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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兰明歌-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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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找这个?”右边冷不丁传来声音。
裴辛夷一顿,缓缓看过去。穿戴整齐的阮决明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端着半杯放了冰球的威士忌。
“乜嘢……?”裴辛夷勉强笑笑。
阮决明另一只手从裤兜里伸出来,指尖捏着一枚钻戒。
他笑了下,往沙发那边走去,学着她的腔调说:“坐啊。”
刹那间,裴辛夷想要逃跑。她盯住门,又听他说:“你能跑到哪里去?我私人飞机申请专线过来,不多带些人岂不很浪费。”
裴辛夷无言,只得去沙发上坐下。
他们隔着茶几,面对面,有几分谈判的意味。
阮决明将钻戒随意掷到茶几上,如同扔一颗不起眼的玻璃珠,他淡漠地说:“这样的钻戒你也收?裴辛夷,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廉价。”
裴辛夷找到混淆视线的词句,反驳说:“不是自认‘女性主义’,讨厌我把女人当物品。你讲这句话,不也把我当物品?”
“是。”阮决明双手交握,看着她的眼睛说,“因为你把自己当成商品,感情可以计量,婚姻也是交易。”
“没有要结婚。”
“管你是男女朋友,还是订婚结婚,一样的。”阮决明自嘲地笑了下,“我看到船务公司报道,就觉得冇那么简单。但我冇想到你竟然用这样的办法。”
“我——”裴辛夷出声,却又不知说什么。
“怪我咯,姓阮,不够格。”阮决明说着呷了一口威士忌。
裴辛夷难受极了,拿了一支烟,抖抖索索点燃。指尖夹着烟,她说:“我承认,这么多人盯着,你们的名字的确很敏感。可是,够不够之类的……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停顿一秒,她接着说,“阮生,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你的位子还没坐稳,良叔、夏姑,甚至其他我不知道的,到处都是敌人。我不想成为你的软肋。”
半晌,阮决明说:“你以为你是我的软肋?”
裴辛夷单手抵住眉心,轻声说:“我不确定。我不确定。我在你去年来香港之前,根本不知道你怎么想。我以为你恨我,要我死的那样恨我。在莱州,我以为你就是做戏而已。”
“辛夷……”阮决明心慌意乱,连声音都紧涩。
“我也有做戏成分冇错。”裴辛夷抬头看了眼对面的男人,瞧不出他的情绪。
是啊,她好会揣摩人心,却看不懂他。
她深吸一口烟,说:“可是我从来冇想设计乜嘢让你钟意我,我只是……我忍不住带你去我小时候住过的街巷,去我钟意的食店,见我亲近的人。我给你看我的生活,你讲这样可以忘记我,不是好事吗?我做错了吗?
“在头顿下船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完了。可是你讲‘陆英’,你怎么可以喊我陆英啊。”
泪水溢出眼眶,她慌张地拭去,低下头。
阮决明看着手里握紧的酒杯,呢喃地说:“陆英。”
情绪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她眼泪簌簌地落,“阿魏,我从来冇忘记过你,十六岁到今天,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你。我最后一次去教堂,向主祷告:就算我死了,也一定要再见你。
“所以才肯再去越南。当我看见你的时候,你不知我有多惊喜。在雪地里,尽管那样,但我想的……我有一瞬间想:我愿意留在深山里,只要可以和你在一起。可我已经不是那个愚蠢的Daph了,知道你处境艰难。
“后来我没能去法国,因为仔仔们在曾念手里。是我的错,我太软弱了。阮生,这样软弱的我,能怎么办呢?只是麻烦。我整个人就是麻烦。我让你帮我的,是对你来说容易的事。这次的事,只会让你为难。我不想让你为难。
“我算计,连自己也算计,我冇办法。我这一辈子,不知道能为乜事活着了。只有不停地往上,往上,到我也不确定的地方去。”
烟烧到尾,灼了手,她才扔将其进烟灰缸里,话也就此断了。
阮决明端着酒杯,不喝,也不说话。他垂着眸,神色难辨。
仿佛会无尽沉默下去。
裴辛夷起身,捡起茶几上的钻戒,戴在中指上。阮决明这才抬眸。
她看着他,平静地说:“冇嘢,你恨了我这么多年,再恨我一辈子吧。只要你挂念我,我就满足了。”
她还说,“我一个人爱了你这么多年,再苦苦爱一辈子也冇关系。”
“我爱你,就算死。”
“我爱你。”
阮决明缓缓站起来,阴影挡住了午后阳光,更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不允许你的名字以这样的方式和其他人放在一起。我管他是男是女是人是鬼。”
“我不同意。”
第68章
裴辛夷失踪了。
五天之后,向奕晋从美国回来,航班一落地便打电话给裴辛夷,却是关机状态。
他回到公寓,看见威士忌,混乱的床铺。怎么也清楚这是男人存在过的痕迹。他给周家兄妹打电话,没有一个接听。
他想起临走那天的异常,没由来的心慌。他去警署报了失踪。
何云秋就是在这之后知道的消息。她托另一位高层的关系,让他们一有消息不要先告知向奕晋,还隐晦地提示,找不到人最好。
一扫愁容,她当晚就重新去打麻雀了。手气极佳,还胡了大四喜。
裴安胥晚一步得知,气得直奔二太打麻雀的牌馆,一再告诫自己忍住,才没有当着众位太太先生的面质问母亲。
他把母亲拉到房间外的走廊说话,低声说:“要不是我和蒋生打高尔夫,还不知道这回事。辛夷就要订婚了,你竟然找人绑…架她?”
何云秋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环顾左右,说:“我是找了一群烂仔,商量这事,但没到时间,我敢出手?这回可不是我做的。”
“这都二十四号了,二十七号就……”裴安胥扶着额头,深吸一口气,“如果明天找不到人,我会把你这个‘计划’告诉阿爸。”
何云秋冷笑一声,“你以为老爷不知道?向奕晋一早就跑到了山上,讲不想惊动他的家人,让你阿爸快些找人。”
“然后呢?”
“前几天你阿爸半夜打电话,被我听见。你猜他打给谁?阮决明呀!”
裴安胥惊疑不定地说:“乜意思?”
何云秋凑近了,将声音压得更低,“阮决明知道裴辛夷要结婚了,专程过来阻拦。要我讲,她也是好福气,两个这么劲的男人为她发痴!”
裴安胥怔了片刻,匆忙与母亲道别,一边走出酒店,一边拨向奕晋的号码。
他们在警署会合,找人查阮决明的出入境记录。通宵翻找资料与各处的监控,费劲地摸到阮决明名下的摩托车。这辆车最后消失在西贡。
可巧,香港有一处也叫西贡,旧时的小渔村,如今是正在发展的郊区。
*
天蒙蒙亮,晦暗的光线从斜顶上方的小窗口照进来。
木结构的阁楼十分狭小,靠墙放着一张单人床垫。电风扇从床的这头扫到床的那头。周围歪着倒着伏特加酒瓶,还有许多啤酒拉罐。
床上的女人翻了个面,趴着撑起身来。她一头蓬乱的发失去原有的光泽,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有些许凹陷的眼窝。眼睑下方泛青,嘴唇干裂起壳,看上去很落魄。
裴辛夷抱着膝盖发了会儿愣,拨开酒瓶,从地上拾起一块宝格丽的腕表。
她感觉自己就像鲁滨逊,漂流到了一座孤岛上。若不是还有这只表,或许连日子都算不清了。这只表是阮决明送的,他才没有没收。
阮决明说不同意,裴辛夷还想他如何不同意,难道以阮家的名义出面阻拦么?却不想他竟然这么粗暴地囚禁。当时一群人冲进公寓,她被蒙了眼睛,在车上又被注射了什么,昏了过去。
她压根儿不知身在何处,还怀疑可能已经到越南来了。出入走动的人全部说越南话。
七点整,叩门声响起,接着就被推开。一个穿着靛蓝色背心的男人拿着饭盒走进来,放在地上,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出去了。他手臂的肌肉看起来很结实,上面刺了不少可怖的图案。
要想从这些人眼皮子底下逃出去,是异想天开。裴辛夷深知这一点,自从被丢进来之后,没有作任何反抗。不禁让人忆起从前,她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时候,只能顺应命运。
感谢阮生,又让她重新体会这滋味。
裴辛夷嘲笑自己真是很有阿Q精神,打开了饭盒。热气溢出,里面盛着一碗河粉。以前仅闻见鱼露味道会想起他的手艺,如今三餐里总有一顿越南吃食放了鱼露,让人生腻。
她挑起河粉,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刚吞咽下去,忽然反胃,险些呕出来。她放下饭盒去找酒精以外的水,止不住干呕。
房间里可以喝的就只有酒,她只得走到门边,一手捂住唇,一手用力敲门。
门推开一半,马仔面无表情地说起越南话,“有什么事?”
“我要去浴室。”
马仔几步走去走廊的扶手旁,朝楼下唤了一声。另一位马仔跑上来,手里端着方才拿去清洗过的痰盂。
裴辛夷摇头,“我要去浴室。”
说要见阮决明是无效的,她只能向这些人提出请求。
马仔们互看一眼,大约正在思考是要请示大哥,还是直接让她去洗手间。裴辛夷忽然一阵干呕,令他们神色一变。
“你带他去。”马仔说。
另一位马仔箍住裴辛夷的臂膀,挟着她往楼下的洗手间走去。
楼层之间的楼梯转折处没有窗户,浴室更是全封闭,只有高悬的排气扇。
裴辛夷每晚有一次洗澡的机会,早清楚这里的状况,如同扣押高级官员的监狱之外的监狱。阮决明连惩罚也别出心裁。她没什么奢求的,打算忍耐到他消气,再同他算账。
在盥洗池前干呕一阵,她掬起一捧水漱口。看到台面上一套崭新的护肤品,她哂笑一声,索性洗脸。
她将将拍匀净滴到脸上的精华液,门锁从外面被打开了。
阮决明站在门口,直接发问:“你吐了?”
几日不见,他还是靓得无可挑剔,着体恤亦有型。让人产生扑过去拥抱的冲动。
裴辛夷觉得自己可能疯了。她轻咳一声说:“嗯。”
阮决明蹙眉,“不会……这么快吧?”
裴辛夷垂眸说:“紧急避孕药的副作用,类早孕反应。如果你冇医学常识,也该看说明书。”
之前他一身酒气,贸然闯进阁楼,要了她一宿。算上公寓里的那次,一共吃了两次紧急避孕药。而被“绑架”以来,加上此刻,也就见过他两次。
他是十足的混蛋。
混蛋偏还混蛋地问:“你确定?”
裴辛夷淡漠地说:“确定。”
阮决明点头,转身就要走。
“今日几号?”裴辛夷明知故问。
“二十五号。”阮决明一顿,说罢走开。
他绝情的时候是真的绝情。
裴辛夷攥紧手,忽然大喊,“你就不想看仔仔咩?”
“看过了。他们没有你,照样好得很。”
已经这样了,他还要在她心上划一刀。
“你要关我几时?!”她嚷得更大声。
他没有再回话,消失在了楼梯下。
裴辛夷被马仔带回阁楼。门关上,她踢翻酒瓶,扑倒在床垫上。被困久了,陆英的影子都出来了。
十二点吃午餐,今日是腊味煲仔饭,送来的时候还很热乎,味道很正。下午六点吃晚餐,越南碎米饭,排骨蘸酸甜汁,也同样地道。
阮决明故意混淆她的思绪,令她在未知里感到害怕。
*
凌晨,裴辛夷在喝光新送来的红葡萄酒之后,昏昏欲睡。她依靠酒精才能入睡。为她提供酒精,或许是他最后的一点儿仁慈。
眼前的景象看不太清明,落地台灯的玫红色碎花灯罩,让整间阁楼浸在灰粉的光晕之中。门轻轻打开,着暗赤色柞绸西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裴辛夷吃吃地笑,“阮生,你也喝多了咩?”
阮决明不知道她每晚都是这个样子,蹙眉说:“你也知你喝多了?”
裴辛夷拎着红酒瓶颈口,反扣过来,晃动倒不出一滴酒,“唔!喝多了,竟然看见幻影。还穿着这么靓的西装,难道在我心里,你这么有型?”
阮决明将椅子旋转半圈,正对着床垫坐下。他看着她醉醺醺的样子,不知怎的,竟轻叹了一声。
“叹气?阮生,你也觉得你太狠心了对不对?你看我的样子,我裴辛夷几时这么邋遢,乌黢黢,比坐监还不如。”裴辛夷揉了揉头发,垂头说,“唉!我好傻啊。”
“喔,你总算知道你很傻了。”阮决明唇角弯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阮生你呢,你这个人,问题真的很多。凭乜嘢你可以养女仔,我不能勾仔?我其实很不开心,当时就不该只逮她的头发,应该再给一耳光。”
阮决明不可思议地哼笑,“裴辛夷,已经过了一年了,你现在来讲?”
裴辛夷点头,颇有些烦心地说:“一年又怎样?再过三年我也记得!我呷醋得唔得?”(吃醋)
阮决明意味不明地微蹙起眉,“你故意演给我看?”
裴辛夷甩了甩头,努力让视线聚焦,盯住两道渐渐并在一起的重影说:“点解你总是这么讲?比做戏,你比我会一百倍。我不过就是……我想讲话。我太久冇讲话了,很累。”
“得,你讲个够。”
裴辛夷压低眉瞧着阮决明,眼神仇视,忽而又笑弯了眉眼。她捧起脸,喃喃地说:“阮生,你怎么比十七岁的时候还好看啊。”
阮决明真是感到诧异,说:“你发花颠啊?”(花痴)
“喔!不行咩?”裴辛夷鼓了鼓左腮,还嘟起唇。
恐怕裴安菀都做不出这个连贯动作。阮决明笑出声来。
他说:“我有这么好看,你怎么舍得同别的男人拍拖?”
“嗯……”裴辛夷陷入沉思,过了会儿说,“Eugene很可怜。”
阮决明脸色一沉,“他可怜?”
“我骗了他。”
“你冇骗我?”
裴辛夷听了这话,要哭不哭地笑,“阮生更可怜。”
“我不可怜。”阮决明沉声说。
“……我最可怜。”
阮决明揉了揉眉心,走到裴辛夷跟前蹲下。她往后挪了挪,整个人缩成一团,可怜兮兮地说:“你要打我咩?”
“我——”阮决明心口堵得慌,“你总有办法惹怒我。但对你动手,是我不对。”
“阮生,除了撒谎,我也不知该怎样。你……你可不可以,放我出去?”
刚柔软了一点儿的心,倏地起火,他冷声说:“不可以。”
“Eugene……”
阮决明掐住裴辛夷的下颌,试图让她清醒些,“向奕晋来过了。你知道那个废物是怎么求我的吗?”
她一怔,意识到眼前的不是幻想,而是真正的他。她睁大了眼睛。
“我一讲知会他父母,他就不出声了。他怕父母知道了我们是情人,不肯让你进他们家的门。他甚至想跪下来求我。他就是那么窝囊,没有哪一样不靠家里。这样的人,你看得起?”
她捂住了耳朵,“我不想听。”
他掰开她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冷然地说:“裴辛夷,我不管你还想做乜嘢。我现在话你知。这一世,你只能看着我。”
“永永远远看着我。”
第69章 (二更)
二十八号,全港的报刊亭都将一份报纸摆在了最瞩目的位置。这份报纸的头版头条写着:
赌王次子取消婚约“海的女儿”登岸梦碎
指裴辛夷想借向家的关系转型,打入地产业这一计划告吹。笔锋最犀利的记者亦为裴辛夷深感遗憾,还将向奕晋简短的声明分析得头头是道,称其实是赌王不满意旧时船王这门亲家。
若追溯到二十年前,恐怕裴家还不满意向家。裴怀荣虽算是白手起家,曾也出身富裕,裴太更是公卿之后。要说裴向两家如今的悬殊,则是排行榜Top 50和Top 3之间的差距,跨一步要数多少个零,细算下来着实惊人。
这些报道了婚约取消的报刊杂志,统统被甩在了阁楼。
裴辛夷一一捡起来,叠在角落。仿佛比那一堆时尚杂志和lookbook还沉。
这不是媒体第一次用“人鱼公主”、“海的女儿”戏谑她了。阿姊从前还被称作“香江明珠”。大约可以理解为人们对船王最宠爱的女儿的艳羡。
周珏少时常拿这个词取笑她,说:“六姑,他们巴不得你化成泡沫。”
裴辛夷说:“好彩妹,你六姑是塞壬,不是乜人鱼公主。”
塞壬是希腊神话中的人鱼模样的海妖,是姿态优雅,却心地恶毒的冥界引渡人。也有一说,《海的女儿》的原型是塞壬。
周珏随六姑读了不少志怪神话,知晓塞壬有三姐妹,忙说:“六姑,大姊帕耳塞洛珀钟意奥德修斯,还为他投海自尽了!”
“……算了罢。就算是阿波罗也不值得我这么做。”裴辛夷意在调侃英文名达芙妮。
可周珏没有接茬,而是说:“六姑,为了毕生苦苦追寻的某件事,化成泡沫是终极的罗曼蒂克。”
“喔,好彩妹长大了。”
裴辛夷当时想,为了世人所不齿的复仇,不要说失去什么,哪怕化成泡沫也甘愿。
*
第二天,马仔给裴辛夷送来一套当季新款的米白色编织套装。梳洗之后,她被押上了一艘快艇。这才知道她原来一直在西贡附近一座离岛。
快艇到达港岛一处码头,裴辛夷被请上一辆奔驰S系新款车。阮决明在这里不太可能高调行事,显然是借了他人名义购入的。他要她知晓,仅比较个人资产,那位准未婚夫就望尘莫及。他就幼稚这么一回。
阮决明在后座里,穿一身银灰色定制西服,蓄长了些的头发梳成了个背头,正式得像要去参加婚礼。
外面的马仔关上后座的门,驾驶座上的马仔立即将车驶出去。
裴辛夷还是没忍住,出声问:“去哪边?”
阮决明没答话,连一瞥都未给她。
裴辛夷心道,行,求捻其,由他话事。对他来说,她现在就是个前科累累的惯犯,活该受这待遇。
一路驶往浅水湾,裴辛夷紧张兮兮地攥起衣摆。不一会儿,却见车往山上开去了。原是去二太的半山别墅。想来也不是见二太的,而是见今日在二太这里过夜的裴怀荣。
他们下了车,穿过喷泉与园景,走入别墅。佣人取了他们的外套拿,这边何云秋便迎了上来。
“阮生,你们玩得开心吧?”何云秋扫了裴辛夷一眼,立即对阮决明笑说。
何云秋或许惧怕阮决明,但不会这般……略带谄媚。何况何云秋很清楚裴繁缕的事故是谁造成的。裴辛夷感到奇怪。
阮决明颔首,抬眸瞧见杵着虎头拐杖的裴怀荣慢慢走出来,笑着招呼了一声。
裴怀荣抬手示意众人去客厅就坐。他看上去有些疲倦,较之前又病态了些。
裴怀荣撑着拐杖勉强坐下,叹息般地说:“老了就是这样,时好时坏。不吃药不行。”
阮决明说:“世伯,你要注意身体,不要太操心。”
何云秋说:“是啦是啦,我们老爷就是太操心。不过阮生你来呢,帮了我们大忙,他这几日舒心不少。”
裴辛夷感觉她成了空气。他们绝口不提婚约取消的事,也不怎么和她搭话。听二太这么说,倒琢磨出深意来。
喝了一杯茶,裴辛夷被裴怀荣叫去书房谈话。不同以往,裴怀荣言语温和,没过问这些天怎么样,也没多问她和阮决明或是向奕晋的事。
他说:“你细妈这次帮了你不少,请洪家出面和向家谈了。谈的结果呢,皆大欢喜。我和你细妈商量好,向奕晋的股份,我们帮你买下来。不过你要调到总经办去,直属你三姊。以后阮家的这笔生意你就不要管了,免得给她惹麻烦。”
裴辛夷在心头默了默,问:“阮生给了你们多少钱?”
“我看他对你是真心的,人也不比Eugene差。”裴怀荣手指点了点银的虎头,“阮家的事……我和你良叔先商量看看,如果可以了结,你就不用留在这里做不想做的事了。”
裴辛夷笑笑,“我不想做的事?”
“我让你做的事。”裴怀荣改口,平静地说,“暂时还需要你。过几年呢,你就去越南。”
“是进是退,往左往右,都由你们决定。你们定好也冇我的事了。”裴辛夷站起来,“我知道了,就这么办吧。”
*
见裴辛夷回到客厅,阮决明从沙发上起身,同何云秋道别。二人走出宅邸,一辆暗紫色法拉利飞驰而来,挡了去路。
裴安霓从车上下来,反手甩上车门,恨恨地瞧着裴辛夷。裴辛夷没打算理会,拉开车门,却被她叫住。
“有事?”裴辛夷淡漠地说。
裴安霓几步冲过来,指着她说:“既然你不钟意Eugene,点解这么做?你知不知你这样,我和Eugene再冇可能,连朋友都冇得做!你……!”
裴安霓还不解气,欲上前逮她衣领,却被阮决明抬手拦下。
裴安霓嗫嚅片刻,说:“奸夫淫…妇!”转而仓皇地往宅邸里逃去。
被驯养得很好的小孩,连说这个词都感到羞愤。一时竟不知谁更可悲。
裴辛夷哂笑一声,对身旁的人说:“阮生,我们成了奸夫淫…妇。”
“上车。”阮决明拉开车门。
他多一句话都不愿和她讲。她举起双手作“投降”,进入车后座。
*
半小时后,车在中环的公寓楼下停靠。
裴辛夷不愿下车,阮决明箍着她后领下车,讽刺道:“不是很想看他们,这个时候不敢见了?”
电梯到达顶层,阮决明拿出钥匙开门。裴辛夷没感到意外。他现在做出什么来都不奇怪了,翻遍她的私人物品算得了什么?
门锁旋开之际,一阵嬉闹声传来。
“爹地!”裴安菀从回廊那头跑了过来,及膝盖的白色半腿袜险些在地板上打滑。
阮决明快一步上前接住她,蹲下来说:“菀菀,妈咪回来了。你不是有问题想问?”
裴安菀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裴辛夷,颇有些犹豫地说:“妈咪,你这么久不回来……是不是,我和哥哥惹你生气了?”
裴辛夷勉强挤出笑容,“爹地这么讲?”
“爹地讲……”裴安菀瞥了眼阮决明,还是说不出口。
裴安逡从客厅的门厅边探出头来,说:“阮生冇这么讲,他每天都陪我们。是菀菀非要瞎想。”
“我们先进去?”裴辛夷征询地说。
小孩们点头,率先往客厅去了。裴辛夷走在后头,轻声问阮决明,“念姨呢?”
裴安逡听见了,回头说:“阿咪和Maria她们都出去了。”
阮决明把他们引到沙发上坐下,说:“爹地去做饭,你们和妈咪在这里玩好不好?”
裴安菀欣然地说:“好啊!”又转头对裴辛夷说,“妈咪,最近爹地常来看我们,还给我们做了宵夜。”
裴辛夷原先说一同去厨房,瞧见阮决明看她的淡漠神色,没能开口。
电视里播放着动画碟片,裴安逡方才有一段没看到,还特意按遥控器快退回去。
只是十天半月不见,怎么连仔仔们喜欢的东西都不知道了?
裴辛夷心有歉疚,柔声问:“八仔,这是乜嘢?”
裴安逡说:“Cowboy bebop!”(《星际牛仔》)
裴安菀亦兴致盎然地说:“妈咪,我好喜欢Faye。”
裴安逡接腔说:“菀菀讲Faye就是你,Spike是阮生。可他们根本不是一对!”
“谁讲的?Spike让Faye上了飞船,他们一起食面,一起吸烟!”
“女仔之见。”裴安逡不满地说,“这根本就不是讲爱来爱去的故事。”
“我知啊,是活在过去的男人和忘记过去的女人的故事。”
“不是啊,Jet他们也是主角……”
裴辛夷看画面,舰艇里的男女对坐着,正在翻桌上的牌。她估计小孩们说的Faye和Spike就是这二位。不知哪里像她和阮生,只能说菀菀太珍视他们,给什么都附上他们的形象。
她暗自叹息,打断小孩们的吵闹,说:“对唔住,妈咪也很想你们。”
裴安菀从沙发另一端一点点挪过来,抱住她的臂膀,忽而小声说:“妈咪,我们看到新闻了。”
裴辛夷僵住了,不知作何反应。
“爹地讲,这是你们的计划,为了之后我们一家人可以顺顺利利。”裴安菀微蹙眉头,“可是,现在不顺利,点解以后才可以顺利?”
“爹地不解释?”
裴安菀点头,“他讲我们再长大一点自然会明白的。”
“收声啦,我都听不清声音了。”裴安逡不悦地将裴安菀拽过去,“他们的事,你个细纹女管那么多做乜?”
裴安菀知趣地不再发问。她隐约感觉到有许多危险的事发生在父母周围。就像她从小就感觉妈咪在做许多不好的事。她想为他们分忧。可她十一岁,处于一个什么都懂一点儿,什么也都不懂的年纪。
裴辛夷和他们一起看了会儿动画,虽不知不觉有些入迷了,但心里惦记着阮决明。没一会儿,还是去了厨房。
阮决明在做越南春卷,听见有人走近声响,他说:“来不及做面皮,凑合一下。”
“……我也冇那么挑剔。”裴辛夷轻声说。
阮决明这才抬头看她,“‘回归社会’的感觉怎么样?”
裴辛夷轻轻咬唇,说:“很好。”
下一秒,她又为说法方式和反应感到烦躁。她不是这样的人,偏在他面前这么战战兢兢。
她思忖片刻,问:“你到底给了他们每个人多少钱?股权也是你来买对不对?”
阮决明用长筷翻转着油锅里的春卷,不在意地说:“不多。”
“不多是几多?”裴辛夷走到他身旁,蹙眉问,“三千?还是……”
“一千多。”
裴辛夷不相信这个数字,转念一想,惊诧地说:“美金?除了股权,你给他们一千多万美金?你疯了!”
怪不得裴怀荣是那样的态度,怪不得何云秋笑脸相迎,曾念亦肯暂时对两个小孩放手不管。
阮决明笑笑,瞧着她说:“不止给了,你家之后的窟窿都要我来填。裴辛夷,你现在知道了,我就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
裴辛夷久久说不出话来,回避似地拉开碗柜取餐盘。
不一会儿,餐食穿上桌。小孩们一边吃,一边和阮决明聊起方才的动画。裴安逡兴致勃勃,还从主人公们的战机说到现实中各式战机的发动原理。这段时间阮决明将他们照顾得很好。
裴辛夷想,不论如何,至少他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饭后,裴辛夷主动提出洗碗。阮决明陪小孩们玩他们新学的国际象棋。等裴辛夷收拾好了,阮决明将小孩们哄回房间去看书。
二人坐在开放式吧台,静默地呷红酒。都想说话打破目前的僵持关系,对上视线却相顾无言。
半杯波尔多红酒喝完,裴辛夷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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