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铿锵蔷薇-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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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气很沉重,可闵英修说时,脸上却有笑意。他低低沉沉的笑声穿过耳膜,似要震动到何静薇的心里去。
……
快下班的时候,何静薇去司乘组交汽油费□□,正好看到市场部长于洋站在苏茜办公室门口,手里拖着箱子,正跟苏茜寒暄。
苏茜一见何静薇走近了,便对于洋说:“您可别千万这么说,静薇可是闵总的人,您这么说,人家要不高兴的。”
说毕,苏茜眼睛皮一撩,眼睛一转,看向何静薇。
何静薇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只是没想到,自己都已经具备八卦娱民的身价了。
何静薇浅浅一笑,上前把□□递到苏茜跟前道:“苏组长,‘人家’把单子交给你,要不要签个字?”
苏茜见挑不起事儿,便笑着去拿登记的本子去了。于洋马上跟何静薇套近乎道:“静薇,来啦!”
于洋像拓达的绝大多数人一样灵醒,对何静薇非常殷勤,甚至比对闵英修还要殷勤。因为在闵英修面前挨夯受骂毕竟是脸对脸眼对眼,而何静微转身向闵英修搬弄起来可就摸不清底细也探不出深浅了。
见何静薇点点头,于洋又道:“静薇,我今天出差去罗先市,这几天别打我手机啊,我得把手机留在海关。”
何静薇白了他一眼,问:“这一阵你老跑A国啊。”
于洋点头:“没办法,闵总要我去,我还能不去?现在平均每月都得去一次,像进了看守所似的。我刚刚就跟苏茜发发牢骚,你可别吹枕边风,把这话带到闵总耳朵里去啊!”
何静薇心想,你倒是别解释了,越抹越黑。什么枕边风?您这玩笑也开大了吧!
走回办公室的路上,何静薇越想越觉得蹊跷起来。她只是想本本分分的做个女助理,可是世人的眼并不因为她的洁身自好,谨守分际而善待她。闵英修于她,和她于闵英修,也许已衍生出无数话题,承担了无数虚名,只是她尚茫然不自知。
……
拓达的销售副总裁人选一个接着一个,可是总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被枪毙。眼看着牛建乾已经走了大半年,这个销售副总裁人选还没有着落。
在销售副总裁到位之前,市场部和销售部都得向闵英修报告,弄得闵英修心力交瘁。销售部长崔海光倒是精明能干,可是最近因为A国的事,他已经在A国北部自由贸易区呆了半个多月。
何静薇走进闵英修的办公室,但见他的脸色不好。他合上文件叹了口气,甩开钢笔闭上眼仰在后椅上。
看来又有什么麻烦事了。何静薇想,如果牛建乾在,闵英修就不用事事亲力亲为,如此辛苦。她知道牛建乾的走,也是因为她。她的人生真是失败透顶,生活和工作,都乱七八糟。看到闵英修这副模样,她有一种引咎辞职冲动。
“闵总,您找我?”见闵英修一直闭着眼睛,何静薇问。
“哦,静薇。”闵英修一脸疲倦,直起来身说,“你坐吧。”
看起来说的事会比较复杂。何静薇没有坐下,而是去饮水机那儿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他面前。
“您看起来很累。”何静薇说。
闵英修笑了笑,说:“嗯。我想我们应该去放松一下了。出去旅游一趟怎么样?”
何静薇以为他开玩笑,便说:“对啊,今年的员工旅游我都没有去成呢。”
“那咱们一起去吧。”闵英修说,“这几天准备一下,我们四月初去罗先市。”
“要去A国?出什么事了吗?”
“你知道的,咸镜北道的政府采购投标。一共是三家企业,付款方式是以铁矿易货。”
何静薇心里一惊。这个政府采购计划闵英修跟她提过,她知道FSK也参与其中,但是后来了解到情况是,客户对付款没有诚意,只是希望找几个中国厂家压价。而且相对FSK来说,拓达在这个项目中的客户关系方面也全无优势。
何静薇劝道:“闵总,我听您说过新星会社的事,我觉得我们去了也是白忙活。”
闵英修把手上的资料一摊,认真地跟她聊起天来:“静薇,你也知道A国市场计划的时间并不多,想在A国市场上抢一块地皮,每一次机会我们都应该紧紧抓住。”
“闵总,”何静薇又冲动了,“就算A国市场计划完不成,又会怎么样呢?公司上下,都知道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闵英修悠闲地抬起眼皮:“这话是谁说的?”
何静薇看着他,全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一颗心跳得快到喉咙了。她竭力用平静的语气道:“闵总,抱歉,有件事,我早就想跟您说的。A国市场计划的董事会投票的时候,是我……把消息告诉给了顾伍扬。”
闵英修看着她,半天才移开目光,说了一句:“真没想到,你还能干出这号事儿。”
何静薇只觉得脸皮紫胀,道:“闵总,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到会给您带来这么大的麻烦。都是我的错,我明天就请辞,该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
“你要怎么承担?”
何静薇噎住了,抬眼看闵英修,只听见他说:“静薇,你忘了辞职会面临的巨额劳务赔偿了?还有你八十多万的房贷,你父母亲的生活费。如果拓达在A国市场计划上的损失都算到你头上,你拿什么来还?”
何静薇说不出话来,闵英修板着脸接着道:“我倒是有个建议,你到公寓来给我做饭,我帮你处理经济上的问题。”
何静薇不知道闵英修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气话,只一个劲地说:“对不起,闵总,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说一句就够了。回去定一下去A国的行程,出去的时候顺便把这份文件带给于洋。”
“闵总……”
“我再说一遍,准备一下,下月出发。”
……
四月的洖州,天空的颜色变成了明亮的湛蓝,风吹在脸上不再那么凛洌,阳光带点苍白的黄,春天正跃跃欲试。
机舱里一片宁静,闵英修打开灯在看文件,他的侧面在光影中立体尊贵,眼神深沉而遥远。何静薇坐在他的身边,把一条毛毯盖在他腿上。
那次谈话以后,何静薇在工作上整个人都轻松多了。而闵英修似乎也更愿意把工作交给她。她想,或许闵英修早已经明白状况,只是不急于拆穿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没有那么强大的内心,还是不要为非作歹的好。
飞机很快到达了边境城市,新星会社派了接待人员到机场来接他们。在去口岸的车上,接待人员用生硬的汉语问:“两位贵客有没有带护照?”
何静薇闻言开始摸包,闵英修立刻按住她的手,对接待员说:“我们都没带,办通行证吧。”
何静薇拿眼神问他。闵英修笑了笑,贴着她的耳朵说:“如果A国人看到你去H国等国家的记录,不知道会不会让你入境。别给自己找麻烦啊。”
话的内容并没有什么暧昧,但是何静薇却被他这个亲密的动作烘得双耳通红。她不禁想起那天人事部的李乐意问她要照片的时候,在公司即时通上说:“静薇,你和闵总的照片办公服务器上有,你把市场部的几个人的照片传上去吧,你和闵总的就不用上传了。”
这话是李乐意的本意,可是李乐意有打字太快的老毛病,又使用全拼,一不小心把“上传”二字打成了“上床”,结果便成了“你和闵总的就不用上床了”。
想到这里,何静薇的脸染上了一圈酡红。
第80章 交战
从口岸过去,便见崔海光带了个翻译赶了过来。崔海光上前把他们的行李接下来,笑呵呵地说:“静薇,好久没见你,越□□亮了啊!”
何静薇知道崔海光爱开玩笑,回敬道:“崔部长,我哪有越□□亮,只是丑得越来越不明显罢了!倒是你,好山好水好姑娘,你眼都花了吧?”
说完两人都笑起来,气氛热烈而友好。
招标单位的车把他们接到了一幢大楼前。下来一个干部,把他们带进了休息室。
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见到了FSK的销售副总赫连若琳。因为纳特斯的案子有功,FSK的美国老总对她更加信任,放了权让她全权代表FSK,到这边来拓展业务。
见到闵英修,赫连若琳站了起来,露出女强人矜持的微笑,朝闵英修伸出手道:“闵总,幸会,真不知道您要来!您现在招投标也管?”
“没办法,”闵英修伸手跟她握了握,“拓达就这点人马,不比FSK家大业大。”
赫连若琳将及腰的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一副利索模样,笑着说:“闵总,拓达公司不大,倒是挺有意思。屡败屡战,精神可嘉啊。”
话里硝烟味十足,可闵英修只笑了笑,百无禁忌地说:“谢谢你的夸奖。我呢,很愿意输给一个美女,如果你不介意,我甘愿当你的裙下之臣。”
何静薇知道赫连若琳和闵英修关系微妙,但是两人显然都修炼得道,从他们的对话里全然听不出陶娜所闻所见的那种奸…情。
招标会报价的时候,尽管拓达的产品目录价高达1500元/线,但崔海光却报出了370元/线的价格。
何静薇知道以后,只觉得心惊肉跳,偷偷问:“闵总,咱们可从来没有出过这么低的报价,要以这个价格成交,咱们还能有什么利啊?”
闵英修示意她不要说话。
何静薇满脑子疑问,等到休息的时候,追出来拦住去厕所的闵英修,说:“闵总,这风险也太大了,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闵英修回头一看是何静薇,便不动声色地挟着她进了旁边的一间休息室。
“静薇,”闵英修低声说,“你忘了我们是来赌博的?”
“可是这么低的价格,您确定他们会接盘?他们不会把咱们撂那儿?”
“他们会的。”
“凭什么这么肯定?”
“凭他们的处境。对于FSK这种综合性集团公司,我们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见何静薇仍然不明就里地看着他,闵英修想了想道:“静薇,我只说一遍,你仔细听好了。你可能不了解FSK和新星会社的合作。FSK集团有二十多家子公司,物流占到很大一块。你知道一直以来,FSK的物流业务是靠什么在撑着?”
何静薇知道FSK旗下有一间大的物流公司,但细节并不清楚,便问:“是什么?”
“是在新星会社的协助下,经由A国罗津港,把东北的物资运到上海。这个物流成本仅仅是内陆运输的三分之一。FSK对于新星会社,一方面有业务依赖,另一方面,内贸货物跨境运输,是省里在物流行业树立的样板点,也是政治的需要。所以,FSK为了保持跟新星会社的业务独占性,在这块是志在必得。”
何静薇听完,瞬间明白,闵英修为什么说要“大大的赌一回”。也就是说,他们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赢得业务,而是为了输,并且在输的同时,尽可能压低FSK的成交价。
可是,何静薇是一个太认真太负责的人,让自己的项目死给人看,对别人来说是一种武器,对她来说,显然是一种侮辱。
何况,虽然国内同行企业之间竞争是必须的,但也犯不着为了外国的利益,击杀自己的同胞企业。
见何静薇不吭气,闵英修知道她在想什么,便说:“静薇,FSK并不能算是我们的本土企业。况且,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竞争无处不在,并不因为换了水土就改变了残酷。你要想想,我们的竞争对手就是抢占我们市场的人,就是抢走我们股东权益的人,就是使我们无力供养房子和孝顺父母的人。所以对竞争对手,不必太较真。一定记住,在生意场上,别太把自己的话当真,别忘了自己是商人。”
何静薇听了这话,明白了闵英修为什么坚持要亲自来A国的原因。却又听得闵英修补充道:“还有,静薇,不要在会场上随便说话,赫连若琳的耳朵比你我想像的都尖。”
说这些话的时候,闵英修把声音压得尽可能的低,几乎是在用气流说话。
何静薇却渐渐悟出了什么。她想起了一位政治家的话:世上的大事,没有一件是在敲锣打鼓中完成的。
何静薇忽然站起来,说:“闵总,我明白了。您骂我吧,大声地骂。”
她真是一点就通,闵英修笑着点了点头。开口严厉地道:“何静薇,什么时候轮到你管这些?你是副总还是我是副总?”
从这间屋里传出了闵英修的骂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闵英修很快进入了角色,疾言厉声,表情却略带笑意,看上去甚是奇特。何静薇大声回嘴:“您是副总不假,可是您也得替我们想想,我们可不想喝西北风!”
“我这么做,只是在为拓达争取一个机会。”
“您这么做,早晚会毁了拓达!”
隔墙能听到闵总在训斥他那个沉不住气的女助理,说明拓达过低的报价,致使内部已经产生意见分歧。这番动静,隐隐约约地透露出一种讯息:拓达是在真心实意地跟进。
果然不出闵英修所料,FSK在得知拓达的动静之后,报出了330元/线的价格。
这个价格,在国内已经是亏蚀很大,再算上跨境运输、以铁矿易货,实际价格更低。FSK还不得已附加了很多额外服务承诺。
拓达终于放弃了继续竞价,输了这个项目。何静薇坐在那里,看到闵英修的神色渐渐和缓下来。
而FSK的女副总赫连若琳的脸却绿了。
拓达太恶毒了,虽然让她们拿下了这个项目,但代价却是惨痛的。这个价格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
赫连若琳好看的眼睛里迷雾蒙蒙,她看着闵英修,何静薇却看不出她倒底在想什么。
事情已经谈完了,闵英修带着何静薇和崔海光想迅速离开那幢大楼,打算明天就启程国回。
可是情势却急转直下,一个干部带着一位导游追上来,介绍说,在太阳日前夕,全国要举办隆重的纪念活动,想邀请中国友人一起欢庆。
闵英修有一种不好的预感。4月15日是A国的太阳日,海关是闭关的。今天才4月4号,可是最近双边关系微妙,说不定哪天,海关就会临时关闭。必须尽快离开A国,回到国内去。
“不用了,”闵英修婉拒道,“非常感谢主办方的热情接待,但我们实在是有公务在身,必须尽快回去。”
这时那个导游站了出来,有着军人一样硬挺的站姿,道:“闵副会长,请您合作。”
何静薇和崔海光无助的看着闵英修。闵英修知道,他们走不成了。
拓达的人被安排住在离罗津港不远的琵琶岛上。孤零零的一个岛,四月的天气,竟然需要供暖。那个号称导游的A国人,汉语异常流利,热情地邀请他们去先锋参观。
“我不去了。”闵英修说,“静薇,估计住在这里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要有心理准备。”
“没事,闵总,”何静薇宽慰地笑笑,“您也说好久没出来放松了,这下借机来一次免费旅游,谁不干呢?”
四月的天气,岛上潮湿阴冷。傍晚带着咸味的海风吹过,闵英修将风衣脱下来,披在何静薇身上。
两人沿着环岛的小路走一走,算是消化晚餐。这海岛的夜晚,星空比城市里美的多,因为空气干净,没有高楼大厦的遮挡,人和自然的距离好像拉近了。远近听不到发动机的声音,安静得只有几声零星的虫鸣,解放了倍受折磨的耳朵。
何静薇终于有时间来慢慢消化投标的事。在来这里之前,她一直以为闵英修对A国是志在必得的,他偏执地疯狂地要拿下这个单子。她现在才知道,原来闵英修在国内有关A国市场计划的一切举动,都是在做戏给FSK看,都是为了给FSK一个拓达必胜的假象。
何静薇在这一刻意识到,虽然闵英修对她和颜悦色,提携有加,但真正的想法从未对她表露半分。FSK方面的情况闵英修一直对她闭口不提,说明在闵英修的信任范围内,并没有她何静薇的位置,她离着那个位置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部署这个计划牵涉了多少人,动用了多少关系,如何获得FSK的内部消息,何静薇一无所知。
当然,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何静薇侧过头看闵英修。他看起来温文无害,甚至有一些冷淡疏离,但是他心的城池,肯定硬如磐石,无坚不摧。
“闵总,您说,他们放FSK的人走了吗?”何静薇问。
“FSK的人铁定走不了。”这是闵英修的回答。
“为什么?”
“因为A国的事,都很难说。”
何静薇心道,既然难说,你怎么又这么笃定?她继续问:“闵总,您认为,FSK会因为这竞标受到多大损失?”
闵英修看向海的远处,一副心旷神怡的模样,微笑道:“我不知道。静薇,我们的赌局还没有结束。”
话虽这么说,但他的语气却是胸有成竹。
“那以后咱们还要不要打A国市场?”
闵英修笑了笑:“静薇,其实A国该不该来,你比我更清楚。有句话是你教我的:‘如果你不喜欢痛苦,惟一的方法,就是把它转嫁给你的对手’。”
何静薇想起了她曾经对他讲过名叫“欧元”的哈士奇狗狗的故事,这句话,也是陶娜说给她听的。
何静薇又继续问:
“可是眼前咱们输了,您给葛董立的军令状呢?当然您不在乎钱,可是葛董那里您怎么交待?”
“不用怎么交待。”闵英修说,“在葛董面前,我一直就一无是处。赢了,会比输了更让他意外。”
闵英修实在是非常狡猾。
他要在李万忠面前装出百无一用的样子,还有什么深层的目的?何静薇又看了一眼身边这个外表温润如风的男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
回房间的时候,何静薇把风衣还给了闵英修。衣服上留下了一种苦涩的香味,是何静薇身上熟悉的苦蔷薇气息。
闵英修把衣服放在唇边,这种气息像是渗入了他的灵魂。
第81章 收尸
涛声裂岸,闵英修一宿未能成眠。他听见了何静薇和崔海光跟着导游出门的声音。
走到环岛的小路上,海浪拍着岸边的石头,在栏杆边上溅起亮白的浪花。闵英修双手肘在栏杆上远眺着大海,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悠闲惬意过。
可是人一旦闲下来,就特别容易寂寞。当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浑然不觉,一旦见不到她,心里便是翻滚得难以扼制的思念。
手机和所有电子设备都留在了海关,连打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都办不到。闵英修只能眼睁睁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终于,一辆汽车轰鸣着开了回来,何静薇和崔海光跳下车,朝他跑过来。
远处的人影渐跑渐近,闵英修似乎看到一切都变慢了,慢镜头竟让奔跑蒙上了一层温情。他感觉到自己的胸腔中,一个尘封了多年的角落,有一簇火燃烧了起来,滚烫地燎着心口。
“闵总,你真该跟我们一起去的。”崔海光到得跟前,一脸兴奋地道,“你肯定感兴趣,人民艺术家的石雕技艺,真是了得!”
闵英修顾不上理睬崔海光,只看着何静薇,她从包里掏出了一块石头,道:“闵总,听崔部长说您很喜欢石头,我们给您带回来一块儿!”
“这是什么石头?”闵英修接过来翻看。
何静薇狡黠一笑,说:“您猜!”
这个笑容,好像一个浪头在闵英修的心里打过,让他短暂地晕了一下。他费劲地稳了稳心神,控制住了自己,轻轻地笑出声来:“干嘛要我猜?有什么奖励没有?”
何静薇笑了笑,神秘地拍了拍自己的包道:“有,奖品一会儿揭晓。”
晚饭是让服务员送进闵英修房间来吃的。A国女服务员又瘦又小,面带友好的微笑,把三人份的晚餐送到了闵英修房间的桌子上。
崔海光一坐下就说:“咱们得好好吃饱饭,还不知道哪天能出境呢。”
何静薇却从包里摸出一瓶酒来,说:“看,奖品来了!这岛上冷,喝点酒暖暖身子。”
“哪儿来的?”崔海光眼前一亮。
“跟路边的大娘买的。”
“不是不让到处乱跑吗?”崔海光说。
“趁那当兵的还没出来的时候去买的。那位大娘见我是中国人,一咬牙一狠心要了我五块钱人民币。”
何静薇说的时候,还俏皮地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在这里,外国人是不能随便跟本地居民随便买东西甚至搭讪的,何静薇这个曾经的后勤组长,真是无孔不入、名不虚传。崔海光叹道:“在这里酒倒不是没喝过,但是在A国军人眼皮子底下私买的酒,味道一定超乎想像!”
三个人都笑起来。何静薇给崔海光和闵英修倒上酒,自己也小斟了半杯。
闵英修举杯道:“谢谢静薇的酒。我们输了,值得庆贺,干杯!”
三人高高兴兴地把杯一碰,何静薇分明看到闵英修眼里有得胜的笑意。她小酌了一口酒,正要拿起勺子和筷子开始吃饭,却忽听得门口有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闵英修说。
一个脑袋探进来,用汉语问:“请问,闵总住这个房间吗?”
崔海光和何静薇都反射性地看向闵英修。闵英修转过头,打量了那个人一会儿,问:“你认识闵总吗?”
“我,我认识啊。”
闵英修这下干脆回答说:“噢,那他不在。”
那人悻悻地关上房门,又到隔壁敲门去了。
从没见过这么二的人,何静薇笑起来,问:“闵总,您认识他吗?”
闵英修想了想,对崔海光说:“崔海光,你出去看看。”
崔海光领命去了。何静薇也警惕起来,问:“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闵英修看着她,笑了笑道:“这里是我们的友好邻邦,会出什么事?再说了,就算我出了事,不是还有你替我收尸吗?”
何静薇笑起来,拿起餐具接着吃饭。闵英修看着她喜人的吃相,眼光便粘在她身上,脸上是似有若无的笑意。
何静薇的那份食物很快吃得差不多了。饭碗里颗粒不剩,盘子里的白菜梆子都吃了,却只留了下菜心。
闵英修不经意地问:“怎么菜心都剩下了?”
“嗯?”何静薇这才发觉闵英修在看着自己,方才她一直在想“收尸”的问题,不知不觉间,发现饭已经吃光了。她伸出筷子又夹住了菜心,笑了笑说:“哦,我怎么给忘了,这个最好吃了。”
何静薇吃着吃着,动作却慢了下来。在家里每次吃饭,菜心都是留给贺明启吃的。她已经不知不觉的形成习惯。
闵英修见何静薇这样,便知道自己不该问的。何静薇宠爱她那个生病的丈夫,自然是什么最好的都留给他。她把好东西留到最后的原因,还用他开口问吗?
闵英修的蔬菜盘子还没动过,他本打算问何静薇还想不想吃,可是他只是拿起酒瓶,给她倒了一杯酒。
“我不喝了,闵总。”何静薇说,“我不能喝太多酒。”
话像是在闵英修心里很久了,他一字一句地说:“静薇,你可以喝酒。患肝病的人不是你,别为了任何人失去你自己。你的肝,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健康。”
何静薇抬起眼看他,他这几句话,兜动了何静薇的心事。何静薇原本想扯出一个微笑,可不知为何嘴角却往下撇。
闵英修属于那种人,虽然不露声色,但生来就容易让人在他面前示弱。
“对不起。”闵英修说,“别难过。”
何静薇笑了笑:“我不难过。没什么好难过的。”
何静薇虽然这么说,可是平日无数的不如意处,弃她而去的丈夫,身在异乡的孤独无助,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夜晚,都被无限放大,催生出一股酸楚的热流,生生逼出她的眼泪。
何静薇挣扎着没让眼泪流出来,鼻腔里却渐渐渗进了泪水,她说话带了点鼻音。眼神虽然哀伤,脸上却仍是带着笑意,道:“闵总,其实我刚刚在想,如果我死在这个岛上,该谁来替我料理后世呢?其实葬身茫茫大海也不错,以天地为最后的归宿。人一生,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她的脸背着灯光,阴影之下,眼睛晶晶莹莹的,睫毛一闪一闪的,像是翅膀虽然破碎却依然拼命扑腾着的蝴蝶。
一个人美得最极致的时候,就是她哀伤绝望却不哭出来,含泪笑的那时。闵英修看着她,心痛得无以复加。
闵英修回答说:“你说得对。世界上的事,没有什么是比死更过不去的。”
当时的何静薇并不知道,这句话,是闵英修自己,以血的代价换来的一点明白。
何静薇于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本地人喝的烧酒,酒精含量仅为百分之二十五左右,是低度酒,但喝多了容易上头。何静薇迷迷糊糊地想,一个女人不设防的喝酒,是多么危险。现在孤男寡女,对面的男人会不会把她怎么样?
何静薇随即笑起来。上一次自己喝醉了,闵英修不过是把公寓借给了她。她真是高看了自己,眼前的男人是什么人?怎么会对一个弃妇动心思?
这么想着,何静薇又给自己斟上了一杯。其实闵英修说得对,在有限的生命里,该吃吃该喝喝吧,别为了任何人,丢失了自己。
崔海光还没有回来,屋里只有闵英修和何静薇两个人。只要有人不说话,气氛就显得格外尴尬。何静薇于是没话找话说,道:
“闵总,您一直做人力资源,为什么做起市场来也这么顺手呢?”
闵英修有些心不在焉,笑了笑说:“谈不上顺手。静薇,你还不知道,我吃过多少暗亏,上过多少恶当。”
“可是人力资源都能干下来,别的什么也不难了吧?”
“你这话有点儿道理。”闵英修认真地回答,“所有的问题都是人的问题。设备不好是人不好,零部件不合格是人不合格,流程不顺是人在使绊,工作不满意是人不尽心。总之,第一要务就是要把人用好。”
闵英修说了一大通,何静薇看着他,眼神飘飘怱怱的。
“静薇,你是不是累了?”闵英修的声音象是来自遥远的地方。
何静薇已经趴在了桌子上,眼睛却一直粘在闵英修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摇摇头笑得有点娇憨:“闵总,您猜猜A国的国花是什么吧?”
“我不知道。”
“您猜猜吧,您猜猜……”
“木兰?”
“不对。”
“鸢尾?风信子?”
“不对。”
闵英修仰头望着天花板,猜着猜着就开始胡说八道:“向日葵?天山雪莲?”
酒精在血液里越来越浓重,何静薇感觉到飘飘然的愉快,不禁大笑:“不对,不对。再猜!”
“难道是道拉基?”闵英修疑惑地问,“还是小金花?”
何静薇咯咯笑起来,她渐渐地觉得两颊的肌肉笑得酸痛,笑了很久才止住。她终于说:“哎……真是,是杜鹃啊,你连这都猜不到……”
何静薇趴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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