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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来了叫我喔-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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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女士说考好了给大礼啊,大礼啊,”江甜咽口水,“她想我超过你,但超过你应该不可能,前二十就够了……真的,我以前光一中都要排到二十开外。”说着,她拉陆允信,“来,我们一起默念,前二十,前二十。”
  陆允信见她脸红热,把空调温度从27调到了26。
  江甜发着小音节拽他:“来嘛,来嘛,一起念,前二十。”
  “像智障。”陆允信任由她摇。
  江甜撇嘴:“还有两分钟。”
  “哦。”
  “还有一分钟。”
  “哦。”
  “三十秒,”江甜盯着时间直搓手,“待会儿你先查啊,你先查!我要给自己做思想准备。”
  “分已经改不了了,你再怎么做思想准备也没用。”陆允信说着,流畅输入学号密码。
  “你怎么不遮一下,要以后我是不是可以给你把志愿也改了。”
  “记得住吗,rsyswxc0111,”陆允信把她腿上的暖手宝抢过来,嗤,“小傻冒儿。”
  “你才傻……”她忿忿着没了声音,指着屏幕,“你怎么会是第二,总分不低啊,都快七百了,你不该是第二啊。”
  “第一是机改阅卷老师的模板,正式发纸质通知的时候排名会进一位。”陆允信点屏幕,“人家白底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再看什么——”
  “你不要和我说话!我输错了学号!”江甜屏息。
  “你密码用陆允信名字和生日陆允信同意了吗——”
  “你不要和我说话!我忘记输了几位!”江甜气得不行,陆允信抢过她键盘“噼里啪啦”。
  江甜:“陆允信你真的很——”
  页面加载出来那一刻,江甜“啊”一声,赶紧用手遮牢。
  毛线在朋友群里疯狂艾特两人,排名不错的秦诗亦是。
  傅逸小心翼翼在秦诗下方跟了个艾特,又被毛线碾下去,陆允信和江甜眼瞪眼。
  陆允信无奈拿起手机:“她紧张,不敢看,你们要是没看到她发动态就别问了啊。”他放下手机。
  江甜深呼吸,挪开一个数字,“2”。
  她“啊”地再尖叫,手不敢动了。
  偏偏陆允信一手撑书桌,一手稳着她椅背,还要凑到她耳边:“某些人可是说了要骑我头上,要是考个二十几名,两百多名,啧啧啧……”
  第一个数字是“2”,对江甜来说,意味着只有后面是“0”一个机会,如果是其他任何一个数字,那么,她和陆允信之间的台阶便会跟着宽一级。
  三十分。
  安静间……
  “好像有人回来了,”陆允信听到门响,欲起身,“我去看看——”
  江甜倏地放手,视线触及排名,整个人怔住。
  饶是陆允信,望着她屏幕上那个和自己一样孤零零的“2”,都楞了楞。
  一秒,两秒,三秒。
  江甜长长吁一口气,问陆允信:“我是不是在做梦。”
  “不是……”
  “我需不需要重新登一次?”
  “网会卡爆。”
  “我是不是拿到降分资,”话说一半,江甜抓着陆允信的手用力摇,“完了完了完了我觉得自己是天才怎么办,我特么竟然和你考一样啊啊啊陆允信,”江甜把他手贴在脸上,激动得快哭了,“完了,你说我给程女士和爸爸说了他们会不会吓懵,啊啊啊!”
  江甜完全克制不住,“他们承诺我的大礼,我们一家三口还没一起拍过艺术照,我还想去苏杭长游啊啊啊!”
  陆允信身体后仰着,避开她欣喜若狂:“你,你冷静一点……”
  “我要怎么冷静!J姓在L姓前,我就是骑你头上,”江甜“啧啧啊啊”用他的语气噎他,“怎么?想打我?打我啊打我,放心,”她脸变着玩似地,又眉眼弯弯拍他肩,“我去玩会记得给你带一把乌木骨的油纸伞回来,让你这种保送的异类体会一下头上有重物的感觉顺便cos丁香姑娘。”
  陆允信唇角稍稍抽了抽。
  江甜控制不住自己地在群里报喜“啊啊啊”。
  好一会儿后。
  “你刚刚是说程女士回来了”江甜想起来。
  陆允信点头。
  江甜哼着歌转着圈推开书房门。
  陆允信埋头插兜不想认识她的表情跟着出来。
  江甜蹦跶着撑住二楼扶杆,看到楼下两人,眉飞色舞正要喊。
  陆允信察觉出什么,突地反手捂住江甜的嘴。
  楼下。
  江爸爸一把将钥匙丢桌上,叉腰来来回回围着茶几走,还是没忍住:“所以你就完全不顾我感受,当着那么多下属那么多员工的面让我难堪?!”
  “你小声点,甜甜估计还睡着懒午觉没起来,”程思青放下包,仪态优雅地斟茶,“自己拿不动主意,还要怪我给你难堪”程思青抿一口茶,“你家那些人打着你名头在公司胡作非为的时候就该想清楚后果——”
  “我二叔不是你二叔吗,不就一个分公司,过年过节缓一缓何必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挪…用…公…款你给我说缓一缓?!”
  程思青“啪”一声把茶杯罢茶几上:“是不是你家那几只耗子改明儿偷…税…漏…税把你我弄进去你也觉得可以缓一缓?我在纽约辛苦两年敲钟上市可不是为了让双程成为伟大的乡镇企业!”
  “乡镇?”江近城脖子涨红,死盯着程思青,盯着顶着,他突然笑出声,“我给江渊钱花,你说少年男子汉自己有手脚自己出去闯,仗父母耍威风算什么本事,我阿爸阿妈节约点给甜甜衣服买便宜点,你又说女孩子皮肤细贵……好好好,女孩子娇养,我说甜甜健康快乐开开心心,以后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了就行,你转脸又教她说什么独立,什么读书上进……程思青。”
  江近城咬牙唤她名字,“这么多年了,”他沉沉道,“你是不是还是嫌我山里人出身差大字不识俩侮辱了你高知家庭高贵的血统。”
  程思青不想多说地撑脸别过头。
  江近城哂:“瞧瞧瞧瞧,又被我说中了……”
  “没什么中不中,之前讲好的,”程思青眼睫微微颤,出声强撑平静,“等甜甜高考完就离,股份房产该归你的归你,该归我的归我,该归两个孩子的归两个孩子——”
  “哐啪!”楼上传来一声巨响。
  作者有话要说:  ps:江渊是甜甜亲哥哥,前文有提~
  允哥:我家女朋友~我家甜甜~我家小心肝~我家小宝贝~我家小怂包~我家小娇娇~我家小傻冒儿~≧▽≦


第53章 《标本》
  程思青和江近城应声抬头; 目睹角落一个一人高的彩釉花瓶凭空爆开。
  花瓶旁边; 陆允信缓缓垂手,而江甜脑海“嗡嗡嗡”响; 整个人结结实实懵在原地。
  好一会儿后; 她微微抬一下在栏杆上抵得发白的食指。
  程思青想说什么,江甜下楼。
  程思青合唇; 侧身从坤包里拿出一板药; “咔擦”薄铝片裂开的声音明晰,她把三颗药放进嘴里,和茶咽下。
  “你和爸爸……多久了。”江甜站在程思青面前; 乖巧平静。
  程思青把药搁回包里,朝跟下来的陆允信轻轻颔首。
  陆允信明白:“那我先走了。”
  转身时; 他手不着痕迹地掠过江甜肩膀; 程思青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待他换鞋、出去、关门; 留下一室静寂,才开口:“一年多。”
  “所以这一年多,”江甜偏头看一眼江爸爸,又回看着程思青; 她手扶着沙发椅背,慢慢坐下,“你们都是在假装,在演戏; 其实,”她语速放慢,“你们早就没有感情……”
  “感情不是婚姻的全部,”程思青按裙摆,以一种平等的目光和江甜沟通,“甜甜,妈妈希望你知道,婚姻除了感情,还有双方家境、价值观、处事方式很多因素,小到柴米油盐,大到公司决策,”程思青措辞,“很多事情一而再再而三有分歧解决不了故态复萌就会让人特别疲惫——”
  “程思青你忍我不了就忍不了,你在甜甜面前说这些,还有当妈的样子?!”江近城诘道,“挪三五十万我无话可说,就特么三五千你反复提——”
  “有一个三五千就能有两个,十个百个三五千就是三五十万构成立…案!”骤然拔高的音调直冲江近城去。
  凌冽威压,空气好似凝滞。
  安静中,父女俩都没动了。
  程思青意识到失态,缓和之后,对江甜愧疚道:“很抱歉让你听到这些,本来不想让你……”
  “江渊知道吗?”江甜突然问。
  “知道,”程思青不隐瞒,“他和我们考虑得一样,希望不要对你造成太大——”
  “伤害,伤害,伤害我知道的,”江甜连连点头,“在你们眼里我是小孩我未成年我不能受伤,所以我连你和爸爸之间发生了什么、僵了这么久,甚至早就说好等我高考、等我十八岁就离婚我都没有权利知晓。”
  程思青拉江甜的手:“甜甜……”
  “甚至我还紧张地查成绩,看到人品爆发考第一,二傻子一样想给你们惊喜,想着你们给我的大礼,想着……”江甜挣开程思青的手,说不下去。
  江近城亦为难:“甜甜……”
  江甜双手覆在脸上,徐徐抹下。
  她凝视程思青,然后,凝视江近城,整个人无比冷静:“你们要离婚就离婚,要和好就和好,我对你们的选择表示尊重。”第一句。
  “我高考我冲刺我心态出现问题,只能说明我自己承压能力太差,和你们没有关系。”江甜停一下,“妈你一直教我,我先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然后才是你的女儿,是的,先是独立的个体。”
  第二句。
  “我帮毛线写漫画脚本攒了钱,你们和外公外婆给我的零用钱我没花完也存着,所以有经济能力,你们不用为所谓监护权或者抚养为难,如果要选,我选妈妈。”第三句,江甜收回视线。
  三人间,沉默好一阵。
  程思青:“甜甜……”
  “程女士你说给我礼物,是不是这个啊。”江甜眼尖瞥到程思青手边一个类似礼品袋的包装。
  程思青点头。
  江甜拿过来,顺势抱程思青:“谢谢。”
  然后起身朝玄关走。
  程思青想追,江甜挥手:“不用,没关系,我就想出去散散心,我能接受,我去找秦诗或者傅逸玩,有什么事情给你们打电话,我会注意安全。”
  话很周到,程思青停步:“甜甜……你乖。”
  “我知道,你们好好说。”江甜回头,朝两人笑出两个小酒窝。
  转身出去,“咔擦”,门轻轻、不带一丝情绪地合拢。
  门内江近城嗤笑传出:“很开心是不是,你养大的甜甜,无条件选你,你前脚离了,后脚可以马上带着甜甜去找秦政,哦对,我叔动的这款项不就是你和他合作的项目,老程阿政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再续前缘——”
  “哐当”瓶子砸地的声音。
  “江近城你混蛋!”程思青狼狈中裹着哭腔。
  江甜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仰面,正好看见陆允信等在门口。
  江甜未发一言错开他。
  ………
  江甜进电梯,陆允信进电梯,江甜出电梯,陆允信出电梯,江甜打车,陆允信招一辆车跟在她后面。
  路不是自己修的,自己控制不了,江甜眸光闪了闪,给秦诗打电话。
  秦诗正在家吃团年饭,听到江甜说约电影,听到她语气里少有的异样,秦诗二话不说要出来,秦爸爸本来想拦,听到是江甜,交代两个女生“要小心”还给了车费。
  秦诗和江甜进电影院,陆允信换到一辆跑车上,等在电影院门口。
  一部商业喜剧笑点尴尬。
  两个姑娘出来后,秦诗问江甜要不要去吃东西,江甜:“可以啊,我约了傅逸。”
  秦诗立马夹着尾巴走,傅逸把江甜带到了GTS赛车体验营,说“陆允信最喜欢玩这些黑科技”“陆允信经常来,上上下下都认熟了”“别的男生把妹把游戏,你家陆允信就好这口,还有天文”……
  江甜:“不提他。”
  “这年关的,你出来,不是和允哥吵架允哥甩你脸子了?”
  傅逸话没说完,体验营外,跑车里江渊给陆允信坐在沉默里。体验营内,江甜挂挡轰油门,大排量跑车离弦的箭般冲出跑道,她面无表情地望着屏幕车毁人亡。
  ………
  江渊有事去机场,又过了好久,江甜才和傅逸从体验营出来。
  前一秒,她骂“傅渣”,弯着眉眼和傅逸分别,下一秒,敛了温和,一个人揣兜走进街头阑珊的灯火。
  一月正值隆冬,晚上温度尤其低,即便穿着羽绒服,全身都冷得直颤,风拂面,像刀页刮过脸颊。
  一下,又一下。
  商圈人很多,跳年前最后一次广场舞的老奶奶,散步的小情侣,言笑甚欢的聚会友人。
  江甜以为自己玩得麻木了忘记了,可听被人抱在怀里的小孩奶声奶气跟着“喊妈妈”“妈妈”“喊爸爸”“爸爸”,她眼睛仍是胀胀的。
  跟了一路的影子还在脚边。
  跟着她穿过街区,穿过大街小巷,穿到南城柳河长堤。
  “我不至于跳河,”江甜停下,舌头抵了抵牙,“你不用再跟了。”
  陆允信没回答。
  “你听不到吗,我叫你不用跟了,我出这里马上打车回去,很安全。”
  陆允信隔着一点距离,依然在她旁边。
  “陆允信你听不到吗,我真的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求求你,我知道我给你说过多少次程女士他们感情好我脸就有多痛,你来安慰也好,嘲笑也好,同情也好,求求你,求求你……”
  如果陆允信走,江甜不会难受,偏偏陆允信不动,江甜背对着他:“我真的求求你,放过我让我一个人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静一静……”
  江甜哀求着,红了眼睛。
  陆允信喉咙滚着,滚着,蓦地上前将她扛到肩头,不顾她“啊”惊呼后,发狠力打他背“我不回家”“你放我下来”“陆允信我求求你”,把她带到一个地方。
  小区陈旧,干净。
  陆允信一路抱着她上顶楼,轻车熟路开门,把叫得精疲力竭的小姑娘放到阳台躺椅上,这才按开昏黄的壁灯:“傅逸说柳河那边很不安全,我怕我一个人打不过,这是我才换的地方,有点老,但安静,视野好,今天没有雨,可以看星云,你想看就看,不想看一个人坐坐也行,我就在客厅,你有什么事情叫我就行……”
  陆允信微喘着气,江甜静默不语。
  陆允信蹲在她脚边插好驱虫器站起来想进去,江甜轻轻拉住了他衣摆。
  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湿漉漉的。
  江甜望着他,把手里抱一路的礼物递给他:“帮我拆开好不好。”
  一本半自传,署名程思青。
  《双程传奇创始人:完美的婚姻是给孩子最好的礼物》印帧醒目。
  陆允信席地而坐,恻隐:“别看了……”
  “那你念给我听。”
  陆允信仰面,她白皙精巧的脸庞宛如雕琢,晕在光里。
  “我和近城初见,我十九,他二十,在南大旧校区。我骑自行车,他骑三轮车,另一个同学骑着自行车从小路突然冲出,避让不及,我正想刹车,他车头使劲一拐,我险险通过,他连人带车摔进了沟里。第二天我下课,路过待葺区的工地,看到他戴着安全帽。我走过去说谢谢,我叫程思青,他脸红得要命,半天才说,我叫程近城……哦不不不,江近城。”
  “上世纪的大学不一样,包分配,铁饭碗,自诩知识分子的青年们花着大把时间约会,聚餐,在草坪上弹吉他、作诗追心爱的姑娘,屡见不鲜,近城身上有股描述不出的不甘和闯劲,我喜欢他顺理成章。”
  “工地上的短工,大学教授的女儿,我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大概就是为了逼父母同意,未婚先孕,父母选择断绝关系,我二十岁提前毕业,结婚生子,从教职工大院和他一起搬到柳河桥洞下。”
  “那也是我二十年来,第一次知道有人会因为买不起菜,黄昏去菜市场捡地上的菜叶子,真的会稀粥里只有几粒米,没钱买肥皂只能自己摘皂荚磨皂液洗衣服,没有热水器冬天洗澡用瓢淋,没钱买煤炭烧煤渣,水常常是滚一瓢温一瓢又冷一瓢……苦过,是真的苦过。”
  江甜眼泪无声滑过脸庞。
  陆允信抬手,一边缓缓为她抹掉眼泪,一边用极富质感、仿佛淙淙水流淌过夜色的嗓音,不急不缓念:“用现在的话说叫什么,和心爱的人苦着,和近城苦着……那就是甜。”
  他指腹温热。
  她乖乖坐着,眼泪越抹越多。


第54章 《苹果螺》
  “既然那么爱……为什么要离婚。”江甜几不成音。
  陆允信坐在她身旁; 放下书; 想说什么。
  “继续读吧。”江甜轻吸一口气,调整呼吸。
  陆允信凝视她; 欲言又止; 片刻,还是再次把书捧起。
  “怀孕的时候; 父母来桥洞找过我; 说愿意接受我的孩子,只要我离婚。他们知道我很苦,可他们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为了让我跟上营养吃上肉; 在矿底呆两天两夜不合眼……南城那个时候高…利…贷猖獗; 会有追责的让背债的见血,如果背债的尚有几分钱,就会让人顶替; 一根手指或者一段筋,临生孩子之前,我担心没钱住院遇上难产,他一个人找到黑市被绑了手脚送过去; 一个人带着一沓血淋淋的钱被警察送回来,还送了锦旗。”
  “生的是男孩,取名渊,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 但看到近城,好像就能看到光明。”
  陆允信稍稍垂眸。
  “媒体总爱用‘勇’来形容他,在我眼里,是胆识。江渊一岁时,他在所有人反对声中盘下亏损酒厂,在酒厂盈利后他又毅然卖掉酒厂把所有家当给我一个‘家庭妇女’,赶上好时机在股市沉浮一轮,我们抽身,看中北城最边缘的一圈商铺,眼看着水到渠成,结果拿不下地皮……他在某部门领导家门跪了三天三夜。我出一个风险项目资金周转不开,他信我信到一句话,敢给债主压上自己性命。”
  “后来双程扩大,一堆商务人士里只有他每晚九点回家,助理不用年轻女孩,记得住酒厂每一个老员工的名字。”
  “再后来,怀小姑娘,我吃的每顿饭几乎都是他在做。那时候别人说鲫鱼汤营养好,但我不喜欢刺多的鱼,他就每天早上天不亮去菜市场买鲫鱼,然后一根一根剔掉刺,我七八点起来,鲫鱼粥也就熬好了。印象最深刻是有次聚会,朋友笑他,开宝马去菜市场是不是掉价,这些事情让保姆做就好,他说他老婆他闺女,他愿意……”
  越读,越幸福。
  越读,越像个迷局。
  江甜安安静静流泪,分不清程女士缱绻的字眼是真,还是声嘶力竭的“你混蛋”是真,不知道自己期待的长游、一家三口艺术照是真,还是说好的高考完十八岁就离婚,是真。
  真真假假真真。
  小区楼层不高,建筑起伏如横堆竖放的棋子,耐寒的蛐蛐隐在隙间,不知疲倦地叫。
  “这本书完稿于小姑娘高一寒假、元宵节,明天飞去并常驻美国,希望可以在她十八岁前上市,作为她的成人礼。”
  真正的筚路蓝缕,以启山林。
  “甜甜。”陆允信念。
  江甜微微抬眸。
  “想告诉你,我和近城不才,勉强可以给你自由的生活,但也希望你知道一切来之不易,学会感恩,也学会独立,学会豁然,也学会珍惜,学会在苦难面前从容,也学会在快乐面前不惊。”
  “赤诚、坦率,可爱,一如你父亲。”
  陆允信序言读完。
  江甜不再有泪。
  陆允信合书,起来,弓身去支江甜送的天文镜:“其实三个系列差不多,大概这个是你买的,所以偏爱一些……”
  “陆允信。”江甜跟着站起来。
  “嗯?”
  “我们那个吧。”她说得平静。
  陆允信回头,遇上她通红的眼睛,盈盈漾着的波光里写满懵懂纯粹。
  陆允信没明白过来“那个”是什么意思,江甜拉开羽绒服拉链,露出修长的脖颈,浅灰色的毛衣贴身,包裹出青涩柔嫩的线条。
  “你要做什么?”陆允信眸光沉了沉。
  江甜面色无波地走向他:“书上说,那样会很快乐,快乐到极点分不清真假……”
  寒风瑟瑟吹,江甜脚尖先后抵上陆允信脚尖,凝视着他紧绷的下颚线,一边解毛衣扣子,一边声音轻轻地:“陆允信,我们快乐吧,毛线说,你这个年龄血气方刚拒绝不了,”她近乎无助,“陆允信……”
  扣子解到第二颗,陆允信覆上她的手。
  江甜想挣开,陆允信不让。
  往复循环,江甜再次热了眼睛。
  陆允信阖拢双眸,几秒后,睁开,弯腰替她捡起地上的羽绒服:“我们不要这样——”
  “要怎样!我要怎样!”
  江甜听不得他温柔,越听越崩溃,霎时间,眼泪断弦般一颗颗接着掉:“我还是孩子,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他们的恩爱都是演戏,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他们离婚,为什么又要让我知道他们爱过。”
  “赤诚,坦率,一如我父亲,是如程思青丈夫还是前夫,为什么?!”陆允信想抱她,江甜推开他。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甚至当着他们的面我都不能哭不能崩溃,崩溃的结果只能是程女士留在国内,我转回北三,明明快过年,明明我才考了第一,明明一切都正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眼泪和鼻涕一起下来,“是不是以后他们重组家庭我要尴尬地叫妈妈,叔叔,爸爸,阿姨,”江甜哭着,哭着,发笑,“是不是我可以住在他们任何一个人家里,他们都对我客客气气,我可以长住短住,可我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个家庭,我没有家,他们以前不在身边我觉得有家,他们现在回来了,我为什么没有家了……”
  陆允信任由江甜捶、打、掐,完全没有理智地在他手臂上又啃又咬。
  他一手钳着她,一手给她披上外衣。
  “我没有家了……”泪眼婆娑,江甜声音沙哑到再说不出话。
  陆允信扯纸,缓缓替她擦掉眼泪,擦掉鼻涕,然后,把旁人一点也碰不得的镜头推到她眼前。
  “看到星云了吗?偏蓝紫那一大块,很蓬松,嵌着星星,”陆允信一手带着她的手扶上漆黑的镜筒,一手将她额前垂落的碎发撩至耳后,“我以前很难受的时候,就喜欢看,很美。”
  好像能让人忘记不堪,心神安宁。
  “很远。”江甜食指从他食指和中指的缝隙间抬起,不经意,擦过他拇指上。
  两个人,就这样,在阳台上坐了很久。
  坐到江甜脑袋微微发沉了,陆允信起来,带她去洗手间,给她找了崭新的毛巾和自己的新睡衣,等她洗漱完,自己也去洗漱出来。
  江甜窝在唯一的床上,陆允信拉上窗帘:“我去睡沙发,你有什么就叫我,我睡不沉,很容易醒……”
  “我不想一个人。”
  陆允信上…床,江甜朝他怀里靠。
  陆允信关壁灯。
  黑暗中。
  “你没有错,你父母也没有错,但很多事情真的没办法一眼看到头,”陆允信徐徐盖上她横在自己腰上的手,“他们很爱你,你也不会是一个人,”陆允信嗓音低缓,温柔,染上一丝几不可查的认真,“大概唯一有错的人是我,徘徊和犹豫都很多余,你很好,真的很好,好到——”
  “我有点困。”江甜有意地打断他引导明显的话,手从他手下抽…出来。
  陆允信停几秒,没勉强,偏头轻柔地吻她耳廓:“好梦。”
  安稳的十七年,像含着一颗糖,含着含着,含到高三中间,糖化成玻璃渣,割得江甜,这个晚上,闭着眼睛,一夜清醒。
  这个年关,哽哽难咽,支离破碎。
  别人家亲朋走动,其乐融融。
  江外公江外婆家,西装革履的律师、资产评估师以及公关团队频频出入。
  当初程思青和江近城在一起,江外公江外婆提反对意见。
  如今程思青把离婚摆上明面,江外公江外婆劝和不劝离:“我和你爸当初棒举那么高,你们苦命鸳鸯都能在一起,说明情比金坚。”
  “如今条件好了,小半辈子都过了,有什么矛盾说开了,解决了,不就好了,况且还有两个孩子。你自己书里都会写,婚姻是沟通和磨合,放在自己身上,怎么想不明白了,你也快半百的人了……”
  江近城那些在程思青眼里是羁绊的亲情,程思青和秦政那些明明白白甚至刻意疏离的友谊,江近城站在高处对身世的反哺,程思青手下浩瀚起落、眼里容不得半点砂石。
  争执,冷战,嘲讽,精疲力竭时对方留下的冰冷后背。
  钉子刺痛过,怎么可能没有痕,之前怕甜甜难受,程思青忍,甜甜听到了,程思青态度很坚决,只有在回北城把甜甜也转回去照顾和飞美国之间,她犹豫很久……
  大年初一,江近城离开,江甜和他拥抱。程思青穿一袭珍珠白长裙,结束二十九年差一年到珍珠婚的婚姻,一言不发望着头发夹着白丝、积淀着岁月的男人步伐沉缓进电梯……
  “官网公告可能会迟一点发。”
  “嗯,先过了股市回暖期。”
  “不动产那块我已经处理好了。”
  “嗯,股份交接公证七个工作日下来。”
  “就这样。”
  “嗯,就这样。”
  两人没有祝福,也没有道别。
  大年初十,江甜帮程思青收拾行李,看到没有盒子的药:“盐酸帕罗西汀片治什么?”
  “睡眠障碍,”程思青揉揉小姑娘耳朵,“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你好好休息,好好做完作业,准备开学。”
  江甜乖巧点头,程思青不忍,“甜甜,妈妈……对不起你。”
  “没什么对得起对不起,”江甜懂事,“只要你和爸爸都幸福……”
  话没说完,母女两人相视红了眼睛。
  助理的车早早停在楼下,江甜小身板拽着大箱子下楼送走妈妈。
  回来等电梯时,陆允信取完快递到了旁边:“有什么不会的题可以来问我,我一直都在。”
  “谢谢。”江甜礼貌地朝他点头。
  进电梯。
  陆允信:“南城广场新开了一家烤肉,听说味道很不错。”
  “嗯。”
  “冯蔚然他们说星爷才上那个喜剧片也很好玩。”
  “嗯。”
  “叮咚。”
  到楼层,电梯开。
  陆允信手横在感应灯前:“江甜。”
  “嗯。”
  “今天太阳很好……”
  江甜加快脚步,以近乎逃离的姿态拉开虚掩的房门,“嘭铛”。
  她后背无力地倚防盗门,像极陆允信曾经逃避她,逃避着一些说不清的东西。
  他很好,愈瘦的五官棱角分明,声音亦好听。
  可江甜就是想躲,拼了命地想躲。
  大概是躲两年前自己和陆允信的重逢的因由,恰是程思青去美国、江近城控南北城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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