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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兰明歌-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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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缓缓打开,还未看清海景,就见一束烟花升起。
“嘭——”耀眼的光一瞬间照亮室内。
一簇又一簇的烟花在海湾上空盛开。
裴辛夷转身,看见向奕晋从楼梯上走下来。他手里捧着一束蓝色鸢尾花,穿得很正式,深色西服口袋里插了蓝色方巾,还抹了发油,头发全往后梳。
裴辛夷喉咙发紧,出声说:“……为了祝贺我?”
“也是祝贺你出任执行部主管。”向奕晋走近了,献上花束。
裴辛夷接过花束,笑说:“唔该晒。可是会不会过于隆重了……”她回头指向窗户。
“一年前在‘鸢尾’咖啡店,我们真正认识了。”向奕晋笑说,“所以我送你鸢尾。”
裴辛夷低头看手里的花,发现花朵之间藏着一个深蓝色丝绒的方盒子。
向奕晋拿起盒子,“原谅我不会讲漂亮话,也想尽量尊重你的意见不搞大排场,可是我……还是想给你最难忘的回忆。”
他缓缓地单膝跪下,打开了盒子。
即使在昏暗的环境里,盒子里那枚钻戒也闪烁着光泽。从指环到鸽子蛋大小的主钻周围,布满了以圆形切割的钻石。
盛大的烟花绽开,钻戒流光溢彩。
裴辛夷不动声色,心底却笑了。嘲笑自己这个时候居然还在为这枚钻戒估价。大约在八十万到一百万之间。
“……乜嘢都比不上,你最特别。虽然我们才在一起六个月,但我想与你共度余生。”
向奕晋深情地告白,说了些什么,她统统听不进去。
——陆英,嫁给我。
她只渴望这一句。只此一句,她会义无反顾地点头。
向奕晋说:“Will you arry me?”
裴辛夷捂住了唇,颤声说:“Ya……yes。”
向奕晋激动地笑着,眼眶泛红。他牵起她的左手,将钻戒慢慢推进中指第三指节。
刹那间,客厅的灯全部亮了,掌声响起,躲在角落的朋友们一拥而上。粉白的气球飞来,彩带拉响,金银的碎片从空中落下。
裴辛夷仰头,怔然地看着高悬的天花板。亮片飘落在了她的脸上,像金色的泪。
向奕晋紧紧地拥住她,“Daph,我讲过,肯为你做任何事。”
“任何事?”她轻声说,“你会为了我杀人吗?”
他怔愣一瞬,“啊?”
她笑出眼泪,“傻仔,我讲笑啦。”
向奕晋大笑出声,一把抱起她,兴奋地转圈。
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
芽庄格外平静,下了一夜的雨,马路牙子上还有湿漉漉的痕迹。
一辆凯迪拉克行驶在路上。后座里,阮决明翻阅着写着繁体中文的报纸。在第二版头条,他看见“裴辛夷”三个字。
继怀安船务股权变更之后,任怀安船务再迎来人员变动。裴安胥退出公司,执行部主管一职由裴辛夷担任。不仅如此,裴辛夷还以三太的名义参股了家族旗下的分公司。
长房重新参与家族事务的管理,是否意味着裴家将迎来新一轮的财产争夺战?
读着专家们详实的分析,阮决明逐渐皱起眉头。
副驾驶座上南星回头说:“刀哥,法国那边的事情顺利解决了,接下来……?”
见阮决明不理会,他唤了一声,“刀哥?”
阮决明回过神来,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在法国搞的贸易公司——”
“喔。”阮决明点头,“嗯,公司马上开始运作,没我什么事了。”
“报纸上有阿嫂的消息吗?我感觉她很低调,不像那个赌王什么的女儿,三天两头换男朋友,次次都上报。”
“有。”
南星好奇地问:“说的什么?”
阮决明想了想说:“缅甸那帮人几时来拿货?”
南星一时摸不着头脑,还是答说:“夏妹还没给准话,不过最迟下周。”
“告诉夏妹,这周之类必须到。还有,让顾问去申请下周飞香港的专线。”
南星轻轻“啊”了一声,“刀哥,他们又不是拿工厂的货,是拿装备,哪能……”
阮决明挑了下眉,“办不到?”
“可以是可以……但你去香港,动用私人飞机,良叔他们不就都知道了吗?”
阮决明转了下手上的指环,说:“无事。”
他早有计划,等法国的事告一段落,立即开始秘密调查良叔。让他们知道他去香港,反而可以扰乱视线。
此前从裴辛夷那里得知,是裴怀良送她回香港的。阮决明不似父亲那般多疑,可也不由得怀疑,裴怀良或许当时就知道了他的身份。甚至消失的码头班长,以及商店后院的伙伴,很可能不是丧命于河内的帮派争斗,而是裴怀良之手。
裴怀良只是为了保护裴辛夷才这么做?
阮决明直觉没有这么简单。
“帮我找几个人。”阮决明从内差掏出钢笔,在报纸一角写下几个名字,撕下来递给南星,“死了的要拿到确切地死亡证明,没死的不管躲到哪个深山老林都给我找出来。”
*
与此同时,昭记古玩行的办公室,裴辛夷正在经理办公室签署文件。
门外忽然响起骚动,周崇转身,就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红着眼眶的裴安霓杵在门口。后面有一群上前阻拦的员工。
周崇挥手让员工们散开,还坐在办公桌上喝咖啡的周珏招了招手。
裴辛夷淡然地合上钢笔盖,说:“阿崇,你也出去吧。”又对周珏点了点下巴。
周珏“喔”了一声,跟着周崇走出了办公室,轻轻关上了门。
裴安霓拭去眼泪,哽咽着说:“六姊怎么可以这样?”
裴辛夷起身,淡漠地问:“喝了多少?”
“重要咩?”裴安霓摇头,扬声说,“Eugene向你求婚了!我居然最晚一个知道!”
裴辛夷双手撑着办公桌,露出费解地表情,“不然呢?”
“我钟意他啊,你明明知道的。可你,可你背着我——点解这样对我?”裴安霓落下泪来,愈哭愈狠。
“安霓。”裴辛夷叹息般地说,“照一照镜子咯,就你这样还想选港姐?”
裴安霓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却说不出话。
裴辛夷接着说:“六姊告诉你一个道理,永远不要在你喜欢的男人面前无尽夸赞另一个女人,夸赞一点儿会觉得你宽容,夸赞多了就会让男人好奇。多谢你的帮助,才让Eugene这么迷我。”
裴安霓摇头,发了疯的扑过来,拾起文件就往裴辛夷身上砸。
裴安霓一边躲闪一边朗声说:“阿崇!”
趴在门口的偷听的周珏下意识拧开门把手,趔趄一步,闯入办公室。周崇闻声过来,蹙眉睨了周珏一眼。
“你们送安霓回去。”
裴安霓大喊,“我不要!你这个骗子,心肠歹毒的人!”
周崇一把捂住裴安霓的脸,和周珏一齐将她拖了出去。
经过一番折腾,周珏驾车载周崇离开半山别墅。
周珏问:“点解六姑不告诉裴安霓二太的所作所为?”
周崇比手语说:“让小孩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失望,比对母亲绝望要好。”
周珏长叹了口气,喃喃地说:“六姑啊。”
*
没过几天,裴辛夷和两个小孩来到疗养院。小孩们在曾念的“重点保护”下,对向奕晋的存在一无所知。
和大姊说笑一阵,裴辛夷让护工带两个小孩去买冰淇淋。
裴安英之前做过电击治疗,当下状态很稳定。她笑着说:“你是不是有话要讲?”
裴辛夷从口袋里摸出钻戒,悄悄拿到背后戴上,递到裴安英眼前,说:“阿姊,我要订婚了。”
裴安英一愣,温柔地说:“是阿魏吗?”
裴辛夷抿了抿唇,抬眸说:“当然。”
“真好。”裴安英缓缓说,“我也想见证你们的仪式……但。阿姊祝福你们。”
“阿姊,你一定要祝福我们。过去我的心事只有你知道。现在我有他了。他对我很好,他说我是他的唯一。”
“要和初恋走到这一步,是很难的事,但你做到了。我的Daph,我为你感到开心。”
裴辛夷笑着笑着,眼眶湿润了。她欣然地说:“是呀,好难。”
“要永远幸福,知道吗?”
“阿姊,我真的很幸福。”
她点头,重复道:“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21'Mayday:May指五月。Mayday是国际通用的遇难求救讯号,源自法语“m'aider”(救我)。
第66章
六月中旬,当季的时尚杂志和各品牌的lookbook源源不断往浅水湾一间公寓送去。
阳光洒落,裴辛夷侧坐在沙发扶手上,漫不经心地翻看册子上的礼服。
“还是不满意?”向奕晋将领带搭在脖颈上,拖着行李箱下楼。
裴辛夷轻轻点头,“都不太合心意。”
向奕晋走到沙发旁,弯腰下去,示意她帮忙系领带。她合上册子,蹙眉说:“我不会啊。”
“以后总要给我系领带,当提前预习咯。”向奕晋一手撑在沙发椅背上,还是保持勾身的姿势。
裴辛夷将册子拍到他手臂上,笑说:“走开啦。我裴辛夷呢,只给老公系领带。”
“我不就是咩?”向奕晋揉了揉她的头发,起身系领带,“我是你的未婚夫。”
“严谨一点,准未婚夫。订婚宴在月底。”
“Anyway,我很期待。”
裴辛夷扶着沙发椅背,和向奕晋保持不被察觉的细微距离,站起来走到边上,“我也是,所以你要快些从美国回来。”
“当然,我的心就在这里,带不走的。”向奕晋说着自己也笑了,“出差回来给你带礼物,想要乜啊?”
“不用,人回来就好。”裴辛夷微笑说。
向奕晋点了点她的额头,“喔——今天食了乜嘢?这么甜。”
裴辛夷垂眸,“快点出门啦。”
向奕晋走了之后,裴辛夷将杂志画册放进茶几下的抽屉里。无所谓,订婚穿什么都可以,曾念会帮她挑选的。
订婚宴不过是吃一顿晚餐,只有双方父母出席。最高兴的莫过于曾念,这么多年,终于可以被冠以“裴太”头衔。当然好事不止这一件,一旦订婚,之后裴辛夷和向奕晋会为了结婚而整理资产,曾念则会代替向奕晋成为怀安船务的持股人。
对于裴辛夷来说,订婚目的只有一个——保护两个小孩。
两个小孩即将步入青春期,模样肖似谁一天比一天明显。得在东窗事发前,让小孩们拿到绿卡。
于这样的家族来说,婚前需要整理的文件很多,从订婚走向结婚,不知要经过几年。而这几年光景,可以借向家的势力保证小孩们的安全。连裴怀荣都忌惮向家,更不说何云秋了。
花了这么多年时间,钓到向奕晋这条大鱼,无论如何,裴辛夷不会放弃的。
即使那个人对她恨之入骨。
*
怔怔出神之际,裴辛夷听见了电话铃声。
佺仔来电,咋咋呼呼地说:“六姑,我今日上工,听同事讲有班越南的私人飞机入港。我一去查,发现是阮生的飞机。他一落地,就被差人盯上了。好彩妹不接电话,我只能打给你了。”
“冇嘢。”裴辛夷紧张地说,“几时到的?”
“有一个小时了吧?”佺仔和旁人耳语几句,肯定地说,“七点四十五分到的。”
裴辛夷抬腕看表。九点过一分。她说了一句“多谢”,仓促收线,又拨出周珏的号码。
电话的提示音每响起一声,她心里的焦躁便加重一分。
终于,周珏接通电话。裴辛夷忙说:“好彩妹——”
电话那边传来男人的声音,“我们在你公寓楼下。”
周珏凑近电话说:“我、我就不上去了。人送到了,六姑。”
忙音传来。
裴辛夷丢了电话,起身往玄关走去,又折返上楼,将向奕晋偶尔住的房间上锁。她感觉跑田径赛的时候心跳都没有这么快过。
收拾了共用浴室的牙刷与毛巾,再收拾厨房里成对的马克杯。忙活片刻,门铃响了。
裴辛夷吓得抖了一下。她一步步往门口走去,仔细回想有没有遗漏了什么地方没处理。
她握住门把手,这才看见中指上的戒指。
她费劲地扯下戒指,环顾四周不知道放哪里好。忽而看见壁柜上的金鱼鱼缸,里面铺着碎石,还有水草飘摇,她不假思索地将戒指丢了进去。
“放松。”语毕,她扬起笑容,打开了门。
“去湾仔取摩托车,正好碰见好彩妹,才知道你搬家了。”阮决明瞥了裴辛夷一眼,自顾自走进来,四下打量起来,“怎么,和三太相处不下去了?”
“换拖鞋。”裴辛夷从上方的壁柜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弯腰放在地上。
阮决明将伸出去的腿收了回来,换了拖鞋。他走上台阶,又微微躬身,仔细打量起她的脸庞。
“怎么……”裴辛夷想要抬起左手,又换了右手去摸脸颊,“我脸很脏?”
阮决明轻声一笑,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瘦了。”
裴辛夷笑笑,将阮决明的鞋放进鞋柜。她看了眼门锁,放弃了锁门的念头。
他们往客厅走去,她时不时侧过脸去瞧他。对上她的视线,他说:“一直看我,是不是很久不见,很想我?让你好好看个够咯。”
“你坐。”裴辛夷说。
阮决明撇了下唇角,在沙发上坐下。裴辛夷双手交握着,似乎有些拘谨,“喝咖啡还是茶?”
阮决明不解地说:“当我客人?”转念又说,“也对,我就是客人嘛。新公寓的风格和石澳半岛那套房子不一样。”
裴辛夷正往厨房走去,听见这话,转身说:“不好?”
“好啊。很靓,称你。”
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有不少烟头。阮决明松了松领带,拿起沙发座椅上的烟盒与打火机,抽出一支烟来点燃。
烟灰还未落下,裴辛夷端来一杯咖啡放在茶几上,“速溶的。”
“冇嘢,你知我不挑。”阮决明拽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她没有像以往那样惊呼,只勾住他的肩膀保持平衡。他顺势抱她斜坐在腿上,双手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上。
呼吸之间是她身上的香气。
他说:“你换洗头水了?”
从洗发水到室内香氛,全换成了向奕晋喜欢的。
“品牌方送的。”裴辛夷稍稍侧身,双手勾住阮决明的脖颈,“不喜欢?”
阮决明轻蹙起眉头,笑说:“乜意思?你用的你喜欢就好咯。”
裴辛夷从他指尖抽走香烟,吸了一口,再递到他唇边。
阮决明衔住烟,浅吸一口,换了手拿。他说话时呵出烟雾,“我问你。”
“乜嘢?”裴辛夷借着去拿烟盒,离开了他的怀抱,坐在了一旁。
在她擦亮打火机的瞬间,他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火光熄灭。
裴辛夷再一次擦亮火,点着了烟。含着烟,她含糊地说:“我不知——”
“你不知?”阮决明将她的脸别过来,盯住她说,“我看到报道了,你进了公司。”
“这是迟早的事。”裴辛夷垂眸,借呼出烟雾呼了一口。
阮决明轻轻摇头,“太危险了。”
“我该点算?”裴辛夷皱眉说,“五哥被除职,机会就在眼前,我不抓住?”
“都是你一手策划的?我的货被扣了,又损失一笔。”
“不是我做的。我怎么会给你添麻烦。”
阮决明顿了顿,“你不想给我添麻烦?”
“阮生,你这么明目张胆地来,良叔他们会发现的。点解你要来,他们难道不想知道?如果查到菀菀和八仔……”
“你有冇想过,良叔可能早就知道我们的事?”阮决明端起咖啡呷了一口,补充说,“他可能知道我是谁,所以分开我们。”
“我只确定良叔跟了我们一路。”
“他跟了我们一路,不是要看你玩乜花样,而是知道我是谁。”
裴辛夷思忖几秒,摇头说:“不可能,这太荒谬了,点解他要这么做?”
阮决明缓缓说:“我猜,他想看我们到底会怎样。十几岁的细蚊仔,经历了那些事情很难不产生感情吧?如果我们有了感情,他就有了威胁我的办法,也就有了威胁老爹的办法。当然,只是假设,在他那时就知道我是阮决明的前提下。”
裴辛夷复杂地笑了笑,“所以,你认为我们当时的感情是被设计的?”
“不是。”阮决明对她的逻辑感到奇怪,“点解你这么想?”
“我不明,你乜意思?”
短暂的静默,阮决明说:“辛夷,过去阿魏对陆英是真的,现在我对你也是真的。”
仿佛电流横穿耳朵,只听见嗡声,裴辛夷全然怔住了,面无表情,也根本不知道作何反应。
半晌,她说:“你在讲笑对不对?”
阮决明捧起她的脸,弯起唇角,轻蹙眉说:“你知不知要讲出这句话,需要很大的勇气?”
裴辛夷觉得喉咙好似被人扼住了,每说一个字都极其艰难,“阮生,我只适合成为你暂时的同盟。我好麻烦的。而且,我还有两个仔。”
“傻女,他们也是我的仔。”阮决明轻笑,“你这么讲,感觉很像在和我商量结婚。你有过去,还有仔,问我能不能接受。”
他舔了下嘴唇,接着说:“我当然接受啊。”
裴辛夷深皱起眉,眉间拧成川字,她闭上眼睛,艰涩地说:“阮生,我……”
“嘘。”阮决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烟搁在烟灰缸里,还不忘拿走她手中的烟放过去。
裴辛夷睁开眼,就看见阮决明的眼睛无限放大。
唇印上唇。
他那么温柔,辗转于唇舌间。
攥紧的手渐渐松开,她抚上他的背,像初次接吻的少女,亦如最后一次接吻的女人,动情地回应他。
角落的大型玻璃箱,蟒蛇扫开枝叶,以暗金色的眸眼凝视他们。
“辛夷。”阮决明回过神来,已在解裴辛夷前襟的纽扣。他哑声唤着她的名字,等待她的应答。
驯化一个习惯于下达指令的人发出恳求,近乎于迫使虔诚的修女和长角的羊通…奸。'22'
裴辛夷觉得她那颗冷漠而坚硬的心就要碎了。
“不要在这里。”她极轻地说,似乎即将发不出声。
他们一路拥吻,蹒跚地来到二楼的卧室。门关上的瞬间,裴辛夷背抵在了门上。阮决明一手撑在她耳旁,一手揽着她的腰。沿着下颌线,绕过耳朵,似越过山峦的列车,轰轰隆隆往下奔去。
不放过任何一寸,他逐渐弯腰勾身,鼻尖扫过肚脐,去吻下方那道疤痕。
倏地,他的头发被揪住了。轻微的痛感让他停下,不解地抬头,“不喜欢?”
裴辛夷摇头,贴着墙蹲跪在地。窸窸窣窣解下。她抬眸,仰望他。逆光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是她的神,是她的佛,是她的修罗。
“辛夷——”尾音还未落下,他整个人顿住了。
仿佛被海水推涌着灌进了一个温暖而湿润器皿。
她的动作很生涩,却还是尽力去做好。他不自觉攥住她的发丝,又立即松开来,“不要勉强。”
裴辛夷没有说话。她学着看过的影片里的动作,挑起尖绕着打转。阮决明抬手抵住门,再说不出拒绝的话。
一下又一下,仿佛能感受到脉搏。他再忍不了,拽起她,将她反身压在门上,撩起裹身的连衣裙,扯下最后的遮蔽。贯入。抵拢。疯了似地顶撞。脸压在门上,她有种会扭曲变形的错觉。
沉入了海底,什么也听不清了。她想要失声叫嚷。
“出声啊。”他坏笑着说。
迎来的却是一阵脚步声。
裴辛夷心下一紧,迅速锁了门。
“Daph?你在不在?”向奕晋的声音传来。
阮决明闭了闭眼睛,在裴辛夷耳畔说:“谁?”
裴辛夷咬着唇不发声。
“门怎么锁住了?”向奕晋发现客房的门打不开,走到裴辛夷的房间门口,拧门把手,依旧拧不开。
他敲了敲门,“Daph,你在休息咩?我有个重要的资料找不到了。”
无人回应,他退后两步,而后左右走动一阵。
听着脚步声远了些,阮决明接着问:“谁有你家的钥匙?”
裴辛夷以蚊子似地声音说:“他们昨日来家里玩——”
再明显不过的谎话,他用力一顶,她险些出声。
“你和别人同居?”他气极反笑,“你们做了?”
“我怎么……”她咬了咬下唇,“我怎么可能让别人看我的疤啊。”
脚步声再次靠近,向奕晋用力敲门,“你的包还在楼下,你在对不对?”
阮决明扣住裴辛夷的五指,循序渐进地顶着。忽地,一下撞到底。
向奕晋似乎听见什么响动,犹疑地问:“Daphne,醒了?”
阮决明衔着裴辛夷的耳廓,低声说:“让他滚。”
作者有话要说:'22'长角的羊:山羊是撒旦及其他西方恶魔的形象之一。此处用“通…奸”是指背叛上帝。
第67章 (二更)
“不讲?那要不要让他看?”
裴辛夷的下巴被捏住,粗砺的茧摩挲着下唇。她去咬,起伏却也被揉捏住。她拼命抑制住声音。
“奇怪。”门外的人说着,挪动几步。电话铃声作响,他接听,欣喜地说,“……找到了?我立马去机场。……冇嘢。好。”
向奕晋快步走下楼梯,穿过客厅的时候,再次瞥见了沙发上的古驰小牛皮竹节包,还有茶几上的一杯咖啡,满是烟蒂的烟灰缸,有两支烟掉在了烟灰缸外,似乎烧到尾熄灭的。
怎么看怎么奇怪,可他没有继续思索的时间,快步离开了公寓。
门关拢的下一秒,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从二楼传出。
指腹上薄薄的汗在门上划出痕迹。
“裴辛夷,你好捻巴闭。你算老几?我刁你,刁死你啊!”
下流话不绝于耳,动作愈发凶狠。裴辛夷忍着,打颤还是受着。
“不行了?求我啊,讲你错了……”
半晌,裴辛夷只挤出一句话,“不要射在里面。”
阮决明哼笑道:“刁那妈!我偏要,最好怀上,再生下来。”
毫无预兆地,泪水自眼角滑落,裴辛夷闭上眼睛,“你怎么可以这样讲。”
不知哪里又刺激到他,他猛地推出来,拖拽着她的肩膀,一下将她推到在被单上。他扯下衬衫,将她的双手往上抬,迅速捆住。他欺上去,直接抵拢。席梦思床垫陷下去,回弹些许。她找不到任何的着力点,仅能看见摇晃的天花板。
“哭?他走了很伤心?”阮决明看着裴辛夷眼角的泪花,冷笑说,“还有脸哭,我让你哭个够。”
他真是很有耐心,如此说着还用技巧使得她沦陷。她眸眼迷离,眼尾泛红,好不迷惑人。他掐住她的脸,指环快要给她压出酒窝,“冇看到你这样子,他应该很遗憾。”
“哭啊!”
裴辛夷艰难地别过脸去,“你知不知道……只有软弱的男人才会以身体羞辱打压女人。”
“羞辱?”阮决明的眼神变得阴鸷,“冇错,我软弱,才会一而再再而三让你骗我。”
“我冇啊!我——”
枕头压上来,她说不出话了,渐渐地连呼吸也变得吃力。混沌之中,肢体碰撞的感觉被放大。他们离得着样近,却又那样远。在欲…望与清醒之间踯躅,她想彻底消失。
几乎要窒息的时候,她全力攥紧了被单,他亦扣住了她的腰。感觉到被填满,忽又轻盈。他退出去,而她在怔愣几秒之后,立即侧身蜷缩起来,身体还有轻微的痉挛。
阮决明下去了,拿起床头柜上的布艺抽纸盒,丢到她身上。她的背弓着,脊柱中央的骨节突出来,一颗连一颗,像丝上的纽扣。乌黑的长发盖住她的脸,看不清表情。就像一个被凌…辱了的无辜女人。
房间里很安静。
阮决明感到索然无味,甚至因此失语。他打开门锁,走出房间,按公寓一般的布局习惯找到浴室。
干区的盥洗池上陈列着许许多多女士护肤品、化妆品,镜子旁边的黄铜杯挂钩上悬着一个玻璃杯,一把牙刷。
阮决明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额上布满汗珠,滴到睫毛上,好似哭过。他又想起了她要哭不哭,咬着唇隐忍的样子。
谁是混蛋?
他一一摘下戒指与腕表。不经意瞧见左侧的壁柜门没关严实,没有一点儿好奇或者说怀疑,他只是下意识打开。
里面堆着牙刷、杯子、浴巾、刮胡刀、男士护肤品。
很好。
阮决明砰地摔上柜门,双手撑在盥洗池的大理石台面上。他垂着头,冷静片刻,没有返回卧室,而是走进湿区,站在花洒下,拧开了水龙头。
任水流冲刷这副背负血腥与罪恶的躯体,他闭上了眼睛。
蝴蝶纷涌的山谷里,少女回眸,唤道:“阿魏。”
*
不晓得躺了多久,裴辛夷撑着一侧坐起来。她从衣架上取下丝绵睡袍裹上,扶着墙往外走。
在走廊上和裹着浴巾的阮决明撞了正着,他的发稍还在滴水,宽阔平直的肩膀和手臂肌肉线条被水珠赋予了光泽,腹肌很紧致,看上去有巧克力那么脆。
还有心思欣赏他的身体,她觉得自己还不算太崩溃。
相顾无言,裴辛夷从他身旁走过,却被他拉住了前臂。
“给你二十分钟,我们谈一谈。”他说罢,甩开了她的手,像碰了什么禁忌一般,还搓了搓指腹。
裴辛夷默然地进去浴室,一眼看见盥洗池的池槽被向奕晋那堆东西填满了。
她该谢天谢地,他没有打砸什么,也没有一把火烧了这套公寓。
她拿上洁面乳,去了另一间不常用的客房的浴室。
温热的水淋下来,裴辛夷陷入了思考。事已至此,他总会知道订婚的消息。不如她先讲,或许还能稍稍平息他的怒意。
可她为什么会产生负罪感?她和他没有任何名义上的关系,都算不上背叛。何况,他在莱州也有女仔,那么亲密。怎么也该是她先生气,当时她可没有指责他。
也不全然,当时他又没讲钟意她,现在不一样。她这么做总还是有些对不起他。
她数起对面白瓷砖墙壁中间那一道深蓝色的瓷砖。
一,讲。二,不讲。三,讲……
洗漱之后,不知是为了逃避而拖延时间还是什么,裴辛夷难得拿起了吹风。发稍还很湿润,她却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钻戒还在鱼缸里。
但愿他不会细致地将公寓翻个遍。
她关了吹风,拢着睡袍的前襟,轻手轻脚地下楼。客厅里没有他的身影。按照他的习惯,或许此刻正坐在床边吸烟。
她猫着腰,像小偷似地走去玄关,盯住鱼缸找里面的戒指。
“你在找这个?”右边冷不丁传来声音。
裴辛夷一顿,缓缓看过去。穿戴整齐的阮决明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端着半杯放了冰球的威士忌。
“乜嘢……?”裴辛夷勉强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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