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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与你共度余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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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岸的,除了头发,全身湿透。

    她站在泥泞的水边,又冷又怕,浑身发抖,所有的东西都在车里,她手里只有一把破窗的锤子,还好,这把多功能安全锤下端有个应急手电筒。她哆哆嗦嗦打开手电,看见一片水塘,面积不是很大,但也不浅,车子只露出小半个车顶。

    她心里一阵绝望,完了。此时唯一的出路,就是爬上山路碰运气看有没有人路过求救。

    灯光照到山坡上,她更加绝望,这个山坡虽然不高,但坡度很陡,长着矮小纤细的灌木枯枝,根本承受不住重量。佟夕试了好多次,结果都是把枯枝掰断,人掉下来。

    雨还在下,周围一片漆黑。山路上陷入死一样的寂静,见不到一个人,只有风中摇曳的树影和雨声。佟夕瑟瑟发抖,手掌和手指都被划破,火烧火燎疼到入心。

    她记不清自己努力了多少次,直到精疲力竭,浑身瘫软的坐到地上。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她几乎快要冻僵,绝望的感觉令人窒息,可是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雨水落到脸上,渐渐的视线有些模糊,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冻得快要失去知觉,就在几乎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她从山路的拐角看到有微弱的车灯。

    佟夕无力的挥动着手电,希望这辆车能停下来。她不知道这车里的人会不会是坏人,可是她如果不求援,一定被冻死在这里。

    车灯越来越近,她心悬到了嗓子眼里,终于听见车子嘎吱一声停下来的声音,她松口气,喊了声救命,力气太弱,声音听起来就像是□□。

    头顶上有道光打了过来,然后她听见了一声七七,很熟悉,仿佛聂修的声音。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抬头看着上面,有个模糊的人影,看不清楚面容,很像是他。可是他怎么会在这儿?

    聂修看见佟夕,悬着一路的心终于放下来,他转身去车里拿救援绳索。“你把绳子系在腰里,我拉你上来。”

    灯光照着一套绳索垂到佟夕的面前,是消防专用的那种。聂修告诉她套到腰腿上系好扣子。佟夕手指都冻僵,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绳索套好。“像攀岩那样,你小心点,注意手肘和膝盖。”

    佟夕费尽最后一丝力气爬了上去。聂修托住她手肘的那一瞬间,她身子一软,就往地上滑去,聂修一把将她提出来,搂着她的腰,将她抱到汽车后座。

    接触到车里的暖气,快被冻僵的佟夕反而诡异的昏厥之感,浑身瘫软,感觉灵魂都在出窍,她闭上眼睛喘口气,低喃说:“如果我死了,”

    话没有说完,听见耳边一声低吼,“你敢死一个试试。”

    这一声将她震的清醒了些许,睁开眼睛,聂修的面孔近在咫尺,头发湿漉漉的,眼睛亮的可怕,她从没见过如此惊慌失措的聂修,他从来都是温文尔雅不动声色的。

    聂修飞快脱去她的衣服,手指碰到她的脖子和脸颊,是毫无生气的刺骨的冰凉,把他激的猛一哆嗦。佟夕浑身发抖,意识开始模糊,仅存的一点清明,让她知道触碰自己的人是聂修。

    她没反抗,也没有反抗的力气,生死关头,连羞耻的力气都没有了。任凭聂修将她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全都剥下来。

    聂修粗略的看过,她身上没受伤,唯有两只手血迹斑斑的很有很多伤口。因为江若菡是个医生,他们家人都习惯性的在车上备有简易的急救包。

    聂修将佟夕裹在毯子里,处理她手上的伤口。佟夕已经处在昏迷的边缘,在酒精接触到伤口时,疼到眼前发黑,眼泪不可控的往外涌。

    聂修低声安慰:“别怕,一会儿就好了。”

    整个夜晚,不论是救佟夕上来,还是处理伤口,他都保持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冷静。没人知道,他在佟夕电话打不通,车子失去信号的时候,心脏紧张到抽搐。她如果有事,他这辈子也就失去了弥补的机会,将会永远都活在内疚中。

正文 27|暖(1)

    安城县新建的人民医院; 住院部病房出于意料的干净; 人也很少,房间里静悄悄的,三个病号床,旁边两个位置都空着。护士来给佟夕测体温的时候,她用俄语低声呢喃了几句; 可是聂修听不清她说什么。

    晨光渐渐亮起; 他一夜未眠; 守在佟夕床边,每隔一段时间便忍不住去摸她的额头; 触手滚烫。

    恍恍惚惚中; 佟夕感觉到有人摸她的额头,摸她的手腕; 她潜意识里还有种置身水中的惊惧之感; 不假思索的去抓住那只手,紧紧一握; 手上伤口刺激得她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看见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地方; 记忆像是断了片,一时恍然迷茫不知所在; 但是看见聂修; 脑海中便立刻想起来那可怕的一幕。

    “我联系了救护车,一会儿就到。”一夜没睡,聂修声音有点涩哑; “放心,你不会有事。”

    前一刻还不耐烦的让他不要再骚扰她,可是没过多久,他就赶来救了她的命。醒来看见他,真是无法形容的尴尬。佟夕悄悄的把手挪开,沙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高烧让她浑身无力,嗓子火烧火燎的疼,不太想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聂修柔声问:“你饿吗?”

    佟夕轻微的摇了下头。没有胃口也没有心情,除了劫后余生的后怕,错过可能抓住蒋文俊的懊恼,还有对那辆肇事逃逸汽车的愤怒,以及面对聂修的尴尬,各种情绪占满了整个心扉。

    冬日的清晨,阳光冷白,透过窗户的光线,映照着聂修清俊而略显憔悴的半边面孔。

    她和他相恋两年,每次见到他都是干净清爽,俊朗高洁的模样,甚至他穿着运动衫,都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头发凌乱的狼狈样子,下巴上还有刚刚生出的胡渣。外衣上面还有泥泞,鞋子更不用说。无法想象有洁癖的他是怎么忍了这一夜。

    如果昨晚没有他及时赶到,她就会被冻死在那里。可是她真是不想被他救起,换做一个路人多好。本来就已经恩断义绝的旧日恋人,如今却又被系上这份救命之恩,怎么面对他是个问题。她闭着眼睛,恍恍惚惚的想起昨夜那些可怖的时光,不知不觉又昏睡过去。

    从县城回T市,漫长的一段路程,她时而昏睡,时而清醒,知道自己是在救护车上。每次她睁开眼,聂修都会蹲下来,低声问她的感受。她无力回答,口干舌燥,浑身发软。竟然也体会不到具体某一处有什么难受。只是很累很累,肢体都仿佛失感。

    回到市里,聂修提前安排好了医院,借助江若菡的关系,住进了特护病房。佟夕高烧不退,直到晚上八点钟,体温才慢慢降下来。输完液,护士过来拔了针管,聂修轻轻按着她的手背上棉球,发现她的睫毛轻颤,眼珠在薄薄的肌肤下转。

    佟夕正陷入在一场噩梦里。梦里,佟春晓掉入水里,她拼命的游过去想要救起她,可是她就是够不到姐姐的手,佟春晓的手一次又一次的从她的手心里滑开,佟夕急到崩溃的哭出来。

    聂修看见她紧皱眉头无声无息的发抖,知道她在做噩梦,俯身托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扶起来,搂着她像抚摸孩子般,轻轻摸她的头发,摸她的脊梁骨,一把一把的顺下去,渐渐感觉到她在他怀里松弛下来,然后,一股热热的湿湿的感觉,在他胸口蔓延开。

    佟夕在半梦半醒之间,失声痛哭。不知道是哭梦中的失去的姐姐,还是现实中失去的姐姐。佟春晓的去世,聂修的分手,所有的痛苦她都放在心里,从外表看不出分毫。

    这场险些让她丧命的意外就像那把破窗的锤子,敲破了她的坚强外壳,露出柔软的内里。

    或许是刚经历过生死一劫,她脆弱的有些反常,像是丧失了所有的力气,低头靠在他的胸前,哭了许久都没能停住。

    聂修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放任她发泄,只是用怀抱和抚摩来缓解她压抑到快要崩溃的情绪。等她彻底平静下来,聂修放开她,起身拿了一条温热的毛巾递给她,并顺手熄灭了房间的灯。

    房间里陷入一片温柔的黑暗。灭灯这个善解人意的举动让佟夕十分感谢。

    黑暗可以掩饰她的失态,会让她放松,不至于面对他太尴尬。窗外透过来的微弱光芒,隐约可见病房里的一切,只是看不清彼此的面孔和表情。

    聂修站在床头不远的地方,背着窗外的光,身影显得挺拔高大。佟夕望着他的身影,心情复杂。重逢后的两天,她没给他一个好脸色,出发前的那一夜,还恶语相向,结果转眼就被他救了一命,还整整守了她一天一夜。

    前一刻还是惹人厌的前男友,转眼间就变成救命恩人。这样突然转变的身份,让佟夕尴尬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劲,清了清嗓子说:“你回去休息吧,这两天真的非常谢谢你。”语气自然不再是前两天那样的锋利,尽量做到客气平和。

    “我不会再在你需要的时候离开。”这话明显是针对过去。黑暗中的声音显得尤其诚挚,佟夕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从他的语气中体会到他的歉意。她同样以很诚挚的语气告诉他:“过去的事,我真的放下了。”

    她奉行做人恩怨分明,知恩图报的原则。相比于生命,过去的那点恩怨成了不足挂齿的小事,若是还攥着不放,未免小鸡肚肠。

    聂修低声说:“我没放下。”

    某种不言而喻的意味在寂静的黑暗中荡漾开,佟夕立刻破开这个氛围,“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我那天替你开车的时候,趁你不注意,在车座位下放了个定位器。”

    原来如此。那天,他替她把昌河车开回去的路上,她一路板着脸没搭理他。回忆起那情景,佟夕又是一阵尴尬。

    聂修接着说:“我听沈希权说你要去找蒋文俊。我想陪你过去,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答应。所以打算跟着你和陆宽后面过去。”

    佟夕没有作声。没错,她肯定不会同意。

    “陆宽出事,我以为你不会独自一人去,结果沈希权说你还是去了,我接到电话立刻赶过去。到了镇上天色已晚,我看到你的位置是在盘山公路上,非常担心,给你打电话是想让你回到镇上,第二天再进乡。”

    她刚挂了他的电话,车便被撞。

    聂修沉默了片刻,又说:“你姐的事情,我是后来才知道。我原先一直以为是意外。我知道你想报仇,我会想办法帮你找到蒋文俊的下落。”

    佟夕一怔,忙说:“这是我的事,你不要插手。”

    “我说过,我要把我没做到的事都补回来。”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说。佟夕没有第一次听到时那么反感,那么不屑一顾。因为她知道他不是说说而已,是当真在做,不过她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

    “谢谢你的心意,这是我的事,我不想欠你太多。”

    “不,这是我欠你的。”聂修走到她面前,轻轻打开了灯,“不管你是否会和我复合,这都是我要做的事。”

    他俯身从她手里拿起擦过脸的毛巾,温柔的灯光,将他清俊的眉眼渲染的分外柔和,有一种久违的熟稔亲切感觉。

    佟夕认真而平静的说:“不,你没欠我。”

    聂修侧目看着她,没等他反驳,佟夕说:“你救了我,算是我欠了你的。”

    “七七,你不要和我算的这么清楚好吗。”他轻轻笑了下,习惯性的去摸她的额头还热不热。

    佟夕昏迷不醒的时候他每天摸上十几次都习惯了,清醒状态下的佟夕却是下意识的往后一躲,他的手掌落了个空,唇角的一抹笑容顿消。

    面面相觑的那一刻,佟夕比他更为尴尬。隐隐有种自己过河拆桥没心没肺的意思,可是她真的不想再和他有亲密的接触,毕竟不再是恋人。

    聂修默然放下手,温和的说:“这里温的有粥,我喂你吃一点。”

    佟夕说:“我自己来。”

    “你手不方便,我喂你。”

    佟夕实在不嫌麻烦他,更不想欠他更多人情,可是她的两只手都被包的严严实实,掌心火辣辣的疼,也实在不方便拿筷子吃饭。她问:“你能不能帮我找个护工?”

    聂修很自然的说:“我就是护工。”

    佟夕拒绝:“你挺忙的,再说我也用不起你这样的护工。”

    聂修倒了一碗粥出来,语气放松自然:“我不忙,我回来就是为了你。”

    佟夕:“……”

    若是前两天,她还能板着脸冷言冷语的打击他死了这条心,现在他翻身一变成了她的救命恩人,她实在没法拉下脸赶他走,更没法说出难听的话语。最终,硬着头皮被聂修喂了一碗粥。她跟个小木偶似的,默不作声的吃饭,吃完了用一种很平和的语气说:“谢谢你,你回去休息吧,我没事了。”

    聂修指了指旁边的陪护床,“我睡在那边,方便你有事叫我。对了,你要不要擦身体?”

    他说的很正经,可是佟夕却脸上一热。昨夜他把她裹到毯子里的情景,她还没忘。后知后觉的羞耻之感涌了上来。正尴尬时,刚好护士过来测体温,她连忙扭过脸去和护士说话。

    这一夜聂修就睡在病房旁边的陪护床上。他个子很高,那床显得特别狭小。佟夕昨夜是昏迷不醒的状态,今晚清醒着,知道他和自己在一个房间,浑身说不出来的别扭。可是他坚决不肯走,她也没办法。

    因为白天一直昏睡,到了晚上,睡眠断断续续,不是很沉。夜半时分,她迷迷糊糊听见轻微的脚步声,朝着她这边走过来。

    她闭着眼睛,装作熟睡。感觉到他在自己床头弯下腰,手掌轻轻盖到她的额头上,在试她的体温。

    她等他手掌轻轻拿开,悄然松口气,以为他会离开,谁知道他蹲了下来,轻轻捧起她的手。佟夕不知所措,一动不敢动。心想,一片漆黑,他难道要看自己的手好了没有?怎么可能。

    手掌被包着,露出来的指尖,忽然感觉到热热的呼吸,而后,落下轻柔至极的一个吻。

    佟夕心尖猛地一抽,差点将手指从他掌中抽开。

正文 28|暖(2)

    这一夜; 聂修过来看她三次。佟夕次次都知道; 却只能装作不知不觉。她心里添了另外一种烦恼和担忧。她不能受他太多恩惠。于是第二天一早,便让聂修给沈希权打电话,请他来医院一趟。她的手机和钱包行李都在那个车里,现在是身无分文。

    沈希权昨天就知道佟夕出了事,因为聂修说她一直高烧昏迷; 所以忍了一天没过来; 早上接到聂修电话; 赶来医院便冲着佟夕发了脾气。

    佟夕虽然没觉得自己做错,可是毕竟也是不听话才出了事; 就乖乖的听着他教训。说起来; 救命之恩也有沈希权的份儿,若不是他告诉聂修; 自己要去芦山乡; 聂修也就不会动了跟去的念头。

    沈希权黑着眼圈,气势汹汹的说:“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你非不听。”

    佟夕辩解:“权哥,我去了三次都没事; 这次如果不是别人撞我,我也不会出事。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不是吗; 你看陆宽坐在出租车里等个红灯还被撞了呢。”

    “不管是别人撞你还是你撞别人; 结果都是一样危险!你就不该去!”

    佟夕很憋气:“那我什么也不做,老老实实在家里等着老天去收他吗?”

    “你要是死了佟桦怎么办?蒋文俊没有背负人命官司,也没有犯罪; 只是欠债跑路。等他挣了钱回来,还大大方方的重新做人,还可以把佟桦接走抚养。”

    佟夕气得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他休想!”

    沈希权呵呵:“你都死了,还能管得住活人?要不是聂修,你这会就在太平间的冰柜里躺着呢!”

    佟夕和沈希权认识十几年,这是第一次领教到沈希权的毒舌和冷漠,被呛得眼睛都红了。“我只是想为我姐报仇我有错吗?出事也不能怨我,是那个混蛋司机!我开车规规矩矩的连个红灯都不闯的!”

    聂修忙打断沈希权:“佟夕出事不能怨她,她开车一向小心,是肇事司机的责任。你别吵她,她还病着呢。”

    沈希权扭过脸又说起聂修:“你就知道护短,我还不是为你好,不吓唬吓唬她,她年年都往哪儿跑。我就没见过这么死心眼子的人!”

    聂修说:“她不用再去,以后这事交给我,我会替她找到蒋文俊。”

    佟夕忙说不用。

    沈希权瞪了她一眼,继续问聂修:“肇事逃逸的人有线索吗?”

    “虽然山路上没监控,但是刚好那会儿我给佟夕打了个电话,从时间和距离可以推断出,车子开到镇上的大致时间区间,警察在镇上公路入口调了录像,很快就能查出来。”

    “幸好,老赵的车子都是经过改装的,结实耐扛,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我接到你的电话,吓得半夜都没睡。”

    佟夕听见这话气也消了。沈希权是为了她好,她知道,可是姐姐对她那么好,她如果不为她找寻公道,如何安心。

    她问沈希权那辆车该怎么赔付。沈希权道:“这事你别操心了,我去处理,老赵的车子都有保险。”

    佟夕抱歉的说:“权哥真是对不起,每次都是出了事让你兜着,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

    沈希权白了她一眼:“要不然十几年的权哥你白叫的?不过,以后你的事我不再管了,你有什么麻烦都去找聂修。”

    佟夕无言以对,这次车祸也的确是聂修在处理。

    沈希权抬了抬下颌,“聂修救了你的小命,你没啥表示?”

    佟夕有些尴尬,低声说:“我,说谢谢了。”

    沈希权拖着长腔:“啧啧,你这条命就值个谢谢啊?”

    佟夕被说的面色通红,那怎么谢?

    身为“恩人”的聂修很大度的对沈希权说:“我觉得不用谢。不过,她要真的非要感谢我,我也不会推辞的。”

    佟夕:“……”

    沈希权便很善解人意的说:“聂修什么也不缺,就缺个女朋友,我看今天是个好日子,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你们俩就和好吧?”

    佟夕真没想到沈希权会“步步紧逼”到这个境地,来医院也不放过她。聂修就站在旁边,表情如何她不得而知,可她感受到了右边脸颊上有两道炙热的目光。

    她自动忽略掉他的凝睇,只看着沈希权的脸,一板一眼的说:“权哥,我说我不谈恋爱不想结婚,是当真的。不是赌气,也不是针对……谁。”

    沈希权失望。旁边的人更失望。佟夕甚至有种错觉,凝睇自己的两道目光,温度骤然一降,连空气中都弥漫起了一股失望的味道。话说开了,她反而轻松。

    “你真是没良心啊!”沈希权忍不住伸手就去戳佟夕的额头。

    两人之间的肢体动作,近距离看的时候就会发现当真是没什么,两人的目光都坦荡的不能再坦荡。聂修不禁心里叹气,当初自己若不是脑子进了醋,怎么会想歪到那个地步。

    佟夕捂着脑门说:“权哥,我请你来还是想找你借点钱,出院了我还你。”

    没想到沈希权一听就直接拒绝:“不借,你用聂修的钱。”

    佟夕窘极:“……”真是万变不离其宗,不放过任何撮合的机会。“那你帮我请个护工。”

    沈希权皱眉头:“请什么护工啊?这不是有聂修照顾你吗?再说你又不像莫丹那么娇小玲珑,你长得人高马大的,人家护工也抱不动你。聂修个子高,公主抱不成问题。”

    佟夕听着人高马大四个字,气得咬着下唇直吸气。

    聂修在一旁微笑:“佟夕在我跟前,就是娇小玲珑的。”

    “就是嘛,你照顾她就行了,找护工多此一举。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想借就借,我最近穷着呢,离一个婚都快破产了。”

    佟夕真是怀疑聂修到底用什么招收买了沈希权,居然这么卖力的帮他说好话,制造机会。

    本来叫他来是想借钱,结果沈希权一毛不拔的离开了。

    佟夕此刻身无分文,又不敢打电话给佟鑫,担心被叔叔婶婶知道自己遇险的事情。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让聂修给她垫付医药费。

    她以为自己身体好,住两天就能出院,谁知发展成肺炎,打针输液一直住到春节前一天,眼看第二天就是除夕,佟夕不想在医院里过年,急着出院。

    聂修让她再观察两天,可佟夕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主要原因就是聂修每天都在医院陪护,事必躬亲的侍候她,简直让她压力山大,她实在不想欠他太多,坚决要在除夕前一天出院。

    聂修看她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便不再坚持,去给她办出院手续。

    佟夕来时的衣服都没法再穿,这一周住院基本上都是卧床休息,穿着病号服。吃过早饭,佟夕请聂修随便给自己买套衣服回来,自然也说明回家便还钱给他。

    聂修答应说好,但没问型号。佟夕欲言又止,心想,当年他对自己穿什么码很清楚,或许时隔三年还记得吧。

    聂修去办出院手续,佟夕坐在床边,整理这些天的医疗费用单据,算清楚花了多少钱好回去立刻还给他。

    “佟夕。”

    门口有人叫她名字,佟夕一扭脸,当场就愣了。万万没想到,来人竟然是聂修的妈妈。

    当初和聂修相恋的时候,聂修提过好几次要带她去见父母,都被她拒绝,总觉得不好意思。聂修也就没勉强,但是转达了父母的支持和喜欢。他说当年在许琳琅的婚礼上,他妈一眼就相中她了,只是没好意思说出口而已,谁知竟然梦想成真了。

    时隔几年,突然和他妈这样猝不及防的会面。佟夕一张脸涨的通红,不知所措的看着江若菡,磕磕巴巴的叫了声阿姨,慌忙请她坐。

    江若菡笑吟吟看着她:“我前几天就想来看你,聂修不让,怕打扰你休息。这是他让我给你买的衣服,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佟夕脸色通红的说谢谢阿姨,简直窘到想要钻地缝,聂修竟然让他妈给她买衣服,还专程送来。他到底想要干嘛。

    江若菡笑着说:“聂修这次回来,满打满算只有十四天假期。刚好我和他爸要去瑞士度假,也不需要他陪着我们过年。”

    佟夕听着这话不对劲,仿佛是暗示,聂修这个春节就归她了。可是江若菡又没有明说,弄得佟夕脸色通红,想解释却又没法解释,只能装作糊涂。

    江若菡送了衣服,又关心问候她几句,便笑吟吟的走了,一副生怕打扰二人世界的架势。

    佟夕脸色通红,捂着心口长出一口气。

    江若菡买来的衣服还挺多,内衣,保暖衣,再加长裤和羽绒服,看过吊牌价钱,佟夕一阵肉疼,这几件衣服加起来,比住院费都要贵。她真是后悔不迭,不该让聂修□□。

    聂修办完出院手续上了楼,佟夕已经换好了衣服,见面便说忍不住埋怨他:“你怎么能让你妈给我跑腿买衣服呢?”

    “我没买过女装,怕买不好。刚好我妈念叨了好几天要来看你,就给她一个机会。”

    佟夕吸了口气,努力把语气放的平静,“你妈总不会不知道我们分手了吧。”

    聂修把手里的袋子打开,头也没抬,平静的说她知道。

    “那你别再让她误会。”

    聂修抬眼看着她:“误会什么?”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佟夕只好挑明:“误会,我们,还有可能。”

    聂修没说话,走到她跟前,佟夕莫名的紧张,等他先开口。

    “这是医生开的药,服用方法都写在药盒上。”

    佟夕:“……”他总是这样,关键时刻,回避转移话题,绵里藏针的坚持,让她无计可施。

    她接过药,和单据一起收起来放进袋子里,说:“医药费,还有买衣服的钱,我等会儿回家了给你。”

    聂修瞥了她一眼,说:“好啊,还有护工费。”

    护工费?真的假的?

    佟夕不信他会要,问:“多少钱?”

    “听说这边的护工是一天一百五,不过我这样的应该不止这价。”

    佟夕听他一本正经的说,也就一本正经的问:“那你这样的多少钱一天?”

    “无价。”

    佟夕又好气又好笑,“无价那你让我怎么算?”

    聂修弯腰看着她的眼睛,真真假假的说:“你先欠着,等将来我老了,那天生病,你也这样侍候我。”

    佟夕瞪着他:“……”

正文 29|暖(3)

    回星园小区的路上; 佟夕没怎么说话; 心里反反复复都是聂修说的那句话,也不知是真话还是玩笑,反正给她造成了一定的心理负担。

    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不会和他重新开始,但是他好像无动于衷; 不论她怎么强调; 他都没有受到打击的意思; 这种坚韧和坚持的劲头,是他学业和事业成功的一个特质; 她以前很是欣赏; 可是现在……

    不过,今天他妈来医院说的清楚; 他假期只有十四天; 眼下已经过半,很快就要回英国。天高水远; 异国他乡,到时候自然而然也就断了念想。如此一想; 她的心理负担又消减许多。

    到了小区门口,佟夕让聂修在楼下等候; 她上楼拿了□□下来; 打算去路口的提款机取钱给他。她本来担心聂修不肯收下,还好,聂修并没拒绝; 只是说不要现金,要微信转账。上次的微信号已经被拉黑删除,这个重新加为好友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佟夕急于还钱给他,也就不会介意这点小细节,收起□□说:“那你先和我一起去买个手机吧。”

    聂修开车带她去了某品牌专卖店,佟夕选好了一款手机,又去补办手机卡。绑定□□之后,她找聂修要微信号。

    聂修把手机递给她,佟夕看到微信名字就是他的大名,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故意问:“不是远岫影业了?”

    聂修面不改色:“嗯,改名字了。”

    佟夕加完微信,转账给他。聂修看了看金额:“这么多?”

    佟夕说:“还有买衣服的钱啊。”

    聂修噢了一声,认真的说:“还有护工费你别忘了。”

    佟夕:“……”

    “我记性很好,你可别赖账。”

    佟夕无法作答,只好闷不吭声的应付过去。欠钱好还,欠人情最难办,救命之恩再加上这几天在医院尽心尽力的照顾,不是转账就能结清的。

    开车回星园小区的路上,聂修很自然的说:“我饿了,你请我吃饭吧。”

    欠了他这么多人情,请吃饭也是情理之中,佟夕问他想吃什么菜。

    “这些天一直吃餐厅的饭有点腻,我想吃家里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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