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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痴-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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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包间,还在走廊时,师夏险些撞到人,“不好意思。”她稍微让了一步,很快被高承义从后面追上:“师夏!”

    师夏一看他追来,连忙加快脚步,大步往前走。高承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也不顾其他人的目光,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

    她不停挣扎:“滚开!”

    “你听我说!”

    师夏终于不动了,静了一会,抬起眼瞪他,眼里全是红色。“你是不是要去?”

    高承义沉默。

    沉默,就是无声的确认。

    师夏仍直视着他:“你要去,是,还是不是!”

    高承义也看着她。

    “是。”

    “我跟你说过吧,我妈、我哥都死在珠峰。”师夏咬牙,声音从牙缝里钻出来:“是你自己跟我说的,你不会走的。是你跟我说要珍惜生命吧?这些是不是你说的,什么都是你说的。现在你又要去珠峰!你都登顶了,还去干嘛?”

    高承义沉默。旁边有传菜工走过,他拉着师夏的手腕,“这边说。”等他们站到偏僻的角落,旁边有一棵半人高的巨大盆栽。他突然又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解释。

    “这是一早决定的事。其实现在去珠峰很平常的,你看很多商业路线报名的人也很多,跟别的雪山没什么区别。”

    “人越来越多,意味着更危险!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师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太清楚了,尽管她没有去过珠峰,但是她听胖墩说过,听很多人都提过希拉里台阶。那一片40英尺高的岩壁,因为排队甚至会等上1…2个小时。常年失修的绳索,摇摇欲坠,不知道多少人命丧于此。

    “正是因为去过,我有多年登雪山的经验,不会有事。”

    “我哥当年也这么跟我说。”

    高承义叹了口气。他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指发冷。两只大手包住她的手,轻揉:“你的手很冷。”

    师夏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但是他握得很紧,根本不肯松开。“就算我求你,你还是要去?”

    高承义沉默,这是默认的意思。

    师夏踩他一脚:“放手!”

    高承义低声说:“我一定要去的。”

    “为什么?我真的想不通,你们这些人到底怎么想的,那个鬼地方有什么好的?因为它就在那里?你看过了!值得再冒一次险吗?现在不是让你去坐老虎机,是要冒生命危险的。你要是回不来,我怎么办?”

    风从窗户呼啦啦地吹入,吹得枝条拍打。

    彼此间,如冰川裂开一条缝隙。

    高承义的眉头紧紧地皱起,嘴唇抿紧。师夏感觉到他痛苦,但不知道他在挣扎什么,这有什么好挣扎的?她并不是喜欢用“分手”作为要挟的人,但是如果他坚决要去,她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终于,他开口了。

    “只有一种情况,我不去。”

    师夏心脏跳得失速:“什么情况?”

    高承义的眼睛又一次望向她。

    师夏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但她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他又露出了那一种沉沉的眼神,他压着眼皮看她,像有很多话要说,但实际上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有墙上的光线折射到他的眼里,才隐约散发着一点光。

    她头皮蓦地发麻,莫名有一种想逃跑的冲动,她隐约感觉到他要说的。

    “你知道的。”高承义松开她的手,托起她的脸颊,俯身,吻了下她的嘴唇。

    师夏感觉到那柔软的触感稍纵即逝。

    他很快直起身,目光仍然直直地盯着她,像看着一只落入陷阱的猎物:“结婚。”

    师夏骤然往后,被他早一步伸手勾住她的腰,被迫贴近他的身体。

    他的嘴唇靠近她的耳朵,热气:“同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叒又发晚了

    按照这个趋势,最近都可能要晚……

    七夕大家过得开心吗?希望有情人的感情幸福,单身的享受生活!给你们发红包哈!

    么么哒你们!

 第48章 罗生门17

    第四十八章

    师夏感觉到他的气息; 像浓雾包围; 让她看不清前路,也说不出话来。她好像被两个人撕扯着,一边是强烈的期待,一边是想要逃跑的恐惧。

    “我只听一个人的话……”高承义的嘴唇沿着她的颈脖线条; 一点点移动,呼吸热烫:“只有我老婆可以命令我,想好了; 嗯?”

    师夏心烦意乱; 千百种念头缠绕; 又是这样。她又想起被强迫戴戒指的心情,开始挣扎:“我不知道!”手用力推开他的胸膛。

    高承义没有勉强,顺从地松开手。

    他靠在墙上,眼光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就知道。”

    师夏看他这样,突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到喉咙里:“要么结婚; 要么去珠峰?你又在逼我。”

    高承义笑了:“对,逼婚; 威胁; 随你怎么说。”他用力扯开领带:“我不是早就说了?”

    高承义一边说; 一边伸手臂过去,搂过她的肩膀。师夏一时没站稳,就被他强行揽到怀里,撞到他的胸膛。她感觉脸颊微疼:“干嘛!”

    高承义捏住她的下巴; 看了她一会,落在她的嘴唇上。

    “我不想当什么好人……”

    他顿了顿,又不说了。

    师夏没有听懂,正想问他什么意思,他已经把她推到墙壁上,重重地吻住她。那一些压抑得很深的情绪,全凝聚在这里。

    这角落偏僻,但不代表没人来。旁边半人高的植物也挡不住两人的身体。他用身体挡住她全部的视线,她不知道有没有人会路过。平时的高承义根本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师夏想推他,但根本推不动。“你……”她的声音被唇齿吞没。

    强势毫不留情的吻,她从没被这样吻过。别无退路,他的手臂身体把她彻底困住。男人像侵略一般,狠辣凶猛。

    师夏不想迎合,试图挣扎。眼前是她喜欢的男人,身体自然而然冒出欲。念,这是她无法抗拒的本能。但是,她同时感觉到满腔愤怒。她的骄傲和自尊,让她难以容忍这种被迫接受的感觉。

    师夏加重了一些力道,终于推开他。两人距离拉开,她气得又猛推他一下,恼道:“高承义!”

    高承义几乎没被推动,拇指蹭了下嘴角,抬眼看她。

    师夏手背狠抹过唇:“我很烦你这样啊高承义!”

    高承义没说话,只扯紧领带,略微转动脖子。哪怕是在拉领带时,他的目光仍然一直盯着她。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追着不放。

    师夏被他看得一顿,又猛转开眼睛,不去看他:“我不喜欢被人强迫。被强迫结婚,被强迫接受你们登山的事情……我爸,我妈,我哥,还有你!我就像个傻子,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原地等。”

    她越说,就越激动:“我不想等了!”

    高承义那一点冷意消散了。他的双手扶着膝盖,与她平视。

    “对不起,我很希望你能理解我。”

    师夏慢慢也平静下来。

    “我理解不了。”

    两人对视着,刺芒与针锋。

    远处隐约传来人声,此处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师夏真想抽烟,她开口,扎破紧绷的空气:“你有你要去的地方,我也有我的决定。”

    高承义沉默片刻,声音沙哑:“什么决定?”

    “如果你去了,我不会等你。”

    说完以后,师夏立刻转身走了。她不知道自己再留在那里,会露出什么软弱的表情来。她控制不住,刚走了两步,眼眶已经开始发红。

    高承义没有往前拉她的手,怕惹她反感,便只在后面隔了一小段距离跟着。拐出偏僻角落,再往前走了一段走廊,人声重新回到耳朵。

    周城就在包间外面打电话。

    他抬头见到师夏走过来,双眼通红,又看一眼她身后的高承义。高承义一向很少把情绪放在脸上,所以周城也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情,只能从他低垂的眼皮里看出一点端倪。非要形容,那就是之前笼罩在他身上的欢快气氛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沼泽地似的沉郁。

    “回来了,好点了吧?”周城见师夏过来,笑着说一句。

    师夏没说话,只推门进去,把包拿起:“不好意思各位,我今天有点不舒服,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了。”

    高承义刚好走到门口,挡住她的去路:“我送你。”

    “不用了。”她站着等高承义让开,见他不动,她抬起眼看他:“让一下。”

    高承义顿了顿,还是让开一条路。

    众人面面相觑。为了今天的聚餐,高承义跟他们每个人都打过招呼,让他们小心点说话。周城瞪着那人:“你好端端说什么珠峰?”那人抓了下头发,懊恼:“我怎么知道她会这么大反应,他又不是第一次登山。”

    姚小宁说:“她哥是师执啊,也是去珠峰才失踪的……”

    那人顿时尴尬:“你不早说,我不知道啊。”

    余婉说:“有几个人姓师的,这都猜不到。”

    七嘴八舌,高承义靠在椅背上,扯了把领带:“算了,早晚要说的。”那人说:“是我不对。”他催促高承义:“你还不追啊!”

    周城也推他一把:“追啊,没有什么是一顿么么哒解决不了的!”

    其他人纷纷附和。“好好解释清楚。”

    高承义觉得好笑,也没多说,随手把西装外套抽起,往外走。他一边走,一边加快脚步追过去,发现师夏抱着手臂在等电梯。

    刚好电梯门打开,她走进去,高承义立刻也跟进去。师夏看他一眼:“别跟着我。”高承义说:“我只是想坐电梯。不让?”

    师夏没见过高承义这么厚脸皮的时候,怒气冲冲:“不要跟我说话。”

    她心情烦闷,跟他呆在一个电梯里,只觉得他的存在感强烈。尽管他的确没有说一句话,但是她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刚才被强吻那一幕。

    他滚烫的嘴唇压过来,手指托着她的颈脖,隔着衣服抚她的腰……

    她咳一声,抬头,想看一眼现在到几楼。

    高承义看一眼电梯按钮,提醒道:“你还没按。”

    师夏恨恨地看他一眼,伸手把一楼的按钮戳了一下:“用你说。”

    陆续有人进电梯,两人的距离便隔开了。师夏稍微安心,一看一楼到了,她就立刻走出去。

    高承义走在她后面,轻松悠闲:“别走了,在下雨。”

    师夏装作没听见,大步走出大堂。门口有不少人正在收伞,雨从伞上汇成水流下。有人递给门童让他套塑料袋。

    再往外看,外面下着暴雨。

    师夏看着雨幕快连成一片白雾,听见皮鞋扣在地上的声音,透着一股强大胸有成竹的自信。他笃定她走不了。

    高承义走近:“真的下雨。”

    师夏一时气急,没等他走过来,她就走进雨中。高承义伸手想拉她,没拉住,也跟着走出去:“师夏!”

    她浑身被大雨淋得湿透,走了两步,索性把高跟鞋脱了,赤脚走在马路上。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裙子也贴在她的身上,曲线毕露,顺着往下不停滴水。

    “师夏!”

    高承义越喊,她走得越快。

    没等高承义追到她,师夏已经飞快地穿过红绿灯,顺利走进一座写作楼。楼底都是各种商铺,她一走进去,人们下意识都回头去看。

    师夏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进了一家店,付钱买了一把雨伞就走。一回头,远远见高承义站在那大楼进门的咖啡厅门口等她。他的手里提着一件西装外套,身上只穿了白衬衫,身上也在往下滴水。

    咖啡厅门口的服务员给他递去一包纸巾,又问他要不要雨伞,她店里有。他摇头,只道谢,接过纸巾,匆匆擦了下脸上的水。

    高承义把头发全部往后拨,略微抬眼,正好碰上了师夏的目光。

    师夏立刻避开他的视线,她在这一个毫无暧昧的气氛里,突然又想起那特殊的一天。高承义就是这样,走回去给她拿伞的。她永远不可能忘记,她是怎么笑着说那句话的。

    师夏的手里捏着那一把雨伞,想把它给高承义,又拉不下脸。正挣扎着,高承义已经朝她走过来。

    她的身体稍微动了一下,感觉一道高大的阴影从上而下笼罩着她。外面仍是倾盘大雨,他的声音很清晰。

    “我不追,你别躲。”

    师夏不动了,只站着看他,微抬起头来。看见他的额角缓缓流着雨水,他的眼睛里只有她,仿佛一无所觉。师夏见他还想说什么,也就不说话,等着。

    高承义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把外套递给她。她正想接,他手腕一转,展开外套披在她身上。她感觉肩膀上一重,外套沉沉落下。

    这温暖驱散身上的寒意。

    等她握住外套,再抬头,他已经转身重新走进雨中。

    作者有话要说:  苏

    =口=

 第49章 罗生门18

    第四十九章

    朱莉看她浑身湿透回来; 问是怎么回事; 师夏低头把外套脱下,抱在怀里。朱莉一看她要哭不哭的样子,连忙绕过前台,过来抱她。

    “谁欺负你了?”

    师夏靠在朱莉怀抱里; 起初压着嗓子不哭,但朱莉拍着她的背,她慢慢就哭出来了; 后来更是哭得眼泪鼻涕直流; 毫无形象。

    小张他们也过来问是怎么回事。朱莉把人都赶走了; 和师夏到楼上坐着,一人一个抱枕说话。安慰了一通,师夏把事情告诉朱莉,朱莉说:“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你为什么不肯结婚啊?”

    师夏沉默了很久,终于起身:“我怕。”只要一提起; 她就感觉每个细胞都在抗拒,嚷着要逃走。

    师夏说完这句; 也觉得好笑。她又去打开冰箱; 拿了一个柠檬; 到厨房切片:“我可能有什么心理病吧。”

    “唉。”朱莉摇头,想起她那个不靠谱的爸爸,结婚五次,连师夏的同学都敢娶。“我觉得你爸那是特例; 真不是每个人都这样啊。你看高承义守了你十年,你看我爸爸,爱我妈爱得不行。这就是真人案例。”

    师夏想起以前他们大年初一早上,为了吃不吃冬菇,也能吵得脸红脖子粗。她一时分神,手指就切到了,疼得她嘶一下抽气,手指流血。

    朱莉问她怎么了,她摇头,拿到水龙头下冲:“小事。”然后去拿了创口贴。她站了一会:“我妈那时候,天天哭,像一潭死水,什么都不想做。我哥都说她是不是得抑郁症了。后来离婚,反而好了,每天精神奕奕的。”

    朱莉不知道怎么说:“不适合吧,糟糕的婚姻确实很磨损人啊。高承义那么迁就你,你们在一起肯定幸福。”朱莉一直认为人总要结婚,但这些年,单身主义这么多,过得未必不幸福。她也就没多说。

    师夏包好手指,没再继续切柠檬片,反过身站着。

    “是吗?”她望着墙上的瓷砖发呆:“他喜欢登山,就像我喜欢纹身……我不让他去的话,是不是有点残忍?我不忍心用婚姻裹挟他,不想他失去自我。”

    没等朱莉说话,她又有点颓丧:“但是我一想到他要去珠峰,我就受不了。”

    朱莉说:“不是你说的吗?人是会变的。”

    毫无结论。

    当晚十点,手机响过一次。师夏趴在桌上看着手机,听着那铃声一声一声响,它在昏暗光线里震动,屏幕发亮,又暗去。

    她没接。

    过了一会,她就收到一条GX1的微信。

    “晚安。”

    师夏抚摸着那两个字,然后抬起头,长时间地凝望着那一幅画。她的目光在珠穆朗玛峰图和抽象画之间徘徊。

    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从那天起,师夏就不再联系高承义。高承义如他所说,也并没有再追。他大概想给她空间,让她想清楚。

    她开始动不动发呆,感觉自己像在戒毒,而这毒叫做高承义。

    只有工作的时候,她才能全然忘记高承义三个字。她强迫自己专注投入。这一刻是轻松的。她开始有点理解高承义为什么痴迷工作狂。如果不想工作,她的脑子就会被一个人完全占据。

    偶尔在工作间隙,她就不自觉去摸手机。总要打开微信,点开那一个连头像都没有的人,看聊天记录。看得久了,觉得有点傻,想把对话框删了,又舍不得。

    最后,她连一条微信、一个电话都没打过去。

    午饭时,朱莉走上台阶,望见师夏的背影,瘦得比以前更厉害。

    师夏正抱着手臂,望着墙上那一幅抽象画。她身上那一件外套几乎裹不住她,松松垮垮的。

    听见声响,师夏回头:“饭来了?”顺手把摘了一半的口罩拿下:“走吧。”

    朱莉看得心疼,忍不住说:“你太瘦了。”

    师夏掐掐她的脸,笑说:“哪像你!”

    朱莉怒了,跟她打闹,师夏边躲边笑。只是朱莉看着看着,总觉得那笑容里藏着一点黯然。

    朱莉看她吃饭也心不在焉,顺手一筷子把她碗里的牛肉夹走了:“你要是想他,就找他呗。”

    师夏戳了下筷子,没像往常一样闹她,只说:“我还没想好,找他有什么用。”

    小张在旁边按遥控,刚好转到首席讲解近期天气走势,立刻转台。师夏在旁边看得好笑:“你干嘛呢?”

    小张以为她被高承义甩了,小心翼翼说:“看着碍眼。”师夏把遥控拿过来,把音量调大一点:“我没事啦。”

    她情不自禁地望着电视屏幕上的人。他没什么表情,声调也平稳。在接受采访时,他正经得不得了,但她就是觉得说不出的性感,移不开眼睛。

    他还是那一幅百年不变的打扮,西装白衬衫和领带。

    师夏一看那领带,心里像被无形的手抓紧。她的手里握不住筷子,几乎要掉下来。她喃喃说:“好像是我送的那一条。”

    朱莉一看她反应,赶紧抓过她的遥控,转台:“别看这个了。”

    师夏手里一空,画面已经换成一档新闻节目,她也笑:“嗯,吃饭吃饭。”

    吃到一半,她咬着筷子,随手在纸巾上画下图案。“你觉得这像不像四个8?”那是高承义的第二个纹身,她看久了,越看越感觉是四个8凑在一起。

    朱莉也靠近看一眼:“挺像,这是什么东西?”

    “高承义的第二个纹身。”师夏又在旁边写下一个1988:“他的第一个纹身是这个。我哥的生日就是1988年8月8号。”

    朱莉说:“不会这么狗血吧,他害死你哥了?”

    师夏开玩笑说:“谁知道,说不定他爱过我哥呢?”又把纸团揉了,丢进垃圾桶。“不想了,老想这些干嘛。”

    晚上,师夏回到书桌前,画新画。

    那一盏灯泡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坏了,师夏懒得去修。

    光影晃荡。

    高承义之前帮她修灯泡,问她“你经常这样吗?”意有所指,等她答了,又装傻只说灯泡的事。那时,他的笑在昏暗光线下,挠得她心痒。现在一想,更受不了。

    师夏握起笔。

    灵感稍纵即逝,全与那人有关。痛感与快意齐齐涌入骨髓。万物浮沉,她在影子里抓到什么,又把它烫到纸上。淡漠与浓厚的色彩,交织,翻卷在一起。

    她仿佛不知名的幽灵,一半游荡天堂,一半陷入地狱。

    静默的夜,时间缓缓流走。

    画完以后,窗玻璃上泛出一点黯蓝,一点苍白。

    她揉着颈脖,感觉疼了,又去看时间,才知道原来是熬了一通宵。画得连时间都忘了。她起身去洗澡,睡觉之前,把这一幅手稿发给朱莉。

    朱莉回微信:“看不懂啊,这画的什么东西?用色挺有感觉的,但要怎么纹到皮肤上啊,难度有点高啊,要这么渲染。”

    师夏拿着手机看一眼,又跌回床上,拉起被子蒙头。

    在这一刻,她理解了师父跟她说的话。艺术就是人心。

    心碎,也是艺术。

    实际上,师夏几乎没睡几个小时,就被朱莉拉起,赶场子。朱莉不知道从哪里居然拉来了一笔赞助,在S市某文化工业园区里,举办一个小型个人纹身展。

    朱莉硬把她被子掀了:“你不出现,赞助商都要骂人了,你赶紧的。昨天就来了两个名人,你可以跟他们交流一下。”

    师夏打着哈欠,套衣服。“什么名人?”朱莉说了名字,都是圈子里很有名气的大师。她稍微有了点精神:“他们今天还来不来?”

    “来啊,所以让你快点。”

    “嗯……”

    朱莉看她身上那麻布袋一样的衣服,又皱眉说:“你就不能换件好点的吗?”

    她困得要命,脑子浆糊似的不会动:“嗯……”低头看一眼,又继续套。

    朱莉无语,一看滴滴叫的车过来了,就抬头说:“你快点下楼啊。”

    师夏穿好衣服,坐在椅子揉一把脸:“知道了。”她强撑着,画了一个淡妆,还记得要涂一下口红,打了淡腮红,尽量看起来气色好一点。

    师夏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咖啡,跟着朱莉搭车出发。这文化工业园区布置很清幽,进门就是一大片竹林,修剪得整整齐齐。各种咖啡馆林立,人来人往。

    到了会场,她远远望见一个穿黑风衣的背影,混杂在人群里,仍然高瘦。她立刻心里一跳,看着很像高承义。朱莉拉她:“看什么呢,快点。”

    师夏收回目光,也觉得是自己又看错了。高承义怎么会来这里,他最烦这些。

    她在展厅跟赞助商见过面,又跟两个行业内的大师聊天,正说得开心,她往玻璃墙外一瞥,她又看见那一个黑风衣就站在离展厅不远的一棵竹树下面,他面前还站了一个红发女人,她把相机递给他,另一手又扯他的袖子。

    黑风衣把她的手甩开了,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女人的情绪很是激动。

    因为黑风衣背对着她,师夏看不到正脸,有点急躁,想看清楚是不是高承义。旁边的大师跟她说话,她也听不进去,便打了个招呼,准备出去看。

    朱莉走过来:“你最新的那一幅画要不要挂上去,还多了一个空的。就是不知道尺寸……”师夏的目光紧紧追着墙外的人影,推开她:“回来再说。”

    等她追出去了,她就看见周城拉着那个女人走出去很远,而高承义已经不见了。

    师夏想起朱莉提起过这个女人,当时没放在心上。她正想给高承义打个电话问两句,又觉得现在关系尴尬。她还没拨出电话,手机先响。

    屏幕上闪着三个字。

    男朋友。

    师夏看见那三个字,手有点颤。朱莉从后面走过来,“你要见他吗?”她回头看朱莉,朱莉指着进门的方向:“喏,来了。”

    她顺着朱莉的手指望去,一眼就看见门口聚集人群的地方那一抹黑风衣。那一身风衣笔挺,衬衫领子烫得挺直,底下是大长腿。

    是高承义。

    他把手机挪开一些,看一眼,才把手机收起,放回裤袋。他又继续往前走,闲庭信步一样,浏览她的作品。

    身后有一两个年轻女孩跟着,大概是认出了他来。她们一边笑,一边在后面偷拍他。

    电话嘟嘟,她低头看一眼,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

    师夏看一眼手机,又看一眼他。她现在心潮澎湃,刚才的酸意全部忘了。她一直移不开视线地看他。

    十五天没见了,好久没离他这么近了。

    朱莉从身后推了她一把:“快去啦。”

    师夏难免懊恼自己没听朱莉的,穿好点,但还是走上前了。

    她才走了两步,高承义似乎是感觉到什么,回过头来,刚好与她的目光碰上。她不知道怎么的,大概是没睡够,脑子不知道怎么反应。

    师夏被他这一瞥,就干巴巴抬了下手,又收紧,摸了下头发。到底在紧张什么,她都想骂自己了。

    高承义站在那边看她一会,隔得远,她模糊感觉到他应该是笑了一下,然后就看见他直接朝她走过来。

    展厅很安静,他的脚步声无比清晰。

    只是十五天没见,她就感觉自己又倒退回最初那个样子。不,状态更糟糕,就像一个鬼鬼祟祟的花痴。

    等他走到自己面前来,师夏才稍微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状若平常地咳一声:“来啦。”

    高承义站得离她有一点距离,看着她好一会,才点头:“嗯。”他一直在看她:“马上要去伦敦了吧?”

    “是啊,过几天。”师夏点头,环视着展厅:“怎么样,我的手稿好看吗?”

    她听见高承义低笑一声,然后说:“好看。”

    师夏一转回头,又撞上他的目光:“哪幅最好看?”

    高承义的目光转了一圈,又落到她身上,目光与她一碰。

    他笑着说:“你。”

    师夏摸头发的手一顿,往后拨了一下,挤出个笑容。她刚才心跳失速,也没能想出什么话来。一定是通宵的后遗症。

    高承义看她两眼,又转头说:“我看见那边还有一个画框是空的。”

    “嗯,多了一个,等会挂。”师夏有点心不在焉,跟他边走边说话。

    其实她很想问问那个女人是谁,怎么回事,但又觉得这客气的气氛之下,她有点说不出口。她现在太困,只觉得脑子也有点转不动。

    两人走了一段,其实谁都无心看画,一时又无言。那些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问题,让所有的话都欲言又止。

    高承义看着她,又说:“忙吗?”

    “还好啦,其实这些都不是我在弄,都是朱莉在忙。我就是负责画。”

    高承义点点头,又压低声音说:“那一起吃饭?”

    师夏顿了顿,她其实困得要命,很想回去睡一觉。但是她望着高承义的脸,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抗拒。她比自己想象的更渴望他。

    在她略微停顿的时候,高承义又说:“你要是不想去……”

    师夏感觉他小心谨慎,急急打断他:“去吃什么?”

    高承义似乎松一口气:“现在走吗?我知道附近有一间不错的。”

    师夏说:“可以啊,我去跟他们说一声就……”

    她正想往前走,感觉手被人牵住了。毫无预警,她感觉到那只粗糙的手,略微透着一点凉意。她的心口迅速砰跳。

    她转头,见高承义在望着她,眼光一动不动。

    师夏被他一看,心跳降不下来,也很快注意到他下唇边缘刚浮出一点薄胡渣。她觉得很性感。

    她挪开视线。

    高承义拉住她,刻意把声音压低。

    “这些天我都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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