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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侠隐-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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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阔点点头,说:“凡事尽力而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天下武林同道被南宫骐和辜道吾阴谋加害。”

“就你悲悯天下,硬撑着要当武林砥柱,要我说,这些人都该死,谁让他们这么没脑子,一窝蜂就上,最好他们和混元教斗个两败俱伤,死的一干二净。”

楚天阔想不到唐婉如此残忍,脸带不悦,说:“然后你们唐门就可以称霸天下了对吗?”

唐婉脸色一变,咬着嘴唇,似乎想发作,又像要哭,楚天阔赶紧换口:“不说江湖恩怨了,你怎么会来金陵?”

唐婉稍稍缓和下来:“天下之大,哪里不是我想去就去的地方,这英雄宴一定有很多有趣的事,所以我过来看看。”

“你知道金陵波诡云谲,一场乱战在所难免,你还是趁早离开吧,这边事了了之后,我就进蜀中拜访一下唐门。”

“你确定你能活过这次英雄宴?”

“我有信心,你不用担心。”

唐婉不屑的甩过头,楚天阔知道她不会离开的,就说:“如果你在英雄会上,不要随便吃喝,也不要随便出手,情况不妙就赶紧跑,没人追得上你。”

唐婉神色异样,说:“你刚才还说你有信心,这会怎么变成情况不妙了。”

“我说的是辜道吾那一伙,他们情况不妙了,你还不赶紧逃啊,你们一伙的啊。”

唐婉轻轻一笑:“看来你真的有信心,现在还有心情说笑。”

楚天阔见唐婉展开笑颜,宛如兰花绽开,素美极了,一时竟看呆了,虽然与唐门隔着一层仇怨,但楚天阔与唐婉总是打打杀杀,话也不多两句,但此时这么面对面坐着,楚天阔却仿佛像是跟一个极熟的朋友在聊天,十分放松,妙语如珠,大概就是难为知己难为敌吧,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反而是你的敌人。

唐婉见楚天阔呆呆地看着自己,眼神迷离,顿时不好意思的低头喝茶,楚天阔回过神来,惊慌失措,掩饰地说:“这段时间太累了,竟然走神了,说实话,我不希望你牵扯到中原和混元教的斗争中来,我不知道唐门和混元教究竟是什么关系,但不管怎样,如果被辜沧海知道唐门有人暗中帮助中原,恐怕对唐门都是不利,你在龙虎山的出手说不定已经暴露身份了。”

唐婉说:“谁说我的帮着中原了,我只是看不惯混元教那伙人,就算被他们知道身份,我也不在乎,唐门没有怕过谁。”

楚天阔知道劝不了唐婉,叹了一口气,说:“你还没吃饭吧,不如叫几个菜一起吃个饭吧,我们有打过几架的交情,我还欠你救命之恩,吃个饭聊表心意吧。”

唐婉没有意见,于是楚天阔就招来店小二,叫了几个菜,不多久,菜就上来了,还有热腾腾的米饭,两人就吃了起来,彼此无话,只是默默地吃饭,像一对即将分别的朋友吃最后一餐那么沉静,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其余的都在不言之中了,楚天阔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抬头看唐婉,唐婉也很安详温柔,楚天阔从未有过如今这般希望时间停下来,英雄大会永远不要到来。

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饭终究还是吃完了,楚天阔放下碗筷说:“好久没有吃得这么饱了。”

“不吃饱点,怎么跑得动?”

“会不会吃的太多,身体太重,轻功身法会变慢?”

唐婉噗嗤一笑,说:“可能真的会,我练轻功的时候,腿上绑着铁砂袋,每天吃的都很少,武训上有说,轻功之法切忌吃油腻之物,因为油腻之物凝重,会降低身体的灵敏度。”

楚天阔说:“难怪你们家轻功如此卓绝,想必是下了一番苦功的。”

“世人常以为武林高手是因为有绝世秘籍,高人传授,他们以为拿到一本秘籍就能无敌于天下,这等想法何等可笑。殊不知很多武艺都是要靠苦功才能达到的,就算是再高深的武功,也要下一番苦功,而再平常的武功,苦练下来也可以达到上乘境界。我就知道一种武林秘技,十分简单,就是在林中用八卦步绕圈走,连续走四天四夜不停,走下来,轻功步法已经可以跻身一流高手。长时间绕圈走,血气下走,双腿充血而肿胀,但仍需坚持走,直到走得双脚都麻了还要继续走,四天四夜走下来,双腿肿得跟柱子似的,这时候不能坐或者睡,不然腿就废了,要靠绳子吊着睡,等十天半月腿上肿消了,轻功就成了。”

楚天阔目瞪口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练法,说:“真的就这么简单?”

“简单?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方法,但很少有人能练成,因为没有人能连续四天四夜走不停,我说的是一刻都不能停,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终点,连天色都看不清楚,眼前一直都是一片黑暗。”唐婉说到这里有点发抖。

楚天阔想象得出这个痛苦,可能比脱力而死还可怕,晕头晕脑,没有尽头,没有光明,像苦海争渡,但身体越来越虚弱仿佛就要死去,楚天阔打了个寒颤,自问无法经受这样的磨难,他看着唐婉你眼睛说:“你跑下来了对吗?”

唐婉一笑,抹去了那阵痛苦的回忆,说:“当然,我是唐门唯一跑完的。”

第九十四章 惊天谋,毒手

楚天阔在“秦淮畔”和唐婉吃完饭就独自回他在“中天客栈”的客房,采瑛散人和燕过涛都已经回来,正在焦急地等着楚天阔。南宫骥自栖霞山那边传来消息,已经探明,这两天南宫渡口确实有几艘货船往来,南宫骥他们潜入船上查探,终于探明船载之物,是大批的钨金暗器和一大批的火药,看来辜道吾并不打算给中原武林一个归降的机会,准备一举而破之。

南宫骥用瓷瓶装了一点火药就撤了出来,嘱咐门下弟子把瓷瓶带入金陵城给楚天阔,南宫弟子把瓷瓶送到采瑛散人手中,采瑛散人一生修道炼丹,对金石药物十分熟稔,一闻便知这是极其爆裂的火药,一旦引爆,灿若烟花,但威力惊人。采瑛散人一旦得知辜道吾准备用如此残暴的手段对付武林同道,就十分焦急,偏偏楚天阔还没有回来,与燕过涛两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客房中走来走去。

一见楚天阔回来,燕过涛立刻就把装火药的瓷瓶拿给楚天阔,楚天阔一闻,大骇:“火药?”

燕过涛点点头,说:“看来辜道吾不只是想下毒,他也许连归降的机会都不留。”

采瑛散人打断他说:“那也未必,蒙汗药、迷魂药之类的药散,根本不需要用船来装,就算是几百号人,也只要大概一大桶就够了,但不管怎样,辜道吾的杀手锏一定是这种火药,我看这是从西域进来的黑火药,是当地用来炸山石的,威力极大,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抵挡。”

楚天阔说:“今日我在城内遇到神医薛鹊,我在蓬莱岛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他相信我,并且替我去说服蓬莱五子,加上蓬莱五子所在的门派弟子,和括苍派薄西山的人,我本觉实力上已经足以压过辜道吾一边,不料他们竟使出这等残酷手段,鹿死谁手,恐怕还言之尚早。”

燕过涛说:“只要弄清楚敌人在什么地方使用,然后加以破坏、防范,我们未必没有机会。”

楚天阔说:“不如我今晚摸进去,把火药引爆了,这样敌人就少了这个杀手锏了。”

采瑛散人沉吟一下说:“我看不可,一来我们不知道火药存在哪里,就算知道,正如你所说,这是他们的杀手锏,必然要严加看守,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引爆,恐怕不是易事;二来现在我们还没有联络到足够的武林同道,而且有不少名门大派已经住进了南宫府,一旦辜道吾发现事情败露,肯定是先下手为强,全力诛杀在南宫府的武林同道,那些武林同道恐怕还被炸响震得惊魂未定,怎能抵得住辜道吾一伙的突袭,要知道住进南宫府的都是当今武林的上乘人物,这伙人如果被歼灭,中原武林的实力就已经大挫,我们现在的优势就正是辜道吾的野心,他太想一举拿下中原武林,一劳永逸,这才给了我们时间。”

燕过涛点点头说:“散人说的有道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们先推测一下辜道吾他们会如何布置,首先自然是施放软筋散之类的药物,这个我们没有找到线索,但这是最轻易放倒大批武林豪杰的方法,我猜测敌人很可能会使用,这一点我们只能靠薛神医来给我们一些帮助。第二着,火药的震慑,火药自然是埋在英雄宴举行的地方,也就是群雄的脚下,但不管他们埋在哪里,总有一个引信用来点火,只要我们能找到这个引信,掐断掉,就能保住火药不爆炸。过了这两关,还有外围一关,那就是钨金暗器,在外围布置一圈黑衣人发射暗器,把场中的武林同道当成活靶,三着下来,天下群雄就算不被尽歼,恐怕也死的七七八八了,但这最后一着又最难对付,我们目前只有南宫暗脉弟子可以在外围救援,恐怕不够,只能靠场中的人杀将出去了,但势必损失惨重。”

楚天阔说:“薄西山留了一批括苍山弟子在卫城,如果他肯能给我们调配,可能更有胜算。”

燕过涛说:“薄西山对你可有相信到此地步?再说,我听坊间传言,薄掌门也已经进入南宫府了,要见恐怕也不容易。”

楚天阔说:“明日我请薛神医代为传言,约明晚薄掌门出来一聚,或许可以说服他。”

采瑛散人说:“那问题就在于火药藏在什么地方,南宫家的英雄宴在什么地方举行?”

楚天阔这些人还没打听过这事,因为大家都知道英雄宴在南宫家举行,至于什么地方,是没有什么人关心的。好在燕过涛老道,已经打听好了:“传位大典在南宫府门前的空地上,只要掘几个洞,甚至挖一条地道,就可以轻易把火药囤积在地下,只待人到齐,一把火就可以炸得灰飞烟灭。”

楚天阔说:“那南宫家的人也会受伤吧,南宫骐在英雄会上,也是场中,如此一炸,岂不一同陪死?”

燕过涛说:“没错,所以南宫骐离开场中,应该就是敌人进攻的信号。”

楚天阔点点头说:“我明白了,到时我们紧盯着南宫骐的动静就是。”

三人接下来还商讨了一些行动细节和安排,什么时候赶往栖霞山与南宫骥会合之类的,商量定,夜也深了,便各自回房去休息。

翌日,楚天阔三人早早就出门,赶到“秦淮畔”酒楼,虽然时候还早,但酒楼也客人不少,大概英雄宴在即,各路英雄也难抑内心兴奋,早早就出门聚会闲聊。

楚天阔三人上楼占据了一张靠近窗口的桌子,可以看到秦淮河以及其中的船舫,有些文人雅士雇了一艘小船,带着茶酒就泛舟河上,聊作风雅。

一盏茶时间过去,就看到薛鹊从楼梯口上来,同来的只有沈轻云,果然,沈轻云也来参加英雄大会了。沈轻云身着男装,显得俊秀雅致,光彩夺人,旁观者见之无不微微侧目,身着男装的沈轻云已经如此,如果身着女装,必然艳惊四座,想必这就是她女扮男装的原因吧,楚天阔心想。

薛鹊和沈轻云来到楚天阔的桌旁,楚天阔站起说:“先生来了,请坐。”楚天阔想起这已经是他第二此对着一个姑娘叫公子了。

薛鹊和沈轻云也不客套,坐了下来,楚天阔对沈轻云说:“沈公子,蓬莱岛一别,已经月余,公子别来无恙。”楚天阔此言一出,采瑛散人和燕过涛就知道这年轻公子就是沈轻云装扮。

沈轻云微微颔首,向众人致意,说:“一切都还好,多谢楚兄关心。”

楚天阔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薛鹊薛神医,”顿了顿,转向采瑛散人和燕过涛,“神医,这是隐居齐云山的采瑛散人和乐山的燕老镖头。”双方均抱拳作礼。

介绍甫罢,薛鹊就说:“今早一出栖霞山就被跟踪,不知道是什么人,刚才在城中绕了一会才甩开,看来南宫骐对我们也起了疑心。”

楚天阔说:“我想与蓬莱岛有关的人,都会是他们暗中监视的目标,尤其是蓬莱五侠,南宫骐势必要处之而后快。”

薛鹊说:“好在明日就见分晓了,不然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我可过不下去了。”

楚天阔转头问沈轻云:“沈姑……公子,你是什么时候到的?蓬莱五侠都到齐了吗?”

沈轻云低声说:“我是昨日傍晚时分到的南宫府,这次本门是由师叔慈业师太率领,已经入住到南宫府了;宗师兄和他父亲也在我们之后不久也到了。其他三位师兄早已到达,你应该都已经知道了。”楚天阔知道,宗伯驹的父亲,就是当今华山掌门的儿子宗泽良,由他代表华山派前来祝贺,合情合理。

既然人已经到齐,那薛鹊联络了他们没有呢?楚天阔转向薛鹊,薛鹊说:“昨夜我请他们五人前来相聚,已经向他们说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凌云鹤还有所保留,他们自信不管敌人用什么圈套,以他们的武功没有人可以拦住他们,所以他们就不需要与你合作,里应外合了。”

楚天阔知道凌云鹤对自己始终有芥蒂,就算相信自己不是与混元教勾结之人,也不愿意与自己为伍,但他们肯站在自己这一边就足够了,凭借蓬莱五侠的实力,可以抗衡辜道吾,何况还有他们身后的门派弟子。

沈轻云却知道,凌云鹤不仅仅是对楚天阔心存芥蒂,毋宁说是有敌意,正是这种敌意让凌云鹤和乔晚不愿意和楚天阔合作,甚至于还怀疑楚天阔正如江湖传言所说的,与混元教勾结,所以才不愿意与楚天阔相见,沈轻云正是为了表示对楚天阔的支持,今日才前来相见,这样凌云鹤等人也不能对楚天阔过于敌视,只听沈轻云轻启朱唇说:“凌师兄他们虽然决定各自为战,但本意都是一心为着中原武林,我们都已经把这个消息传回给本门的前辈,前辈们也决定按兵不动,引蛇出洞。现在至少四大门派和漕帮已经做好了对付辜道吾的准备,楚兄不用担心。”

楚天阔点点头说:“如此甚好,只是敌人的计谋比我所料的要歹毒,神医请看这是什么?”楚天阔说完,把装火药的瓷瓶拿出来,递给薛鹊。

薛鹊闻了一下瓶口,脸色大变,递给沈轻云,沈轻云依样闻了一下。薛鹊说:“硫磺味,是火药。”

楚天阔点点头,说:“这时是我们从南宫家后山渡口上的船里盗来的,我怀疑这是辜道吾用来对付武林同道的手段。”

薛鹊说:“没想到辜道吾要赶尽杀绝,南宫骐也真不是东西,帮着外人来打中原武林。”

燕过涛说:“如果他们用火药,恐怕我们武功再高,也抵御不了,所以我们必须找到敌人的引信,在火药引爆之前掐断它,否则在场众人无不将被炸得血肉模糊。”

楚天阔说:“怕就怕敌人是挖了地道通往英雄宴场地,那么引信可能就在地底下,所以我需要你们有人去查探一下是否有地道,以及地下是否埋有炸药。”

沈轻云说:“这个我晚上可以去查,明早上英雄宴之前我把地点告诉你。”

楚天阔点点头说:“明早我们还要碰一次头,最后商量一下对策。”楚天阔琢磨了一下,把上次柳扶风带他上栖霞山之前系马的地方用水画了出来,说:“这地方甚为隐蔽,明天天刚亮时分,如果可以我们就在此会合。”

交代好明日接头之事,楚天阔转头向薛鹊说:“神医,还有两件事需要麻烦你,第一是,我们没有找到软筋散或者蒙汗药的线索,但我担心敌人还是会使这一招,所以我们必须有备无患,我想请神医调配一些药物,可以随风吹散,随气吸入体内,以便解毒。”

薛鹊点点头说:“我今日就要城中药店寻找一些药材仙草之类,制成药包,要用的时候只要点燃了就行,可以解一些常见的迷魂药毒,但如果他们使用的药物过于厉害,那恐怕效果就不大。”

楚天阔说:“也只能如此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薛鹊说:“第二件事呢?”

楚天阔说:“晚上我想见一下括苍派掌门薄西山,想请前辈代为通传一声,约薄掌门在我们约定这个地点会合。”

薛鹊惊诧的问:“薄西山,你们有交情?可信得过?”

楚天阔说:“在来金陵的路上遇到,我给他投贴说起这事,他行事变得谨慎起来,我面见过他,我觉得他可以相信,所以晚上我想找他借兵,以备明日从外围攻克南宫府的埋伏,因为我们调查到,另有一大批钨金暗器送进了南宫府,英雄宴上恐怕会有四面埋伏,以暗器杀人。”

薛鹊惊叹道:“他们可真是算无遗漏,如此天罗地网,稍有应对不慎,就满盘皆输啊。”

楚天阔说:“所以我们的计划一定要谨慎和万无一失,我们在山脚下准备,而南宫府内,就靠前辈你们几位了。”

薛鹊说:“下午我回去会把话传给薄西山,让他酉时到这地方找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城?”

楚天阔说:“我们分批出城,午后我接应你们之后再出城,我先联系那边驻扎的人,有什么变化晚上我会请薄掌门带给你,没有什么变化的话,我们明天早晨最后一次会合再商量。”

薛鹊点点头说:“好,那午时我们在东门口会合,我把一些药包交给你,你们带着防身,必要时候点燃解毒,然后跟在我们后面出城。”

楚天阔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下燕过涛和采瑛散人,燕过涛和采瑛散人也点了点头,事情就此定了下来。

薛鹊见没有其他事,就说:“事不宜迟,我立刻前去采买药材,我们一会见。”说着就告辞了,沈轻云跟着薛鹊一道起身告辞,楚天阔原本还想与沈轻云多说两句,但显然时机不对,于是就抱拳向他们道别,薛鹊和沈轻云很快就走下酒楼,出门去了。

楚天阔环首四顾,想看看有没有唐婉的踪迹,他想告诉她关于火药的事情,但唐婉向来神出鬼没,从来都是她主动出现,而不是被人找到,楚天阔没有看到,只得悻悻然地和燕过涛和采瑛散人出了“秦淮畔”。

回到“中天客栈”,留守的两个南宫暗脉弟子禀报没有收到城外新的消息,楚天阔于是请采瑛散人和燕过涛带领南宫弟子先出城去和南宫骥会合,告诉他们自己午后便到,自己留下来等薛鹊。

采瑛散人和燕过涛点头同意,把南宫弟子先行走了。

楚天阔感到一种大风暴来临之前的平静,眼下除了等待之外无事可做,但狂暴的风雷随后将至令他心神难安,楚天阔躺在床铺上陷入沉思,想自己这一大半年跌宕起伏的经历,因缘际会的奇遇,盘根错节的恩怨,令人伤怀的逝世,当然,还有一路所遇之女子。楚天阔突然想起,自己所认识的几位女子,如今都聚集在这风声鹤唳的金陵城,燕子卿和孙慕莲一直是与自己同行,唐婉则暗中跟随,现在沈轻云也来参加英雄大会了。

楚天阔想着这四位女子,燕子卿豪爽率直,孙慕莲温婉宜人,唐婉刁钻精怪,沈轻云则是端庄尔雅,倒也各擅其场,孙慕莲与南宫骥越走越近,已经有结成眷属之象,楚天阔心中甚为安慰,他待孙慕莲如妹妹一般,见她芳心有主,自然也高兴。虽则他之前对孙慕莲的关怀,似乎有男女之情,但其实是对丧父之孤的同情与关爱,如今孙慕莲武艺进展神速,与南宫骥也如同天造地设般,两个经受亲人被杀之人在一起,也许可以得到一种互补互助,楚天阔感觉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了。但燕子卿、唐婉和沈轻云,楚天阔则头疼得多了,他对燕子卿是一种共过患难的情义,对唐婉却是冤家聚头的忧喜,对沈轻云则更多的是高山仰止的敬重,几般情绪在楚天阔心头缠绕,楚天阔担心心神散了,于是起身整理了一下,出了客栈往东城门口而去。

第九十五章 断树枝,退敌

正午刚过,金陵城东城门口还是十分喧闹,明日郊外栖霞山南宫家的英雄宴就召开了,武林群豪三五成群,络绎不绝地出城去,还有一些游手好闲的无聊汉跟着凑热闹起哄,加上贩卖各种货品的货郎、贩夫走卒,整个东门口显得十分拥挤,人流如织东流而去,想要掏干了整个金陵城的人似的。

城门口早有机灵的生意人赶着马车在大声招徕生意,只要花十几个铜板就可以坐马车前往栖霞山脚,没有马匹的江湖客大多呼朋唤友一同坐车前往,一路谈天说地倒也痛快,江湖逍遥也不外如此。

楚天阔躲在路边一棵树下安静地等待着薛鹊和沈轻云,只见他坐在地上,背靠树干,斗笠下拉,一副落魄武人的模样,这在如今三教九流汇集的金陵城中并不罕见,楚天阔周围就坐了好几个这样的人,所以楚天阔的现身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周围的落魄江湖客有的在讨论这场英雄宴,是近几十年未有的盛会,几乎所有叫得出名号的门派都有人参加,堪称是江湖盛举,似乎为自己平生能遇上这场盛宴而沾沾自喜,楚天阔心想,表面风光的东西,可能暗藏杀机啊,但这番话无法对他们讲,也许这些落魄的英雄也不乏高人,但如今楚天阔已经没有时间去劝服一批江湖客了,他借用端木玉弓传贴之事,似乎也慢慢被英雄宴即将召开的兴奋感所掩盖,楚天阔这才明白,江湖人物是多么善忘。

正在冥想之中,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此刻多有江湖客自己骑马出城的,并不稀罕,但楚天阔听到马蹄声中有一阵轻轻的嗤气声,是那种舌抵上腭从齿缝吐气的声响,很轻,夹杂在马蹄声中几不可闻,但楚天阔凭借着浑厚的内力,却分辨得十分清楚,他知道熟人来了。睁眼开来,果然见薛鹊和沈轻云两骑绝尘而至,从楚天阔眼前道路飞驰而过。

楚天阔赶紧在路边飞奔赶上,到看不见城门口的喧嚣人群,薛鹊和沈轻云方才停马,楚天阔很快赶上。

薛鹊见楚天阔就说:“你所料不差,可能真的有人要用软筋散,我今天走遍了城中大小药店,发现药店的牛黄都被人收购一空,这牛黄乃是解毒药引,我看是有人故意把药引收刮走,让人配不出解药,敌人计划之周密,让人惊叹啊。”

楚天阔着急地说:“那如何是好?”

沈轻云笑笑说:“如果少了一味药引就可以难倒‘一剂还魂’,那神医这个称号就白叫了。”

楚天阔一听就知道薛鹊找到办法了,果然,薛鹊说:“我找了其他两种药物替代,药包已经制好,只要点燃就可以生效,这几个给你。”说着,从背上木箱中拿出十来个拳头大的小药包,用布包裹着,递给楚天阔,楚天阔接过,背在肩上。

薛鹊说:“如此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楚天阔拱手道:“后会有期,请告诉薄掌门我在等着他。”

薛鹊拱手道别:“我一定把话传到,我们后会有期。”

沈轻云说:“后会有期。”说完,就策马跟随者薛鹊飞奔而去,转眼就跑远了,不见了。

楚天阔跑回东城门,给了马车夫一点碎银子,上了一辆拉客的马车,马车挤满了各路江湖客,平常制作八人的车厢此刻坐了十二人。显然这些人不是收到请帖而是来赶个人场的,个个风尘仆仆,汗臭熏天,但眼放精光,生气勃勃,仿佛眼前有个大好的扬名立万的机会似的。

楚天阔没有马匹,用轻功赶路又过于消耗体力,所以乘坐马车是最佳之选。他挤坐在角落,旁边是一个壮硕的东北汉子,一直在把楚天阔往车板壁上挤,楚天阔被挤得难受,又十分无奈,不敢运气相抗,只得听之任之,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大汉在车走半路时陷入沉睡,竟整个身体往楚天阔身上靠,楚天阔顿时感觉一座肉山压了下来,偏偏另一边又是坚硬的板壁,楚天阔被挤压得骨头疼痛,十分不堪,叫苦不迭。

无奈之下,楚天阔只得运气把大汉往另一边推去,楚天阔身体纹丝不动,因此无声无息,大汉就往另一边倒去,苦了另一边的江湖客,只听那边一阵窸窣声,好像有人抬起手臂来抵住这尊肉山,楚天阔暗暗偷笑。

不料,这座肉山又突然朝楚天阔倒了过来,楚天阔大惊,忙运气抵住,但肉山还是要往这边压,楚天阔这就知道是另一侧的人在搞鬼,对方也跟楚天阔一样在运气把人往外推,楚天阔感觉对方力道不弱,赶忙加大力道挡住,肉山被竖立在当中,直挺挺的,但肉山依旧鼾声如雷。

楚天阔不敢强力压过去,那不仅会把肉山推往那边,还会把肉山震得内伤,所以就这么僵持着,对方也没有用力的意思,所以肉山就这么直直地睡了一路。

车到栖霞山脚下,车把式勒停马后喊了句:“到地了各位客官,慢走呐您那。”

一句话把车中众人惊醒,肉山抖擞一下醒了过来,楚天阔顿时消去力道,肉山毫无知觉,只是感觉今日这阵瞌睡似乎不够舒展,只见他身子一倾,弯腰厥屁股地走出了车厢,隔壁那人还没有动,肉山一走开,楚天阔就看到了一个老乞丐,鸠发红脸,一件破旧衣服打了很多补丁,背着一个大葫芦,手执竹棍,正冲着楚天阔挤眉弄眼,显得十分滑稽。

车子里只剩下楚天阔和老乞丐两人,楚天阔笑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老乞丐先下车,老乞丐也不含糊,施施然就走下了车,楚天阔随着走出。

楚天阔下得车来,老乞丐正看着他,伸出脏兮兮的手说:“大侠,给老乞儿我几个铜板吧!”

楚天阔从怀中掏了几个铜板放到老乞丐手中,说:“不成敬意,请笑纳。”

老乞丐心满意足的把铜板纳入怀中,说:“大侠好心有好报,吉人自有天相,扬名立万名垂千古万世不朽。”

楚天阔听老乞丐胡言乱语恭维一番,知道奇人怪侠行事出人意表,也不见怪,但他没有心思与老乞丐纠缠,拱手道别,转身就走,岂料老乞丐跟了上来,边走边说:“大侠是要上南宫府吗?”

楚天阔闻言起了疑心,别又是一个柳扶风,于是说:“不不不,我没有收到请帖,我只是过来凑个热闹而已。”

老乞丐说:“我也是,你晚上住哪里,要不我们一起搭个伙吧,我有今天讨来的半只鸡,可以烤热了一起吃。”

楚天阔心中叫苦,这老乞丐不知道为什么缠上了自己,楚天阔急道:“不用不用,我约了朋友一起,就此告辞。”说完,加快了脚程往前赶,不料,老乞丐也齐步跟了上来,楚天阔暗暗心惊,这老丐轻功了得,这可如何摆脱掉,眼下正是部署明日对付南宫骐的步骤的要紧时刻,楚天阔实在不想和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纠缠,于是,提起真气,飞入树林,在林间跳纵飞奔,不料老乞丐轻功甚为了解,居然也跟了上来,边跑边喊:“别走啊大侠,我们再聊聊。”

楚天阔眼见是摆脱不了了,而对方又不知是敌是友,看来只有出手了,于是站定身形,回头问:“前辈好武功?可为何跟着我不放,晚辈实在有急事,不能奉陪?”

老乞丐站在一棵树枝上叉着腰说:“你内力也不弱,我看你劲道内藏,一身风骨却无华光,一定是武学高人,我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良材了,所以想结交一下。”

楚天阔说:“眼下实在多有不便,待日后再向前辈请教。”

“你知道我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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