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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身自爱_未再-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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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直根本不介意火上浇一把油,从高洁面对记者的动作来看,她也毫不介意,而且战斗力十足。
    这点他们很像,不管手段高低,且把穷寇追到底,才能除掉胸中郁结。
    如果他们此刻能彼此坦诚,于直想,他们可能有机会改变彼此的关系, 应当也有机会成为至亲的战友。
    但他已经相信高洁始终不会对他坦诚,她带着他去为她的母亲上坟,也能憋住什么都不诉说。
    于直看着墓碑上高洁母亲的照片。高洁和她的母亲长得并不相像,她的长相随她的父亲高海,但一副固执神态与她母亲照片上的神态极为神似,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么这就是刻在高洁骨子里的东西。 于直想到自己的母亲 。这是他们俩都摆脱不了的遗传,且罢且罢,还是个人先计算好个大吧。
    于直本来想顺便探望高罚В钔芳雌鸺疵穑透邼尩姆质掷裎镌缭诩冈虑熬鸵阉偷郑邼屗淙环掳裁咭参薮蟀R磺芯殉晌ナ保硬蛔龊廖抟庖宓纳坪笾佟
    从前如此, 今日如此, 以后也会如此。
    一念就通,于直心安理得地趁着高洁办她的私人事宜时,在台湾见了他所有约见的合作伙伴。
    停留台湾的最后一日时, 高洁突然对于直说: “我以后也许很少回来了, 我们去阳明山看落日吧? ”
    于直同意了 。最后一日气候也很赏脸,晴空朗朗,万里无云。他们接近山顶,走在漫山遍野的芒草丛中, 天边一线红光衔接着城市和天际,山风如和弦在耳畔呼过。    天大山高,只余他俩。
    此景似曾相识,于直想起不久之前的西雅图圣胡安岛的沙滩。
    他在那个沙滩上发起天真又愚蠢的念头,被高洁冷静地掐灭。不能重复他从前坚决果断的姿态,是他气馁、挫败,又痛恨高洁的。这无疑证明了他在他们两人的较量中差一点败北。
    于直情不自禁捏紧高洁的手。
    高洁吃痛,转头看他一眼,用力抽开自己的手。
    他有点挑衅:“怎么啦?”
    高洁报怨:“你捏痛我了。”
    于直说:“嗯,我生气呢。”
    “我得罪你了吗?”高洁问,看上去好像紧张起来。
    “这么怕得罪我啊?”他弹她的额头。
    高洁拉开他的手,凑过来,蹭他的下巴:“谁让你这么小气,稍微不称心就会不开心!”
    于直捉住高洁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睛:“你知道我哪里不称心吗?”
    高洁的视线从他的眼睛滑下来,落在他的下巴上:“还在生气我没主动让你陪我来台湾?”
    于直亲亲她的额头。
    何必呢?他在计较什么?话却在亲完她以后这样说出口:“自以为是、自说自话是个坏习惯。”
    高洁并不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甚至可以说她的脾气就蕴含在心头,蕴藏在周身。只是来到上海以后,来到他身边以后,她把它们刻意隐藏了起来,换上了装腔作势的小心。
    于直有点儿存心刺激她。高洁也确实受到了刺激,不再讲话了。
    他们两人走进阳明山顶上风景最佳的“The Top”餐厅,这里的食物虽然普通,但视野很好,可以俯瞰整个台北。
    这是高洁推荐的餐厅,她想在这里看落日,可一落座,她就没再管落日,淡淡说了一句,“我随你意。”就起身去了洗 手间。
    坐在于直邻桌的是位台湾老绅士,穿了一身周正的西服,一人独自点了一份涮锅。他也许看出来于直和高洁的冷气场,所以颔一颔首,对于直说:“拌嘴了吗?我太太在世的时候常常和我拌嘴,现在我只能一个人来阳明山吃饭,找不到拌嘴的人喽!”
    高洁回到座位上时,于直已同老绅士拼了一桌,相谈甚欢。她自然诧异,于直告诉她:“这位爷爷讲了很多你们台湾的老掌故,我们都来听听。”
    老绅士却从随身的包里头拿出一台单反,对于直和高洁说:“我来帮你们合个影,太阳就要落下去了,这么美好的时光要和最爱的人一起留念。”
    于直的心头被老绅士的话敲动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就望到高洁的眼里,高洁眼波一动,低垂下视线,将手伸给他。他们背对着高洁故乡的落日,头一回用相依相偎的姿势留在永恒的影像里。
    于直不知道此刻高洁是怎么想的,他想的是,他们一步步你推着我我推着你走到了悬崖边,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还是康庄大道,恐怕都是彼此无法判断的。
    但,退后一步的人生,恐怕是他们俩都不会选的。
    到底是他不明白,还是她不明白?
    也只好珍重今宵了。
    这一轮红日落下,下一轮明月升起。于直想,又一年中秋节即将到来。也许是一个结束,也许是一个开始。
    从那一天起,即将破局的棋面就再无停局的可能。
    回到上海后,于毅电话通知于直:“穆子昀会先和高洁把股份转让协议签了,她已经明确答应启腾的人了,一切都很顺利。”
    于直正在和言楷开会讨论他的短片视频广告计划,接完于毅的电话,他回到会议室。言楷和他领导的市场部同仁已将项目计划的日程讨论完毕,等着于直的最后指示。
    于直的思路从刚才接电话后的惘然折回来,他说:“现在大品牌对新媒体的投放方式抱怀疑态度,这次的计划多多扶持小品牌,尤其是电子商务上起来的新兴品牌。”
    言楷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电商的那些品牌因为草根运作,所以战略更加灵活。”他说到这里,看出了于直双眼一直往窗外看的心不在焉,便说,“于总,那我们回去安排一下,就可以联系媒体发布了。”
    于直摆摆手,所有人从会议室内散去,他还是看着窗外。他的会议室也有一大片落地窗,放眼望出去,是阔旷的中心绿地。会议室的隔断也是大片玻璃,放眼望出去,是开放式的办公区域。
    他的这片领地上,没有任何封闭的空间,代表了开放、活跃、沟通无障碍的互联网创业气氛,他对每位来参观的媒体人和同行都这么表达—这些都是冠冕堂皇的话。
    他只是不喜欢那个封闭的一平方米。
    于直想起来,今晚是中秋夜。这么快就一年过去了,一年的轮回,他只能等待这个结束,和这个开始了一已无别的可能性。
    他需要重新回归到他以往的生活里,回归到他以前的习惯里。
    于直在这一夜买了一罐啤酒,坐到中心绿地的休息椅上,静静将啤酒喝完。他看着夕阳西下,华灯初上。忙碌的上班族站在拥挤的车站等待归家的车;情浓的情侣相依相假从中心绿地路过,走向另一边的购物中心寻找约会地点;还有年轻的父母接了年幼的孩子放学,放任孩子在中心绿地上追逐打闹嬉笑。
    于直不知自己看了多久这一幕幕人来人往,一直到中心绿地上一个人也没有,四周除了车来车往的声响,再无人声,他才站起身来。
    除了去年中秋节,自十三岁起每一年的中秋节,他都是这样度过的。找一处空旷之地,一个人,以后他也将继续如此度过吗?
    于直回到公寓,看到高洁准备的一桌子菜肴。
    他知道她一定会准备一桌菜肴,她一向对以此道研究琢磨他的心、极其用心,她甚至还买了鲜肉月饼。这是她今日为他用尽的心机,也许是最后的心机。
    于直是不想试探的,可还是忍不住试探了。果不其然,高洁的话证明了她知道未必会有下一个这样的中秋了。
    当言楷讲高洁和穆子昀签的协议的复印件交给他时,他也确定了他和高洁一定不会有下一个这样的中秋了。
    他会回到他原来的轨道上,高洁同样会选择如此。
    于直打定一个好合好散的主意‘相处—场,各自有各自的欲望,各自有备自的苦衷,各自有各自离开的原因。他们的合作也算愉快,他们的欲望也得以抒解,他们的目的也算达成。
    最后一场相交,就在祖母的寿宴上,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可是,当他在黄浦江畔这栋百年大楼的顶楼,听到了螅嗪湍伦雨赖奈蚀稹
    “洁洁,你不会真的爱于直吧? ”
    “绝不——”
    “我知道你并不认同我,你是迫于形势。我终究和伤害了你妈的吴晓慈没什么两样。”
    “表姨,您是不一样的,您受害更深。”
    ……两岸霓虹辉映,过去和现在影影绰绰地交错,在猎猎江风中,见不得最真切的城市光影。
    于直也见不得最真切的人。就在这个瞬间,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心脏中冷如冰霜的一处尖锐悄然生出。
    他将高洁带人本来安排做他们休息室的套房,祖母的秘书多此一举还在房门上贴了红双喜。
    红色的喜字才是最触目的谎言。谎言中的事实是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只有他一个人。于直想着,吻住了螅啵行慕梗蟹吆蕖K裁雌蝗盟呛湍赖氐街盏悖
    这一刻,他在她身体上的所作所为,在冰冷的月光下,就像是对镜自残,失心疯—样。
    当一切平静下来,于直的打算也被决定下来。
    他重新穿好西服,看着高洁重新装扮好自己。
    他们两人就像两个戏子,盛装掩去眉目,粉墨登场,扯开一出不过是全剧几分之一的折子戏。没有开始,也不会有结局。
    一开始就不该去留恋惋惜。
    于直将手里的筹码推到了祖母面前,他疲惫地坐在沙发上,任由祖母苍老的双抚摸在他的脸上,然后他握住了祖母的手。
    祖母的手很凉,他的手也很凉。
    祖母问他:“你这么做开心吗? ”
    于直狡猾地没有正面回答。他提供给祖母的证据就是板上钉,铁证如山,祖母已经不能对穆子晙的网开―面。
    林雪收回自己苍老而力衰的手,靠在椅背上,目光放在于直甩出来的证据上,久久沉吟,然后长长叹息:“你们终究是一个个要独立地飞,我挡不住啊! ”
    于直说:“奶奶,时代不一样了,大家都要进步。”他从文件中抽出一页纸,是一份演讲稿,他递给祖母,“奶奶,启腾对我们这么用心,相信您也看出来了,因为他们自己就在做视频网站。我想,他们的行动向您证明了我的战略在这个行业里是有价值的,所以我们的速度不能比他们慢。我想得到您百分百的支持。”
    林雪冷冷地道:“嗯。”想了想,略带一些嘲讽地笑了笑,“我的孙子为了让我看到这个价值,不惜把局做大,让启腾直接杀到我跟前来,好教育奶奶明白危机。”
    于直把头低下来,认罪:“奶奶,我错了。”
    林雪又长叹—声,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如你所愿,穆子晙不能再和你爸搅合在—起了,让她去给于毅父子打下手吧。你爸,就交给于铮管着。”她眼睛里头精锐的一线光射到于直身上,“你的‘路客,要上市,奶奶会成全你。于毅一直闹着要集团上市,奶奶也成全他。你们都做出遇神杀神的姿态了,奶奶再挡着你们,就太不识相了。以后这个世界,终究是你们的。”
    于直闻言心中一颤,又有些内疚,不自觉地就摸摸脖颈。
    他的手被祖母拍下:“每次有想法就摸脖子,坏习惯。”
    这是祖母熟知的他的习性,姜还是老的辣,他的打算不知何时被祖母洞穿,但目的终究是达到了。他有些讨饶地道:“奶奶。”
    林雪又叹一声:“这样安排,你还满意吗?”
    于直坦率道:“对穆子昀的安排,我是不太满意的。况且这几年她在集团里头也捞了不少好处。”
    林雪又想了良久,才道:“穆子昀,她……对不起你,但是……你爸对不起她,她对我们家又有很多功劳。你动手动到这里,我管到这里,都是极 限了,接下来,看造化吧!奶奶虽然一向赏罚分明,但这是…笔糊涂账,我年纪大了,暂时算不清楚,也不想仔细算,把你爸爸再算进去也不好。”
    于直不语,默默将桌面上的文件都收起来,听到林雪幽幽地又说道:“这也是对我认不清形势和市场的惩罚呀!”
    于直低垂下头,再次认错:“奶奶,对不起。”
    林雪吩咐:“高洁那边,我看也是你的―个局。你们好合好散吧,把静安寺那套房子送给她,算是对她的一点补偿。”
    于直起身立定:“奶奶,我们出去吧。”
    林雪将手交给孙子,这一次,是真的将权柄交付出去,不是没有不得已 但是也有些许放心。
    年轻人的目光更长远,充满着属于这个时代的商业直觉,还有着原始的干途和狠劲,这已然不是她能控制的时代。她是真的年纪大了‘那么,就借势往后退一步。
    于直将门打开,林雪由孙子引领着,走向舞台中央。
    下部
    
    第一章 你想要的我已失散
    
    于直站在舞台上,看着台下静立不动的高洁。他今日的言行,将会在她的意料之外,但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讲完他该讲的话,施施然步行下台,面带着笑容向从宾客频频颔首致意,诚恳而亲切。
    刚才讨论着今晚寿宴上这宗婚事的人们再度嘈嘈切切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正常正常,也许之前传的都是绯闻呢,倒是我们多操了八卦的心。”
    “不是不是,我看到传闻里的新娘子了,她不就站在那儿吗?我在台湾的报纸上看到过她的样子。”
    众人纷纷问是谁,消息灵通的那一位遥遥一指。
    于直走下舞台以后,高洁仍旧站在大厅走廊中央。这时候舞台上已换了今年当红新偶像献艺演唱,激越的音乐响起,热情的光影回笼到正得势的人儿身上,灯光早已众高洁身上移走,她被笼罩在一片黑暗里。
    高洁在这个时候看不见于直了,于直已经投入他的家庭群中。世间天地,又只剩下她一个人,或者从来只剩下她一个人。就像现在,周围分明都是人声围绕着,但她不觉得那是人声,那激越的音乐分明是一浪更胜一浪的潮声,将她推倒,将她淹没。她握紧了双手,才感觉到手心里浮出一层冰凉的汗。
    高洁渐渐有了些知觉,身体中有一种钝痛自深处蔓延开来,是她沉入潮声底部唯一的知觉。
    她不能停留在原地,她必须动一下,证明自己还有其他知觉。高潮缓缓移动,移动到一个可以避开人和人声的拐角,将自己藏入拐角的阴影里。
    今天是她的结局,她知道。预料中的结局却有一个难堪到极点的书面。
    高洁在拐角阴影里,抱紧自己的双臂,给予自己一股力量,不能在此刻跌倒失态。
    于直就坐在祖母身边,和大堂哥于毅、二堂哥于铮将祖母众星拱月一增围在正中间 。他听到于毅讨好地对祖母讲:“奶奶, 这道秋葵做得不错,给您尝尝。”
    他又听到邻桌的父亲对穆子昀讲:  “不舒服的话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听到祖母答:  “就你嘴甜,尝过觉得好吃,就一定千方百计哄我跟你一起吃对吧?”他又听到穆子昀在答:“我没关系。来来来林总,我再敬您一杯。”
    于直的听觉是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扩张着, 他的视觉也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扩张着。 他看着高洁一步一步走进了宴会厅左首出口处出菜间的屏风后 。她没有先态,没有逃跑,而是仍然留在战场上。
    于直端起面前的酒杯, 一饮而尽,于毅叫起来: “阿弟,再来一杯。”
    他们兄弟三人不约而同地站立起来碰杯 , 也向宾客们举杯, 又是一阵欢呼。 一浪一浪,像潮起的黄浦江,将落水的人没顶。
    高洁抱着手臂,避让着进出送菜的服务员,眼睁睁看着宴会厅中的觥筹交错。
    好心的领班上前询问:  “小姐,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高洁说:  “不用了, 谢谢。”
    话说出口才发现喉咙居然哑到发不出任何声音。领班也发现了,关怀道: ,“您是不是不舒服?”
    高洁清了清喉咙,终于将声音逼出来,又低又沉,根本不像自己的声音: “没有,不用了。我稍微站会儿。”
    领班服务态度专业。 不再打搅顾客的自由行动。
    于是高洁的站立和等待一直没有被打搅, 她站到宴会厅内宾主尽欢, 宴席散场,人声渐歇。她耳畔的潮声也渐歇。沉入人海中的于直浮了出来,他笑着与宾客拥抱,笑得得意极了, 连刚才站在舞台上时眼睛里头的冰冷也融化了 。高洁的腿脚已经站得僵硬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站下去。 她做的戏、她唱的曲,俱为身边人所洞穿。而那个人做的戏、唱的曲,她却一直未明。
    她身体中的钝痛锥心而难解 , 全部的痛化成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 。高洁迈开了第一步,接着第二步就走得比第一步更容易了。她越离于直最近的那张桌子时,从桌面上抓起一杯剩着半杯红酒的高脚酒杯。
    她的耳边有个声音唤了一声“关止” 。关止是谁?高洁有些混乱地想,她的头脑是有混乱的,但是心中清楚此刻自己的脚是不听自己话的,直直地朝着于直的方向疾步过去。他送的客已经离去,她要和他一对一照个面。
    唤关止那人是徐斯,他看到高洁疾风一样从他身边掠过, 拿起漠北面前没有动过的红酒,直冲于直而去,就心道不妙。高洁动作太快了,他来不及伸手,只能提醒离于直最近的关止。
    关止同徐斯观察到了同样的不妥,他刚要伸手,就被身边的妻子拽住了胳膊。他的妻子用了很大的力气,阻止了他去管这件闲事。
    他们都眼睁睁看着高洁拿着一杯红酒,旁若无人, 甚至有些气势汹汹,疾风一样走到于直跟前,手一扬,红酒像一阵急雨一般朝于直兜头洒下去。
    在高洁自暗处走出来,步伐越来越快开始,于直就在等着小白猫挠过来的一爪子。
    那会是怎样的行动呢?她拿起了还盛着红酒的酒杯。好吧,那就来吧。
    于直没有躲开高洁的迎面而来,就像他当初没有躲开小白猫的一爪子,那都是无伤大雅的。
    在淋漓的红色液体扑面落下时,于直闭上了双目,任由它们自他的发滑落到他的面孔再滴落到他的白衬衫领子上 。应该是无伤大雅的,但真的接受这一爪子时,于直心头还是冒了一小股火焰。
    高洁看着于直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眼睛里头有隐隐的怒意和冷冷的轻视。然后他的手伸过来,像手铐一样扣住她的手腕:  “我们是该谈谈了。”
    场内还有零零散散的宾客以及于家众人,他们全部看到了此刻的变故。但于直没有让他们有更多的窥视机会, 他几乎是拖着高洁进入刚才祖母休息的那一间休息室。在关上休息室大门时,他重重将高洁甩开。
    高洁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在地板上。她勉强立定,却还是被愤怒乱了气息,。 咬一咬唇 , 才发觉自己竟然气极到无法发声。
    于直锁好门, 越过她身边, 坐到了沙发主位上, 自茶几上抽了两张餐巾纸, 将发上脸上的红色酒渍抹去,将纸巾团入掌心,两手十指交叉握拳,轻轻松松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勾起了嘴角,淡定地望着她。
    他慢悠悠地说:〃螅啵獠痪褪悄悒D直计划着的结局吗?你准备了什么结束陈词?“这一刻的于直,和刚才舞台上的于直是一样的,冷淡而残酷,熟悉得不得了。高洁想起了她在热带雨林里领教过的——雨林里的百兽之王美洲虎,巡视自己的领地和自己的猎物时,就是于直此刻的姿态和眼神,笼罩在她头顶的巨大恐怖,瞬间灭掉了她的愤怒和气恼。
    她的双腿又僵直了,被钉住一样动弹不得。她清清楚楚地听到刚才于直的问话,也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心脏急速跳劫的声音,就像当时见到美洲虎一样, 她的血液几乎是在逆流。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害怕,还是有着其他的情绪,复杂到她浑身冰冷得仿似还沉在漩涡中央。
    于直往后靠了靠,让自己的姿态更悠闲一点。
    站在他对面的那个女人,持着倔强而矛盾的态度,露出倔强而矛盾的表情,仿佛想要和他同归于尽,又像害怕与他接近。
    他有办法让她很快就不矛盾,然后立刻气馁。
    于直松开手抚了抚脖颈:“穆子昀从你手上拿了百分之零点五的股权以后,打算卖给启腾集团。”
    那个女人倔强的表情陡然松开—丝裂缝,本来就矛盾的心灵堡垒摇摇欲坠。
    高洁的心头是被于直这句清清淡淡的猛地一震。她的混乱原本是一股本能的冲动,让她做出本能的应激反应,于直的一句话就像—记冷枪,让她本能的情绪全部退散,脑海中一些原本模糊的意识就像拼图—样拼凑起来。她的身体抖了抖,连声音都附上了害怕:“什么?”
    于直缓缓说道:“你的百分之零点五给了启腾以后,他们就是盛丰集团的控股方。”他冷笑,“穆子昀打算把我们家卖了。而你,高洁,你和她签的股权转让协议,在她打算的这笔买卖里,很重要。你明白了吗?”
    拼图在螅嗟哪院@锘郝智逦匾豢榻右豢楹喜⒃谝黄穑闯隼吹娜词橇硪桓龈蟮匿鑫校植溃耍廖拊ち希缫丫蒙砥渲卸蛔灾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极力发出声音,发出的声音却是在求证可怕的现实:“你……什么时候开始的?〃于直又笑了笑,风流的嘴角微微勾起,将背后的真相重重落下:“大概是从阿里山就开始了吧。”
    高洁好像被冻水冲刷,冰寒劈头淋下,战栗缓缓散开。
    于直继续用高洁已经熟悉了几百遍的调情语调,把冷情的话讲出来:“你我双方还是合作得挺愉快的,各取所需,各得其所,我帮了你,你也帮了我。就当这是一场互利互惠的商务合作吧!最后这—场——”他顿了顿,心头那一点起源得莫名的怒火至今还未消除,这不应当,他的口气重了重,“本来你不就计划着吗?就是被我提前执行了。咱俩起不亏欠。”
    高洁脑中的拼图,已被轰然爆裂,目光渐渐模糊,老式酒店的陈旧色彩在她眼前跌跌撞撞,明明应该被固定的光线跟着摇摇晃晃,交织成一张棋盘——就像她被他们披上的衣裙。
    那个男人——那个叫于直的男人,就坐在棋盘之外。她内心隐藏的阴谋,一路孤单的图谋、逐日而生的愧疚,一切都被他窥透洞穿。她内心隐藏的阴谋和欲望,早就被捕捉到这张棋盘上明晃晃地盛放,被对方假装入戏的姿态无情地调戏着。
    可是,这样一个时刻,听完执子之人的陈述,那样巨大的黑幕以及她愚蠢到极点的行动,瞬间让她的愤怒连释放的立场都没有。高洁蓦地惶恐起来,面对审判,她无可辩驳。
    于直看着又怔怔地站到光线中央的螅啵成显就橛诰∫谎木笄烤∈В芤步ソッ魑《氖橇髯诺哪芽啊⒈摺⑽弈蔚纫谎阅丫〉谋砬椤
    她泼他一杯红酒以后,他以为她可能会像螅麧屇茄ざ叫沟桌铮⒆鞯娇赡芰钏薹ㄕ屑堋
    谁知她如此平静,平静得近乎可怕。
    于直原本打算在高浩开口前,不叙—言,但高洁一直无言地站立在他对面,沉默得他好生难耐,于是他破规补了—句:“高洁?你刚才不是还想说些什么吗?”
    高洁也想说些什么,张一张口,才开一道情绪口子,震惊冤屈羞怒愤慨愧疚自惭种种痛楚叩门一样袭击过来,痛到她又不能正常发声。
    自典礼开幕,她一直在失语状态,在整个棋盘上,她也一直失语,盲目。差一点祸及他人,包括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于直眼里的高洁将微张的嘴闭上,如他所愿地塌陷了堡垒。
    高洁的双肩跟着塌陷,她的嘴唇都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她用最后一点力气摇了摇头,将手指上的戒指除下,扔在了面前的地毯上,戒指在地毯上一路滚动,一直到于直的脚下。
    于直看着脚边的戒指——以水沫玉装饰的犬眼,以缟玛瑙点缀的犬鼻,以钻石铺镶出的斑斓犬身,都是以最华丽的外表包裹的谎言。、高洁痛苦地动一动山石落根般的双腿。这是不应该再停留的现场,兵败如高山倾倒,渺小的自己,愚昧的自己,已不能现世。念及此,她终于积聚出一股力量,让她得以拔腿,继而转身,愈走愈快,快到几乎是飞奔到门前,扭开门,踉跄扑倒,又挣扎爬起。
    这些动作都落到于直眼内,甚至在高洁跌倒在门前的那一刻,他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但也只是站着,没有让自己更向前一步,而是看着高洁又扶着门框爬起来,风中弱枝一样踉踉跄跄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于直俯身捡起戒指。
    这出折子戏终是落幕。
    他将戒指放入口袋中,在原地站立了一小会儿,从容不迫地走出门,顺手将休息室大门关上,就像亲手落下这出戏的帷幕一样。
    他在门外看到了高潓,高潓的那张脸和高洁差不多惨白,她离他差不多五米远,并不走近。
    于直笑着打了个招呼:“潓潓,你好。”
    高潓又往后退了两步,她的表情是有些惶恐的:“于直,你太可怕了!”
    于直仍是笑着:“潓潓,你在说什么呢?”
    “于直,我今天过来并不是因为认了输,而是不想输掉姿态。但是来了以后,发现这一切简直……简直不是我能理解的。你太可怕了!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和我分手,和今晚的这一切有没有关系?你是不是把我们家都——”高潓问到再也问不下去。    于直说:“你想看的,都看到了。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高潓猛地摇摇头:“算了,我不想知道为什么了,就算高洁活该,也算我活该。我不想让我自己更活该。我……我走了。”她转过头,像是怕被真相追赶一样匆匆逃离现场。
    于直仍是不疾不徐,漫步走入已经散场的大厅。
    于毅得意扬扬地迎过来:“善后善好了”他拍着于直的肩膀,“走,喝一杯去。”
    于直摆手,他看到了正在协助林雪的助理管理收尾事物的秘书,把她叫到跟前,嘱咐了一些事宜。
    于毅笑道:“奶奶是善心人,给穆子昀和她外甥女的补偿太厚道了。”
    于直遣走秘书,对于毅说:“穆子昀这员大将,奶奶可是给了你。”
    于毅说:“好嘛!烫手山芋嘛!”
    于直笑了笑,对于毅耳语道:“也不算烫手,回头你好好把她以前和电视台往来的账务仔细查查。”
    于毅心领神会,给于直比了个大拇指:“喝酒去。”
    于直还是在偌大的大厅里头立了会儿,走出宴会厅大门前又回望一眼繁华落尽的宴会厅,戏台上每一样残迹都被收拾干净,明天又会重启大门,开始新一轮的繁华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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