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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痣1-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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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邀请他。
膨胀,膨胀,有什么东西早就呼之欲出,又被人强行熄灭。
祁陆阳先放开了陆晚。
陆晚反应慢半拍,过了会儿才意识到自己不在对方的怀抱里了。也对,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她不能这样。
祁陆阳也在考虑同样的事情。
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他们不能这样。
祁陆阳可以不在乎——反正自己的名声已经坏透了,但万万不能让陆晚背上污名。
她是最好的迟迟,他不能这样。
退后,拉开半步距离,祁陆阳无意识做了个舔唇的动作,深深吸气再吐出,胸腔里只剩怅然。良久他才问:“是葛薇告诉你,吴峥在这里的么?”
他看到了陆晚,显然也发现了葛薇。
“你早看见我了??”陆晚一步都没舍得动,反而倾身向前,有些委屈:“既然看见了,为什么不上来帮我忙?准备看笑话吗?”
祁陆阳失笑,有些无奈,反说:“不是想看你笑话,是想多看看你穿这身衣裳的样子。”
霎时,陆晚那点小情绪一下子灭了个精光。她手指轻扯衣角,垂下头,声音细细的,软软的:“但是衣服大了。”
“大了也好看。”
祁陆阳可真是个神人,陆晚想,他只说五个字,嘴唇一开一合,她就像幸福地过完了大半辈子一样满足。她亦十分庆幸杂物间里光线不好,不然,祁陆阳一定会看到她脸红了,那红蔓延到耳垂,又蔓延到唇上,再蔓延到内里很多地方。
陆晚觉得丢脸,为自己的轻易情动感到丢脸。
空间狭小,两个人老这么待着也不是事儿,陆晚让祁陆阳出去,自己换好了衣服。他们在楼梯间汇合,祁陆阳不知从哪儿叫出来一个年轻人,把那身护士服丢给他:“处理好。”
“这边都是你的人?”陆晚问。
祁陆阳摇头:“我又不是黑/社/会,就带了几个打打下手,都是正经下属。”他又说,“我刚看你和葛薇挺能干的,配合得也不错,不需要帮忙,就没贸然让他们插手。”
陆晚问:“你的消息谁给的?”
祁陆阳说是林雁池。
陆晚轻轻哼了一声:“她也在?”问完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小气,换了个问题,“你们就这样过来,打算硬闯啊?”
“那倒没有,我这边准备了一个小护士。”祁陆阳似乎在笑,“真的护士,衣服合身、不会吓得发抖的那种。”
陆晚撒气一样踢了几下脚边的白色墙面:“看来我是白操心、瞎忙活了。你知己多,帮忙的也不缺我这一个。”
“是不缺。”祁陆阳继续笑。
那堵墙上的墙皮几乎要被陆晚踢烂。
有人刮了刮她鼻子:“迟迟,以后千万别再做这种冒险的事了,万事有我。我不要你出生入死,我只求你平平安安。”
陆晚记得祁陆阳曾说过,他图的不过是她这辈子都平安顺遂。陆晚当时误以为这人是在跟自己告白,现在……
哦,原来他真是在告白。当时是,现在也是。
陆晚瞬间不生气了。
她有些懊丧地说:“我也确实没帮上你什么忙啊。吴峥哥是醒的,但他只来得及说了句手表,密码,其余的没有了。”
祁陆阳稍一沉思,问:“他说的手表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但是带不出来。表是停的,指针没动,不过,我把它显示的时间记下来了。”
“时间是?”
“7点20分零55秒,我看得很清楚。”
几乎没花什么时间思考,祁陆阳忽然又抱住了陆晚。
这个拥抱不带一丝情/欲,他只是真的太高兴,太感激了,他激动地说:“谢谢,迟迟,谢谢你。你真的帮了我大忙了。”
陆晚人还是懵的,并不知道自己是帮到什么忙了,但她没心思问,因为祁陆阳在放手前用掌包住她的脸,重重地在人额头上亲了一口。
这算是奖励吗?
未免,也太小气了点。
但她还是笑了,两人一起笑,瞬间有种回到少年时代的感觉,开心得很纯粹,心口仿若吹进了一阵夏天的晚风。
楼梯再往上一层,天台门口,林雁池把住扶手静静站着,她在想,自己做了这么多,能不能也得到同样分量的一句感谢?
不过,她要的,好像一直都不是一句感谢而已。
突然也不想要了。
彻底轻松下来的陆晚,开始碎碎叨叨地拉着祁陆阳的袖口嘱咐:“小叔叔,吴峥哥那边你能不能帮帮忙?要早点把他救出来才行,他爸爸也生病了,你有能力就管管。”
祁陆阳说好。
“还有我妈,余奉声不是个好人,你可别被他外表骗了,我就被骗了好久,我怕他对我妈不好。你有空帮我盯一下南江那边吧?这件事,我不想找别人帮忙,我不信他们。”
祁陆阳也说好。
陆晚又想起什么:“何嫂给我送了月饼,好奇怪,上面印的词语里都有个‘双’字。我弄不懂。”
祁陆阳说不懂没关系,别多想,交给他就是。
陆晚继续说,皱了皱眉:“还有阮阮,景念北找到她了吗?我想见见她,我能感觉阮阮肯定过得不好,说不定还有危险。”不然不会音讯全无,这不是阮佩会做的事。
“景念北人就在上海,早上给我电话,已经找到人了,他会亲自去接过来,放心吧。”祁陆阳叹了口气,半调笑半埋怨:
“迟迟,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问问我过得怎么样?”
陆晚垂下头,不加修辞地说:“我不敢问。陆阳,你要说你没有我也过得好,我会难过,可你要说你过得不好……我会更难过的。”
谁又不是呢。
祁陆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干脆问点别的:“你来医院是……”
“复查。”陆晚看了眼时间,情景虽紧张,也出了好几身汗,可满打满算才过去了五十来分钟,没耽误多少。
于是她说:“我现在去排队还来得及。庄恪特别多心,要是没看到检查报告,他一定会怀疑。”
祁陆阳何其聪明,他都不需要问她为了什么而复查。他只是跟在人身后,等陆晚进了超声检查室,便在叫号区的那群女病人中间寻了个空位,等着,等着。
祁陆阳本该第一时间去银行保险柜取东西的,可他还是选择陪在陆晚身边,不想再缺席更多;他也不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有什么好别扭尴尬,毕竟是应该的。
他是她男人,永远都是。
取了B超单还得排队找医生看,等轮到陆晚,时间已经临近医院午休的点。祁陆阳本想打个电话给这边的院长,让插个队什么的,再抬头,陆晚已经跟着医生出了诊室。
那个慈眉善目的医生老太太一边脱白大褂一边往这边来,边走路边嘱咐她:“你现在的状况是不错,不过能早点要孩子就早点要吧,适龄生育,你好,孩子也好。省得后面又来着急。”
祁陆阳站起身迎过来,医生看见他,问陆晚:“你老公啊?”
她没来得及回答,老太太严肃地对祁陆阳说:“你媳妇儿有过自然流产史,就得多上点心。今年内就把孩子要了吧。别老想着再多玩儿几年、没孩子轻松,我看你们条件也不错,生了孩子再继续玩不一样的嘛。最迟明年,听到没有?”
祁陆阳陪着笑脸说好,一定,马上就要。
等人走了,他们之间只剩相对无言。
陆晚先转过弯来,她隔了半米远站定,冲着祁陆阳笑:“这老太太特别像我以前医院的一个老医生,她也是这样,逢人就劝快点生孩子,其实心是真的好,话说得也在理,只是年轻人都不爱听这些。”
“恩。”
“你……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一起来的助理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再不走得穿帮了。”
“好。”
祁陆阳脸色灰败地站着,盯住地砖一动不动。他在衣服口袋里翻出包烟来,兴许是想到医院不能抽烟,又将烟盒放了回去,动作焦躁而恼怒。陆晚知道他这是想起那个孩子了,她也一样,两人心里各堵着一团东西,上不上下不下,难受至极。
她叫他:“小叔叔。”
祁陆阳这才敢抬头看向陆晚。陆晚冲他摆手:“你得好好吃饭,不吃饭哪有力气做事啊。睡觉也是,睡不着也要闭着眼多躺一会儿,好歹算是休息。”
“我多大人了,还用你这个晚辈来教我吃饭睡觉啊?”祁陆阳苦笑。
陆晚抿唇:“是爷爷托梦给我,让带话给你,爱听不听。”
祁陆阳顺着她的话问:“陆老头儿还说什么了?”
“他叫你……‘有毒的不吃,犯法的不做’。”
“还有,”陆晚看着祁陆阳,“他让我等你。”
*
几乎同一时间,上海郊区,一家私人临终关怀医院。
走廊洗手池旁,阮佩用右手手背将消毒洗手液摁到左手掌心间,然后掌心对搓,手指交错,一会儿用指尖摩擦手心,一会儿用拇指清洗虎口,甚至连手腕都给洗到了。
——标准的七步洗手法,是阮佩在当护士时留下的习惯,这习惯也许会跟着她一辈子。
就像她档案里记录着的前科。
一个面目和善的中年女子走过来,拍了拍阮佩的背:“小阮,你还好吧?”
“我没事,院长。”
院长递过来一张纸巾:“第一次面对面送走小孩儿,任谁心里都会有些不舒服的,我是过来人,能理解。你要是想请假,说一声就行,我批。”
阮佩摇头,明明一看就是刚哭过,偏说:“我真没事,小关他……走了?”
院长叹了口气:“孩子的大姨赶过来给他换了身新衣服,已经送上了去殡仪馆的车。多乖的孩子啊,是投错了胎,也是得错了病,可怜。”
小关是这家临终关怀医院在今年收治的最小患者,上个月刚满5岁。
也不能叫患者,毕竟,这里的人不管老的少的,都是被医院判定“已经失去治疗价值”的重疾病患或是垂死老人,来这边不为治疗,也治不好了,只是想在生命最后的一段日子能走得有尊严一些。
就比如小关,他本就是遗腹子,3岁查出癌症,母亲借遍全家筹钱给做了手术,结果并不如意,医生最终还是劝人把孩子送来了这里。
年轻的母亲心力交瘁,刚把孩子安顿好,转头就回家喝下了大半瓶百草枯,没救过来。
半小时前,阮佩拉着奄奄一息的小关,一直等他的手冰了凉了,才放开。小关生下来后身体就没好过,发育迟缓,营养不良,一双手很瘦很细,仿佛捏重点就会折断,阮佩虚握着他,眼睁睁地看着孩子眼里光线暗淡,没了神采。
从前期的镇痛药物,悉心照料,到最后这一刻不离不弃的温暖传递,便是临终关怀的全部过程。
院长还有事要忙,她亲切地帮阮佩理了理耳边的头发,说:“你先找个地方自己待会儿,下午我抽空来陪你说说话。也是难为你了,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跑来我这儿上班,天天面对生离死别,和花花世界完全隔绝开,一点生气都没有。”
“院长,我不为难,我很喜欢这里。”
阮佩这话是真心的。
一个月前,她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不得已扔下刚稳定些的工作,也换了住处,躲到郊区来。这家医院是私人的,阮佩虽然没有护士执照,身上还有前科,可院长在跟她聊了几句后还是把人留了下来,给了她一个安身之所。
在这里,阮佩的工作性质同当护士时大同小异,除了怕暴露坐标而不敢交社保,她每天都过得很充实,专业也对口,再加上被人切实需要着,真是再完美不过了。
阮佩在医院花园的僻静处寻了个长椅坐下。
这边的病人常年都是卧床状态,花园和正常医院比起来要安静很多,除了远处正洗晒被单的同事们的聊天声,和一点风吹动枯叶的沙沙声,周身再无其他杂音。
阮佩背对着医院大楼,于静谧中尽情流泪
阮佩胆子小,又怕事,心思还敏感,打小就好哭。
小时候她是肆无忌惮的哭,那时候她爸还在,父母之间也算和睦,哭了有人哄,等再大些,她便只能躲在被子里哭了。当然,要是小闺蜜陆晚在跟前,阮佩也能哭个痛快。
哭着哭着,她们偶尔会变成二重奏。
陆晚一脸泪,抽抽噎噎的,还要憋出口气来怨阮佩:“都、都怪你,哭个不停,搞得我也难受了。你说,陆阳怎么就是这么个人呢?一个月恨不得换三个女朋友。我是眼瞎了我,非得喜欢他,自己跟自己找不痛快。”
阮佩也搞不懂陆晚:“你完全可以选择不喜欢陆阳啊。我才是真没办法,我能选择不出生吗?我能选择不要我妈吗?”
……
那时候的她们,是真情实感觉得天要塌了,还好有对方在跟前,哭完还能手拉着手欢欢喜喜地买偶像男星的海报去,倒也不难熬。
可等天真的塌下来,阮佩却不敢再去找她的晚晚了。
想到这些,阮佩直接捂住了脸,哭声愈发大了起来。
有人咳了一下,又咳了一下,从声音听,明显离她不远。
阮佩抬头,眼前水蒙蒙一片看不太清楚,她拿手背擦了几下,发现离自己几步外站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黑衣黑裤,眼神不善,面相还有点凶。
很像道上混的大哥。
“阮——佩,是你吧?”
得到肯定答复后,对方举起手腕,点了点自己的表:“阮小姐,你都哭了三十五分钟了,咱能歇会儿、空出时间谈谈吗?”
阮佩警觉地站起身,脚步细碎地往后退,说:“钱我下个月就会打过去,你们不用逼这么紧的。实在不行,我下周会想办法还一点,或者……还一半?你看行吗?”
听懂她的意思,景念北面部神经隐隐抽动了几下:
“……我他妈不是讨债的。”
“那你——”
难道是庄恪的人?阮佩哭得像浆糊一样的脑子总算清醒了点,她几乎没用什么反应时间,拔腿就往大楼跑,边跑边大喊救命,像有人在后面追杀。
也就跑出去两步吧,阮佩一句“救命啊”还没喊完,就被景念北给提溜回了原地。
——是真的提溜,他先是拉住阮佩的衣领子,手一伸又捞住她的腰,那动作,跟拎小鸡崽儿一样轻松。
景念北单手扣住阮佩手腕,另一只手还有闲心捂住人嘴巴。他不耐烦阮佩的持续挣扎,吼道:
“你吓大的啊?跑什么跑?!”
男人脸很窄,眉骨突出鼻梁高耸,还有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他的眼睛狭长锋利,形如刀裁,幽深不透光,稍一皱眉就会显出几分凶相,确实有几分骇人。
尤其他们此时隔得还很近,两张脸也就十来公分的距离,阮佩感到了一种强大的威胁感,浑身直抖,脚也软了,当场就要往下蹲,眼里更是聚集了一层水汽。
眼见着她像是又要哭出来的模样,景念北放开了手。把人扶稳了,他烦躁地说:“你再敢乱叫乱跑,我就把你直接绑车上去,到时候可没谁再跟你好好讲道理。”
“还有,不准哭!”
说得像他有好好讲过道理似的。
阮佩倒是没跑了,也不敢再哭,她只是红着眼问:“你到底是谁啊?”
“我是景念北。陆晚让我来找你。”
“晚晚?”
听到陆晚的名字,阮佩一时有些失神。过了一会,她谨慎地问:“你、你们怎么认识的?她又为什么托你来找我?”
阮佩不觉得陆晚会认识这种……嗯,大哥。
景念北窝着手点燃一支烟,想借着烟草让自己维持一种相对平稳的心情,不至于再出口吼人。他说:“我是祁陆阳的朋友。祁陆阳你认不认识,或者,陆阳?”
阮佩点头。
闻到烟味后她微微皱眉,感冒后没好完全的喉咙一痒,当场就压抑地咳了两声。咳完她又问:“晚晚找我做什么?”
景念北没回答,我行我素地继续吞云吐雾。等一支烟抽完,他再次抓住阮佩的手腕,把人往门外带:“先走,有话车上说。”
阮佩不动:“去哪儿?”
“帝都,见陆晚。”
“不行,我不能去!”
“为什么?”
“因为——”阮佩本就谨小慎微惯了,这半年的颠沛流离更是将她这点特质无限放大。她仍旧不信任景念北,更不想和他说庄恪的事。只好扯了个谎,“我得先去找院长请个假。”
景念北轻蔑一笑:“你还真舍不得这地儿了?天天跟要死的人打交道,不嫌晦气?”说罢,他嫌弃地甩开阮佩的腕子。
景念北早来了,当然知道,她刚还用这双手送走了一个病小孩儿。
“这是我的工作!哪怕不理解,也请你放尊重点!”阮佩鼓起勇气反驳,显然真生气了。
她在监狱里瘦了十斤不止,出来后也没机会好好休养,还每日提心吊胆,寝食难安,如今,阮佩一米六出头的身高,只剩下八十来斤体重,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偏偏,就是这个弱柳扶风蜡黄干瘪的女人,正对着景念北发火。
“工作?”景念北眉毛上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除了当护士,你有过正经工作吗?”
负责寻找阮佩的人曾跟景念北汇报,说她这大半年在台球厅当过陪打妹,也在KTV端过果盘、卖过酒,期间唯一能称得上工作的,就是在商场里给人顶班当电梯小姐。
好歹是个正规场合。
结果没干几天,阮佩就跑来了郊区,给人送终,哦不,临终关怀。
景念北说这话时没怎么经脑子,毕竟,他向来不太会顾及女人的情绪——对于这群不需要被重视也没什么大用处的对象,有什么好顾忌的?
浪费精力,不如养狗。
景念北只是在说完之后,有点担心阮佩又开始嚎,他真的很讨厌女人哭。
阮佩没哭。
她开口,语气颓然,头压得很低,盯住自己的脚尖:“你说得也没错,我现在差不多是废了,你瞧不起很正常。”
“我——”
“能不能让我和院长打个招呼,再跟你走?她是个好人,我不能不告而别。”阮佩神色平静地提条件。
微妙的,景念北觉得自己很像个坏人。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人客气地道个歉,阮佩手机响了。
她忙不迭接通,脸色大变。
一个多小时后,火车站附近的小旅馆里,景念北站在狭小破旧的一楼前台边,默不作声地抽烟。
旅馆老板战战兢兢地请人坐沙发上去,景念北看了眼破了皮、连弹簧都露出来的沙发,没理会。
他送了一个还算能看的年轻姑娘过来后就没再说过话了,浑身煞气,神情冷硬,开的车却很好,显然不是大哥就是大佬。
旅馆老板很是担心,今天自己这儿会不会闹出大事,耽误生意。
楼上,隐隐约约传来几声谩骂与怒吼,听声音不止一人,有男有女,词用得很难听。什么“害人精”“婊/子”“赔钱货”“劳改犯”,咬牙切齿,诛心一样,完全不像是父母会对孩子说的。
还有个年轻女人在哭,音调细碎,凄凄切切。
景念北掸了掸烟灰,用两指捏住眉心:她怎么总在哭?这种时候不该直接骂回去吗?还真是个吓大的,遇到事,屁用没有。
对于阮佩家的情况,景念北有些大概的了解,知道上面两人一个是她那个好赌成性的妈,一个是才从牢里放出来的继父,两人似乎是在南江被债主逼急了,不打招呼就来上海投奔阮佩,开口要阮佩给五万块钱,不拿到手不回去。
景念北对于别人的家事丝毫不感兴趣,也不打算插手。
——除非他们耗太久,影响接下来的安排。
又过了十来分钟,楼上的叫骂声不仅没有变小,反而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隐隐约约间,景念北似乎听到了扇巴掌的声音,以及一个男人粗野的吼叫:
“老子打死你个赔钱货!你他妈的不是在KTV卖吗,卖到现在一分钱存款没有,蒙谁呢?躲?躲什么躲,老子以前打你还打少了?你躲有个屁用!”
接着,又是几声闷响传来,听着像是什么东西被人用力磕到了墙上或地上,一声比一声重。
合着它一起传到景念北耳边的,还有女人绵延不绝、凄厉的惨叫。
刚点上的烟还没来得及吸一口,景念北直接将它掐灭了。暗骂一声草,男人随手抄了个椅子,大步上楼。
作者有话要说: 继……没啦~~~
虽然前台评论区关了,可作者还是想在后台看到你们的评论,大家走过路过按个爪呗,不然存稿期好寂寞啊TAT
第63章 Chapter 63
小旅馆隔音差,景念北在喧嚣吵嚷的哭喊与谩骂声中提着椅子上了二楼。
阮佩父母所处的那间房,门虚掩着,三五个住客正聚在走廊上趴着门缝看热闹,神色精彩纷呈。
一人说:“我的乖乖,下手未免也太狠了吧,只怕要打出脑震荡来。看到没,见血了都!”
另一人附和:“这是有多大的仇,骑在人身上打。”
“要不要报警,会死人的吧?”
“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屋里不还有一个人吗,要报警也是她来报。”
……
听到这些,景念北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下意识加快步子。男人面色不虞,横眉竖眼的,手上还拿着个“兵器”,他眸子随意一扫,看热闹几人立即吓得缩回了自己屋里。
——景念北真不耐烦掺和这些破事,也很多年都没自己动手了,可既然答应了陆晚要把阮佩全须全尾地带回去,就不能食言。
猛地一脚踹开房门,等景念北看清里面的景象,呆了。
房间里,阮佩正骑坐在一个中年男人身上,双手抓着他不算长的头发,借力将人的头疯了一样重重往地上磕。
咚,咚,咚,她每一下动作都专注而癫狂,吃了兴/奋/剂一样,细瘦的胳膊爆发出异样大的力量。阮佩脸颊上有一大片红肿,头发纷乱,五官扭曲,衣服又皱又乱,只一双眼睛着了火似的亮。
那是压抑了近二十年的愤怒、痛苦与不屈。
正挨着打的男人估摸已经被撞晕了,血糊了一脸,嘴里语不成句地嗷嗷乱叫,手脚还胡乱地挥舞着,可惜,没起到半点反抗作用,看起反而很是滑稽。
屋里另一侧地板上,有个中年女人坐在那里。她似乎被眼前的状况吓傻了,正缩在墙角凄厉地哭着,喊着,声音尖细,面白如纸。
“佩佩啊,你这是要打死你叔叔吗?!救命,救命!劳改犯杀人了!要死人了啊!”
原来,楼下听到的哭声不是阮佩发出的,挨打的也不是她,景念北手里的椅子,看来也用不上了。
情况危急,景念北见那男人快要被撞得彻底失去意识,担心事态无法收拾,上前三两下就将阮佩从人身上拎了起来。阮佩激动异常,在人怀里不停地扭动着,手脚并用,看样子还想继续,她边折腾,还边入了魔似的重复:
“让你们欺负我,让你们欺负我,都欺负我……我要杀了你们,杀了!都杀了!”
“你他妈有完没完!”
景念北将阮佩拖到了房门外,双手箍住肩膀将她强行架了起来,高度正好与自己对视:“坐了一次牢还不够,在里边待上瘾了吗?!”
阮佩被景念北这一嗓子给吼蒙了,她没再乱动,一双眼空洞洞的,身上的力气随之卸了一半下去,又变回之前那个弱不禁风的可怜女人。
景念北声线稍微放平了些:“你才20多岁,后面起码还有四五十年好活,为了他们这种,这种……犯不着,也不值得。好好想想,这笔账你能算清楚的。”
犯不着,不值得。
眼睛里恢复了些神采,阮佩终于平静了下来。
烂摊子总得有人收拾,眼下这个人只能是景念北。
阮佩继父的伤势没有看起来那么吓人,心理创伤兴许比生理上的更大——毕竟,稀里糊涂地就被常年处于弱势的继女给骑着揍了一顿,换谁都有点接受不了。
被送到医院后,他歇了会儿就清醒了过来。睁眼看到床边凶神恶煞的景念北,还有这人不知哪儿招来的几个“小弟”,他气势一泄到底,整个蔫儿了:
和解?好说好说,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吵个架而已,难不成还去告警察去啊。
治疗?要的要的,头还晕着呢,床都下不了,只怕得静养十天半个月。
至于五万块钱,如果可以的话……头上裹着纱布的狼狈男人呵呵一笑:不急不急。过了会儿,他又在景念北不怒自威的注视下改了口,说不要了不要了,自己有手有脚的,出院了再慢慢想办法。
将剩下的事情交给本地的朋友们善后,景念北去急诊科另一头看阮佩的情况。
刚才的“争执”中,阮佩被母亲和继父相继打了几巴掌,左侧面部软组织挫伤,看起来有点严重。
景念北过去时,阮佩仰着头,正一瞬不瞬地盯着给她看诊的男医生。那是个瘦瘦高高的年轻男人,眉眼清淡,肤色匀白,长相比一般人好些,也只是好一些而已,就是举手投足间书生气挺重的,气质不错。
为了更好地查看伤势,男医生捏住阮佩的下巴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沉静而专注。
放开手,他说:“你的情况不需要特别处理,有条件回去先冰敷、再热敷,没条件的话放着不管也没大事,不会破相的。”
慢条斯理讲完,男医生有些疑惑地问眼神定在自己脸上的阮佩:“是我哪里没说明白吗?”
阮佩慌忙收回眼神,讷讷说听懂了,又多余地解释说,自己曾是护士,不来看医生也知道该怎么处理。
表现得挺反常的。
对方只轻轻地哦了声,冷淡疏离地客套了句:“原来是同行啊。”没再多话。
等看到走过来的景念北,他礼貌地点点头,立即忙别的去了。
要了个冰袋贴脸上,阮佩拿手捂住了,落后景念北几步走着,满脸魂不守舍。
“看上人家了?今天这时机可不算太好。”景念北说。
阮佩一怔,目光复杂地闪动了几下,继续埋头走路,她脚步很浮,有气无力的,神色黯淡非常。
景念北没多想,转头问:“找地方先坐会儿?”他总觉得以阮佩现在这副状态,下一秒就会载地上去。
阮佩点头。
五分钟后,景念北开始后悔自己这个提议了。
医院挂号大厅放了几排椅子,两人寻了空位并肩坐着,没一会儿,阮佩突然无预兆地开始哭了起来。起先她只是呜咽着,没多久便发展成了类似于嚎啕的状态,唯一庆幸的是她依旧没发出什么大声响,只有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止不住。
景念北看了眼,脑仁子瞬间疼了起来,他想,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拨打防汛抗洪办的电话还来不来得及。
从眉心到后脑勺一条线连下来,直发胀,景念北满脸莫名:“刚才那一架你不是打赢了吗?打赢了还哭个什么?”
不予理睬,阮佩专心致志地哭着,时不时还咳个几声,脸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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