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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有灵犀-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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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时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一日，当卫灵均又药浴完毕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时，沈令宸便又去找万无云。
他单刀直入地问道：“那个办法你想好了吗？我想听一听。”
万无云看着沈令宸，微微一笑，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可我需要一个功夫绝顶的人来辅助我。你说谁人合适？”
第五十五章 代价（下）
沈令宸回望着万无云，毫不迟疑地说道：“毫无疑问，当然是本人最适合。”
万无云用犀利的目光打量着沈令宸，剑眉微挑：“你怎么不先问我有几分把握？”
沈令宸淡然答道：“不敢问，有几分算几分。”他已经发出过江湖名医召集令，当时除了万家父子，几乎所有略有名气的大夫都到了，他们全都束手无策。他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万无云身上。
万无云又问道：“你怎么不问问你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沈令宸豪迈地答道：“不必问，有多少我拿多少。”
万无云盯着沈令宸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失去七成功力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沈令宸面无波澜，淡淡一笑，道：“原来才只需七成功力。”仿佛他还嫌太少似的。
万无云微微一笑，语调转而变得更为冷酷：“我说的那是最好的结果，你应该明白，任何事情都是要冒风险的。”
“她要担什么风险？”沈令宸只关心这个问题。
“她没有风险，最多不过就是失败而已。看得出来，她早就做好准备接受自己的命运。”
沈令宸轻轻舒了口气，又问：“什么时候开始？今晚？”
万无云道：“十天之后。”
“你怕我反悔？”
“那倒不是，我还有一些东西要准备。而且这十天里必须要保证病人的身体处于极佳状态。”
“好。”
两人商议这个重大的问题，就像商量哪天请客喝酒一样平淡。
万无云生在杏林世家，从小跟着父亲见惯了生老病死，早就养成了一副万事不萦于心的淡漠性子。但是此刻，他突然对沈令宸产生了一种好奇。
他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脸说道：“我突然发现，你也并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可恶，我倒是愿意结交你这个朋友。”
对他的主动结交，沈令宸也不觉得受宠若惊，他淡然说道：“如果你能治好内人的病，我可以破例结纳你这个朋友。”
万无云朗声大笑，飘然离开。
万无云回到房里，就看见妹妹万雨霏仍坐在她的那一半房间里，一脸的若有所思。
“什么事？”万无云耐心地问道。
“沈令宸跟你说了什么？”万雨霏好奇地问道。
万无云默默地叹息一声，话里有话：“一个女人最好不要对男人有太多好奇之心。”
万雨霏生性豪阔，倒也不拘泥羞涩，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我对他好奇又怎么了？你和爹不是一直忧虑我对男人冷淡吗？”
万无云无奈地苦笑：“你还是继续冷淡吧。”
万雨霏气道：“你——”
万雨霏无论如何也未能从哥哥嘴里撬出任何话来，她想向山庄的其他人打听，然而那晚的谈话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就连卫灵均都不知道。所以，她仍是什么都未能打听出来。偏偏，她又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她开始试着接近卫灵均。
尽管，万雨霏默默在心底挑剔着卫灵均，但她又仍不能昧着良心抹杀掉她的好。
她外貌娇弱，性格坚强达观。待人接物礼貌有分寸，善良圆融又自带锋芒。如果不是她心中存有某种心思，她们或许能成为朋友。可是，她们注定成不了朋友。
万雨霏试探着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
卫灵均苦笑着道：“真的不记得了。”
万雨霏意味深长地笑道：“你要是能记起来该有多好。”
卫灵均顺着她的话道：“我也是这么想。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万雨霏忍了再忍，终于按捺不住，再次试探道：“你听说过云伽南吗？你真的一点都没印象吗？”
“云伽南。”卫灵均喃喃自语，她那混沌的脑海中似乎有一样什么东西飘过。她正欲再问，忽然听到一个冷得让人如坠冰窖的声音响了起来：“万，雨，霏。”
万雨霏也被唬了一跳，被人当面戳破，她只得尴尬地自找台阶：“我正跟你的娇妻闲聊呢。”
沈令宸泠然笑道：“多谢。慢走不送。”
万雨霏默默地看着他，沈令宸看也不看她，拥着卫灵均回房去了。
卫灵均本想打个圆场，不由得想起那天偷听过的对话，以及万雨霏对自己的态度，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她回过头朝万雨霏微微一笑道：“多谢万姐姐陪我解闷，我该喝药了，咱们改日再叙。”
两人回房以后，沈令宸又跟往常一样拥她入怀，一边摸着她的头发一边询问他们分开的时间她在做什么。
“没有做什么，就是看了一会儿书，然后万姑娘就来了，陪她闲聊几句。”
沈令宸自然而然地把话题引到了万雨霏身上，他随口说道：“我觉得她对我起了非分之想，所以，她的话你都不要信明白吗？”
卫灵均无奈地叹息道：“她明知道你是个有妇之夫怎么还能这样呢。”
沈令宸脸色一黯，强颜笑道：“好了，我们不提了她了，以后你少跟她接近就好。”他同时想到，也许，他们该换个地方居住了。就算万雨霏忍住不透漏他们的消息，但山庄的其他人呢？
他们要离开万紫山庄，但又不能离得太远。
不几日，绝尘山庄的影卫根据沈令宸发出的讯号陆续来到万紫山庄附近的客栈里。
沈令宸命令他们在紫宵山中寻找一处适合疗养身体的地方。他特意点明要有竹林，其他的不做要求。
地方很快就选好了，位置在仙女峰下的一块山间平地上，四周围着重重山岭，片片竹林。前方五里处有条二十余丈的瀑布，近前时，能听见轰隆巨响，退回山谷，又仿佛隔绝了一切凡尘俗音。山谷一里外，有一片湖泊，一汪碧水飘着满池残荷丛蓼。
卫灵均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她兴奋地说道：“我们以后就一直住在这里好不好？”
沈令宸笑了笑，道：“只要你愿意咱们就一直住下去。”
绝尘山庄的影卫做事极快，盖房子也快。只一天功夫就搭建好了三间木屋，屋中一应用具皆有。
沈令宸又用奇门遁甲之术，利用竹林和山势布了一个*阵，寻常人很难闯进来。
沈令宸带着卫灵均从紫玉峰搬了出来，住进了他们临时的家。
卫灵均的病情十分稳定，她的精神十足，一搬进新家就忙着去收拾，沈令宸既怕她累着又不忍败她的兴，只好由着她玩闹了一会儿。
卫灵均这个女主四处巡视着她的新领地，她时不时地要求沈令宸搬动一下桌子或者木床。
有时又觉得家里缺少点什么东西也会立即告诉他。
“相公，这儿缺了一张琴床和画桌。”
沈令宸下意识地问道：“你要弹琴和作画？”
卫灵均笑道：“不是我弹琴作画，是你啦。你都忘了吗？你以前最喜欢弹琴作画。”
沈令宸的身体猛地一颤，最喜欢弹琴作画的不是他，不是他，是云伽南！是不是，她的记忆已经开始恢复了？
卫灵均没有察觉到沈令宸眼中的悲伤和狂乱，她仍旧兴高采烈地忙碌着。
“相公，我们家还缺少一道茶具。”喜欢喝茶的也不是他，他只喜欢喝酒。
但他仍旧温和地回答道：“好的，我让人去买。”
沈令宸不但让人买来了茶具还买来琴床画桌还有古琴。
不仅如此，他还试着去弹琴，但也只是试着弹了弹，没有好意思在卫灵均面前献艺。他的性子是做一件事就要做好，尽管他不喜欢弹琴，依然抽空去练，白日里时间不多就在夜晚练。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卫灵均已经进入了梦乡，沈令宸还在练琴。
卫灵均一觉醒来，摸摸身边无人，不觉心中一惊，便起身四处寻找：“相公，相公。”
琴声戛然而止，沈令宸起身抱过卫灵均，“你怎么出来了？”
卫灵均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琴，不解地问道：“你怎么半夜来弹琴？”
沈令宸解释道：“我太久不弹生疏了，就想想多练练。”
卫灵均心疼地拿起他的手，一根根捋着他那僵硬的手指，说道：“我只是随便说说，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好了，我们快回房歇息吧。”
两人并排躺在被子里，一上床，沈令宸就命令卫灵均不准乱动，不准勾、引，因为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卫灵均的身体好好略有好转，承受不住他的纵情恣意。
卫灵均见撩拨不动他，只好说道：“你别装出一副贞洁烈男的样子了，我不理你，那你陪我说会话好不好？”
沈令宸答应了。
“你跟说咱们的从前，——比如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卫灵均问完，沈令宸半晌没有回答。
卫灵均不满地说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许久许久之后，才听见沈令宸感慨道：“难的不是回答，而是如何发现这个苗头，我要是早点发现就把它掐灭了。”如果能适时掐灭，两人桥归桥，路归路，何必到今天这个地步？直妻如今他才明白，情爱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自然而然陷入其中的。
卫灵均对丈夫的这个回答十分不满意，不满意的结果是，她掐了他一下。
沈令宸知道自己祸从口出，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又把话头抛了回来：“那么你呢？——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次轮到卫灵均语结：“我……都失忆了哪里还记得？”
沈令宸问完，才想起自己本不该问这个问题。
他凄凉地笑着帮她做了回答：“你还没开始呢。”
卫灵均忙道：“不，我肯定开始了，我只是忘了。”
“真的吗？”
“当然。”
这个似是而非的回答像一剂灵药似的，弥补了沈令宸刚才受过的伤。
第五十六章 镜花水月
他们就在仙女峰安顿下来。虽是冬天，但此地气候温润，山上草木并未凋零，远远望去，山色苍翠连云。山顶白云冉冉，偶尔也会起雾。卫灵均最喜欢看这山上千变万化、扑朔迷离的云雾。
她有时正在忙着别的事，突然大声叫沈令宸：“夫君，你快看那边，像不像一副山水画；你再看看那边，像不像一幅市井图。”
“像。”沈令宸眼中盛着满满的笑意，看着她的脸附和道。
卫灵均能听得出他的言不由衷，故作生气道：“我让你看云雾，你盯着我干什么？”
沈令宸微微笑道：“云雾可以经常看，但你不能常看。”
卫灵均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话中有异，连忙问道：“你最近怎么了？怎么古古怪怪的。”
“我一直都古怪。”
“才不是。”
卫灵均用探究的目光看着沈令宸，她那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仿佛含了这山上的露水和雾气一样，沈令宸不可抑止地迷失在她的目光里。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炙热而又专诚。卫灵均被他看得脸上发热，她微微别过脸，笑着骂道：“你这人真讨厌，我懒得理你。”说完，她就要跑开。
沈令宸伸出长臂抓住了她，将她带到自己怀里。
他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将脸埋在她的发丛中。卫灵均被他的气息折磨得又麻又痒，她的嘴里发出一阵细碎的轻吟声。她的声音激发了沈令宸一直压抑深藏的情愫，他的两条手臂像两条绳子似的，紧紧地傅在她的胸前，引得卫灵均的身体一阵颤栗。他开始噬舔着她那的耳朵和鬓角。
卫灵均被这又酥又痒的强烈感觉弄得浑身难受。她一边挣扎一边恳求：“你别这样了好不好？”
沈令宸哑声答应：“好。”
卫灵均刚松了一口气，下一瞬，另一边又痒起来了。他只是换了边而已。
“你好无耻。”
卫灵均挣扎不得，又制止不了。她又羞又气，便决定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她在他的怀中艰难地转过脸去，反客为主、报复地亲了他一下，又一下。她用嘴唇描摹他的唇形，啃咬他的喉结他的锁骨。她的吻像一粒粒火种，洒在一堆干燥之极、早就渴盼着燃烧的木柴之上。轰地一下，熊熊的火焰燃烧起来。
沈令宸的身体剧烈地痉挛着，他咬紧牙关，在极力隐忍着才不至于瞬间崩溃。
他用嘶哑而颤抖的声音向卫灵均求和：“乖，我们不玩了好不好？”
卫灵均并不想这么快就么结束，她轻声嘟囔道：“才不。”凭什么你说停就停。
沈令宸苦笑着更紧地抱着她，他口干舌燥地恳求道：“灵均，听话，你的身体承受不住……”
他决定一离开她，就去前面的山潭里洗个澡，只有那样，才能让他重新冷静下来。他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
卫灵均脸颊绯红，双眼明亮，她轻启红唇，娇声叱骂道：“嫁你有什么用，白天没有用，晚上也没有用，一到关键时刻就知道洗冷水澡。”
沈令宸无言以对。
他的意志力已经极为薄弱，心智已经开始狂乱。他那迷离的目光触到白云时，觉得白云是松软的棉被；触到门前的古松时，自动将其锯成了宽大舒适的木；看到山顶飘来的云雾，又自觉将其想像成轻纱似的帐子。
“灵均，我们、进去吧。”
“……嗯。”
青山、云雾、树林、水潭……一切都悄悄退却了。
他们两人轻飘飘地飞于云彩之上，头脑眩晕，身体和意识脱离了一切羁绊和藩篱。在最自由的天地里翱翔、徜徉。
……
卫灵均整个人像藤蔓缠树一样紧紧缠绕在沈令宸身上。她闭上眼睛说道：“夫君，我以后再不说你没用，你的气力好大。”
沈令宸狠狠地亲了她一下，声音里满是笑意：“信了我的话了吧，我真的怕你承受不住。”
卫灵均笑道：“嗯，我知道了。等我的病好了就行了。”
“等你的病好了……”他停顿一会儿才低声说道：“也许你会动手杀我的。”最后一句，像是一声咏叹，带着悲凉的余音，从他的胸腔里发出出来。
他的身体开始渐渐冷却，心也跟着一起冷脚，像大火燃烧过后的灰烬。
他一点点地脱离她的身体，卫灵均本来即将进入梦乡，突然察觉到异常，两手两脚又像八爪鱼似地缠上来，她像是梦呓似地喃喃自语：“等我的病好了，我就像今天这样杀了你。”
沈令宸听到这句话，突然释然笑了，如果可以这样，那真是世间最幸福最美满的死法。
他复又躺了回去，抱着卫灵均柔软的身躯，轻声哄慰：“你累了，快睡吧。”
“你陪着我。”
“好。一直陪着。”
卫灵均的呼吸渐渐平稳起来，她已经进入了香甜的梦香。沈令宸一直凝视着她，凝视着她的柔软的黑发，弯弯的双美，又黑又亮的睫毛，苍白而滑腻的脸颊，挺巧秀直的鼻子，花瓣一样的唇，尖而小巧的下巴，修长白嫩的脖颈，他贪婪而细致地凝视着她的一切，仿佛要把她此时此刻地一切全部刻在脑子里，印在心上，永志不忘。
次日清晨，沈令宸带着卫灵均去万紫山庄，她今天又要针灸了。
虽然是去看病，但卫灵均兴致极好，就像要去逛集市一样兴高采烈。
两人牵着手下了仙女峰，再上紫玉峰。
万无云瞧了瞧卫灵均的气色，再看看沈令宸的脸色，淡淡一笑道：“气色不错，看上去像吃了对症的补药。”
沈令宸脸皮厚，仍是一副冷淡漠然的模样。
卫灵均有些不好意思，扯了个慌道：“嗯，我相公前日挖了一个千年人参给我炖着吃了。”
万无云一本正经地说道：“人参确实很补，但也不能补过头了，你的身体是虚不受补。”
卫灵均默默点头，沈令宸假装没听懂。
针灸药浴完毕，万无云又开了几剂药：“这几日不要劳累，好好静养。”
沈令宸重重点了点头。
接着，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问题，沈令宸便带着卫灵均离开了山庄。
两人刚刚离开，就见屏风内闪出一个白影。
万雨霏睁着眼睛质问万无云：“哥，你竟然向沈令宸提出这种建议，你简直是疯了！”
万无云无奈地说道：“你偷听成瘾了是不是？”
万雨霏愤然说道：“我在问你为什么要向沈令宸提出这个种疯狂的建议？”
“我只是提出建议，做出决定的是他。”
万雨霏拂袖离开：“不行，我要去阻止他。”
第五十七章 半生执着半生错
万雨霏转身离开。
“等等。”万无云出声道。
万雨霏停住脚步：“怎么？”
万无云叹息一声，缓缓出声：“我劝你最好不要去，因为沈令宸不会听你的劝阻，二是他我觉得他忍你已经快到极限了。”
万雨霏连连冷笑两声，她脚步再不停顿，飞身出了屋子。
万无云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地摇了摇头。
万雨霏出万紫山庄，径直朝仙女峰而去。
她来到那片竹林前时正值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在千万竿翠竹上。竹林深处，传来了铮铮的琴声。她起初以为是卫灵均在弹琴，但聆听一会儿后又觉得不像。她试着闯进去看个究竟，可惜她根本进不了竹林，这里被人布置了阵法。
……
竹林中的木屋里，卫灵均正托着下巴听沈令宸抚琴。
沈令宸弹奏一会儿，便停下来看看她。
卫灵均被他看得心猿意马，忍不住又扑到他怀里捣乱。
沈令宸牢记着大夫的嘱咐，再不敢挑、逗她。她需要好好地静养几天。
卫灵均被沈令宸圈在怀里，暖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调整一个更加舒坦的姿势，发出一声满足的哼哼声。她的声音勾起了沈令宸心底深处最狂野最美好的回忆，他忍不住又去亲她，亲了一下又一下，流连不舍。卫灵均闭着眼睛，双手挂在他脖子上。沈令宸怕再陷入昨日那般难以自控的境地，只能强迫自己浅尝辄止。
他轻声说道：“起风了，我抱你回屋去睡。”必须让她离开自己的眼睛，他才能冷静下来。
“嗯。”
卫灵均嘴里答应着，双臂仍环着他的脖子任他抱进屋里。
沈令宸将人抱到床上，待她睡熟了才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子。
他刚出屋，就有一个影卫上前禀报说，外面有个年轻女子一直试图要闯进来。
沈令宸猜到那人应该是万雨霏，他眉头一蹙，冷冷地说道：“不用管她。”
影卫倏地离开了，继续守在暗处。
沈令宸独自坐着，看着天际那千变万化、扑朔迷离的云，只有她不在身边时，他才有心思看旁的东西。
他一直望着云雾，望着如黛的群山，望着莽莽苍苍的山林。苍鹰在头顶盘旋而过，他忽然产生一种飞跃的渴望。他施展自己的轻功，飞出竹林，在山峰之间，树林之中，纵横跳跃。
夕阳衔山，群鸦噪晚，暮□□临大地，黄昏一过，蠢蠢欲动、脉脉含情的黑夜就要来了。他该回去了。
沈令宸刚要举步欲走，忽然看见前面人影一闪。
“怎么又是你？”他的语气中没有意外只有微微地不耐。
万雨霏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令宸转身便走：“无可奉告。”
万雨霏丝毫不理会他的冷淡，又接着说道：“沈令宸，其实你也不舍得你的那身功夫对不对？”
沈令宸没有回答，他向来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
万雨霏自顾自地说下去：“其实你比谁都清楚，武功对你来说有多重要。你何苦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本轻易毁去？”
沈令宸对她的啰嗦已经忍无可忍：“这是我自己的事，不劳费心。”
他施展轻功，疾奔下山。
万雨霏在后面紧追不舍，沈令宸回仙女峰，她也跟着，他回家，她仍跟着。
沈令宸对她的耐心已经丧失殆尽，他骤然停下来，冷声质问：“万姑娘，请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万雨霏待气息平稳下来，说道：“你知道吗？除了你之外，江湖上所有的男人我都不放在眼里。”
沈令宸丝毫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他冷漠地说道：“你的话说完了，已听。现在，请你掉头，回万紫山庄，以后不要再来了。”
万雨霏见自己如此折节剖白，却换来对方这般毫不留情的拒绝。当下恼羞成怒：“沈令宸，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沈令宸懒得回答，他转身就走。
万雨霏在他身后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就不信我万雨霏还争不过一个行将就木的病秧子！”
“行将就木”这四个字深深地刺痛了沈令宸，他猛地转过脸，厉声警告道：“如果你再说出这四个字，我就立即让你变得‘行将就木’。”
万雨霏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损害，她此时是理性全无，只想一吐为快：“哦，我还忘了说了，这个病秧子还是别人的妻子。人家真正的丈夫正满江湖的找人呢，也许他很快就到了。”
沈令宸被万雨霏刺激得几欲发狂，他挥出一掌朝万雨霏打去。
强劲的掌力被一道微风似的掌风所阻拦，一道白影飘然而落，万无云来了。
他一挥衣袖把妹妹扫到了身后，用威严冷肃的语气说道：“从今日起，禁足一个月。”
万雨霏张口要反驳，万无云手一抬点了她的哑穴。
他看向沈令宸，说道：“这是第一次请给万某一个面子。”
沈令宸微微点头，他实在不想节外生枝：“面子可以给你，但请务必约束好令妹。”
万无云一甩衣袖，“一定，告辞。”
万无云带走了万雨霏，沈令宸独自站在深深地暮色里，徘徊许久才进去。
卫灵均还在熟睡，他站在床前看了一会儿，轻轻叹息一声，步出屋外。
他在旁边的一座亭子里默然独坐。一轮孤月悄然从东方升起，大地上一片银白。
他突然起了弹琴的兴致。
静夜的夜里，铮铮的琴声，伴着潺潺水声，和着万壑松声直到黎明方歇。
黎明已至，朝阳将升，几颗寂寥的星子仍固执地不肯离去。沈令宸用嘲弄的目光看着天上暗淡的星星，星星仿佛也在嘲讽他。
明天，万无云就要开始为灵均治病了。
第五十八章 治愈
清晨，太阳忧郁地藏在云中迟迟不肯出来，缥缈的云雾笼罩着紫宵山。山中十余处山峰如小岛一样，漂浮在雾海中。
卫灵均被嘹亮清越的鸟鸣声叫醒，她一睁眼就迎上一双深邃幽深的眼眸，她的丈夫正在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卫灵均嬉笑着拱进他的怀里，嗔怪道：“我都快被你融化了。”
沈令宸微笑着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温声问道：“今日该去万紫山庄了，害怕吗？”
卫灵均轻轻地摇摇头：“不害怕，一点都不怕。”
沈令宸缓缓说道：“那便好。万无云是个了不起的大夫，他一定会医好你的病，一定。”
卫灵均亦是深信不疑：“我相信他的医术。我最近感觉身体好多了，脑子也比以前清爽许多。”
沈令宸听到最后一句时，身体不禁轻轻一颤。
卫灵均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异样，忙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让我再抱一会儿。”
“你不是一直都在抱着吗？”
沈令宸没有开口，只是紧紧地抱住卫灵均的身躯。
终于到了下山的时间，沈令宸一点点地松开了他的手指。他的眼睛一直追随着她轻快的脚步，追随着她去梳洗装扮、整理衣裳，直到卫灵均出声催促他，他才如梦初醒。
两人收拾妥当，携手下山。
他们关上木屋的门。山上风起，晨风清劲地刮过竹林，风中带来山林的气息，瀑布的水气。两人迎着山风并行，衣袂飘飘，宛如仙人。
卫灵均眷恋不舍地问道：“我们以后还在这里住吗？”
沈令宸默然片刻，凄然答道：“如果你还愿意，我们就一直住下去。”
卫灵均迟疑一会儿，又道：“我倒是愿意，可是我不喜欢那个万雨霏怎么办？”
“我也不喜欢她。我们不让她来。”
卫灵均笑了笑，提及万雨霏，卫灵均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她看了看沈令宸，试探着问道：“对了，我忘了问你了，万雨霏说的那个云伽南是谁？他跟咱们很熟吗？”这个名字，她感觉并不陌生，但又想不起他到底是谁。
沈令宸一听到这个名字，身体不由得一僵，他故作镇定道：“他跟我有些过节。”
卫灵均看丈夫似乎不愿意提及这个名字，只好不再多问。
他们到达万紫山庄的时候，万无云正等着他们。
他看看两人的颜色，又问了卫灵均几句，十分满意地点点头：“这阵子休养得很好。”
万无云说着，带两人走进一间宽敞干净、散发着浓烈药味的房间。
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张洁净的小床，四只炉子上放着煎药的鼎炉，热气氤氲。
万无云让卫灵均喝下两碗药汤。他用平静温和的声音说道：“这药汤里掺有麻沸散，喝了它，能减轻一些痛苦。”
卫灵均冲他微微一笑，端起药汤喝了下去。
万无云吩咐她躺下，等待药效发散。
卫灵均乖乖地躺在床上，沈令宸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轻声说道：“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卫灵均趁着意识尚清醒，睁着眼睛望着他：“一会儿万大夫给我治疗时，你就到外面。”
沈令宸轻轻点点头：“好，我就在外面等着你。”
卫灵均满意地笑了。药效开始发散，她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如潮水一般的、无边无际的黑暗逐步蚕食、淹没她的意识。
在她即将没入黑暗的那一刹那，卫灵均突然没来由的恐慌起来，她的身体一阵痉挛，手突然用力紧紧抓住沈令宸的手，用绝望无助的声音喃喃说道：“相公，我要是再也醒不来怎么办？”她以为她不怕死，可是事到临头，她才发现，她害怕，十分害怕。她有丈夫，有家，这世间还有那么多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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