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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族-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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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你们!”

虞海澜从桅杆上轻轻跳下,抽出自己的剑,她忽然想起一事,急对无晋说:“你快去银舱,你大哥他们被围困在那里。”

无晋一惊,如狂风一般冲进船舱,老远便听见斧头劈砍大门的咔嚓声。

“嘭嚓!”底舱外依然是此起彼伏的劈砍声。

底舱的海盗仍然没有得手,底舱的大门极为厚实,在劈碎了外面的铁皮后,里面竟是一块厚达三寸的铜板,而四周船壁都是用铜板构建,已经被劈砍得千疮百孔,庆幸的是,海盗只找到三把大斧,而且他们的头脑都较为愚钝,没有想到从侧面船舱去试一试。

饶是如此,船壁上的铜板较薄,已经被劈开一尺宽的口子,外面的灯光射进了船舱,明晃晃的长刀从豁口刺入,刀刃上闪烁着死亡的光泽。

船舱内,惟明指挥着众人推动银箱子抵住铜门和舱壁,求生的欲望使众人齐心协力,几十只大银箱层层密密的抵死舱门,他们捡起堆放在角落的铁撬棒,准备拼命,惟明也拾起一根,沉重的撬棒让他很不顺手,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拼得过这些凶残的海盗。

‘喀嚓’又是一声巨响,锋利的斧刃劈砍在豁口上,一尺长的豁口变成两尺,众海盗大喜,一名身高八尺,膀大腰圆,俨如一头怪兽的海盗头子大吼一声,“让我来!”

他找到一把开山大斧,将众人推开,抡起大斧,运足了千斤之力狠狠向豁口劈去,‘呜’的风声刮起,就在风声中,一支弩箭从侧面闪电般射至,一箭射入他的太阳穴。

‘嗷’一声大吼,斧头砍偏,将旁边一名海盗的人头砍掉半边,大斧脱手,余劲未消,又将另一名海盗劈死。

突来的变故使底舱走道一阵大乱,蜡烛落地熄灭了,走道里变得漆黑一片,无晋半蹲在走道口上,用他前所未有的速度向走道内射击弩箭,黑影闪动,便是一支箭射中对方,惨叫声此起彼伏,重重摔地的声音……

无晋这把羊角匣弩是一名北冥弩匠耗时三年制作而成,弩身用的是北冥铁木,弩机悬刀等配件却是铜制,弦是用一种蛟龙的筋,劲力强大,而且不怕水。

无晋用的弩箭很短,但箭头上涂有剧毒,一匣二十支,大拇指扣动绷簧,箭会自动落入槽中,关键是上弦的速度,他的弩弓是特制,可以射钢珠,也可以射短箭,只需更换成箭槽,在弩身侧方,有一根半尺长铜棒,就像枪栓一样,向后拉满,便能可以上弦,使上弦变得非常简易,但使用这把弩需要很强的力量,可以这把弩就是为无晋量身打造。

他蹲在最黑暗的角落,像一个优秀的狙击手,一盏茶的时间,二十支弩箭全部射出,走道也变得安静下来,等了半晌,依然没有动静,无晋背好弓弩,‘咔’点燃了火折子,一团光迅速向四面八方蔓延,将整个底舱通道都照亮了,地上躺满尸体,很多人手和脚都在抽动,这是中毒尚未死的征兆。

他将火折子换到左手,慢慢拔出横刀,一共只有十四人,可刚才明明有十五人,还少一人,走道上两侧都是光溜溜的舱壁,根本就没有躲藏的地方,无晋走了十几步,来到了舱门附近,烛光下,地上出现了一个淡淡的人影,他猛地一刀向头顶刺去,只听一声惨叫,一人从头顶上重重摔下,横刀刺穿了他的后心。

“无晋,是你吗?”船舱内传来惟明的声音。

无晋大喜,急问:“大哥,你没事吧!”

“我们都还好,你不用管我们,快上甲板去。”

无晋迅速地将地上的武器都从豁口中塞进了银舱,又将十几具尸体叠放,挡住了那条两尺长的豁口,这才对惟明喊道:“大哥不要出来,就呆在船舱里。”

他担心甲板上情况,换了一只箭匣,便向甲板上奔去,此时甲板上的情况已经有所改观,由于陈瑛的参战,使白沙海盗死伤开始惨重,如果论一对一的单打独斗,陈瑛和虞海澜的武艺也在伯仲之间,最多也只能搏杀八到十名海盗。

但她的身体却有着常人难及的柔韧和敏捷,她更像一只在丛林中觅食的母猎豹,她利用一切地形,桅杆、高台、船舱为掩护,在黑夜和火光中形如鬼魅,她是用两根水刺为武器,长长锋利的水刺猛地刺入人的心脏,一击毙命,只在无晋进船舱的一会儿时间,已经有近二十名白沙海盗死在她的水刺之下。

近百名白沙海盗已经死伤大半,只剩下四十人,而二十八名凤凰会的人也只剩下十二人,随着无晋加入战团,形势便渐渐转变了,他攀上尾桅,像一个狙击手,在暗处射杀敌人,虞海澜总是成为海盗击杀的对象,她一个人在独斗五人,五名身材魁梧的海盗手执盾牌和长刀,试图将她包围,而虞海澜总是敏捷游走,身体像一朵莲花在甲板上旋转,她决不让对方将自己包围,却利用她神出鬼没的剑法连杀两人,围攻她的海盗变成三人。

一支冷箭呼啸而至,正中一名海盗的后颈,他闷哼一声,一头栽倒,而他身旁另一人在一愣神之际,又一支弩箭却无声无息地射入了他的后心,他惨叫一声,盾牌和长刀落地,软软倒在甲板上。

最后一人被一箭射中脸颊,他发狂似的大吼大叫,冲到船舷边,一头栽下大海。

只霎时间,三名围攻虞海澜的海盗皆命丧无晋的箭下,虞海澜惊讶地向四周寻找。

“师姐!”无晋调皮地向她眨眨眼,食指和拇指合拢成一个圈,向她打了一个招呼,虞海澜这才发现藏身在桅杆上的无晋,她秋波流转,向他明媚一笑,美艳如莲。

……

白沙海盗越战越少,形如鬼魅的黑衣少女和不知来处的冷箭,使他们死伤惨重,每一个白沙海盗都心惊胆战,这时他们才发现自己只剩下二十余人,‘啾——’一名头目吹响一声口哨,剩下二十几名海盗皆纵身跳入了大海,向远处的大船游去,随着白沙会的大船调头离去,甲板上终于安静下来。

白沙海盗虽然死伤惨重,但他们也一样伤亡大半,二十八名陈瑛带来的凤凰会精锐死伤十八人,只剩下十人,黑米也被一刀砍在后背上,奄奄一息。

更要命是他们的主桅杆已经烧断,坠入大海,大船失控了,在黑暗无边的大海上起落,仿佛随时一个大浪就会将他们倾翻。

“他怎么样?”

无晋蹲在黑米身旁,担忧地问给黑米治伤的虞海澜,黑米的伤势很重,被一刀砍在右肩胛骨上,连白森森的骨头都看见了。

“公子……我是猫命……死不了!”黑米声音低微,断断续续说。

“是这样的,他自己有信心,就死不了!”

虞海澜动作迅速地用罗翰国的高度蒸馏酒给黑米清洗伤口,疼得他脸都变形,虞海澜又说:“虽然能逃过一劫,但至少要躺两三个月,稍有大意,他的右手就废了。”

无晋拍了拍黑米的手,站起身,慢慢走到船舷边,心中一阵焦虑,虽然拦截他们的三艘海盗船被消灭,但他们自己的船也遭受重创,主桅杆没有,仅仅靠两架副桅杆,根本就控制不住。

此时大船是向东海方向漂去,正前方二十里外就是蟹脚岛,现在才三更时分,在天亮之前他们就会到达,那里暗礁密布,如果船一直控制不住,很可能会被礁石撞得粉身碎骨,更要命是,前方极可能还有白沙会的大队在等着他们。

“无晋,危险并没有解除……”

陈瑛慢慢走到了他的身旁,她的声音里同样充满忧虑,目光凝视着远方。

一百二十二

海面上的雾气已经被吹散,露出了一望无际的黑光粼粼的大海,天空也不再乌云密布,云变淡变薄,所有的乌云都汇集去东天空,像被剃去一半的头发,形成一条长长的发际线,而西天空则是星光灿烂,繁星点点。

海面上的视线也变得遥阔起来,无晋凝视着远方,沉声问:“你说的危险,不是指蟹脚岛?”

“不是!”

陈瑛摇摇头,“我是担心白沙会,从他们今天最初的策略看,前方肯定还有他们的策应船只,被师姐说对了。”

无晋沉吟一下,问她,“我记得你说凤凰会也将派船来支援,他们什么时候出发?”

陈瑛苦笑一下,“出发倒是挺早,但琉球岛离这里太远了,如果明后天能赶到,我觉得都是一种幸运,关键是今晚上,我们能否熬得过去。”

船只失控和白沙会的拦截像两块沉甸甸的大石压在每一个人的心中,他们能战斗的人只剩下十三人,遇到白沙会的大队人马,他们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船头的副桅杆上忽然有眺望船员惊恐地大喊起来,“你们快看前方!”

所有人都奔到船舷边,呆呆地盯着远方,只见星光下,远处出现了无数的小黑点,就在十里之外,那是大约二十艘大船一字排开,无晋的脸色刷地变得苍白,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

前方就是白沙会布下的天罗地网,那三艘大船就是要把他们驱赶进这面大网之中。

他快步走回了大船的驾驶主舱,舱内一片狼藉,到处是斑斑血迹,罗盘被劈碎,操作主舵的船杆被砍成两段,临时在剩下的半截上加了一个把手,而掌舵的船长已经被杀死,现由一名有经验的老船工在控制船舵。

“老王,能否改变船的航向?”无晋急问道。

“公子,这一带的海流太强,就像一块磁铁一样把我们吸过去,除非有船帆助力,我现在只能控制住船的平衡,看看能不能等海流弱一点,我们再调头向北。”

“就一点办法没有吗?”

“很难!”老船工摇头,“能不能避开蟹脚岛的暗礁,我都很担心!”

无晋的眉头皱成一团,这时,大哥惟明快步走进来,他一样也忧虑之极,“无晋,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他心中其实还有一丝埋怨,因为他一直反对走海路,他就是担心遇到海盗,而现在他的担忧成真,他的埋怨没有表露出来,已经到这个时候,埋怨也没有用,他不想再给兄弟施加压力。

无晋苦笑一声,“其实办法还有最后一个,那就是弃船跳海!”

“跳海!”惟明呆住了,“跳下海,我们还有活命机会吗?”

“这里离蟹脚岛不远了,只要抱紧木头,海流会送我们上岛,但白银就保不住了,而且还不能沉船,沉了船,海盗就会追杀我们,大哥,这是我们唯一活命的机会。”

“那税银就拱手送给白沙会吗?”惟明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意,他怎么向苏翰贞交代?罢了,先保住性命吧!

他正要点头同意,可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有人大喊起来,“船快看,我们船!”

无晋一怔,他猛地转身,俨如一阵狂风般冲出驾驶舱,奔到右舷,“在哪里?”

“在东南方向,公子快看!”

无晋向东南方向眺望而去,只见近百个黑点出现在远方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星空下看得格外清晰,也是一字排开,向这边全速驶来。

顿时,大船上一片欢腾!

……

无晋没有想到凤凰会竟是如此重视他们,动用了百艘大船来支援,在凤凰会强大的压力下,白沙会的二十几艘拦截船调头逃遁,半个时辰后,凤凰会的主船靠上了他们的大船。一块宽大的船板将两艘船连在一起,一名中年男子笑呵呵走了上来。

“二叔!”

陈瑛像一只黑色燕子一样奔上去,她又看见了身后的几名年轻男子,她惊喜交加,“二哥你来也来了?嘻嘻还有彪虎也来了。”

中年男子便是凤凰会的二当家陈定国,陈安邦的弟弟,跟在他后面一个身材极高的男子,是陈瑛的二哥陈祝,所谓彪虎则是陈定国的两个儿子陈彪和陈虎,老三陈豹则没有跟来。

陈定国一眼看见无晋,笑呵呵给他一拳,“无晋,一年多不见,又长高了不少嘛!”

无晋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笑道:“主要是肉吃得多,所以个头长得快!”

众人被他的幽默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连虞海澜也忍不住扑哧一笑,陈瑛把她二哥陈祝拉上来,笑嘻嘻对无晋说:“傻小子,不会把我二哥也忘了吧!”

这个陈祝长得比无晋还要高一个头顶,用后世的标准,至少是一米九几,且长得极为壮实,像半截黑塔一样,无晋倒还记得他,他亲热地拍拍陈祝的肩膀,“这头黑熊我怎么会忘记呢?”

陈祝最宠爱他的妹妹陈瑛,他听父亲说,无晋似乎失忆,把妹妹忘记了,他心中便对无晋不太高兴,可见妹妹和无晋的关系也挺好,还叫他傻小子,他心中对无晋的一丝不满立刻消失,也重重拍了无晋的肩膀一下,微微笑道:“上次比刀输在你手下,有空我们再比。”

“没问题,我随时恭候!”

陈彪和陈虎一个二十岁,一个十八岁,皆是身材魁梧,一脸凶悍,他们也上前给无晋打了招呼,这时,陈定国问道:“无晋,惟明呢?”

无晋回头向驾驶舱望去,却不见大哥的踪影,一转念他便明白了,惟明这是不想和凤凰会有过多纠葛,他心中苦笑一下,“或许是他晕船厉害,先回舱了吧!”

陈定国心知肚明,他笑了笑,便对众人道:“先去蟹脚岛休整两日,然后再出发!”

百余艘大船再次出发,向二十里外的蟹脚岛浩浩荡荡而去。

……

蟹脚岛,顾名思义,就是因为岛外形像蟹脚而得名,面积约十几亩,是一座礁岩岛,岛上寸草不生,当船队驶到蟹脚岛时,黑黝黝的东方已慢慢透出清冷的银灰,远处如城堡般的黑色云团上方映现出道道红光,晨曦清亮。

众人开始陆陆续续上岸,而凤凰会的大队船只却没有上岸,他们又向东驶去,去清理隐藏在附近海域的白沙会海盗,蟹脚岛周围只留下十艘大船护卫,但也离得远远,这是陈定国的细心,他不想让惟明感到难堪。

或许是晕船加连日惊吓的缘故,惟明有些感恙,病倒了,躺在船舱内没有出来,戚氏兄弟也留在了船上。

在一座形状怪异的礁石上,虞海澜正独自抱膝而坐,感受着清凉的晨风,晨光照在她脸上,泛起一层白玉般的光辉,海风吹拂着她的秀发,显得她格外的美艳娇娆,只是她眼中依然含着一丝淡淡的挥洒不去的忧伤。

和白沙海盗的一场恶战又使她重回十几年前那惨绝人寰一幕的记忆之中,他们一家乘船途径钱塘湾时被扶桑海寇抓住,两个哥哥当场被杀,数十名扶桑海寇在甲板上轮奸她的母亲,父亲被绑在桅杆上,口耳鼻都被割掉,只剩下一只眼睛,七岁的她则傻呆呆地站在一旁,当几名海寇狞笑着向她扑来时,她的父亲终于挣脱绳索,抱着她跳进了茫茫大海……

仇恨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淡掉,反而更加深沉地刻在她的心底,杀死扶桑仇人也成了她一生的夙愿,她为此而生,也愿为此而死。

“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无晋出现在她的身旁,笑着在她身旁的礁石上坐下,“师姐还在想昨晚的恶战,心有余悸吗?”

虞海澜没有回答他,只淡淡笑了笑,“你大哥只是晕船太严重,休养几天就好了。”

“你喜欢我大哥吗?”无晋忽然扭过头问她。

虞海澜轻轻摇了摇头,“不喜欢!”她回答得很明确,没有半点含糊。

“那当初你为什么要答应嫁给他,听阿瑛说,岛主也并不能勉强你。”

无晋的声音很柔和,充满关切,此时他并不是关心惟明,而是关心他的师姐,他始终不明白,师姐为什么要违心答应,他不喜欢这种没有爱情的婚姻,尤其虞师姐和他大哥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她若嫁给了大哥,那又是她另一次不幸人生的开端,他也不答应。

“师姐,可以给我说说吗?”

无晋的目光充满担忧和关怀,不知为什么,虞海澜心中此时十分柔弱,无晋那种弟弟般的关怀使她感受到一丝淡淡温情,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使她心中没有任何压力,她轻轻叹息一声,“师傅救过我的命,我发誓要无条件答应他三个要求,这是第三个,所以我无法拒绝。”

“那我大哥已经回绝这门婚事,你的这次答应还算数吗?”

虞海澜点点头,“我认为算数,所以师傅以后不会再勉强我。”

沉默片刻,无晋忽然又好奇地问她:“那前两次要求是什么?”

他见虞海澜似乎不肯回答,便连忙摇头,“我只是好奇,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其实忽然你说一说也没什么关系!”

虞海澜笑着摇摇头,“全岛人都知道,第一个是要我加入凤凰会,我答应了,第二个要求是不准我嫁给陈庆,我也答应了。”

“为什么?”无晋真有点感到奇怪,如果让她嫁给陈庆,倒符合情理,陈安邦却不准她嫁给自己的儿子。

“我也不知道?去年除夕夜陈庆喝醉了酒,哭着向我求婚,说我若不答应,他就跳海去死,当时我想着陈家对我恩情,便想答应算了,结果师傅狠狠将他打了一顿,又逼我发下誓言,决不嫁给陈庆,当时很多人都在场,陈瑛也在场,她没告诉你吗?”

虞海澜回过头,一双美眸凝视着她,眼神中有一丝温柔地微笑,俨如一朵午后的栀子花,充满诱人的芬芳。

“我觉得你并不喜欢阿英,无晋,你和从前很不一样了,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虞海澜不喜欢说话,平时沉默寡言,或许是无晋给了她一种安全感,给她一种弟弟关心姐姐的温情,让她内心那堵防御男人的冰墙悄然消融,使她在无晋面前,话也多起来。

对无晋其实也是一样,虞海澜美丽温柔,有着长姐般的细心和关怀,她的沉默使她更善于倾听,她的关怀像春风一样,浸人心脾,她又是医生,不仅能治疗身体的创伤,仿佛也能抚慰人内心的伤痕,只是无晋的秘密对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说,其实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师姐,这个世界充满了太多的未知和不解的谜。”

无晋仿佛在讲一个荒诞的故事,“大约在七个多月前,我乘船离开齐州,在暴风骤雨中,一个可怕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砸碎了我的乘船,我晕了过去,等我醒来时,我就发现我变了,我觉得我变成另外一个人,我感觉头脑突然开窍,使我知道了很多从前不知道的事……”

说到这,无晋也感觉自己就像在很蹩脚地圆一个谎,他不想说下去,便笑了笑问虞海澜,“师姐,你相信吗?一个人在遇到外界打击时,激发他的潜能,或许我就是这样。”

虞海澜静静地听他讲诉,眼睛望着天边的云彩,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等无晋说完,她点了点头,凝视着他说:“据我所知是有可能,我幼时也曾听父亲说过,有些病人从小双目失明,后来无意中摔一跤后,眼睛便忽然看见,估计你也是一样,所以对过去的事情遗忘很多,但我喜欢你的改变,我更喜欢现在的你,而不是从前的无晋,你不要有任何负担,我相信所有认识你的人,都喜欢现在的你。”

虞海澜的目光又投向了东方天际,一轮火红的朝阳在冉冉升起,金光万道,洒向一望无际的海洋。

“和你谈话让我感到很快乐,无晋,谢谢你!”

虞海澜站起来,她优雅的手臂拢了拢秀发,对无晋嫣然一笑,“太阳升起来了,我该去看看那些伤员了。”

说完,她轻盈地跳过另一块礁石,向大船走去,走出十几步,她又回头笑道:“无晋,去陪陪阿瑛,陪她一起看朝阳。”

无晋托着下巴,坐在礁石上一动不动,望着身姿轻盈的师姐走远了,那她白色的布裙仿佛海风中盛开的一朵栀子花,使这座寸草不生的海岛变得生机勃勃,他也有同样的感受,和她谈话,内心是那么的宁静,是那么的充满了快乐。

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这个清晨竟是如此的美好。

一百二十三

两天后,他们再次出发,换了一艘新船,增加到三十名护卫,除此之外,又由陈祝及其陈彪陈虎兄弟二人护卫他们进京,陈定国率领船队一直护卫他们离开了白沙会的势力范围,才和他们告辞,返回琉球岛。

在蓬莱郡做了淡水补给后,他们便过了莱州半岛,向黄河口进发,此时离黄河口还有三天的路程,由于在最关键的时刻被凤凰会所救,惟明不好对陈祝等人的跟随表示不满,但他明显是不太愿意,一直郁郁寡欢,大部分时间都将自己关在船舱内看书。

这天上午,无晋在整理随身物品,他的随身物品除了那个鲨鱼皮大包外,就是贝叶经和紫金葫芦,另外还有一个装满名贵宝石的小箱子,倒不占地方,这些天,他一直研究这个紫金葫芦,为了搞清楚这个酒葫芦的秘密,他还特地买了两个一样的紫金葫芦来作比较,结果找不到任何差异。

他借助小窗外射进的阳光,仔细研究这只葫芦,葫芦因为年代久远而被磨的锃亮,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紫铜光泽,这个葫芦他不知研究过多少遍,可就是发现不了它的秘密。

这时,他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难道这个葫芦的秘密是在里面吗?一念至此,他知道自己找到途径了,一定是的,自己只考虑它的外表,却忽视了它的里面。

他立刻眯起眼睛向葫芦里面望去,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他又借着光线,让阳光射进葫芦中去,又一次眯起眼观察,这一次葫芦里面变得亮堂堂了,他也终于发现了一点点端倪,似乎葫芦内壁上刻得有字。

无晋喜出望外,他终于发现这个葫芦的秘密,是可在葫芦内壁上,他慢慢转动葫芦,仔细辨认,葫芦内壁上的字刻得密密麻麻,他看不清楚,只隐隐看到一个名字:陈志铎。

他愣了一下,这个好像是他外公的名字,他听陈瑛说过,他又继续查看,但字迹实在是看不清楚,好像有六个人的名字。

他眯起眼凝视着小窗外的阳光,他在想似乎在哪里听过六个人的说法,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他的目光又落在紫金葫芦上。

无晋现在有一种把酒葫芦切开的冲动,只要切开这个葫芦,所有的秘密他就知道了,但真的切开了,他就不能去天积寺找那个慧能老和尚了。

也罢,忍一忍,就在这时,敲门声忽然敲响起,“无晋,是我!”外面传来大哥惟明的声音,“我有话和你说!”

无晋一惊,连忙将葫芦和桌上的皮包塞进的舱格,这才上前开了门,只见惟明脸色阴沉地站在外面。

“大哥,快点进来!”

无晋笑着把惟明让进他的船舱,对惟明的内心感受,无晋非常清楚,惟明是害怕凤凰会影响到自己的仕途,但他却不以为然,他认为大哥太过于谨慎,且不说没有凤凰会的帮助,他们的税银根本就进不了京,就算凤凰会对运税银没有什么帮助,但作为一支强有力的支持者,如果运用得当,一样会成为助力。

看来他也要和惟明好好谈一谈了,他觉得大哥走进了一个误区,大哥来得正好。

“无晋,我要和你谈一谈!”

惟明走进船舱,随手把门关上,或许是一路辛劳的缘故,惟明明显瘦了一大圈,气色也很不好,他坐下来便叹了口气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无晋在惟明对面坐下,淡淡地笑了笑,“我知道大哥心中憋了很多话,不妨直言。”

“是我是该和你好好说一说了,你最近所作所为,实在是荒诞之极!”

无晋平淡的态度终于将惟明惹怒了,他的口气变得严厉起来,“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让陈氏兄弟随我们进京,你这不是要害死我吗!”

“就因为他们是凤凰会的人吗?”

无晋没有急躁,脸上带着平和的微笑,大哥的发怒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知道大哥的不满已经憋了很久,让他的怒火发出来也好。

无晋的冷静使惟明的怒火发不出来,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有点冤枉兄弟,若不是凤凰会这才全力护卫,他们早就死在白沙会的手中,但无晋擅自做主,不和他商量便把陈氏兄弟带在身边,这令他心中极为恼火,陈瑛和虞海澜虽然也是凤凰会的人,但她们毕竟是女人,影响不大,可陈氏兄弟都是凤凰会的核心人物,一旦他们被人识破,那他皇甫惟明的仕途就完了。

惟明最终克制住了内心的怒火爆发,他阴沉着脸说:“护银进京不过是我仕途上升的一种手段,可你却本末倒置,把护银看得如此重,或许你还年轻,没有想到陈氏兄弟进京这件事的严重后果,现在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凤凰会救了我的命,我很感激,但陈氏兄弟进京,我绝不同意,这是两码事,总之一句话,他们绝不能进京!”

无晋能理解大哥的担心,三十年前,维扬巨富杨廷江私通琉球海盗凤凰会而被满门抄斩一案至今仍让维扬人心惊,但眼前的形势摆在这里,惟明接受的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而太子又不肯援手,只能靠他们自己。

无晋叹了口气,劝惟明道:“大哥,你应该也知道,苏大人的意思是请张霸道的镖局护卫,但张霸道那种小角色,给申国舅塞牙缝都不够,我们要想护银成功,只能依靠凤凰会,因为我的走的是海路,申国舅的人才无法行动,可就是这样,他指使白沙来拦截,几乎就让我们全军覆没,而现在我刚到黄河口,可以说凶险之旅刚刚开始,如果没有凤凰会的护卫,我们不仅税银进不了京,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大哥仕途又何从谈起。”

无晋见惟明低头不语,又委婉地给他解释,“我也考虑到了他身份暴露给大哥带来的风险,所以船员都全部送去了琉球岛,现在船上都是凤凰会的人,都是他们心腹,绝对可能,而且陈氏兄弟也有泉州郡盛武镖局的身份做掩护,官府有备案,完全有据可查,只要大哥能管住戚氏兄弟的口,谁会知道他们是凤凰会,再说,大哥只是一个小小的户曹主事,就算有人知道他们是凤凰会,也会以为是太子的安排,是太子和凤凰会有关系,谁又会想到凤凰会和我们有关,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惟明的怒火已经缓和很多,其实他也知道一路凶险,非凤凰会的人不能保护自己,他只是生气兄弟擅作主张,不跟他商量,将他在这件事上彻底边缘化。

但毕竟是亲兄弟,惟明怒气归怒气,他也知道兄弟是为自己好,他为了自己以命相搏,所担的压力和劳累不是自己能想象,亲兄弟之间,有什么事不好商量呢?他叹息一声,缓缓说:“你说得有道理,我心里也舒服很多,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无晋沉思一下说:“马上要进黄河,我在想,齐王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我们?从赵杰豪的表现来看,齐王对太子的态度似乎还算友好,他会放我们一马吗?”

“不会!”

惟明肯定地摇了摇头,“你不了解这种皇位之争,齐王在东海郡并不是支持太子,而是他利用苏大人来打压楚王,并不表示他支持太子,相反,他绝不会让太子获得养军之银,所以我们路过齐境,齐王必然会出手,这也是我最担心之事。”

两兄弟刚说到这里,外面便传来了‘当当当’的敲钟声,声音非常刺耳急促,“不好!”无晋腾地跳起来,一阵风似的冲出去,惟明愣住了,他一时还不太不明白,这时他听见船舱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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