开始抢早餐,他没办法打断嬉闹,那件事就此再也没找到机会说过。
  日子很艰难的熬过去一个月,轰炸每天都在进行,他们总在被攻击,有时候要跑出去救人,冒着枪林弹雨也得爬过敌人用什物搭建的工事。还有时候他们坚持救的人都已经死了,可尸体还得接受子弹的洗礼,就在他们身旁,那声音听上去让人更愿意选择被噩梦吓死。
  涂涂已经从一开始的抓狂发疯到后来几乎可以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恐惧至极知道不能叫喊,只能抱紧徐景弋。而每当那个时候,徐景弋的身体也往往是冰凉的,冷汗盈额。
  死的人越来越多,死了的一了百了,活着的越过越难,他们所有被枪林弹雨略过的人反倒默契十足,一个个都杀气腾腾,倒不是对敌人,而是对司空见惯的死亡。再也没人走之前还托付别人给刻个墓志铭,因为他们彼此都失去了还能等待对方收尸的信任。
  徐景弋有时候安慰涂涂,其实还是很幸运的,他们还活着。现在所有人都明白仗打到这个境界已经没剩什么了,作战双方都已经疲弊至极,当地那些武装分子也已经接近最后的挣扎,只不过黎明前的压榨狠的让人沉寂——这基地现在只剩下两种人,一种是已经倒下的人,一种是即将累倒的人,两种都是连说话都觉得费劲的人,所以这里越来越安静。
  涂涂屋里一起来的护士只剩下了一个,她心理压力越来越大,有时候和徐景弋躺在山坡上,靠在一起,她忍不住就会哭,那时候徐景弋只能亲吻她:“就快了,很快我们就能回家了。”
  他对她百依百顺轻言细语,除了初见那次,他再没埋怨过她一时冲动跑到这里来,在一起就只剩下老夫老妻一般的彼此慰借。
  当地武装破坏式的轰炸越来越频繁,徐景弋和涂涂带着药箱冲在枪林弹雨里面的次数越来越多,有的时候为了守护不能挪动的伤员,彻夜不能归队,darby就来给他们送食物。
  涂涂和darby的关系越来越好,连徐景弋都已经分不清楚这到底是谁的狗,只是看它有任务的时候就跑走,没任务的时候就跟着涂涂进进出出。
  本来也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很善良达观,吃饭的时候他想起来,忍不住感慨:“真不错,现在连狗都不嫌弃你了。”
  涂涂把她很讨厌吃的豌豆丢进他饭盒里,十分郁闷:“徐医生你说这句话我真的很不爱听,你现在也不嫌弃我,你是在说你自己跟darby一样吗?”
  徐景弋笑,原本就是为了逗逗她,刚把豌豆吃到嘴里,远处就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涂涂吃不下去了,她咬着钛合金的野战小勺,隐忧重重:“darby还在外面。”
  darby的确在外面,而且已经三天没回来过了。其实他俩都很心照不宣,应该不会太好。
  结果就在那天晚上,轰炸停顿的间隙,大家埋锅做饭,darby却浑身是血,一步一拖的走回来。涂涂正在给徐景弋打下手,一回头,darby遥遥的望见她就倒在地上,侧躺着,再也不动了。
  涂涂一声尖叫惊慌的跑过去,惊动了做饭的徐景弋,他紧跟上去轻轻翻动着darby,无奈它已经伤及内脏,只一看他就把眼睛别开,知道自己也没有办法,回天乏术。
  darby痛苦的刨着爪子,低声哀嚎着,可是他们却束手无策。只能陪着它,涂涂抱着,徐景弋把煮出来的食物一点一点的喂给它吃,同它讲话,低声呢喃,喂它喝些水抚摸它的身体,可是darby一直停不下来的悲惨呜咽,蓝色的眼睛哀恳的望着徐景弋,闪着不一样的光泽。
  他俩在暮色里相拥着陪伴它,这城市是炮弹告碣后的静谧,无言声中只有darby的哀嚎和涂涂的啜泣,这让徐景弋觉得异常难过。
  倘若他们有好的食物,他还能让它死前吃饱些,那样他良心还能过得去一点;倘若有很好的医疗条件,那么不用说darby,就是人他也能救回来;倘若……倘若他手里有一支可以结束痛苦的安乐针呢?管他有什么吧,可是他现在除了涂涂,真的什么都没有。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对涂涂轻声吩咐:“你到我那里去,帮我把毛巾拿下来。”
  涂涂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答应着跑走,留下他一个人对着凄惨的darby,突然把拳头攒得很紧。
  他知道那只狗想要什么,每一个受尽痛苦又活着无望的生命都渴望一个——痛快。所以他干巴巴的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它的颈圈、它的脑袋,而后顺着它的耳朵找到动脉,手指抵在那里异常留恋的摩挲,最终狠下心,手底一点一点的收紧。
  被痛苦折磨的darby本能地抽搐挣扎,他不敢看,紧闭着双眼,手下冷汗黏腻,费尽了力气。那种窒息的感觉再次涌上来,他知道那种滋味叫感同身受,几乎喘不上起来,而这个时候dardy终于腿一伸,不再动了。
  很痛苦,他溃败的精神却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手指缓慢的蜷缩收起,脱力的坐在地上。
  身后有人的脚步声,他沾满水泽的眼睛一点点转动,僵硬的扭转脖子,看到身后的涂涂面色惨白。
  那种眼神传递着震惊、恐惧还有不可思议,看得他瞬间心虚无比。
  她手里拿着她自己的印花毛巾,那毛巾在她手里拧着,一点一点收紧,然后她发作一般气咻咻的扑上来用手里的毛巾抽打他。她的套路完全不得要领,于是很快又把毛巾扔掉,改用拳头打他。
  其实她的小粉拳打在身上一点都不痛,他没动,也没阻止,只是坐在地上非常的安静。他原本以为涂涂只是伤心的狠了,发泄出来心中的压抑也好,但是没想到,她打着打着却突然哭起来:“徐景弋你个混蛋!你把它掐死了,你也这样想掐死过我爸爸,对不对?!”

  ☆、第54章 VOL16(1)

  vol16(1)
  徐景弋整个人猛然一震,几乎是在瞬间定了格,全身上下的寒毛都立起来。之前他就已经冷汗频频濡湿了衣服,现在只觉得周身被禁锢在阴冷里。
  她知道了,原来她早就都知道了,是聂子钦在他不在的那段日子里告诉她的?可那个混蛋告诉她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他扬起脸,看着她,声音喑哑:“对不起……”
  她又打了他两下,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掐在他腰间的肉上,狠狠地一扭。
  他疼的五官都扭曲了也不敢喊出声,只能拼命的倒抽冷气,看到她松了手就去darby身边坐下,抱着膝,眼泪争先恐后的涌下来。
  他顾不得腰上那一片生疼,狼狈的伸手想要接触她,她却努力的往darby身边缩了一缩,尽可能的想要避开他远一点。
  他的手尴尬的僵持在空气中,过了半晌,只能悲哀的说:“涂涂,对不起……”
  她摸着眼泪,气呼呼的:“你走开,你不要跟我说话。”
  她还肯跟他说话,她还肯说让他走开,徐景弋只觉得像是在一片黑暗里开了一道光,哪怕只有那么一丝,他都觉得有希望,没有那么的孤独可怕。
  “涂涂……”他低声下气:“求求你原谅我……”
  她把脸别到一旁,不肯看他。
  “涂涂……”连他都觉得自己太不要脸强人所难:“对不起,你原谅我。”
  她突然说了话:“我如果不原谅你,我——”她终于肯回过头来看他,胡乱摸着眼泪,也许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也许是气的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她又语塞的喊了一声:“我——!”再也说不下去了,伸出手来又掐在他腰上狠狠地拧。
  徐景弋此刻简直恨不得能让她多拧几下,她拧的每一下估计都能变成一块淤青,他却觉得每一块淤青都会是他的免死金牌。
  他虔诚的殉难,一直等到她停止施虐伏在腿上抽泣,他才艰涩的说:“那个时候……”他停顿了一秒钟,神色凄沧:“是我鬼迷心窍。”
  她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凶狠的试掉自己脸上的泪珠,气咻咻的挥手:“好了,我说过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她奋力的在他肩头落下一拳:“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他几乎不肯相信,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还愣神当场,而涂涂已经爬起来,抱起darby,抚摸着已经僵硬了的尸体。
  那只狗死了,一同带走的,还有他们很多的欢笑。
  “我们得埋了它。”涂涂垂着头,让泪水滴落在土地上,她问他:“你跟我一起去可以吗?”
  darby的墓选在后面那个山坡上唯一的一棵树下,徐景弋掘坑,而后他们一起一抔土一抔土的掩埋。
  他们没办法立碑,而实际上对于那些每天都在死去的同类,他们都没有条件记得他们的名字。只能默哀,天黑透的时候,他揽着她回营地。
  营地也是寂寞的,徐景弋点了一堆篝火,重新热着他们晚上的食物,而涂涂只是抱膝坐着,不言不语。
  或许darby的死对她冲击太大,或许她仍然在生他的气,但是她这样不声不响,徐景弋就觉得莫名恐慌。他总是殷勤而又小小声的问她:“要不要喝点水?”“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得到的答复是摇头或者白眼。
  锅里煮着豌豆罐头,他还切了一点新鲜的胡萝卜丁在里面。那根胡萝卜是他早上冒死去救一个老太太,老人塞给他的。
  他知道她不爱吃豌豆,所以胡萝卜只切了小半根,剩下的大半根他蹲在她跟前,很小心的递上去:“你当水果吃了吧。”
  她不肯吃。
  他又盛了一点煮了豌豆的胡萝卜,端上去献殷勤:“吃一点吧,就吃一点。”
  她赌着一口气一样的摇头。
  他没有办法了,坐在她身边,一点一点嚼着难吃的压缩饼干——那只是单纯为了削减内心的恐慌,而并非是为了裹腹。
  不吃就不吃吧,他早就知道她难以忍受这些食物太久了,只不过是找了一个机会发泄出来而已。
  “不饿的话就忍一忍,等早上天亮了……”他脱下他的白袍披在她身上:“我去山上捉田鼠回来给你烤着吃。”
  她终于肯看他一眼了,但也只是看了一下,又翘起嘴巴缩回去。
  徐景弋是会捉田鼠的,并且带着她去山坡上捉了好几回。那种小东西狡猾狡猾的,要捉到一只很不容易,通常是涂涂漫山遍野的尖叫,他得头脑和四肢并用,手上或者脸上挂点彩才能扑到一只两只。
  他生物学的好,解剖个田鼠毫不费劲儿,找跟木头穿上,烤熟了给她吃。原汁原味,非常的香,营养价值又高,简直比鸡肉还好吃,而且口感也很肥美。
  其实吃还是其次,主要是捉田鼠的过程其乐无穷,涂涂每次看到为了捉一只田鼠而手脚并用累得半死的徐景弋,都觉得异常新奇,笑声不断。
  就这么决定了,涂涂的食物有了着落,徐景弋就催促她:“进去睡觉吧,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她又不肯回去,只是闷闷的抱膝坐着。徐景弋也不再催她,两个人就围着篝火坐着,后来涂涂渐渐撑不住睡着了,靠在徐景弋身上。他不敢动,连呼吸都尽量放轻,把白袍往她身上盖了盖,很快也睡着。
  他们是在半夜中被强烈的轰炸惊醒的。
  从轰炸开始的第一声响,徐景弋在梦中醒来,他就知道,这恐怕是他来这里最猛烈的一次袭击,可天才蒙蒙亮。
  部队迅速集结出发,他们仅剩的这些医护人员都从帐篷里面走出来,彼此相望,面色沉重。
  很快有通知传来,距离他们这里4公里居民区被炸塌,要他们所有的男医生赶过去挖人救人。
  一人一个的急救药箱统一归置在物资帐篷里,想都没想,所有人提上药箱,陆续就向外面冲。
  徐景弋套上白袍,匆忙间吻了吻涂涂的额头,简短的叮嘱她:“哪儿都不准去,在这儿等我回来!”没时间了,他放开她向着物资帐篷大步奔跑,提上药箱就往外面冲。
  大街上很乱,已经开始了巷战,子弹在还没亮透得黎明里像一闪而过的鬼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能冒出来。有人带路,他们向着出事点奔跑着,还得躲避着不长眼睛的子弹。
  徐景弋躲在断壁残垣的后面,并且已那道墙为掩体,在向前迅速的移动。他突然被一个身影扑倒,还没来得及反抗,一枪就穿透他原本的位置,带着浓重的火药味蹿过去了。
  他大口喘息的看着扑倒他的人,是涂涂。
  恼火加之惊恐,他怒目而视:“不是让你待在营地?!赶紧回去!”
  她有一点冷冷的看着他:“好,我回去。”她站起来正大光明地走:“我这就回去。”
  他吓得上前就把她压倒,又气又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闹着玩?”
  涂涂拽过他的手,仍然赌着一口气,却很执拗:“带上我,一起去。”
  一颗□□在他们周围爆炸,溅起周围的尘霾和石块,徐景弋把涂涂紧紧揽在怀里,待周围安静才放开她,长叹一口气。埋怨她的不听话,可实际他心里知道,他是不会让她再回去了。在营地里她固然最安全,可是出了营地,除非让她待在他身边不离左右,负责他觉得,哪里都不安全。
  她是他此生甜蜜的拖油瓶,身边因为多了她,从此而更加的惜命。
  没奈何,也心甘情愿的,他带着她一点一点向轰炸点挪。
  越靠近出事点轰炸越密集,等他们好不容易赶到那里的时候,整个大居民区已经有一半是废墟了。轰炸间歇,他俩被分配到炸塌了一半的一栋楼,要抓紧时间上楼去要把里面受伤的人救出来。
  这片居民区在市中心附近,面积十分广,住着的年轻人几乎都跑光了,剩下的都是没有人照顾的老人和留守的孩子,轰炸来的时候,他们只能抱成团爸爸的等死。
  徐景弋来到这里的两个月已经学会了一些当地语言,能够进行简单的交流,这让他们的救援省力很多。时间紧迫,他拉着涂涂,一步一小心,陆续的送出去很多人,可是就在还剩下一两家门还没敲的时候,第二轮轰炸又开始了,并且很不幸的,一枚炮弹就落在他们这栋楼的附近。
  天已经大亮,可视度很好,可以清晰的先看炮弹,而后强烈的爆炸声才冲击着人的耳膜,传递着尖锐的疼痛。
  整栋楼房顷刻间向一侧倒去,他俩站不稳,踉踉跄跄的滑到墙壁一侧。
  跟地震一样,这样不是办法,徐景弋四下张望,现在下楼是来不及了,他只能揽着涂涂,瞅准房间一角还算坚固,躲先进去避难。
  涂涂还在捂着耳朵,徐景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另一枚炮弹又如期而至,比之前一枚还要近,整个大楼轰然一声断裂成两半,徐景弋突然把涂涂按下去,而他整个人两只手臂撑墙。
  涂涂耳朵几乎聋掉了,充斥着恼人的耳鸣声,她感受着徐景弋的按压,仰头看上去,只能看到徐景弋低下头信念坚定的一张俊脸。
  之后,她的整个世界有亮瞬间变黑,而在光亮消逝的最后一刻,涂涂看到整个天花板塌落下来,一块水泥预制板先天花板一步,重重的砸在徐景弋的身上。
  饶是徐景弋那么自制的人也忍不住痛吟一声,她在尖锐的耳鸣声中都可以听得到,然后她的整个世界崩塌下去,陷进无边恐惧的黑暗。
  她知道她没有晕过去,而是整栋楼都塌了,他们被困在了里面。她几乎听不见声音,惶恐的叫着徐景弋伸出手去,而徐景弋根本没有动地方,身体绷得很紧,她在那一刻以为他死了,放声大哭起来,而后过去很久,周围的剧烈震动几乎恢复平静,她才感受到手下的徐景弋在动,他一点一点软下去,最后靠在她身上。

  ☆、第55章 VOL16(2)

  vol16(2)
  涂涂在黑暗里一把扳住徐景弋,摇晃着他的身体,惊恐的唤着他的名字。
  没有人回应她,手下的徐景弋像是已经死去,可他的身体还是软的。涂涂只觉得“嗡”的一声,她突然意识到,徐景弋死了,这意味着他不会再为她捉田鼠了,不会再把煮好的饭端到她跟前让她吃,也不会在她睡着的时候再帮她拉衣服或者掖被子……他这个混蛋,居然留下她一个人,独自面对这样可怕的黑暗。
  她把徐景弋抓在怀里,抱着他,全身上下不可抑制的抖动着。
  轰炸声还在持续,但是已经不再把他们这栋楼视为目标,墙体被震的仍旧簌簌的落下碎块,砸在她头上。并不痛,或许是痛的,但是她已经感受不到了。
  没有救了,没有人会来救他们,她呼叫也不会有人听得到。她没有办法,闭住一口气狠狠地抽动一下,而后她听到自己无助的抽泣起来。无助又哀恸,她只有哭,很快变成痛哭,失了声。
  她的全身血液都似乎不再流动,从指尖到身体又病又凉,甚至比她怀里的徐景弋还要冷。
  有温热的东西捂在她的手臂上,软软的暖暖的,她下意识的用另一只手捉住,猛地闭住自己的呼吸。
  是徐景弋的手,就算是有一天她瞎了,可是徐景弋的手她还是一摸就能认得出来。
  她手掌下的那只手在掰她的另一只手臂,可她的身体都是僵的,他掰的很费劲儿,只好很慢很慢的同她讲:“你要勒死我了……”
  她这才意识到,猛地脱手,感受到怀里的徐景弋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都是尘土,他被呛住了,费劲儿的咳喘着,她啜泣着,手忙脚乱的帮他顺着胸口。
  他咳了半天才停下来,简直苦恼的埋怨她:“你聋了吗,说了那么多声让你别哭了,你都听不到。”
  她喜极而泣,狂点着头:“是是是!我聋了我聋了!”反应过来又狂摇头:“不是不是!”她突然又哭起来:“你是不是受伤了,你感觉怎么样?”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尝试着动了一下又跌回她怀里,难以忍耐的抽吸着冷气。
  她知道他是真的受伤了,可是不知道他伤在哪里,于是小小声的问他:“哪里痛?”
  “你别怕,我死不了。”他怕她再哭,只能先告诉她终极结果,而后忍着痛缓缓的说:“应该是肋骨断了,动不了。你现在冷静一点,听我指挥,帮我一下。”
  她集中注意力,甩手抹掉脸上的眼泪,声音坚定不移:“你说。”
  “我右边的口袋里有手电筒,你找出来。”他等着她的翻找,一摸之下果然有,是战术手电。涂涂把手电筒按开,一道光瞬间照亮周围,他又讲:“我刚才把急救箱扔在你身边了,你找找看,还在不在。”
  晃动着手电只一照就发现了医药箱,在角落里面被砾石埋了一半。
  拍打掉上面的土块,涂涂把医药箱拖过来,徐景弋说:“打开,里面有封闭针,你找出来,先给我打一针。”
  没有水,幸好还有酒精可以消毒,涂涂尽量做的手脚干净一些,扒开徐景弋的衣服,要给他注射的时候她突然犹豫了:“骨折用封闭?对路吗?”
  他说:“你打吧,这一针能撑几天,能撑到人来救咱们。”
  她帮他打上,肌肉注射,看他痛的嘴巴微微鼓起来,她拔了针堵住针孔止血。她给他重新系衣服的时候看到他腰上那些被她掐出来的青紫色,她眼眶一红,低下头。
  徐景弋已经能动了,但是动的很慢,他就拉过她的手,语气很温和:“你能扶我过去,靠着那边吗?”
  他的体贴,永远那样用一种春风化雨的方式侵入,她知道,于是不再让他费心,很小心的搀扶他靠在墙上。
  炮声还在响,他们这边依然不停地有震动,徐景弋拍拍身边,涂涂坐过去,他们两个肩并肩的靠在一起。徐景弋拿着手电筒照着周围,观察着他们被困住的地方。很不乐观,他们躲进的地方大概之前是一个消费场所的大厅,整个天花板已经塌了,大块的水泥板被前方一根柱子支撑着,同他们这边的墙体搭成一个三角形的空间,恰好把他们禁锢在里面。四周没有光亮,不透缝隙,他们被掩埋了。
  他把手电筒照到他们唯一拥有的东西上——一个救援医药箱。可那里面没有任何能够维持生命的东西,只有手术的基本工具,还有急救用的药。他照了一圈,然后把手电筒关掉了,他们唯一的电源,或许营救的时候还能发出sos信号。
  涂涂在黑暗里依偎着他,她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只说一个字:“等。”
  她又问:“要等多久?”
  他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没有水,没有食物,生理上的数据,人能撑三天。可问题在于,他们整个晚上都没有喝过一口水,他现在已经口干舌燥,而涂涂更是从昨天中午之后就再没有吃过食物。他开始后悔,居然纵容她,没有逼她吃那顿晚饭。
  他握着她的手,给她打气:“坚持坚持,他们知道我们在这栋楼里,会来救我们。”
  她停顿了一下,颤声问他:“我们会死吗,你怕死吗?”
  他居然还能轻声地笑出来:“怕啊,我从小到大,都感觉自己死过好多回了。你知道,死过一回的人,你再让他去死,他怎么样都不肯再来了。我都死过好几回了,所以我当然很怕死。”
  她在黑暗里声音氤氲着水汽:“你小时候,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
  他矢口否认:“没有,我挺好的。”
  “我想听你讲你小时候的故事。”她很想听,这是她一直想知道的,她怕再不听,这一世就再也没机会问了。
  但是他不肯讲,只是说:“省省力气多喘口气吧,你不怕死吗?”
  她当然怕死,但是有他在身边,就算她永远都回不去了,能和他死在一起,她都觉得很好。她缓缓地说:“我也怕死,但是死不是我最怕的东西。”
  他很自然的接上一句:“那你最怕什么?”
  “我最怕的,是你死在我前面。”她在黑暗里伸出手去,摸索到他的脸,微笑:“所以景弋,如果我们回不去了,你一定要成全我。你知道我很没骨气,而你一直比我意志坚强,你一定、一定,不能留下我一个人。”
  他脸颊上的那点肉在上扬,可她手下却感受到了水泽,他把她揽紧,然后说:“我答应你。”
  她最怕的事情得到了应许,于是就很安心的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他用轻松的语气又说:“别想得那么悲观,还没有太糟糕,我都说过了,一定不会让你回不去。”
  她纠正他:“是我们!”
  他深切的点头:“对,是我们。”
  她靠着他,什么都没得做,什么都做不了,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聊过,于是问他:“我们现在做什么?”
  他抬手弹了她一个脑奔儿:“保存体力,睡觉。”
  可是外面炮火连天,能睡着才怪。
  她实在睡不着,拉着他:“我们聊天吧。”
  “省省唾沫吧小姐,”徐景弋无精打采的催促她:“快点睡觉。”
  “我睡不着……”她觉得他俩很有可能被渴死被饿死,但是最有可能的死法是无聊死,她揪着他祈求:“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的一定要说真话!”
  异想天开!徐景弋简直抓狂:“我觉得玩大冒险更合适,谁输了谁去凿墙,土拨鼠,看我们能不能把自己挖出去。”
  她听得出来他的嘲讽,但是却毫不在意,蛮不在乎的居然自行开始游戏了,嘴里念念有词:“两只小蜜蜂呀、飞在花丛中呀、飞呀……”她的手伸出去包在他攥成拳头的手上,顿时欢呼:“你输了!pia!pia!”
  徐景弋在黑暗里翻着白眼,她看不到却感受得到,不满的推他一下,他就很配合的喊:“啊,啊。”
  涂涂得到提问权,跃跃欲试:“你……就说一条瞒着我的秘密吧。”
  他一僵,涂涂催他:“快点说,出去就没有机会了。”
  他仍旧不说话,涂涂纳闷:“你不会没有吧?!”
  “有的。”他声音闷闷的,顿了一顿才说:“我想告诉你个事情,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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