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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江红-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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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珠淡淡说道:“老爷子,如果您一定要问,云珠只能这么说,朝野不乏奇人能士,云珠我逊人太多,唯恐……”
青袍人截口说道:“云珠,你提的都是些什么人!”
云珠道:“老爷子,别的人不必提,胡家,傅家,郭家,都该有他们的后人,这三家的后人是不会错的!”
青袍人脸色一变,淡笑说道:“云珠,你哪里知道,胡家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就有后人,也不知道流落到哪儿去了,傅家的后人,就在我眼前,个个不争气,难及先人万一,也不如海青多多,至于郭家,他们形同反叛,又怎会保我?”
云珠道:“那么,老爷子,天下至大,还有别人!”
青袍人道:“可是我就看上了你,喜欢你!”
云珠笑了笑,道:“那是您垂爱,老爷子,我受宠之际,至为感恩,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向您推荐一个人……”
青袍人随口问了一句:“谁?”
云珠道:“此人现在家父镖局里任帐房,可是我觉得那太委曲了他,以他的所学,我觉得给他个大将军做做都有点勉强!”
青袍人似乎有点兴趣“哦”地一声,似笑非笑地道:“我想听听他的所学如何!”
云珠毅然说道:“论武,他功力高不可测,恐怕放眼江湖,没几个是他的对手,谈文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上自天文,下及地理,旁涉诸家,三教九流,他是无所不通,无所不精,当朝的几位大学士都要瞠乎其后,望尘难及……”
青袍人笑道:“你把他捧上了天人,他倒成了神!”
云珠正色说道:“云珠视他为天,其实,这尘世真委曲了他!”
青袍人不好再笑了,眨眨眼,道:“他长得一定很俊,是不?”
云珠心里一跳,但是她表面上依然十分镇定,道:“老爷子,我不敢瞒您,他长得还算顺眼,不惹人讨厌,可是,老爷子,以貌取人那是大不智!”
青袍人笑了,轻击一掌,道:“说得好,云珠,他比我的海青跟小年如何?”
云珠淡淡说道:“我说句话,不怕您跟海贝勒不高兴,我虽没见过海贝勒跟他动手,但是我敢断言,海贝勒五十招内或可与之颉颃,要是过了五十招,海贝勒绝不是他的对手,论文,只怕海贝勒难望他项背,至于年大将军,我没见过,不敢妄加比较!”
青袍人瞪大了眼,道:“他、他能强过海青,真的,云珠,你没有骗我?”
云珠道:“老爷子,云珠天胆也不敢欺君!”
青袍人长眉一挑,突然拍了桌子:“这么久了,镖局中有这么个人才,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们一天到晚到底是干什么的!”
云珠平静地道:“老爷子,您别生气,那怪不了任何人,这个人刚到镖局来没几天,要不是无意中显露,谁也不知道他身怀绝学!”
青袍人威态稍敛,诧声说道:“怎么,他才到‘四海镖局’没几天?”
云珠道:“是的,老爷子!”
青袍人长眉微皱,沉吟说道:“这么一个人才,他怎会屈就镖局帐房……”
忽地抬眼凝视云珠,接道:“云珠,告诉我,他是怎么一个来历?”
云珠笑了笑,遂把郭璞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青袍人皱眉说道:“这么说来,他是个来历不明的人了……”
云珠笑着截了口道:“老爷子,那不能叫来历不明,我不说过了么?他是江南武林中很有名气的人物!”
青袍人摇头说道:“不,云珠,我是说好好的江南他不待,为什么跑上北京,他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云珠笑道:“老爷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都有自己的苦衷,再说,永远待在武林中,是不会有什么出息的,谁不想出人头地,飞黄腾达,博个食美味,衣朱紫!”
青袍人摇头说道:“云珠,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人,该是最淡视名利的,同时他们也最不齿……”
云珠截口说道:“老爷子,您这种想法,我不敢苟同,年大将军如何,他不也是个顶天立地、叱吒风云的盖世豪雄么!可是他很热中名利,再说,您是擢用人才,又何必管他的胸襟如何?男子汉不可无大志,这也是大志呀!倘若人人不喜欢名利,那么朝廷之中就没有做官的了。何况,像他这种人,也是您求之不得的;要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那您尽可以放心,他要是个有不轨之心的人,他不会出手助拿镖局中的内奸……”
青袍人还有点犹豫,道:“云珠,你要知道,大部分的汉人,每每以前朝遗民自居,仇恨难消,他们是不会愿意……”
云珠截口说道:“老爷子,别的人我不提,眼前的例子,云家如何?何况他每每在无意中透露自己心意,有怀才不遇、英雄埋没、辜负一身才学之感慨!”
青袍人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是非用他不可了!”
云珠淡淡笑道:“老爷子,荐才是我的职责,用不用那在您,不过,我可以担保,只要您让他跟在身边,这些个‘血滴子’侍卫,根本可以不必再用,有他一人已足应付一切!”
青袍人笑道:“云珠,你这是砸你大伯的饭碗!”
云珠也笑了,道:“老爷子,我这是以事论事,中肯得很,无意跟任何人过不去!”
青袍人笑道:“有他一人已足应付一切,你既这么说,该不会错,可是,云珠,他要是个心怀不轨的人,我这颗脑袋是任谁也保不住了!”
皇上出言诙谐,云珠想笑,但是她没笑,因为皇上说得一丝不差,那位一人能敌千万,足够应付一切,可是万一他要是个心怀不轨的人,皇上那颗脑袋,也确是任何人所难保得住的,这层顾虑该很对!
云珠也知道皇上的顾虑很对,但是一个“情”字,使她咬牙横心,毅然点了头。
她坚决地道:“老爷子,云珠愿以自己的性命担保,我既然保举了他,我就可以负全部责任,再说,云家蒙您厚恩,虽肝脑涂地、粉身碎骨无以报答,自不敢保举一个心怀不轨的人给您!”
青袍人笑了,摆了摆手,道:“云珠,说着玩儿的,别认真,没那么严重,这样好不,既有你的保举推荐,看你的面子,他,我用了……”
云珠突然拜下,难掩惊喜激动地道:“老爷子,云珠这里谢恩了!”
青袍人忙摆手说道:“起来,起来,怎么又来了,其实,你向我推荐人才,我该谢谢你,我要你跟在身边,你推辞不就,我刚说了要用他,你就跪拜谢恩,看来你对自己不如对他好!”
显然,这位皇上的目光锐利,至为厉害,他已然看透了云珠对那一位的深厚情意了!
云珠再也难掩娇羞,脸一红,低头站了起来!
青袍人笑了笑,接道:“云珠,话我还没说完,他,我用了,可是我有个条件,要用我用两个,要不然我一个都不用!”
云珠情知皇上非连上她不可,当下说道:“老爷子,云珠不敢违旨,您请明示!”
青袍人道:“先说你,你还是得在‘御书房’伴驾,我要你时常跟在我身边,至于他,我打算先让他跟着海青,过了一个时期之后,我再把他要到身边来,要不然,别人会说话的!”
这位皇上会说话,也充分显露了他的精明,云珠以性命担保,他自不便说不相信那一位,要海贝勒先考验他一个时期,所以才来这么一个十分得体的托辞!
云珠的推荐,他起用了,云珠的要求,他照准了,纵然云珠心中雪亮,自是不便再说什么!
当下,她笑了笑,道:“老爷子,您认为这样方便么?”
皇上是个聪明人,一点即透,双眉一扬,笑道:“云珠,别忘了,我是皇上,不管是宫里宫外,谁敢说一句,我马上要他的脑袋,可以放心了么?”
云珠不再迟疑,道:“那么,老爷子,云珠只有谢恩了!”说着又盈盈拜了下去!
青袍人大笑说道:“云珠,‘只有’两个字不十分情愿,听来令人难受,不过,无论怎么说,你总听了我的,我该知足了……”话锋微顿,侧过身自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丝带系着的纸卷,向着云珠扬了扬,笑着说道:“云珠,这是你的计划书,我看过了……”
云珠微微一愕,说道:“怎么,这已经呈到您这儿来了,挺快的嘛!”
青袍人笑了笑,道:“你大伯当天就呈上来的,他的办事能力还不算太差!”
云珠迟疑了一下,道:“您看,还合用么?”
“合用!”青袍人大笑说道:“你是妄自菲薄,我不许你这样,要照你这计划,便是千军万马也难越雷池半步,这出自你一个女孩儿家之手,能让朝廷里几个自命不凡的为将者羞煞愧煞,一纸计划内蕴数万甲兵,这不是只谙武学所能办到的,一定还得深通略韬,我简直把它当做一部天书!”
云珠笑了笑,道:“老爷子,那是您夸奖,也是由于疼爱云珠的一份偏见,其实,云珠自知肤浅,那敢上比……”
“又来了!”青袍人有点不悦,但谁都能看出,那是假的,道:“云珠,我说过不许你的这样,今后你是我的人了,别替我失面子,你知道,对朝廷里的那些人,是谦虚不得的,他们不懂这些,你越是谦虚,他们越自以为了不起!”
“老爷子!”云珠笑道:“云珠这是在您面前说话,是对您,您总不会不知道云珠是谦虚,对别人,云珠不会作第二人想的!”
青袍人轻击一掌,轩眉说道:“这才是,我不许任何人强过你,其实,云珠,对我你就用不着客气了,这一点你要跟海青学学!”
云珠笑道:“老爷子,别太骄纵我,要不然您以后会懊悔的!”
青袍人笑了:“天知道谁要我骄纵你、惯你,云珠,闲话少说,以你看,这计划什么时候付诸实施比较好?”
云珠道:“老爷子,天下的任何事,作主的是您!”
青袍人道:“可是我要问你!”
云珠道:“自然我以为越快越好!”
青袍人点头笑道:“英雄所见略同,你知道,周浔、甘凤池、白泰官,跟那老尼姑他们八个快要来了,还有吕留良的那个孙女儿,他们来北京的目的,不外是对付小年、行刺我,周浔那八个,我有喇嘛们跟‘血滴子’尚不虑,可是听说吕留良的那个孙女儿会施飞剑,百丈内可以取人首级,我就不得不防着点儿……”
云珠笑道:“老爷子,那不是飞剑,她不是剑仙,剑术之中,也没有飞剑那一说,那只是一种身剑合一,以气驭剑的至高剑术,更不是吹口气或者拍拍革囊,剑就飞出来了,那倒成了茅山老道的邪术了!”
青袍人有点赧然,道:“噢,原来那不是剑会飞!”
云珠点点头道:“这跟传说中的‘血滴子’一样,传说中的‘血滴子’是只要念动真言,那‘血滴子’便飞起半空,千军万马之中,割取人头,悄悄的来,悄悄的去,其实如今您该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青袍人笑道:“提起了‘血滴子’,我倒想起了当年,当年不是大喇嘛,我这颗脑袋,非被那个‘铁冠’老道割了去不可!”
云珠摇头说道:“您这种想法,我不敢苟同,‘血滴子’本来是那么回事,那不是那位大喇嘛神通广大,而是您圣天子洪褔齐天,自有百灵庇佑!”
云珠好会说话的一张甜嘴,青袍人乐了,丢下手中纸卷,大笑而起,他这一站起,谁还敢坐着,云珠自得连忙跟着站起!
青袍人走到云珠面前,伸手拉起云珠一只欺雪赛霜、晶莹滑腻、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双目之中异光闪动地道:“云珠,你知道我今晚找你来干什么?”
云珠任他握着,低下了头,陡又抬起了头,有点娇羞地咬了咬下嘴唇儿,红着脸道:“做皇上的三更半夜宣一个女孩子进宫,那还会怀什么好意呢?”
青袍人有了不该有的赧然,以笑解窘,激动地道:“你愿意在我这‘御书房’中留住一宵?”
云珠淡淡笑道:“您有这么多位后、妃、贵人还不够么?”
青袍人红着脸道:“别跟我扯这么多,只问你愿不愿意?”
云珠脸色一整,道:“老爷子,那是云珠的荣宠,但是云珠不敢欺君,先要说明,云珠已不是处子之身,不敢以残破污秽之躯渎冒龙体。”
青袍人一怔,瞪着云珠,讶然说道:“真的,那是……”
云珠淡淡说道:“这瞒不了人,我也没有天胆欺君,你若问是谁,您不妨看看,大内这么多‘血滴子’,当年是武林俊彦,如今尽为您所用,他们是怎么来的?”
青袍人又复一怔,诧声说道:“他们不都是你大伯由各处收拢网罗来的么?”
云珠双眉一挑,淡淡笑道:“我不敢说我大伯暗中冒功领赏,您可以问问他们!”
青袍人脸色一变,目射威棱,冷哼说道:“好大胆的浑东西,他竟敢欺我,冒功领赏事小,欺君罔上事大,争了你这种功劳更不可饶恕,我要他的脑袋!”
话锋微顿,陡扬轻喝:“来人!”
只听外面有人应了一声:“奴婢在!”一阵衣袂飘风声,疾掠而至,及门而止!
青袍人,他刚要二次开口——
云珠已然急忙说道:“老爷子,云珠有下情奏禀!”
青袍人怒不可遏地摆手说道:“云珠,我不许你替他讲情!”
云珠道:“不,老爷子,云珠是为了您跟云珠自己!”
青袍人呆了一呆,道:“那么,云珠,你说来我听听!”
云珠道:“是,老爷子,撇开至亲不谈,云珠荣获天眷,蒙君厚恩,擢拔到‘御书房’伴驾,日后借重他的地方很多,假如因为我先诛了他,我恐……”
青袍人冷哼说道:“杀一儆百,我要看看日后谁不听你的!”
云珠道:“话不是这么话,老爷子,领人,讲究一个表里合一,心悦诚服,这样才能上下一心,不碍号令,再说,目下正是用人之期,您要是为我杀了他,撇开这些‘血滴子’侍卫不说,单云家那剩下的九兄弟,便不敢再为您所用,必有叛心,老爷子请想,这是否智举?”
青袍人威态稍敛,怒气微消,有了犹豫,道:“那么,云珠,你要我怎么办?”
云珠扬眉说道:“只要您知道云珠的功劳,何妨大度相容,不动声色?这样他知道了之后,必备感隆恩,深服德威,死心塌地为您所用,不辞汤火,舍身以报。老爷子,这就是用人,您何妨学学‘摘缨会’中古人,看哪个划得来,岂不是对您好,对云珠也好么?”
青袍人目中异采闪动,叹道:“人家说,我十三兄弟中,心智以我为最,至今日我方知,我犹不及你这个女孩子家……”
向门外摆了摆手,道:“没事了,你去吧!”
只听门外“喳”地一声,衣袂飘风之声,倏忽远去!
青袍人侧顾云珠一眼,柔声说道:“云珠,我听了你的,他,我是饶了,可是我替你委曲不平,你为什么拿身子……唉,你让我说什么好!”
云珠淡淡道:“老爷子,您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只要能为您延揽人才,为您的安全,我就是粉身碎骨也愿意!”
青袍人听得动容,沉吟了一下,忽地说道:“云珠,我本有留你在‘御书房’里住一宵的意思,可是你为了我作这么大的牺牲,我不能,也不忍,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去!”
云珠跨前一步,柔声说:“老爷子,你不要我了么?”
“不!”青袍人摇头笑道:“傻孩子,你会错了意,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了,明天你就进宫里来住,我不但准你御前带刀,在‘御书房’行走,而且大内禁苑,任你出入……”说着,自袖底取出一物,那是一方玉佩,随手递向云珠,接着笑道:“拿着这个,在这儿,你比海青小一级,大内侍卫,除了‘雍和宫’的喇嘛外,任你调度,行么?”
云珠尽管心中欢喜欲狂,但是她城府极深,表面上绝不露一丝痕迹,连忙跪下谢恩,出双手接过:刚接过,一阵急促步声由远而近,一直到“御书房”门外停住,陡听一个恭谨话声说道:“奴婢奏禀,年大将军已然抵京,现在宫门候召!”
青袍人眉头一皱,不安地斜瞥云珠一眼,向外喝道:“告诉他,明早我在‘正大光明殿’见他!”
只听门外“喳”地一声,然后又道:“奴婢奏禀,海贝勒进了宫,向这边来了!”
青袍人眉锋又复皱了皱,道:“知道了,带云姑娘出去,然后传话云领班,由偏门送云姑娘出宫!”
陡听门外又“喳”了一声!
青袍人转注云珠,歉然一笑,道:“云珠,你知道,唯独对海青,我不能不见,他是条不讲理的牛,我不愿意招惹他!”
云珠虽然对年羹尧的提早抵京,深感诧异,但是她没有问,当即笑笑,道:“我知道,老爷子,我回避!”娇躯微矮,施了一礼,袅袅出门而去!
青袍人没有挽留,望着云珠那婀娜美好的背影,向着“御书房”门口喝道:“小心伺候云姑娘!”
只听门外“喳”地一声,随即步履声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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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年羹尧
这阵步履声刚自远去,一阵沉重雄健的步履声又由远而近,及门而止,陡听门外响起个豪壮话声:“海青告进!”
青袍人一边踱向书桌,一边应道:“你这是存心与我生气,你哪一次告过进?进来!”
“御书房”里,大踏步走进了一身天蓝色长袍、外罩团花黑马挂的海贝勒,他一进门便道:“今宵与往日大不同,今夜您有客,我怕不方便!”
走到桌旁,青袍人转过了身,瞧了海贝勒一眼,道:“难道你这时候进宫是找我呕气的?你自己睁眼瞧瞧,客人在哪儿,哪来的什么客人?”
海贝勒环目炯炯,淡淡说道:“我来的时候正碰见,客人由偏门出了‘干清宫’,我依稀看见背影,似乎是位女客人!”
这种话,要换个人,天胆也不敢说,既是对皇上,又未撞个碰面,那还不得过且过算了。
可是这位莽贝勒直愣愣地毫不留情!
青袍人脸一红,既窘又尴尬:“噢,你看见了,看见了就好,坐,坐,先坐下谈!”
海贝勒没坐,却忽地侧顾右壁,挑起双眉:“谁在密室里?”
青袍人神情一震,忙道:。“是舅舅,是舅舅!”
雍正的舅舅,该只有一人,那就是当初把康熙遗诏:“传位十四子”,改为“传位于四子”的隆科多!
海贝勒没再多说,只瞪着一双环目望着青袍人!
青袍人大有不安之色,转个身坐在了书桌前,有意避开话题,没话找话地道:“这么晚了,你进宫来干什么?”
海贝勒道:“好几天没进宫了,来给您请个安!”
青袍人皱眉说道:“你什么时候学了规矩,这么懂事了?你这个安,不请也罢,我受不了,说实话,别招我生气!”
按说,他现在有意避开话题,海贝勒说请安,他该乐得顺水推舟,不该问,可是他不问心里又不舒服、不安,这就叫做贼心虚。
海贝勒轩了轩眉,道:“实话您未必爱听!”
青袍人道:“对于你,我不爱听也得听,是我让你说的,说吧!”
海贝勒道:“听说您命人找了个民女入宫?”
青袍人皱了皱眉,道:“你听谁说的?”
海贝勒道:“我的人亲眼看见云中燕带着几个人,保着车子进了内城,而且又由‘西华门’进了‘紫禁城’!”
青袍人眉峰又皱深了一分:“你的人敢情比我的‘血滴子’还厉害,怎么专打我的小报告?你怎么知道是我的意思、我派的人?”
他有意推诿,岂料海贝勒绝不放松,道:“不是您那最好,我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敢擅自带个民女入宫蛊惑皇上!”说完,他便要转身!
青袍人慌了,忙抬手说道:“好,好,好,我承认,是我的意思,是我派的人,成不?算你厉害,我算是服了你!”
海贝勒也懂点到为止,他没再动,只是在口头上他仍是未肯放松,道:“您何必袒护他们!”
“谁说的?”青袍人道:“不是我袒护他们,的确是我!”
海贝勒道:“既然是您,我就不敢说什么了,您别忘了家法!”
青袍人苦笑说道:“你说的还算少么?别对我动不动就提家法好不?我听了就头痛,我又没有拿她怎么样!”
海贝勒道:“不一定非拿她怎样,您知道,家法皇律上,没有随便让民女入宫那一条,再说,做臣子的日夜为您的安全着想,唯恐护卫不周,您怎好漠视侍卫们的艰钜任务……”
青袍人忽地笑了,道:“原来你是为这发牛脾气扳了脸,那好办,也别担心,她不是别人,是云中燕的那个侄女儿!”
海贝勒毫无意外之色,淡淡说道:“我知道,除了她不会有别人,可是您也要知道,便是云中燕的侄女儿,也不见得可靠……”
“你错了,海青!”青袍人哈哈笑道:“你是大大地错了,你知道这些武林高手的‘血滴子’卫队是怎么来的么?到今日我才知道,那都是她用自己的身子换来的,你想想看,一个女孩子……”
海贝勒一怔,道:“真的,不是云中燕……”
青袍人面上忽含怒色,拍了一下桌子说道:“云中燕这混帐东西该死,他不但冒功领赏,而且欺君罔上,亏他还是个大伯,竟抢了侄女儿这种功劳!”
海贝勒怔住了,呆了半晌始道:“竟有这种事,您饶了他?”
青袍人怒色稍敛,道:。“饶了,还是她劝我的……”接着就把云珠的话说了一遍。
听毕,海贝勒动容说道:“我没想到云家竟有这么一个奇女子……”
青袍人面有得色地连忙笑道:“怎么样,我找她来没找错吧!她似乎不比你那个在‘八大胡同’,‘怡红院’里的女人差!”
海贝勒脸一红,道:“您知道了?”
青袍人得意地扬眉笑道:“你们什么事能瞒得了我?还记得当年王云绵丢的那张纸牌么?如今有人要收干女儿,有人要娶她,简直成了内城里的红人,名头儿比谁都响亮,对么?”
确是一丝不差,这位皇上的心狠手辣,生性阴鸷狠毒,举世皆知。
他的手下爪牙多,耳目又远,仗着“血滴子”不知秘密杀了多少人,因之一般人便是在深房密室里,也绝不敢提起朝政,更不敢诽谤皇上!
这些往事,海贝勒自然知道,他当即挑眉说道:“没人打算瞒您,也没人敢,‘廉亲王’褔晋收干女儿,那是皇族亲贵的玩乐嗜好,您不必见责,我要娶她,那是认真的,想您也不会反对517Ζ,您别用这话扣我,您跟我不同,您是皇上,我是臣子,臣子总比皇上可以随便点,您倘若如此,我要大胆直说一句,那有天壤云泥之判,萤火是不能跟中天皓月争辉的!”
青袍人没在意地笑了:“我也听说那个叫梅心的,是个风尘中的奇女子,很有才华,不过,卖瓜的都说瓜甜,你说你的好,我说我的好,你我不用在口头上争辩,有机会最好让她两个较量较量!”
这位皇上,确也是够天真的!
海贝勒扬起浓眉,话说的坚决:“我敢这么说,梅心除了不谙武技之外,其余的却远非的云家那个丫头所能企及,不信您可以……”
青袍人随手自桌上拿起那个纸卷,含笑递向海贝勒:“你看看这个再说话!”
海贝勒住口不言,伸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不由动容,但刹那间他又恢复平静,抬眼说道:“这是云家丫头的杰作?”
“杰作?”青袍人哈哈笑道:“难得你会称人一声杰作,高明之见如何?”
海贝勒毅然点头说道:“是高,是绝,是奇,能愧煞须眉,有了这张东西,大内侍卫可以无忧无虑地吃闲饭了,只是太狠、太毒了些!”
青袍人目中异光闪动,大笑说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有人想要我这个皇上的脑袋,我对他还有什么客气?我觉得这正合用!”
是不错,为了一席帝位,他能下手把自己的兄弟连杀带残,弄得只剩下那么几个!
海贝勒卷好纸卷,又双手呈了过去,闻言浓眉一皱道:“那么,你是打算……”
“我正要跟你商量!”青袍人忙截口说道:“你还有别的事,不能一天到晚陪着我,所以我打算让她充充你的副手,跟在身边,你看怎么样?”
这位皇上是够精明的,先显露云珠的才能,然后再以他的安全扣人,海贝勒还好再说什么?
当下,他沉吟了一下,道:“你既有这个意思,我不便再说什么,做臣子的职责所在,不能不为您的安全着想,看来,云家那丫头的才能也够,不过我进谏一句,千万别让老佛爷跟皇后说了话!”
这话意,青袍人自然懂,他脸上微微一红,嘿嘿说道:“瞧你是怎么说的,我这是找护卫,又不是选妃,别人说什么话,又敢说什么?谁要是说什么,就让谁来负责我的安全,这不挺好办么?”
皇上话里有话,海贝勒也不是糊涂人,他浓眉方轩!
那位皇上已然有意地避开了话题:“海青,还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
海贝勒忍了忍,道:“您只管请说,您交待的,还有什么商量么?”
这话里,也有骨头,可是青袍人他装作不懂,笑了笑道:“云珠,她本想不干,另外向我推荐保举了个人……”
海贝勒浓眉一轩,截口说道:“您也答应了?”
“别急,听我把话说完!”青袍人摆手说道:“我又不是三岁孩童,这哪能轻易答应?可是我又不忍拒绝她,只好想点了半个托辞,让那个人先跟着你……”
海贝勒皱眉说道:“您这是……我身边也不能轻易用人啊!”
青袍人摇头说道:“你不知道,我是具有深意的,我是打算先让你考验考验他,然后再考虑是否用他!”
海贝勒道:“值得么?”
青袍人点了点头道:“听云珠说,这个人不但文武双绝,而且是个极为高绝的奇才,不但比她高明,还说小年也不如他,甚至于……”望了望海贝勒,住口不言!
海贝勒替他接了下去,淡淡说道:“甚至于连我都不如他!”
青袍人不安地笑道:“云珠是这么说的,谈武,五十招内你或可勉力扯平,过了五十招,你绝非对手,谈文,你难望项背……”
海贝勒环目中威棱飞闪,道:“您打算怎么用他?”
青袍人道:“倘若属实、可靠,我打算把他擢到身边来!”
海贝勒猛一点头,道:“好吧,这个人我要了!”
青袍人一怔,随即摇头笑道:“看来你是动了不服之心,打算斗斗他了!”
海贝勒扬眉说道:“我不愿瞒您,也不敢,我是要看看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惊人之处,文武两途能强过我海青!”
青袍人道:“我是不会看错你的,你不问他的来历?”
海贝勒呆了一呆,道:“我忘了,他是……”
青袍人道:“四海镖局中,才来的一个帐房!”
海贝勒环目一睁“哦”地一声说道:“原来是他,这个人我知道,他还暗中伸手帮云中鹤拿镖局中的内奸,还闹过云三的赌场,我听云三说了,这个人的确身手不凡,三招之内折了云三的两个徒弟,可是并不见得就能胜过小年跟我,那云家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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