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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别来无恙-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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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们回来; 这才起身回卧室; 路走到一半,她忽然又停住了脚; 回过头来,有些疑惑的问:“你们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钻小树林去了?”
朱砂那张俏脸腾的就红了,嗔了句:“妈你说什么呢!”
她说完又忍不住偏头觑了苏礼铮一眼,见他也有些赧然; 连耳朵都红了,话也不敢接,她心里的尴尬这才少了点。
霍女士不知道如今小树林有了别样的含义; 愈发疑惑,“难道不是么?你们俩小时候还玩得好的那阵,就是喜欢去街尾那里的灌木丛抓知了啊。”
她说的都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苏礼铮和朱砂还很小,对什么都好奇; 尤其喜欢夏天一直叫的知了,傍晚天不热了就跑去找。
那时街尾还有一片不知什么时候就出现了的灌木丛; 很多和他们同龄的小孩都喜欢去那里捉迷藏; 可是现在哪里还有,城市发展得太快; 那里也早都变成了住宅楼。
和城市一起成长的还有孩子,那时捉迷藏的孩子们早也都长大了,有的还在这条街上能见着面,有的已经远走高飞去往外面的世界。
朱砂和苏礼铮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忘了那些既旧又小的往事,忽然听霍女士提起,都觉得陌生,互相看到彼此眼里的惊讶。
霍女士年纪大了,熬不得夜,能等到他们回来已经是强撑,说完这话也不要他们回答,自己就已经慢慢的走回了房。
朱砂看了眼父母卧室关起的房门,又回头看了眼仿佛已经恢复淡定的苏礼铮,噘着嘴嘟囔了一句:“谁还会去钻小树林呐……”
“……咳咳。”苏礼铮原本都已经不在意那几个字了,此时听到她的话,忍不住就是一阵咳,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懊恼,却偏偏说不出话来。
知道自己也许说错了话,朱砂吐了吐舌头,转身越过他就连忙上了楼。
苏礼铮站在楼梯底下看着她的背影,像只逃跑的兔子似的,心里忽然就柔软了下来,“你走慢点,小心摔。”
他刚咳过,声音有些沙哑,像一把小刷子扫过朱砂的心尖,她只觉得脚底一软,吓了一跳,不由得跑得更快了。
六月份的天气已经很炎热了,办公室的空调温度调得有点低,苏礼铮进进出出,一会儿热一会儿冷,没几天就有点感冒了。
“这天气也不见下雨。”林平儒从外面进来,抬手抹了把汗,嘟囔了一句。
陈国丘抬头看了眼窗外热的吓人的太阳,忽然就摇头叹了口气,“所以只能靠空调和电扇,这几天我在门诊都遇到吹多了空调和电扇得了面瘫的病人。”
“还有感冒的。”苏礼铮伸手从桌上的纸盒里抽了张面巾纸,边说边擤鼻涕。
他的声音嗡嗡的,感觉有的虚弱,办公室里众人都笑了起来,纷纷调侃他变得弱不禁风了。
更有甚者笑着问他:“你家小师妹没给你煮姜汤?”
“你是想我倒下继承我的病人罢?”苏礼铮抽了抽鼻子,没甚好气的白了说这话的人一眼,风热感冒喝姜汤,是嫌还不够严重的么。
他扭头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眼桌角的台历,看见用红笔圈起来的一个日子,愣了愣,随即想起那是朱昭平的冥寿,他们要去山上祭拜,这是霍女士早就跟他和朱砂说了的。
想到朱昭平,苏礼铮免不了想起旧年冬天他刚走时的朱砂,彼时她意志消沉,直到今时今日,他也不敢说她已经完全放下那份心情。
毕竟至亲离去的痛苦是强烈而刻骨的,只有寄希望于时间。
到了朱昭平冥寿那日,天却下起雨来了,夏天的雨一阵一阵下下停停,一家人开着车往市郊的公墓去。
墓园设在山上,山脚下有环绕的小溪流,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挡了阳光和光线,算得上是山清水秀了。
因为不是清明这种时候,山上没什么人,朱明堂照着老规矩,扛了烧乳猪和大伯父朱南走在前头。
刚下过雨,路面都是湿的,从山底往上看,一排排的墓碑整齐相对,安静得像是无言沉默的人,朱砂原该觉得害怕,却又因为祖父在此,倒是多了份莫名的亲切。
苏礼铮手里提着一兜水果,扭头看身后同朱克己走在一起的朱砂,声音温和的道:“你们俩小心点,路滑。”
“知道了,又不是小孩。”朱砂眨了眨眼,有些无奈的应了声,她看了眼朱克己,发觉他在笑,忍不住问他,“你笑什么?”
“我笑小师叔,你都这么大了,还把你当小朋友。”朱克己笑嘻嘻的望着自己的小姑姑,目光里有狡黠和了然。
父母和伯祖父母兴许是天天见才无所察觉,他却是发现了的,小师叔同小姑姑之间多了点什么。
也许是好事,太爷爷生前最放心不下小姑姑了,总怕她日后嫁去别人家要受欺负,可若是那人是小师叔,倒跟回自己家是一样的了。
朱砂有些茫茫然,“……他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朱克己愣了愣,旋即笑着点点头,“也是。”
听见他们的对话,苏礼铮又扭头看了眼将要长成的少年,目光落在他嘴周一圈绒毛上,不觉微顿。
时间过得太快了,当年刚出生时丁点儿大的小婴儿,转眼间就快要成年,还如此的聪慧。
朱昭平的墓地在山顶,旁边就是一株高大的榕树,从这里能远远的看到城市里高楼大厦的屋顶星罗棋布。
朱南是长辈,他点了一把香,然后分给妻子和孩子们。
简单的祭拜过后,众人并不着急着下山,朱昭平墓地附近除了树,还有些散落的石墩,便挑拣着坐了在一起闲话。
朱砂站在父亲身边,听着父母与堂兄堂嫂说着家里和盛和堂的事,目光一偏,就落在了左近的石碑上,花岗岩的碑身上是小篆刻的朱色字体。
她忽然想起从前每逢清明,祖父带自己回乡祭祖,上完香后也总会这样,同家人站一站坐一坐,讲些很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
后来她大了,才发觉这并不是无聊或不敬,而是一种诉说,将自己的日子告诉先人,好的坏的,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觉得,地底下的人听得到。
所以父母们也这样,在这个天又开始阴下来的夏日里,絮絮的说着日常,告诉那个离开他们的老人,家里一切都好,生意顺利,孩子们都身体健康工作顺利,没有需要他挂怀的。
朱砂时不时接一句话,没一会儿就喊口渴,苏礼铮眼疾手快的将口里的矿泉水瓶递了过去,“喝水。”
朱砂哦了声,接过来喝了口,眼珠子转转,视线掠过放在一旁的祭品,转身同朱南道:“爸爸,我饿了。”
“饿了?”朱南抬头看看天,“要不回去罢,待会儿说不定又要下雨了。”
“再等等啊……”朱砂却不肯,撇着嘴不愿意走。
朱明堂看了眼小堂妹,又看了眼苏礼铮,见苏礼铮看看他又看看一旁的东西,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咳……”他清了清嗓子,装作不经意似的接过话来,“对了,大伯,今年的烧猪我订了家别人介绍的新店,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咱们试试?”
他一面说一面不知从哪里摸了把小刀出来,朱昭平愣了愣,随即便看见朱砂跃跃欲试的模样,哪里还不明白她刚才的肚子饿是托辞,实际上是看上了那只烤乳猪。
他哭笑不得的指了指小女儿,“你呀,让爷爷知道了,又要说你嘴馋。”
“才不会呢,爷爷最疼我了。”朱砂背对着父亲,眼睛一直紧跟着大堂哥和苏礼铮,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嘴。
苏礼铮回头看了她一眼,回过头倒了矿泉水洗手,然后去给朱明堂帮忙。
取了几张面巾纸叠在一起,只切了几片,不过是尝鲜就罢了。
他托着面巾纸团团走了一圈,最后才走到朱砂跟前,她笑着想伸手来接,苏礼铮手一扬,就又躲开了。
朱砂一愣,撅起嘴就要生气,可眼睛才刚刚睁大起来,就看见一只修长匀称的手伸到了跟前,两根指头捏着一块有些粉色的肉片。
她的目光不了遏制的被两根指头吸引过去,不知是肉更好看,还是他那只手更引人注目。
“怎么了?”苏礼铮见她发怔,以为她不肯吃,忙解释起来,“你没有洗手,吃了万一闹肚子就坏了,我喂你罢?”
说着他手又动了动,朱砂回过神来,胡乱的点点头,然后张嘴含住了那片入口即化的烧猪肉,然后抬眼看了他一下,突然就脸红了起来。
本来也没什么的动作,偏偏因为朱砂红了脸显得有些奇怪,苏礼铮低了低头,目光落在她微抿的唇上,突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回过神来,好容易才按捺下心底的躁动,佯装镇定的将最后一片肉照原样递到她嘴边去。
“……你不吃啊?”朱砂头偏了偏,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吃,你喜欢就都给你。”苏礼铮笑了笑,手也跟着挪了挪,又到了她跟前。
朱砂眨了眨眼,高高兴兴的张了口,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面上一慌,转过身连忙跑了。
只有苏礼铮还愣在原地,为着她刚才无意中的触碰感到心神恍惚,只觉得有什么从手指传上来,直击心底。
又过了好一阵,天又暗了下来,有点点滴滴的雨从天而降,朱南招呼了大家要下山。
苏礼铮走在最后,冲朱昭平的墓碑鞠躬道别后,他站在那里望着那张小小的照片,有些出神。
他想起当时朱昭平拉着他的手托自己照顾朱砂的场景,心里不无感慨。
“爷爷,把小师妹交给别人到底不放心,日后……”他喃喃的,说着想说的话,“就交给我罢。”
“苏礼铮,你蘑菇什么,要落雨啦!”朱砂走了一半路发觉他不在,忙回头喊他。
苏礼铮回过身来,望见山路阶梯上容颜正好的女孩,她神色平静,已经不似初初痛失至亲的悲恸。
果然,时间是良药。他笑了起来,回了声:“马上就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侄子(微笑):我代表了官方吐槽……
苏师兄(微笑):克己啊,你要照顾好你小姑姑。
大侄子(冷漠):……哦。
碎碎念:
问吃火锅有啥着急的那个崽,你大概不知道肉在锅里肚子饿的感觉……
第62章
端午节前两天; 霍女士商量大家要做多少的粽子,朱砂是个贪吃的,咸的要; 甜的也要; 掰着手指头来数。
“要有咸蛋黄的,要有咸肉的; 啊还要赤豆的,可以蘸白糖!”数到最后她忍不住吸了下口水。
霍女士佯装有些不满,“这么麻烦,你来做好的了。”
朱砂立即就扑了上去,猴在母亲身上; 径直撒着娇,“啊呀,妈妈!你是天下最好的妈妈!给我做一个嘛; 就每个口味要一个就好……”
苏礼铮端着茶杯,靠在沙发扶手上看着她,笑吟吟的在心里计算时间,对即将到来的节日充满了期待和喜悦。
然而总有别的事先一步到来,打乱原本就订好的计划; 甚至是心情。
下午六点,急诊科办公室依旧没有人离开; 太多的工作使得他们的下班时间一般都晚于规定的五点半。
苏礼铮一点都不着急; 因为朱砂也还要大半个小时才会下班,于是他便慢悠悠的开始检查学生写的病历; “回去罢,有错的一会儿我发微信给你们,明天来改。”
两个学生应了声好,然后转身就要出门去更衣室换衣服下班,可还没走到门口,洪主任就进来了,好似有话要说,他俩就又贴着墙根站住了。
“各位医生,刚刚接到通知,五点四十分在市三中门口发生了持刀伤人案,已经造成了十九名学生受伤,现在我院已启动一级急诊预案,我们科要承担起急救任务,不容闪失。”洪主任的声音低沉,面色严肃,眉头紧紧的皱着。
众人听了这话都有片刻的怔愣,随即互相看看,都看见彼此面上的沉重。
市三中距离省医院不过是隔了三个街口,正处于繁华地段,又是重点中学,师生人数都很多,事情发生时正值放学时间,必然会引起骚乱。
而惊恐情绪的迅速蔓延,又会引起更大的动乱,就像一个恶性循环,如果不能立即处理停当,受伤的学生未必只有这十九人。
一时间室内的气氛都沉静下来,凝重得像有低气压在头上,空气都快凝固了。
室外的救护车忽然鸣了两声笛,洪主任顿了顿,缓了一口气,语速却没有停下来,“现在我院除一辆待命救护车外,其余所有救护车将和市120中心一起参与抢救和伤员运送,由苏礼铮医生担任队长,随时保持与医院的联络,除随车医师外,其余医生全部原地待命,准备接收患者,全力以赴进行抢救,好,出发!”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苏礼铮随意点了林平儒和陈泽一起出门,又另带了三名第三年的规培生。
他们在门口和外科的同事汇合,以每辆救护车配备一名驾驶员、一位担架手和两位随车医师的阵容,从医院大门鱼贯而出,左拐,驶向事发地点。
正是下班晚高峰开始没多久,又遇上了事故,从省医院去往市三中的路上堵满了车子,像一个个排列整齐的盒子。
苏礼铮的车在最前头,他坐在副驾驶座上,皱起眉望着前方的车流,当机立断的拿起了播音器。
“这里是120,前方路段发生事故,伤员情况严重,亟待救援,请大家让一让,让一让。”急速的声音透过喇叭清晰的传到前后左右,像是刺头空气的尖锐的针。
绿灯适逢其时的亮起,苏礼铮很快就看见随着他的声音往两旁道路让开的车辆,拥挤的车流中间艰难的让出了一条路来。
当车辆从这条路上疾驰而过,他一边继续喊着话,一面看划过车窗外的每一辆车,车速太快了,他其实看不准那些车子,却忽然有些热泪盈眶。
这个他出生并且长大的城市,在用这种方式让他感知它的人情冷暖。
车子很快就到达现场,市120的吴医生已经在现场了,他刚给一个受伤的孩子做完包扎,看见苏礼铮他们,立即就告诉他们:“情况非常严重,除了持刀伤人,还发生了连环车祸。”
苏礼铮举目四望,周围都是乱哄哄的人群和刺耳的哭声,十几个孩子倒在血泊里,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红。
不需要他说什么,林平儒等人已经红了眼,沉默着冲了上去,带上手套跪在地上开始抢救伤员。
有人在大声喊:“110呢,110在哪里!”
还有人在哭叫:“救救我孩子,120呢,有没有医生啊,他还有一口气,求求你们……”
苏礼铮跪在地上,喘着粗气用力做着心脏按压,一下又一下,像是按着极其微弱渺茫的希望。
他眼前闪过无数的画面,有祖父去世时他站在床头无声的哭泣,有朱昭平葬礼上朱砂憋得通红的眼,有第一次抢救失败后满怀的挫败……
根本不敢去想,这样年轻的生命到底怀着怎样的恐惧和绝望离开这个世间,也许他们曾经抱怨作业太多父母太严,也许也憧憬过以后要去哪里去做什么,可是从今往后,这些抱怨和憧憬再不会有。
四十五分钟后,他按压的这个孩子还是没有任何起色,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散大的瞳孔也没有回缩,种种迹象表明,抢救失败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直起身来,沉默片刻后站起来鞠了个躬,转身招呼担架员来抬人,因为有警方的介入,遗体需要先运回医院。
转身时,苏礼铮看见旁边有一个女人哭着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个孩子的家长。
额头上有汗水滴下来,像是滴进了眼里,他觉得眼睛有些潮湿,抬起手臂用白大褂袖子擦了擦。
现场的救援很迅速,所有的伤员都被送到了距离市三中最近的省医院,急诊科的每个人都在忙碌着,气氛愈加的凝重。
苏礼铮随着担架车进入到急诊大厅,护士们过来接手推车,他摘了手上的手套扔进一旁的黄色垃圾桶,招呼着两个学生,“去抢救室。”
这一晚,急诊科抢救室里的每个房间都亮起了红灯,走廊上灯光亮如白昼。
朱砂在下班前接到原地待命的通知,紧接着就有病人通过绿色通道直达检查室门口,技师的片子很快传过来,她屏气凝神的盯着屏幕,以最快的速度发出报告,病人立即就被送进了手术室。
这是在市三中事故中受了车祸伤的病人,也是到此时,医院上上下下才得知,因为持刀伤人案引起的恐慌,当时在现场的学生都如惊弓之鸟般乱跑,试图离开事发现场,又因学校地段繁华车流拥挤,这才发生连环相撞的车祸。
晚上七点三十分,朱砂终于做完了所有加急的检查,松了口气往楼下急诊科走,她不用多想就能知道,苏礼铮定然是在抢救病人。
她从安全楼梯下来,走进急诊科后门那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门,门后就是抢救室,从那扇门往右,是急诊大厅和办公室。
心里忽然一紧,这种时候,走过去之后会看到哭天抢地的一群人罢,她想。
还没走到尽头她就停了下来,她站在原处,内心有着软弱和无力,一种回天乏术的无能笼罩住了她。
她的左手边是个洗手间,一个女人靠在门上,胳膊抬了起来,脸压在胳膊上,呜呜的啜泣着。
旁边应该是女人的家人,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水龙头的水一直流。
水流发出了哗哗的欢快的声音,朱砂却觉得里头涌动着无尽的绝望。
她忍不住后退了几步,然后咬咬牙又继续向前走。
那扇门的门口,蹲着三个男人和两个女人,还有个和她一般大的女孩子站在门边,他们都不说话,沉默的望着那扇门,看着那门开了关,关了开。
每开一次,他们就动一次,像是想了解里面的情况。
门又开了,有个小护士小跑着出来,片刻后拿着器械又进去了,此时有个女人忽然站了起来,开始嚎啕大哭。
旁边有个男人立刻站了起来,凶巴巴的吼了声:“哭什么哭!”
然后他转过身去,用力的捶着墙。
朱砂低了低头,觉得喉咙有些疼,又有些喘不上气,她抿紧了唇,突然加快了脚步从他们旁边走过,径直往办公室走去。
从始至终,她都不敢去看他们,哪怕只是一眼。
她怕看到他们红得像血的眼,怕看到他们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的神情,更怕看见他们脸上深切的绝望和哀伤。
那些生命已经凋零或可能凋零,在他们如花如诗的青春年月里,所有的梦还没做完,所有的憧憬还没开始,所有的理想还没实现。
他们也许都不会有机会再去看日出日落,无法去体会喜欢一个人的羞涩与美好,也不能去父母身旁承欢膝下了。
朱砂想到这里,只觉得心头一阵疼痛。
她艰难的甩开仿佛紧随在身后的阴影,走进了办公室。彼时办公室空无一人,桌上的东西还保持着主人离开时的模样,桌角的塑料框里放着准备送交的出院病历,最上面那本还翻开了几页,停留在第二日病程记录那里。
“……朱砂?”值夜班的陈国丘从门诊回来拿处方纸,看见熟悉的背影有些呆滞的站在桌边,忍不住叫了她一声。
朱砂回过神来,有些勉强的笑笑,“陈医生今天夜班啊?”
夜班要守着门诊,因此陈国丘没有参与抢救室的工作。尽管事情非常紧急,需要所有人全力以赴,但同样的,日常工作也必须做好,秩序绝对不能乱。
他点点头,看她脸色不大好,便道:“累了罢,老苏在抢救室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要不先休息休息?”
“我知道的。”朱砂也点头,应了句,随即又问道,“门诊有我能帮忙的么?”
陈国丘想了想,道:“还真有,我学生和小曾帮忙抢救去了,你来给我做心电图和测血压、体温罢。”
朱砂点点头答应下来,她现在需要在人多的地方,有别的事转移一下注意力,才能不去想那些让她觉得难过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句话小剧场:
苏医生(丧气):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流年不利(T_T)
第63章
朱砂在门诊给陈国丘帮忙了许久才等到苏礼铮从抢救室回来; 她抬手看看腕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苏礼铮来寻她,“回去了; 饿了罢?”
他搓搓手; 望着她的眼里有些心疼,顾不得要在人前保持些许距离; 伸手拉了她就往办公室走。
朱砂任由他拉着,一句话也不说。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两个字,也没有允诺过对方什么,甚至都不似其他情侣那样感情热烈。
一切不过是水到渠成之后的彼此默认,但却有着足够的默契; 因为他们已经彼此陪伴了二十余载的光阴。
她最美好的年华里有他的影子,他最狼狈的模样她曾见过,他们早就是彼此无法回避的另一半; 就像镜子。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们马上回去。”苏礼铮从抽屉里摸出个面包来递给她,又不知从谁的桌上拿了根巧克力棒。
朱砂接过来,温顺的点点头,“好的; 你的白服脏了。”
苏礼铮从抢救室出来,白大褂的衣摆处沾了血; 时间一长; 颜色就由鲜红转成了暗红。
他低头看了一眼,疲惫的脸孔上露出些笑意来; 道:“我把它丢脏衣篮去。”
朱砂撕了面包的包装,咬了一口后问道:“那我还去门口等你罢?”
苏礼铮就点点头,等他出去了,朱砂才有空看手机,这时才发觉霍女士已经打过几个电话过来了。
她回了电话,将事情缘由说明白,又道马上就回去了,这才挂了电话。
晚上的道路十分畅通,车子隐没在夜色里,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对于这件事带来的冲击和连续高强度的工作使他们暂时失去了交流的能力和欲望。
直到面对霍女士充满了怜悯和不忍的询问时,他们才打起精神来,苏礼铮简略的讲了自己在现场见到的情景,“十几个孩子都受了伤,有一个当场就没抢救回来……”
他的语气情景,所言也不过是平铺直叙,不带一丝的个人感情,但形容起的场景,却让闻者立即就想到了当时的惨况。
“这也太惨了,没人性的东西……”霍女士不忍的开口,显然是有些接受不了。
朱砂问了句:“到底是为什么发生这事的,知道了么?”
“犯罪嫌疑人以前是三中的学生,读书时被欺负,因此记恨这个学校。”苏礼铮将喝完了的汤碗放下,垂着眼回了句。
“那……你今晚抢救的病人怎么样了?”朱砂哦了一声,又问了句。
苏礼铮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摇摇头道:“……不太好。”
“好了,赶紧去休息罢,工作的事明天再讲啦。”霍女士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并不愿意他们此时还纠结于工作。
朱砂和苏礼铮的房间都在楼上,只是分隔在两头,等上了最后一级楼梯即将分头走时,苏礼铮忽然好了一声:“小师妹。”
“……嗯?还有事么?”朱砂愣了愣,回过头来望着他,眉宇间有淡淡的疑惑。
苏礼铮张了张嘴,半晌才轻声说了句,“我抢救的病人,就是那个伤害了十几个孩子的人,可是……我不得不救他……”
他的面色随着这句话变得纠结和挣扎不安,有些发苦,好似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朱砂又是一愣,她此时才知道原来犯罪嫌疑人在捅伤学生的同时还失手伤了自己,最后被制服时一个动作就伤及了股动脉,最后到院时已经是失血性休克了。
她回过神来,四下看看周围,发觉母亲已经回了房,目之所及处空无一人。
于是她便往前走了两步,踮起脚尖第一次拥抱住了他,“你只是医生,只需要治病救人,他自有法律来审判。”
每一个医生,都会面临类似的情景,明知这个人是坏人,但他生命垂危,救还是不救?漫长的执业生涯里,他们总会遇到这样与伦理道德博弈的时刻,无人能避免。
朱砂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柔和而肯定,苏礼铮感觉到了来自她身上的温暖,有片刻的软弱,险些就有眼泪夺眶而出。
没有人知道,当他站在抢救床边看着那个在数十分钟前还像个疯子一样的男人时,内心有多么的挣扎和无奈。
情感上来讲,他并不想救他,甚至觉得他千刀万剐死不足惜。然而理智告诉他,必须救他,因为,自己是医生。
因为是医生,所以每个举动必须符合诊疗规范,每个行为都要对得起曾经握着拳头宣誓过的誓言。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的小师妹拥抱着他告诉他你没有错时,他才敢让自己变得软弱下来,才能跳出挣扎的漩涡。
朱砂很快就放开了他,脸有些热,却还是很镇定,“好了,休息去罢,睡一觉起来,一切都是新的了。”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如果忽略她比平时更快的脚步,苏礼铮会以为这样的拥抱对他们来讲已经司空见惯。
然而事实却是,师父与师娘尚且不知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苏礼铮低头抿了抿嘴,觉得很该是时候告诉长辈们了,此事不能再拖。
朱砂第二天起来时却并没有见到苏礼铮,她端着粥碗问母亲:“苏礼铮呢,还没起啊?”
“哪里,他五点多就回医院去了,说是办公室打电话来讲病人有问题,他放心不下。”霍女士摇了摇头,将苏礼铮留的纸条递给她看。
朱砂眨了眨眼,想起昨晚他说的话,又想到最后的那个拥抱,目光一闪就避开了母亲的脸孔,淡淡的哦了一声。
吃完早饭后她自己去上班,到了医院上楼前特地去急诊看了看,没见着人就作罢了。
这天来做检查的病人不算多,同平时的人数差不多,甚至还少了些,朱砂很早就下班了。
换了衣服她习惯性的往一楼急诊走,还没走到大厅就听见一阵吵嚷,隐隐约约的听见有人说什么躲开。
愣了愣,随即她就立刻加快了脚步,一直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门口墙根处站了两个学生,正紧张的手拉着手,身体绷得紧紧的,面色惊恐,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
她放轻了动作拍拍其中一个学生的肩膀,“发生什么事了?”
尽管她的声音已经足够轻柔平和,却还是把两个学生吓得够呛,俩人哇的喊了一声,又跳了起来。
“别怕别怕……”朱砂连忙拉了她们一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等她们站稳了,才又问了一遍:“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朱、朱老师……”其中一个学生伸手拉住了朱砂的胳膊,颤巍巍的给她解释道,“来、来、来了个精神病,在到处、到处砸东西,还把个护士推摔了……”
朱砂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一声吼叫,然后听见一阵花盆破碎的声音,她忙拉着两个学生往后倒退了几步,然后伸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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