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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顾如初,容少高调示爱-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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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甚笃?你知道你爸死的那天,你妈在哪里吗?她在我的身下婉转承欢,在医院里,当着你爸爸的面,你爸爸,也就是我大哥是被活活气死的,活活气死的!”
容世杰笑意癫狂,想起那夜徐曼萝隐忍的眉眼,想起容世宇眼中恨不得杀了他却无能无力之时的沉怒,只觉得浑身畅快。
蓦地,脑中的画面又切换出徐曼萝面无表情的脸庞,她指着容世宇的遗像,无爱无恨,“孩子,是我亲手杀死的,我造了这么多的孽,大不了,我跟他一起死好了。”
她说完这些话的第二日,容家传来她的死讯……
“阿萝……”容世杰抱着头颅,神色痛苦。
转而,他拉了保险,枪口对向容瑾,“好,你们一起死……我这就送你儿子去跟你们一家团聚……”
真相总是那么难以接受。
容瑾想,他坚持了这么多年,执着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换来今天这个结果吗?
刚才有一瞬间,他甚至后悔刚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此刻,他感觉很不堪……
视线最后往笙歌的方向看去,那个他疼至骨髓的女人此刻一身狼狈,她的眼中满是惊恐……
手指无力地抬了抬,容瑾的嘴唇无力地蠕动着。
歌儿,好好活着……
与此同时,容世杰缓缓扣动了扳机。
*
厂房外两公里处,向启心急如焚。
陡然,一阵刺耳的枪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他脸色大变,在原地呆滞了几秒钟后,才慌忙朝厂房的方向跑去。
还没跑到厂房前,只听见“嘭”地一声巨响,脚下的大地震动着,而他面前的厂房一阵火光闪过,爆炸了。
向启目龇欲裂:“阿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被抬出的尸体也越来越多。
有的还有整尸,有的已经成了断臂残肢,经过清点已经有了二十三具尸体。
还没有发现任何容瑾和笙歌的踪迹。
向启额上青筋暴起,没有发现,可以意味着还活着,也可以意味着已然死无全尸。
他希望是前者,即使心知在那样的爆炸之下,希望渺茫。
“向警官,这里发现了一具女尸。”突然有名刑警喊道。
向启浑身血液蓦地一僵,据他说所知,容世杰的人里面并没有女人,那么这具女尸是……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又一个让他觉得五雷轰顶的消息传来。
“向警官,这具女尸身下还抱着一具男尸,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认不清身份。”
浑身的血液从脑中冲下,向启的脚好似被灌了铅一般,他看着不远处被抬出的尸体,迟迟都迈不出脚步。
雪花簌簌而落,给地面铺了一层雪白。
仿佛昨日重现一般,只是今日的这一切更加壮烈。
向启看着紧紧抱在一起的男女,即使说濒临死亡,二人依然十指相扣,怎么都分不开……
眼里有什么东西缓缓落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情深处。
现场铁骨铮铮的男人,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湿了眼眶。
良久,向启感觉自己双唇已经冻得麻木不堪,他沙哑的声音缓缓道:“尸体全部找到了吗?”
一名刑警回答:“总共二十五具尸体,我们之前勘测到厂房有二十四个人,加上……人数符合。”
“二十五具尸体,那还有一个人呢?”
“还活着。”
话落,只见医护人员抬着伤者从他眼前而过,向启瞥了一眼,蓦地叫住医护人员,“等等!”
“容皓?怎么会是他?”
向启反复看了看,确定是容皓无疑,不对,他调查容世杰的时候,查知容皓应该要带季婉君去美国才对,而似乎还是今天早晨的飞机!
加上容皓,应该有二十七个人,那就说明里面应该还有一个人。
心中有些不可能的念头翻涌而上,向启喊住打算收工的刑警,“里面还有人,你们几个跟我进去看看。”
向启在一个隐蔽的三角区域找到容瑾和笙歌的时候,激动地差点哭出来。
二人浑身是血,但是确定还活着无疑。
“快让人抬担架进来,快!”
笙歌似乎听见了向启的声音,她吃力地睁开眼睛,果然看到向启放大的脸。
她好不容易才从喉头挤出一丝沙哑的声音,“向警官……”
向启惊喜地看向她,“大妹子,你们没事吧?”
“快,送他去医院……告诉他们……不能压到阿瑾的脑袋,他脑颅被弹片划伤……刚才我已经把弹片取了出来……要防止颅腔感染,后背骨裂……恐及伤及脾脏……会有生命危险……”
“我知道、我知道,这就送你们去医院!”向启又哭又笑地点头。
笙歌手指吃力地抚向自己的小腹,用尽全力嗫嚅着双唇,“妇产科……”
说完,她眼皮一沉,再次堕入了黑暗中……
这几天仿佛一场噩梦,现在梦已经醒了。
*
笙歌觉得,所谓凌迟也不过如此。
容瑾挺直的背脊,以及容世杰缓缓扣动扳机的手指。
她闭上眼睛,自欺欺人地想着只要这样的话,时间就能就此停住,永远地停住!
可是她知道这一切只是她的奢望。
“砰”地一声枪声响起。
完了,一切都完了……
可就在此时她听到一声熟悉的嗓音,那是属于容瑾的嗓音,他叫了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她也认识……
“容皓!”
笙歌倏地睁开了眼睛,只见容瑾依旧跪在地上,容皓挡在枪口上,替他挨下了致命的一枪。
容皓沾满鲜血的手握住了枪口,嘴角涌出一口血来,“爸,收手吧,再不收手就回不去了。”
“滚开,你不是喜欢那个女人吗?你大哥死后那个女人就是你的。”
闻言,容皓朝笙歌的方向看了眼,才苦笑道:“我喜欢她不错,但是我从来没有霸占他,我只当她是我的大嫂,我会尊重她,但是不会亵渎她。”
“好一个不会亵渎,容皓,你好出息,滚开,否则别怪我不念父子情谊!”容世杰恶狠狠地瞪着他。
容皓苦笑:“父子情谊?这么多年来,你何曾真正关心过我?你知道我多高多重……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你甚至连我的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吧?”
“这是你妈该关心的东西!”
“是啊,这是妈该关心的东西,连我学校家长会都不肯出席的你……念过什么父子情谊?爸,你大概不知道吧,当年你好不容易松口说要参加我亲子会,我好开心地在学校等着,可是我等到亲子会结束,等到天黑,等到最后妈妈带着警察来找我,都没有等到你出现,那天晚上下了好大的一场雨,我在雨中淋了两个小时,最终大病一场……从那以后我忽然想开了,我没有爸爸,不……应该说,我有爸爸就跟没有爸爸一样……”
提及旧事,容世杰脸上难得涌现出一抹愧疚,“那天公司出了急事,我临时飞了A市,才会错过你的亲子会。”
容皓没想到会得到他的解释,苦涩一笑,“无论因果如何,都不重要了,爸,不要再错下去了,去自首吧,求你了。”
容世杰脸上的愧疚消失得无影无踪,随之替代的是一抹阴狠,“自首?容皓,好歹你也叫了我二十几年的爸爸,怎么会这么天真,你以为自首你大哥就会放了我?让我在牢狱中待几十年,他想得美,今天他必须死,给我滚开!来人,把他给我拉下去!”
“那你先杀了我!”容皓吼道!
容瑾蹙眉,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容皓,滚……”
容世杰冷笑一声,“逆子,看吧,你自认为兄弟情深,只是你的好大哥似乎根本就不领你的情,我数三下,如果你不滚开的话,我不会手下留情。”
“爸,我只是在偿还你的罪孽。”容皓坚决地闭上了眼睛。
“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是不是?好,我成全你!”
“容世杰,你不能杀他!”一声女人的尖叫声响起,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冲了进来。
笙歌认出来了,是季婉君!
又是一阵枪声,不过是朝季琬君开去的。
“妈!”
惊变来得太快,饶是容世杰也惊了几秒,反应过来的时候季婉君捂着肚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容世杰……我们夫妻二十几年……难道真的一点情谊都没有吗?”
在容世杰毫不犹豫举枪的时候,季婉君已然心如死灰,她哀怜地看了一眼容皓,跌倒在地,“容世杰……你不能杀阿皓……阿皓是……他是你和她的孩子……他是你和徐曼萝的孩子……”
现场三个男人都呆住了,笙歌也怔住了。
容皓是徐曼萝和容世杰的孩子?
那就意味着他和容瑾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这怎么会?容瑾的弟弟不是因为心肺功能不全夭折了吗?怎么会是容皓?
刚才容世杰的话语已然让人无法承受,而季婉君的话,对容瑾来说,无疑就是天打雷劈。
阿瑾……
她下意识地看向容瑾,只见他面部隐忍地质问季婉君,“二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婉君已经出气大于入气,她抱歉地看了他一眼,“我早该说出来的……是我自私……我的孩子在出生的时候就检查出心肺功能不全不久于世……季家有遗传病,影响了孕育……在怀孕的时候,医生就告诉我那可能是我此生唯一的孩子……而大嫂正好也在那时候产子,我怕自己没了地位……于是悄悄换了孩子,索性两个孩子长得很像,没人发觉出异常……”
她停下来喘了口气,又道:“我那时候就应该发觉出异常的……为什么两个孩子会长得那么像……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亲骨肉啊……而后,我竟然看到大嫂亲手捂死了孩子……虽然心肺功能不全……可是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想要捂死自己的亲生孩子?呵呵……前些年我小心翼翼地藏着,直到有次阿皓出意外,你当众输血,我以为真相即将被拆穿的时候,却无意中发现你和阿皓的亲子关系完全匹配,那时候我如遭雷劈,也顿时明白了徐曼萝为什么心会那么狠,那是因为她觉得他是个孽种不该存活于世,所以才选择亲手杀了他!”
季婉君讲至此,怜悯地看向容世杰,语气凄然:“容世杰,你直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徐曼萝她的心里只有大哥一个……她不爱你……不然怎么会亲手杀了你们的孩子……她不爱你!”
容世杰的身子震了震,不可置信地看向容皓,嗫嚅着:“他是我和阿萝的孩子?这不可能……”
季婉君咳出一口血,冷嘲:“父亲爱上了大嫂,儿子也爱上大嫂,你觉得只是偶然吗?”
容皓失血过多的脸已然煞白,“妈……你告诉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阿皓,妈对不起你,但是索性,你没有走上你父亲的歪路……或许是因为你身上有你亲生妈妈的影子……”
“啊——”容皓抱头叫了狂叫,“这不是真的,不是的……”
他和阿萝的孩子?容世杰缓缓地放下枪,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就在此刻,容皓突然抢过他的枪,发了疯似的朝四周开去。
眼看他的枪口就要开往一处,容世杰惊恐地喊道:“容皓,住手,那里有炸药……”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容皓已经扣动了扳机。
厂房爆炸的瞬间,笙歌看到有道黑影朝他扑过来,然后眼前火光一闪,厂房的模样再也不复存在。
狭闭的空间里,建筑物倒下构成的三角形区域拯救了她。
笙歌从震晕中醒来的时候,发现有人正在割她手臂上的绳索,格外熟悉的气息……
嘴巴上的胶布已经被人撕掉,她顿时欣喜若狂,“阿瑾,是不是你?”
搁着绳索的气力一顿,然后熟悉的暗哑声音传来,“嗯,我来了。”
与方才的唇语不同,这次她是真真切切听到了他的声音,笙歌的眼泪再次涌出……
“我刚才以为你会死。”她哑着声音道。
容瑾似乎笑了一声,然后又开始割绑着她的绳子。
似乎是因为姿势不好动作的缘故,他动作得格外缓慢。
好不容易手上挣脱了束缚,容瑾把刀塞进了她的手里,“歌儿,脚上的绳索你自己割断,我不好弄。”
笙歌接过刀子,迅速把脚上的绳子割断。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容瑾的声音在身侧再次响起,“歌儿,抱抱我。”
不用他说,她已经侧身狠狠地抱住他。
“嘶!”容瑾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笙歌紧张道。
他笑了笑,“疼,别抱得那么紧!”
她这才想起他刚才受了伤,连忙松开了力道,双手在他身上摸着,“哪里疼?”
“别乱摸,我怕我忍不住。”容瑾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揶揄。
笙歌一怔,顿时苦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那档事情。”
容瑾轻笑了一阵,抬手松松环着她的腰,轻声道:“对不起,又让你受苦了。”
笙歌蜷在他的胸膛,咬紧了双唇:“容世杰骗你的,李铎没来得及对我怎么样……就是燃燃他……”
“别担心……他没事,抢救及时已经脱离危险期了。”
“真的?”她喜极而泣!
“我不骗你。”
“嗯,你不骗我。”
容瑾不再开口,二人就这样静静待了几分钟,很快笙歌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的腰迹处,有不易察觉的濡湿感,液体渗入肌肤,温热粘稠。
而他的手刚好搭在她的腰迹处,她不会傻到认为他手上出了汗,那么这粘稠的液体只能是血!
他的气息似乎也很微弱。
想至此,笙歌惊慌失措地喊了声,“阿瑾!”
外面大火燃烧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可这幽闭处却没有人回答她。
“容瑾!”
她叫了几声,容瑾这才微弱地“嗯”了一声。
笙歌的心稍微安了一些,急忙问道:“除了刚才被打的,你是不是哪里还受伤了?你手上有很多血……”
容瑾按住她乱动的手,轻声开口:“真是瞒不住你,刚才扑过来的时候,手臂割伤了。”
“只是手臂?”
“还有内伤。”
“真的?”
“我想这个问题刚才我已经回答过了。”他顿了顿,继续道:“歌儿,阿启现在就在外面,我刚才看过了,这里倒塌的结构很安全,在他进来救你之前,应该不会塌掉。”
“是救我们。”她不悦地强调了一句。
容瑾停滞了几秒才继续道:“秦燃就在附院,爷爷的病情顺其自然吧……还有容氏的事物三叔会处理,你出去后不用操心,容氏的股份足够你半生安稳无虞……”
他缓了口气,“歌儿,你不是一直想听犯罪心理学折页上那句话是什么……我现在说给你听好不好?”
笙歌心底涌上一股很不安的情绪,“我不听,等我们安全出去了,你再跟我说。”
黑暗中,容瑾抬手碰了碰她的脸庞把她的头颅缓缓压低,“听话……我没力气了……我只说一遍……你认真听……”
“我不听……”她抗拒着,可推在他胸膛的手却很无力。
她听见容瑾沙哑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一字一顿,格外清晰。
“你知道吗?歌儿,我,爱你……”
心间仿若长出一根刺,每伸长一寸就刺痛她一分,疼得几乎不能呼吸。
笙歌想起了书上的原话,那句原话当是如此说的:【你知道吗?卡莱尔,我,爱你……】
她泣不成声,“都说了我不想听,容瑾,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温热的液体灼在容瑾的脸庞,他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抬手想要给她擦掉眼泪,却发现此刻的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意识逐渐混沌,眼皮子越来越重。
歌儿,我只是怕现在不说的话,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顾笙歌,我爱你,所谓的蓄谋已久,不过是我的一眼钟情。
“哐当”一声响声,笙歌面前的三角形墙体被砸出了一口大口,借着倒映进来的火光,她终于看清此刻容瑾的模样。
她气得恨不得打他,可始终只是小心地搂紧他。
“骗子……容瑾,你这个大骗子!”
哪里只是手臂受了伤,明明浑身都是伤,尤其是头部,鲜血潺潺而下,本来漆黑的眸子淬了血,显得格外可怖……
“我只骗你这一次,原谅我……好不好?就算不原谅……也没关系了……”容瑾的声音越来越弱,浓墨的眸子逐渐黯淡无光。
笙歌咬着牙,捡起刚才她丢在地上的小刀,狠狠道:“容瑾,你他妈得要是敢死!我这辈子……下辈子,就算做鬼,也绝对不会原谅你!”
*
初夏之际,微风和煦。
笙歌看向窗外,再次开口;“那时候我发现,容瑾最严重的伤是在头部,被一片弹片穿伤,那是我从医以来做得最艰难也是最痛苦的一次手术,没有任何医疗器械,没有高度照明灯,有的只是我面前的燃火还是我手里那把煅烧过的小刀,头顶的墙体摇摇欲坠,而在我刀下是我最爱的男人,我无法形容那时候的心境,你们可能也没办法体会,那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不能死,索性……我成功了,即使事情不如人愿,但是我已然满足。”
向启叹了口气,“那天突然下了大雪,否则火也没有那么容易被扑灭,想来也是天不绝人。”
“是啊,天不绝人。”
肚子突然抽疼了一下,笙歌摸了摸肚皮,回头看着病床上男人俊美却有些惨白的侧颜,温软一笑,“阿瑾,豆豆闹得好厉害,你帮我教训教训他好不好?”
说罢,她拿起容瑾的手轻轻搭在自己已然隆起的肚皮上,和往常般,感受到父亲的亲和,豆豆奇迹般地安静下来。
笙歌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向启见状,悄然地离开病房。
此时此刻,豆豆刚好七个月。
没人注意到,容瑾的小指头几不可见地动了动,与此同时,笙歌肚皮上浮现出一片小小的凸起,豆豆小小的手掌与父亲慢慢贴合……
………题外话………万更啦啦~
马上就大结局了,潜水的宝宝们出来冒个泡,评论区冷冷清清的。。。
☆、274。274章 正文大结局(下)
豆豆八个月的时候,笙歌的肚子比常人要大上一圈,而且闹腾格外厉害。
李妈在她孕期的时候总是说,这么调皮,肯定是个男孩,本来都是很开心地说,可说着说着到最后她总会偷偷跑到角落里掉眼泪,笙歌没劝,但是也没有跟着她一起哭。
因为厂房爆炸的那一天,她似乎已经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尽。
况且,现在的结果对她来说已然满足,她不贪心。
豆豆的来临得很意外,起初的时候并不稳定,反反复复地吓了她好几次后,到底还是在她肚子里稳稳地扎了根撄。
容世杰已死,最后关头,他和季琬君一起保护了容皓,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齐心协力了一次,她听说二人死的时候十指相扣,血肉几乎都烧融到一处,怎么都分不开。
生者或许犯了太多的过错,但是死后万事都已消弭,容皓提议将二人合葬进容氏祖坟时,她和容世泽夫妇都没有反对偿。
容氏的事物全权由容世泽暂代,暂代这个词是他说的,他说等一等,他相信容瑾这个祸害很快就会醒来。
却不曾想容瑾堪堪往那里一睡,就好像没打算醒了一样。
米拉有孕后,本来他已打算功成身退,现在容氏所有重担都压在他身上,可他又不想错过米拉孕期的陪伴,医院、公司、家里三头跑,按他的话来说,就是忙得像只陀螺。
容氏的事物很多,实在累极的时候,他总忍不住上医院骂上容瑾两句,但是骂完一切又照旧,他继续做他的陀螺,容瑾还是不动声色地躺着。
容老爷子的病情已经有很大的好转,豆豆四个月稳定下来的时候,征求容世泽的同意,笙歌和王主任制定了详细的手术计划,在有七分把握时候,二人合力给他做了手术。
只是,人虽然已经苏醒,但是白发送黑发人的疼痛把他最后的一丝神采熠熠都剥夺去,他偶也会去看容瑾,但是很多时候,他都选择不去。
个中缘由,大概只有他自己明白。
而这些人中最尴尬的莫属容皓,一日之间痛失双亲,又得知了自己不堪的身世,他的精神几欲奔溃,就算是对容老爷子或是容世泽,笙歌也没有提及过这件事情,有些事情虽然错了,但也不需要每个人都知晓、原谅。
她知道,容瑾心中必然也是不愿意的。
有些真相,适合被掩埋。
最后,容皓终于熬过那些疼痛,几个月的时间,他仿若成长了许多。
当他站在她和容世泽门前提出要调去英国的要求,笙歌一点都不诧异。
倒是容世泽反复征求了几番才勉强同意,因为久居英国的他深知,一旦过去便是放逐,只是他不知道容皓需要的正是这份放逐。
容皓离开的青城的那一天,笙歌挺着大肚子去机场送行。
他在安检口前哽咽道:“大嫂,对不起。”
他认为如果不是他开的那一枪,厂房就不会爆炸,容瑾就不会成为今日不吃不喝只会沉睡的模样。
笙歌却不是这样想得,她想的是如果没有他那一枪,那么以容世杰的性格容瑾必死无疑,她深知,一个人久居于心的怨念不会这么快就被磨灭。
所以,那一枪,对她和容瑾来说都是绝处逢生。
于是她看着他摇了摇头,“保重。”
容皓看着她沉默了很久,才诚挚开口:“大嫂,我在此祝你和大哥永远幸福!”
说罢,他也不等她回答,头也不回地走过安检口。
笙歌望着冲入云霄的飞机,摸着隆起的肚皮,讷讷开口:“是啊,我们一定会幸福。”
哦,对了,那场可怕的爆炸过后,她的手已经完全好了。
在他生死的瞬间,过去的所有一切尽数在她脑中湮灭,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让容瑾活着。
那一刻,她无比感谢自己是一个医生,因为若非如此,若非如此……
她揪了揪左胸口,不敢想象。
豆豆稳定下来的时候,笙歌不顾容世泽他们的反对,重新执起了手术刀,他知道他们反对的理由,但是她只是笑笑,说:“我的手是阿瑾用自己的右手和濒临死亡的代价换回来的,若是我不让它有点用处,我于心不安。”
话落,没有人再出声反对,附院最年轻的医学博士再次回归,带着身孕完成了一台又一台繁杂的手术,这些事情不知道被哪个人宣传了出去,一夕之间,笙歌成了青城的网红,名声堆积。
“我现在已经不做全麻手术了,因为站得太久的话豆豆要抗议,一两个小时的局麻手术,我还算得心应手……我还没有跟你说吧,三婶在前几天剖腹产顺利生下一对双胞胎,是男孩,皱巴巴的,但看着都像三叔。”笙歌说到此处的时候不免失笑,她抬起容瑾的右手吻了吻,“三婶的预产期比原来晚了十几天,可把三叔急死了,昨天三婶在产房里生产,你没看到他在产房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大喊着不要孩子要老婆的模样,如果你看到了,肯定会笑他的。阿瑾……豆豆的预产期就在下个月,到时候你会不会也会跟三叔一样那么害怕?”
她放下他的手,五指爬上容瑾英挺的鼻梁、眉梢,嗔怒道:“容教授,我每天跟你说这些事情,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样让我很挫败啊……”
笙歌的话语里没有半分哀伤,有的只是平素的娇憨和埋怨,但李妈端着给容瑾擦身的水走近,闻言眼眶子又忍不住通红了一把。
她整理好情绪后,才朝病床的方向走过去,“太太,该给少爷擦身了。”
笙歌手指从容瑾脸上缩回,看向李妈,“李妈,你先出去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
“太太你肚子大了不方便,让李妈帮你吧。”
她坚持地摇了摇头,“不会,豆豆看到他爸爸就会特别乖,不会闹我。”
李妈只能无奈地把水盆放下,把干净的毛巾递给她,“那太太擦好了,喊我进来换水。”
“嗯。”她接过毛巾。
李妈出去后,笙歌把毛巾搁在盆沿,俯身开始熟练地解容瑾身上的病服扣子,他身上的伤口早已愈合,与原来不同的粉红色皮肤灼着她的眼,无论看过多少次,她都觉得难受。
笙歌别开眼,转身拧了把毛巾,如往常般开始擦拭他的身体,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她亲自给容瑾擦的身体,起初的时候只是怕别人弄疼了满身伤痕的他,后来是因为她不想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变化,可是很遗憾,她期待得那些变化一点都没有出现。
但是,给她擦身子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她做这些事情也越来越得心应手,已经容忍不了别人来接手。
笙歌给容瑾擦完上半身套上衣服后,才给他擦拭下半身,不知何故,豆豆在肚子里突然踢了一下,她的手势一顿,蓦地感觉手下似乎有些动静。
她错愕地看着容瑾的小兄弟微微抬起头,顿时羞得耳根子通红,只是心底却是欣喜若狂,因为虽然他反应的位置很奇怪,但是这是自他昏迷以来,第一次表现出的明显反应。
她匆忙给他擦完身子套上裤子后,喊李妈进来换水。
李妈进来看着满面通红的她,担忧地上看下看:“哎呦,太太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笙歌咬着唇,总不能自己被床上不省人事的男人耍了一把流氓吧?
“我没事,就是有点热。”她找了个最恰当的理由。
李妈顿时了然,“入夏了,天气确实闷得慌,小少爷昨天身上也长了疹子,太太最近好甜,干脆晚上回去做些去暑的甜汤,解解暑好了。”
她一边喃喃着一边端着水去倒了。
笙歌抬头,正好看到商博出现在门口,瞥见他欲言又止的神色,她眉心一沉。
果然,商博看了病床上的容瑾一眼,颤颤开口:“顾医生,她闹着说要见你。”
*
青城一处偏僻的疗养院,笙歌望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女人,眉眼淡漠,“听说你找我?”
这个女人就是施维维,出事后,她找商博问出了她的所在,然后让人把她迁到了这里。
施维维的目光落到她毫不掩饰的小腹,神色逐渐变得怨毒,“顾笙歌,你就非要这么折磨我吗?”
明明知道她的孩子已经死了,明明知道她此生都不可能有孕,可每次来的时候都挑着最能凸显肚子的衣裙过来,从小腹微隆到现在的大腹便便,每一个模样都让她记得清清楚楚。
“折磨?”笙歌冷嗤一声,看向她的目光寒凉无比,“你也配?”
“如若不是折磨,为何在这里四面都是镜面,我每天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不堪的自己,可是我又砸不碎这些玻璃,我跑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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