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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影无痕-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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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镔却不动怒,缓缓说道:“姓萧的,我用这张脸皮换你一条命,值得!”
萧青麟听他连这等无耻的话都说出口来,心想这伙人既然撕破脸皮,定然要不惜一切杀自己灭口。当即转身对梅勤说道:“梅勤妹子,你先走。待会儿萧大哥追你去。”骈指戳出,凌空一点,一股气流自指尖射出,登时将梅勤的穴道解开。
哪知梅勤望着他,却没有想走的意思,坐在轿中一动不动。
萧青麟奇道:“怎么?你还不快走!”
梅勤道:“萧大哥,你说……我们会不会死?”
萧青麟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梅勤轻声说道:“你让我走,可是我能往哪里去?那些恶人难道会放过我么?萧大哥,如果要死,我宁愿死在你的身边。”
萧青麟道:“梅勤,你别胡说八道。只要萧大哥在这儿,没人能伤到你一根毫毛!”
梅勤道:“你怕我伤心,净说些宽心的话。可是我知道,我中了毒,活不了多长时候了。萧大哥,我帮不上你的忙,也不想拖累你,你若能冲出去,就别再管我了。”
萧青麟见她脸上的黑气越来越重,神情却变得渐渐坦然,那是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又是感激,又是敬重,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我一定救你出去!”
梅勤摇了摇头,道:“生死由命,那是上天早就注定了的事,咱们勉强不来。萧大哥,事到如今,我是不怕死的。只望你能告诉我一件事,千万不要瞒我。”
萧青麟道:“什么事?”
梅勤道:“阿牛是不是出事了?”短短一句话,她却仿佛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声音不住颤抖。
萧青麟心旌一震,道:“你别瞎想,阿牛他……他能出什么事?”他尽量保持声音平稳,却侧过头,不敢面对梅勤的眼睛。
梅勤却似感觉出他的心意,泪水缓缓漫上双眼,哽咽道:“萧大哥,我不是瞎想。我与阿牛夫妻一场,谁能比我更晓得他的脾性?他若知道我在这里,定会拼了性命也要赶来,眼下他没有来,必是发生了意外。萧大哥,咱们做了多年的邻居,我把你当成自己的亲人一般,这当口别骗我,好么?”
萧青麟低声道:“阿牛他……已经不在了,他是为了救我……”话未说完,心中一痛,说不下去了。
梅勤听到这个噩耗,心中有如刀搅,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道:“他……他有没有留下话来?”
萧青麟道:“他要我照顾你们母子,不让你们受到一点儿伤害!”
梅勤点了点头,走出小轿,站在萧青麟背后,道:“小毛头还在他们的手中,这是阿牛仅存的骨血。萧大哥,你可以不管我,但你一定要将小毛头救出去!你答应过阿牛的,你一定要做到!”
萧青麟郑重说道:“阿牛是我的好兄弟,小毛头就象我的孩子一般。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一定保全孩子平安无事!”
梅勤道:“不,萧大哥,你不会死!就是我死,你也不会死!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为了小毛头,为了雪儿阿姊,你一定要活着出去!”
萧青麟全身的血液都被梅勤的话语烧热,一字一字说道:“我答应你!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死的只会是敌人!”说罢,他将断剑在胸前一横,一句话都不说,但仿佛一切话都已说尽,唯见一股凛然正气,从他的身上、剑上呼啸而出,其势如江河滔滔,令人不可逼视,莫敢争锋。
见此情形,王断月、叶蓑衣、冯镔、韦君天不由得相互望了一眼,心下均知萧青麟武功虽高,若要以一敌二,或能自保,但要以一敌四,却是非败不可。然而四人被萧青麟的慷慨气概所慑,谁都不敢率先出手挑战。
双方僵持了片刻,萧青麟忽地向前迈出半步。随着这半步跨出,他身上的劲气跟着向前逼进半步。水榭中的四人都是一惊,不禁向后退了半步,随即脸上一红,又向前跨上半步,站回原位。双方这一进一退,仅是一瞬间的工夫,心态却大不一样。萧青麟虽处劣势,但已存了置于死地而后生的信念,心中反而镇定,倒是对方四人各怀鬼胎,都希望萧青麟先与别人交手,自己来拣现成的便宜,却又担心萧青麟第一个便挑上了自己,因此在出手之前,各自都暗存了退缩的心意。这一来,在气势上孰弱孰强,自是不言而喻。
萧青麟洞察四人的心思,此刻正是先发制人的良机,将断剑挽起一个剑花,就要向前扑出。
与此同时,王断月也将手臂一展,嗤的一声,从袖中射出一个流星火炮,在半空中砰的炸开,响声直传出去。
这流星传讯,乃是取法古法中的烽火报警,在江湖中多是用于召集人手。随着响声,四周的梅林中传来马蹄疾奔的声音,迅速向水榭聚来。
萧青麟朗声笑道:“原来还埋伏了人手。嘿,区区萧某一人,何劳得如此兴师动众?”
一句话说得四人脸上火辣辣的,以他们在江湖中地位身份,以四敌一,,已然声名扫地,再召集别人联手,简直不成体统。
只听马蹄声渐响,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顷刻之间,三十多匹骏马冲出梅林,马上骑士服饰各异,显非同一门派,却都伏于马背之上,人人身上鲜血淋漓,沿着鞍鞯滴淌下来,在雪地里流了一路。一眼望去,血红雪白,煞是触目惊心。
四人见此情景,骇然色变,他们在林中埋伏的三十六名江湖高手,来自各大门派,都是一等一的厉害人物,本想一拥而上杀掉萧青麟,哪知尚未出手,却尽数丧了性命,而且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莫不是见了鬼么?一念至此,四人都自心里打了一个冷战,不约而同地退后几步,将兵刃挡在身前。
作品相关 第二十七章 热血雄魂
便在这时,梅林中传来一个声音:“王老儿,你不在昆仑山享清福,跑到中原江湖来兴风作浪,不怕一世英名,付之流水么?”
王断月脸色一变,道:“哪位英雄指摘王某,请站出来说话。”
那人哈哈一笑,道:“多年不见,你连老朋友的声音都听不出么?”随着话音,从梅树后走出一人,正是燕天魁。
王断月轻轻“咦”了一声,道:“金甲神魔,原来是你!”
燕天魁道:“咱俩也算是几十年的交情了,看在当年不打不相识的份上,请你卖给燕某一个面子,放过萧青麟和那村妇,如何?”
王断月道:“这事与你有何关连?何苦来趟这路混水?”
燕天魁道:“萧青麟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王断月道:“姓燕的,你别转错了念头,结交这等邪魔外道,得罪天下英雄,可不是好玩的。”
燕天魁笑道:“结交邪魔外道那也罢了,得罪天下英雄却是不敢。”
王断月道:“帮他既是与天下英雄为敌!你想清楚些,是不是帮定了这人?”
燕天魁点了点头,道:“他是邪魔外道,我是外道邪魔。燕某在二十年前已被天下英雄不耻,不在乎再多添一项罪名。”
王断月道:“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你要救他,便与我在刀下见个真章吧。”说着将钢刀向外一展,抱圆守一,立了一个门户。
燕天魁道:“当年你我一战未分胜负,以你的襟胸,必然耿耿于怀。这些年定然练出不少厉害的玩意儿。”
王断月冷声道:“你试试就会知道。”
燕天魁道:“你勤修苦练,我也没闲着,未必便输给了你。”屏息凝神,双目盯住在王断月脸上,内息暗暗转动,周身骨骼劈劈拍拍,不绝发出轻微的爆响之声。
这是外家武功中的最上功夫,自外而内,不带半分邪气。王断月原本信心十足,见此情景,便有些许惴惴不安,扫了一眼左右众人,道:“这当口不讲什么江湖规矩了,大伙儿并肩子上吧。”
燕天魁“呸”了一声,道:“王断月,你好不要脸。”
王断月铁青了脸,只当没听见。
燕天魁道:“你们这里一共四个人,难道燕某就怕了不成?我们以二敌四,明知危险,也得打一打。”
一言甫毕,忽听梅林西头一人朗声道:“燕大哥怎的如此见外?咱们是以四敌四,一个打一个,难道会输给他们?”这人声音响亮,苍劲豪迈,正是周正方到了。燕天魁尚未答话,冷三的声音已在东边梅林中响起:“我已说过要会会王断月,把他的脑袋给我留着。”话音声中,二人从梅林两端飞身而出。
燕天魁皱眉道:“怎么是你们?谁让你们来的?”
冷三笑道:“你能来,我们怎么来不得?”
燕天魁道:“我让你们留下照顾萧夫人,这一来,她那边谁来保护?”
周正方道:“正是萧夫人恳请我们来的。”
燕天魁还待说话,萧青麟忽然插口道:“燕大哥,你别怪他们,是雪儿请他们来的。”
燕天魁奇道:“你怎么知道?”
萧青麟道:“我知道。”
冷三道:“萧大哥,你夫人托我们带一句话:‘你活着,她活着;你死,她也死!’”
萧青麟脸上毫无表情,似乎早已料到宫千雪会说这句话,淡淡说道:“各位既然来了,自管挑一个敌手吧。”
冷三道:“对,打就打,哪有那么多说的?”一言未毕,身子微晃,右手中已拔出刀来,疾向冯镔当头劈去。
冯镔万料不到冷三说打便打,事先更没半点朕兆,出手如电,一刀便劈了过来,待想招架已然不及,急忙侧头,只听呼的一响,震得右耳中嗡嗡作声,那刀从右腮边直削下去,相距不过寸余,只要闪避慢得一霎,这脑袋岂不是给他劈成两半?这一刀先声夺人,冯镔给他的猛砍恶杀吓得为之一怔,知他第二招定是横刀削肩,抖动短杖,反刺冷三小腹。哪知冷三见短杖刺来,躲也不躲,挡也不挡,依旧横刀直削。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冷三左肋中杖,冯镔肩头着刀,受伤均是不轻,鲜血顿时洇透衣衫。
这一来吓得冯镔连连倒退,喝道:“哪有这种打法?你……你疯了么?”他是岭南派的第一高手,论起真实武功,虽比王断月略逊一筹,却在冷三之上,只是一上来便被冷三的杀势震慑,斗志一失,冷三更是砍杀得如火如荼,出刀越来越快,白光闪闪,四面八方攻了上去。
韦君天见势不妙,双掌一错,就要上前助阵,哪料身形甫动,周正方的长剑便已杀到,只得展开掌法,凝神对敌。
这四人激战在一起,刀来杖往,掌去剑挡,煞是惊心动魄。燕天魁岂肯居于人后?搞声叫道:“让我领教昆仑刀的绝学。”正要纵身而出,突然一个人影一晃,站在自己身前,向他说道:“燕大哥,请让我一让。”来人正是萧青麟。两人心里都清楚,在对方人中,以王断月的武功最高,燕天魁与之对敌,没有取胜的把握,因此萧青麟抢先而出,接下最棘手的敌人。
燕天魁既知他的苦心,便不与他争,道:“小心些!”转身走向叶蓑衣。
萧青麟叮嘱道:“叶蓑衣的武功与王断月相差无几,你也小心些!”
燕天魁心头一热,道:“放心,老哥哥不会给你误事。”飞身跃出,与叶蓑衣斗在一处。
萧青麟转向王断月,道:“请!”王断月嘿嘿怪笑,拔地而起,在半空中展臂出刀,直劈下来。这一刀招式寻常,但刀到中途,忽然微微摇晃,登时一刀变两刀,两刀变四刀,四刀变八刀。萧青麟脱口叫道:“八条龙刀法!”这路刀法是昆仑派的看家秘学,从不轻易示人,王断月此番出手,显是动了破釜沉舟来的心意。当即一剑刺出,攻向王断月小腹。王断月挥刀挡开剑锋,抖腕斜削萧青麟左肋,仍是微微晃动,一变二、二变四的刀光飞舞。萧青麟身子跃起,嗤嗤嗤嗤还了四剑。
两人这一交手,各自尽倾全力。王断月心想萧青麟年轻力长,久斗下去,对自己愈发不利,因此力求速战速决,钢刀使得滚动如飞,刀法变幻莫测,每一刀击出,甫到中途,已变为好几个方位,刀法如此奇幻,直是江湖罕见。萧青麟手中却只是一柄断剑,长不过两尺,许多精妙的剑招便难以施展,但他以拙藏巧,出剑收剑,皆在身前数尺之内,纵划横掠,宛如一道钢罩,不论王断月的刀法如何离奇莫测,决计攻不破断剑的守御。
顷刻之间,百余招滚滚而出。萧青麟斗得性起,蓦地一声长啸,断剑中宫直刺,剑光一分为八。王断月惊道:“一剑八芒血连环!”只觉剑锋未至,然劲风逼来,已是气息不畅,急忙将钢刀一振,也是八刀齐出。只听得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八声脆响,刀刃剑锋上火花迸射,其势蔚为壮观。
萧青麟见对方的刀法攻守严密,暗自赞叹:“抛开此人的人品不论,单看这一路刀法,果然是世间一等一的刀士!”他的这招“一剑八芒血连环”日夕勤练不辍,初学时便已非同小可,加上这十几年苦功,实己到炉火纯青之境,初时真力还不显露,数十招后,剑上的劲力忽强忽弱,忽吞忽吐,从至刚之中竟生出至柔的妙用,那已是萧铁棠当年所领悟不到的神功,然而王断月竟也抵挡得住,足见此人不愧为一派宗师,不由得心中由衷钦佩。
哪知王断月心中更是叫苦不迭,他只觉对方的劲力源源不绝地攻来,断剑上的力道竟不弱于重戟巨斧,自己堪堪自保,想要反击,竟然力所未逮。无奈之下,他退到水榭之中,背靠廊柱,严守门户。
这一来,萧青麟大占上风,运剑如飞,将一身武功施展得淋漓尽致。但昆仑派的“八条龙刀法”也是世间绝学,王断月展开平生绝艺,刀锋飞舞,似有八条银龙缠身滚动,将周身守护得滴水不透。如此只守不攻,萧青麟也是无可奈何,惟有催动内劲,加紧攻击。但见萧青麟出招便是八剑,王断月接招也是八刀,剑光轻灵,刀势沉猛,只听得叮叮当当刀剑交击碰撞,如同乱珠落盘,又似冰雹打鼓,繁音密点,快速难言。
正当这两人斗到酣处,不远之外,燕天魁与叶蓑衣也战至决生死的关头。二人都是江湖中的前辈高手,一生之中,不知搏杀过多少次,却从没有象此刻这般险恶艰难。叶蓑衣手持一枝精钢渔刺,招数是由“二十四式终南神笔”中演化而来,挥打点刺,于飘逸轻柔中突施狠辣杀着,令人防不胜防。燕天魁则以“大摔碑手”与“太祖长拳”两路武功应战,一招一式,均是以拙御巧,以慢打快。只见他脚步移动缓慢,叶蓑衣却纵高伏低、东奔西闪,只在一盏茶时分,已接连攻出六十余招凌厉无伦的杀手。
可是不论他如何腾挪劈刺,总是攻不进燕天魁双拳严守的门户之内。叶蓑衣寻思:“这燕老儿果真了得,我渔刺上招数再变,终究也奈何不了他。王断月力抗萧青麟,时候长了只怕支持不住。”心想王断月若是败落,萧青麟势必加入团战,自己这边谁也抵挡不住。一念至此,将心一横,突施险招,合身直抢中宫,抖渔刺猛扎燕天魁胸口。
燕天魁见他情急拼命,非但不躲,反而将胸膛一挺。只见渔刺戳在前胸之上,划出一溜火光,撕裂衣襟,露出一付金灿灿的铠甲来。燕天魁趁机双拳一合,已将叶蓑衣的右臂圈住,运劲一搅,这条胳膊顿时断为三截。
叶蓑衣右臂断折,情势极为不利,本该立即飞身后撤,哪料他反而扑入燕天魁怀中,左掌拍出,结结实实印在燕天魁的胸口。原来他这一招大是行险,拼着毁了自己一条右臂,抢得先手,一掌猛击,奋尽平生之力。“喀嚓”一声,竟将燕天魁的金甲生生震碎。
这一击之力何其之大!燕天魁哇的一声大叫,口中一股鲜血直喷了出来。叶蓑衣吃了一惊,待要闪躲,已然不及。霎时之间,这口鲜血喷了他满头满脸,连眼睛鼻口都被糊住,他急忙回手擦脸,便在同时,燕天魁双手环转,抱住了他头颈,但听得喀的一声,叶蓑衣颈骨竟被硬生生的折断。燕天魁右手一抬,叶蓑衣便直飞了出去,拍的一声响,跌在数丈之外,扭曲得几下,便此死去。
燕天魁身材本就十分魁梧,这时更是神威凛凛,满脸都是鲜血,令人见之生怖。原来他早已看出叶蓑衣的意图,索性将计就计,不惜舍了自己心爱的金甲,诱使叶蓑衣露出破绽,这才一击毙敌。虽然只是三招两式,却是二人用毕生武功做出的孤注一掷。燕天魁虽然格杀叶蓑衣,却也使尽了气力,尤其所中叶蓑衣的一掌,一身功力几欲震散,慢慢坐倒,在地下盘膝运攻,气守丹田,忍住鲜血不再喷出。
随着叶蓑衣毙命,战局顿时发生了变化。冯镔心头一慌,被冷三一刀斩中咽喉,立时气绝。韦君天见势想逃,却被周正方使出“撒手剑”绝技,飞剑刺中后心,横地而死。
顷刻间,三大高手先后毙命。王断月心中一沉,自知孤掌难鸣,今日决计讨不到好去,一柄刀突然转守为攻,使得有如狂风骤雨一般。他既已料到输定,因此每一招都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拚命打法。适才他只守不攻,此刻却豁出了性命,变成只攻不守。
萧青麟连接对方猛攻三十余刀,不禁向后退了几步。借此余裕,王断月猛地跃出圈外,仰天发出一阵怪笑,声音中充满邪恶奸诈之意。
萧青麟听他笑声怪异,收剑而立,冷声道:“你笑什么?”
王断月道:“我笑你错失良机。适才你若不停手,一口气将我杀了,那也罢了。可你偏偏停了下来,还问我为何发笑?嘿,为了这一句话,你再也奈何我不得。”经过一番剧斗,他消耗的内力着实不小,浑身衣衫尽被汗水洇湿,唯有眼中依旧露出桀傲的目光。
萧青麟道:“困兽犹斗,还敢卖狂?”
王断月道:“我不是困兽,你才是!”忽然提气大喝:“侯兄弟,快出来吧。”
随着喝声,湖面上出现了一条小船,船头站立一人,黑衣飘飘,正是铁衣山庄侯牧野。他怀中抱着一团东西,由于隔得远了,看不真切那是什么事物。萧青麟道:“铁衣山庄的侯总管,江湖中谁不知晓?不过,他未必救得了你。”
王断月道:“侯兄弟的武功虽然算不得出众,但江湖中的事情,也不见得非靠武功才能办成。等你见识到他的手段,便再也笑不出来。”
萧青麟淡淡说道:“是么?”
那条小船来势轻快,片刻功夫已到岸边。侯牧野纵身一跃,跳上岸来,径直走到萧青麟身前,道:“萧先生,在江湖中久仰你的大名,只恨没有机缘相会。今日得见尊颜,真是幸会。”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面对萧青麟冰冷的目光,竟没有半分惧意。
萧青麟却没听进半个字去,目光盯着他怀中抱的一个婴儿。那婴儿又白又胖,吮着小指头儿,模样极是可爱。侯牧野道:“怎么?萧先生识得这个娃娃?”
萧青麟压低声音说道:“侯总管,你若还算是男人,就冲萧某一个人来!这是我邻家的孩子,别为难他们母子。”
侯牧野道:“萧先生说哪里话来?我怎么会为难一个娃娃?待到这里的事情了结,我自会叫他们母子团聚。不过,现在嘛……嘿嘿……却是不行……”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掌轻轻拍了拍小毛头的脸蛋儿,嘴角露出慈祥的笑容。
可是在萧青麟眼中,世间没有比这张笑脸再过阴毒的了。眼见侯牧野右臂夹紧襁褓,只要稍一吐劲,立时便叫小毛头身亡。萧青麟恨得双目如要喷火,以他的武功,若是发出雷霆一击,就是十个侯牧野也一齐毙了,怎奈投鼠忌器,一动也不敢动。
侯牧野道:“你瞧这娃娃皮光肉滑,养得多壮!将来若能拜在萧先生的门下,定能练就一身傲视天下的本事,江湖中又会多了一个好手。是不是?”
萧青麟知他说得句句都是反话,道:“姓侯的,你休用孩子要挟萧某。说吧,想要我怎样?”
侯牧野打了个哈哈,道:“萧先生是个明白人,我也不说绕弯子的话。铁衣山庄有几位朋友听说你在梅园,都想与你亲近亲近,眼下正在路上,过不了多久便即赶到。一会儿我来为你引见引见。”
萧青麟道:“我若不从命,又当如何?”
侯牧野道:“那么这娃娃有个三长两短,便是你害的。”
萧青麟盯着他,目光犀利如箭,道:“你敢伤了这孩子一根毫毛,我把你剁成十七廿八段。”话音虽狠,却站在原地未动。
侯牧野似乎料到萧青麟终会妥协,道:“你心里大是不服,不知如何骂我呢,什么卑鄙无耻,什么禽兽不如,恨不能一剑将我杀了才解气。”话虽这样说,脸上毕竟难以掩饰得意之情。
萧青麟道:“你倒是很清楚自己的为人!”
侯牧野毫无愧色,道:“你虽是天下一等一的剑士,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太看中‘情义’二字。否则的话,也不会受我胁迫。”
萧青麟道:“每个人都有弱点,你也不例外。”
侯牧野道:“你错了,我没有弱点。因为我不要脸!”
萧青麟想不到此人竟然无耻到这般地步,自己先把“不要脸”三个字说了出来。冷三在一旁听着,重重呸了一声,道:“姓侯的,你是不是人?”
侯牧野却不觉惭愧,道:“冷三,你只不过是个亡命之徒罢了,又怎知道,在这个世道上,不要脸远比不要命更加可怕!”
冷三气得脸色铁青,想要反驳,竟不知如何开口。周正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冷兄弟,你犯不上为他生气。此人连脸都可以不要,还会在乎什么?你只管把他当成没有人性的畜生罢了。”
侯牧野怒道:“姓周的,你再胡说八道,我灭了你剑宗满门。”
周正方哼了一声,还未说话。忽然听得一声哭叫:“你还我孩子来!”一个人影直扑过去,却是梅勤。她见儿子被人擒在手中,便如心肝被人拿去了一般,当即不顾性命地冲向侯牧野。这时她心中只剩下一个信念,就是不能叫孩子受到伤害,至于自己的安危,却丝毫没有想到。
侯牧野横跨一步,贴着梅勤的身子闪过,左手轻轻在她背上一带。这一下借力打力,乃是高明的武学手法,梅勤哪里禁受得住?“扑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下。
萧青麟一见,怒得双眼圆睁,喝道:“姓侯的,你欺负女人!”向前跨上一步。
侯牧野急叫道:“你上来吧,你要死孩子,你就上来!”
萧青麟嘎然止步,胸中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
便在这时,梅勤从地上爬起,一下子将侯牧野的大腿抱住。她自知扳不倒对方,用尽力气向侯牧野腿上咬去。这一下出其不意,侯牧野腿上吃痛,“啊”的叫出声来,他所担心的只是萧青麟等诸人,却不料这村妇如此悍猛泼辣,气得骂道:“你这疯婆娘,找死么?”运劲于腿,想将梅勤甩出。
哪知不运气还好,这一运气,陡觉丹田剧痛,两眼一黑,几乎摔倒。他大吃一惊,道:“这……怎么回事?如何……如何……”抬起左手看去,只见掌心呈现暗青之色,一道黑线沿着臂上血脉急速游动。他心念一动,猛然记起这村妇身上都涂了剧毒,原是为了暗算萧青麟,想不到一时失察,反害了自己。
王断月见他脸色有异,忙道:“侯兄弟,你怎么啦?”
侯牧野颤声道:“王大哥,我……我不成了……”片刻功夫,他体内竟如万针攒刺,痛不可当。这毒发作起来好不厉害!乃是恒河菩萨炼制的“神龙涎粉”,中了此毒,若是不运内劲,倒还不觉得如何难受,一旦妄动内息,立时将毒素引入脏腑。侯牧野已知无救,当即强咬牙关,将小毛头递给王断月,道:“快……快接住……!”
王断月急忙伸手相接。哪知,侯牧野手到中途,力气已然使尽,臂弯一松,将襁褓掉落在地。
此刻局势突变,当真只在一刹那间,萧青麟身如箭发,急掠而至,抢向地上的孩子。王断月同时发刀截击,阻挡他靠近襁褓。萧青麟断剑疾刺,直取王断月咽喉。王断月运刀上举,往断剑上一黏,只觉一股极大的力道震向手掌,钢刀几欲脱手而飞。萧青麟内劲滚滚而出,自断剑传上钢刀,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响声过去,钢刀已被震成十余截,相互撞击,四散飞开。王断月身上被碎刃割伤多处,鲜血淋漓,大喝一声:“罢了!大伙儿都一齐死吧!”竟自舍开萧青麟,运掌劈出,一记“掌心刀”,直落向地上的襁褓。
萧青麟一见,惊得血贯瞳仁,喝道:“不要!”
便在这时,冷三突然飞身窜出,扑在襁褓之上,用身体挡住这刀锋一般的掌力,跟着反手一刀,刺入王断月的小腹。
王断月大叫一声,倒退两步,嘶吼道:“小辈,竟敢伤我?”运劲拔出腹中钢刀,任凭鲜血喷射而出,神态可怖之极。
萧青麟知他垂死一击,必是非同小可,快步挡在众人之前。
王断月盯着萧青麟,厉声喝道:“萧青麟,你出手啊!有种的,你就杀我来吧。”声音嘶裂若劈,充满愤怒、痛楚和绝望,便似一头猛兽受了致命重伤,临死时全力嗥叫。
萧青麟却叹了一声,道:“你是一派宗师,萧某不愿杀你、不愿辱你。你自裁了吧。”
王断月闻听此言,精气全失,惨然道:“好,想不到老夫这条性命竟……想不到……唉……”一声长叹,横刀刎颈,尸身栽落湖中。
想不到一代宗师,竟落得如此下场,萧青麟虽然鄙夷他的为人,也不禁生出颇多感慨,向湖面摇了摇头,道:“多行不义,作法自毙!”而后俯下身子,抱起冷三,道:“冷三兄弟,你怎么样?”随手点了他七处大穴,助他固本止痛。
冷三中了一记“掌心刀”,受伤极重,幸好王断月掌力稍偏,没击中心脏,却已重伤右边肺叶,肋骨也断了七八根。但他竟似不觉疼楚一般,笑道:“没事,死不了。”双手将襁褓托起,低声道:“多好的孩子!快给他母亲抱去。”
梅勤被侯牧野推了一跤,跌得骨头都如散了一般,她背靠廊柱坐着,张开双臂,叫道:“萧大哥,快把孩子给我看看。啊……不……不能给我……!”陡然记起自己身上被下了剧毒,忍不住流下泪来。
萧青麟蹲下,把小毛头抱到她面前,让她看个仔细,道:“你看,孩子好好的,一点儿都没伤着。”
梅勤道:“没事就好,我也算对得起阿牛了。”她望着小毛头,想起阿牛,心中又是喜欢,又是伤悲,道:“萧大哥,我把小毛头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保住阿牛的骨血啊!我们夫妻忘不了你的恩情。”
萧青麟道:“小毛头就如我的孩子一般,决不叫他受到丝毫委屈!”
梅勤宽慰地一笑,道:“那我便放心了。”她手中早已暗藏了一段钢刀的断刃,一语既毕,立刻刺入自己的胸口。
萧青麟大惊失色,想要出手阻拦,却已不及,急道:“你这是干什么?”
梅勤低声道:“萧大哥,你别怪我性儿倔。我中了剧毒,左右也活不过多少时候,何必再拖累你们?况且小毛头已有依托,我可以安心去了。”
萧青麟眼见她已成致命之伤,能够不死,全凭一口气支持,心中大恸,道:“梅勤妹子,你……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萧大哥一定给你办到!”
梅勤望着孩子,眼中充满母性的关爱,道:“想来想去,也只对不起这孩子了。萧大哥,将来小毛头长大了,叫他学着你的样儿,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萧青麟郑重说道:“还有他爹爹,也是一条堂堂正正的好汉子。”
梅勤道:“对,还有阿牛。”她的目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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