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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口借蜜-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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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脖正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脑海里表扬她,下意识一阵反胃。
操操操,回去让他爸把裤长做长点!
这方圆二里地就一个大的菜市场,要走三条街,跨一条杂草丛生的铁道。
临安像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无数混乱的商店、低矮的楼房、违建物点缀在网上,纵横交错的电线杆覆着整个城区。清阳市评卫生城市都没把这区算进去,它就像一块单独长着的牛皮癣,面积不大,看着心烦,但又刚好长在了背上,没人去注意,也就当它不存在。
鱼龙混杂的人群窝在临安,外来的和本地的各占一半,每天撕扯着打架抢劫偷东西的破事太多,到现在,不闹到见血官方都不会管。
虞安接过林西施的五十块时,顺便接过了她递过来的一条去鳞的草鱼,往后一扔,看都不看,正正好好甩到了客人的菜篮子里。
菜市场这时候正是高峰期,虞安也无意堵路,挪到一边,顺便把钱小心收到口袋里: “对了,歪脖回来了,你有时间带他去看看猴子,你们有时间吃个饭什么的,赶在你回申城之前?”
林西施本名林瑜雯,绰号叫西施,因为长得漂亮。全国难得统一的,好像就是不问行业,长得好看就是xx西施。
但西施不是当下网络流行的那种少女元气风,是十岁长得像二十岁,二十岁长得像三十岁,三十岁像三十岁,四十岁还像三十岁的,先行一步风。
一般人称熟女。
比起熟女,先行一步显然多了两个字,但敢叫西施熟女的人,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西施的爸进货去了,她手起刀落,把一个客户的要求落到了实处,顺便腾出嘴来回答虞安:“老娘真没时间,我票是明天晚上的,都订好了,最近是生意高峰期,你知道的。”
说到最后一句,西施自嘲笑了笑,把嘴里口香糖吐到了脚边的红垃圾桶里。
虞安应了一声,从口袋里翻出个大白兔剥开,塞到她嘴里:“好,我让歪脖自己去找猴子吃吧,这两个人一脸衰样,看到对方的瞬间就能感到宽慰。”
西施无语地翻着眼看她: “你以为你不衰——哎切好段了,给,您走好——啊?而且我也挺衰,长成这样,都不敢走夜路。”西施拨了一把头发,上扬的眉眼里写满了肆意的美,看得几个路过的人都都凑了过来,指明要哪哪哪条鱼。
虞安被那几个人挤到更边角,索性走到了里边和她并排,笑了笑:“哪能呢,您老脸上的高光绝对能照亮你回家的夜路。”
“就你屁话多,我可给你提个醒,”西施瞪了她一眼,声贝放低:“你妈家那个亲戚,之前来这住过的,好像知道你那事了,说不准最近就来……”
“哎哎,那个!”
西施的话被粗暴打断了,她不爽地把菜刀往砧板上一卡,朝罪魁祸首望去。
那小警察这才注意到西施,被这极有气势的一眼瞪得一个哆嗦,忙扯开笑:“雯姐,您别气,我妈昨晚还输给阿姨了好多钱呢,她说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虞安勾了个椅子坐下,从兜里摸出瓜子嗑,边磕边笑。
小警察以前住西施隔壁,和虞安还真不算熟,但他仔细打眼一看,的的确确没看错,这就是师傅让他按监控找的人。
他清了清嗓子,严肃道:“你前天下午是不是报过警?还牵了个小孩?”
虞安嗑瓜子的手顿住了,她捏扁瓜子壳,点头:“是我,怎么?”
“跟我走一趟吧。” 小警察一听,没错了,朝她招了招手。
虞安早把这事忘到脑后去了,现在被这么一提醒,她心一沉。
不是怕跟着走一趟什么的。
是突然有一种梦回初二月考的错觉。
☆、Ch。3
他们没去警局,小警察骑着电驴突突地把她载到了医院。
“到了,就这。”
虞安把安全帽摘了,随手扣在座位上,抬眼看了看第一医院几个字,迈开步子汇入了拥挤的人群。
“说起来我找了你一天呢,你知道你报完警要跟我们回去做笔录的,而且你看看这人现在躺……”
小警察在锁车的间隙叨叨,一回头,人不见了。
他吓得一路狂奔进医院,在人群里艰难地搜索着虞安的背影,悲愤地在脑海里过了一万种可能。
逃了?难道她是凶手?还是目击证人,被收买过了?
虞安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奇怪地瞥了小警察一眼,嘴角抽了抽:“你找什么呢?走啊,我看过了,五楼是太平间。”
小警察松了一口气,但被说得一愣:“五楼?去五楼干嘛?”
虞安把手往深灰色夹克外兜一插,微眯着眼笑了:“那你来医院干嘛?”
“不是,为什么去太平间?”小警察把歪了的帽子干脆取下来,一脸不解地挠了挠头:“人又没死。”
虞安:……
做情况说明的医生像长脸版林永健,说话时飞沫四溅,盯她的时候,眼神像在控诉是她把这人弄得‘从里到外没一块好皮’的。
“好我知道了。”虞安做了个停的手势,双手交放在胸前,转向小警察:“你带我来是想干嘛?在这做笔录?”
没等小警察说话,医生先出离愤怒了:“没人来负责啊,我们总不能把人扔到外面等死吧!?现在好容易暂时稳定下来了,知不知道啊这医药费都是我们先垫的!”
虞安不置可否地点头,礼貌笑了笑:“高风亮节,医者仁心。”
再度转向小警察,她的微笑转成了淡嘲:“是要我来给他付医药费?”
“我们家还吃了上顿少下顿,当我圣母吗?”
虞安越过他朝门口走去,却被小警察一句话定在了原地。
“你刚才没听完吧。医生说他胃里洗出来大|麻残余。”
虞安的指尖已经碰到了冰凉的门把手,几秒过后,又收回了手。
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紧紧咬住了牙,把手在衣兜里缓缓蜷缩成了拳,但那些被一个词触发开关,穿过往昔而来的浓墨般的黑暗在一瞬间扑向她的面门。
沉默了几秒,虞安道:“行,那你带我去看看他。”
她那天没怎么细看。
为什么要看一个濒死的人长什么样?为了以后的噩梦更加翔实生动?
虞安掀开白色床单的那一秒,当即反手给人盖了回去。
伤成这样都没死,这哥们命真他妈硬。
* * *
傍晚的粉蓝色天际把夕阳的余晖渡进了窗户,
虞安靠在窗沿边上,把笔录做完,看着小警察合上笔,她想了想,又道:“我真的不认识他,如果你们觉得他牵扯到什么案子的话,就把人治好,等人醒来以后再问。”
小警察抿唇,郑重点了点头:“好的,我会跟师傅说。谢谢……配合。”他犹疑了下,朝虞安伸出了右手。
虞安也伸手跟他握了握,转身看见围着病床的五个人还在观察,头疼地提高了分贝:“喂,你们几个看两眼差不多行了,看猴呢,有病吧。”
西施鱼也不切了,歪脖和猴子也不自抱自泣了,纷纷赶来围观她参与的大事件。
她拜托狗成去接下虞孟清,结果这个平时最老实憨厚的哥们……
直接把她妹拉医院来了。
五个脑袋仿佛五支向日葵,嗖地一个猛回头,齐齐对上了虞安的眼睛。
她觉得脑子都要炸了,一个下午耗下来,昏昏沉沉的还吊着一个晚上九点的兼职,压根不想管这些破事,那天就不该给虞孟清买什么绿舌头。
绿舌头,虞安幽怨地想,都怪绿舌头,杀千刀的绿舌头。
“我曹,大圆儿你行啊,说不定就带着我们一起上了明天的法制大事件了!!”
猴子激动地海豹鼓掌状,眼晶晶亮看小警察:“我看了他好久了,我能算目击证人了吗?也能上电视吗?”
小警察:……
虞安麻木脸把小警察请出了病房,揪着猴子和歪脖正的耳朵,一脚踹狗成一脚蹬西施,剩下一个虞孟清小盆友默默咽口水,刷刷刷退到了墙角。
“你们别瞎掺和,走了。”虞安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等会儿就有值班的来守了。”
床上的人来历不明,医生说的‘没块好皮’算是说轻了。那些七七八八的伤,血肉模糊上叠加着烧烫的痕迹,多处骨折的肿胀,器械造成的贯穿伤口,这不知道是多久的人为暴力,还要多大的恨意和经验……才能如此准确地,把人折磨成这样。
临安的混子多,大都没什么文化,打着短工,一天挣着一天的口粮,耐心够的话,攒钱一周去店里找个小姐,活一天是一天,爽一秒算一秒。其中拉帮结派的也不少,散兵游勇式的做些蹲局子的坏事,痞气重的刺头约架斗殴也是家常便饭,有时候谁谁失手重了,死亡也是不可避免的结果之一。
但虞安知道,这不一样。
她从狗成那里接过亮粉色运动外套,扬手扔给了虞孟清:“穿上,外面风大。”
“哎,不是我说,圆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西施往电视机旁边的墙上一靠,纤长的手指一指床上:“多新鲜啊,脸也新鲜,事也新……”
“我靠,西施你真是蛇蝎心肠,”歪脖正一脸警惕:“我要裹紧我的小棉袄,离你远一点。”
狗成和虞安对视一眼,他挺身而出用身高压制了猴子和歪脖正:“你俩见好就收吧,我看到护士正从十米之外往这里狂奔过来。”
西施对着他们做了鬼脸,扭头对床边的虞安道:“那走,刚好都在,等会儿去吃点东西——”
她话音陡然而止,倒吸了一口凉气,睁圆了眼看着虞安身后,其他三个人包括虞孟清的动作全顿住了。
虞安看了眼他们,疑惑道:“怎么了?”
西施没有回答,也不用回答,她已经先一步得到答案了。
虞安分明能感觉到,第一步刚走出去,自己衣服的下摆,就被一股极微弱的力道扯住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重病患还真睁眼了。
对方看人的眼神安安静静,湿润地蕴着一层水光,沉默间像放了一根带银钩的无形细绳索,勾得她莫名一愣。
虞安也不知道怎么,脑子短暂地断了一瞬的弦,她没在第一时间甩开他,只下意识先问了句:“醒了?”
问完虞安才意识到什么,皱着眉心赶忙退后了两步,让那只手虚弱无力地滑了下来,那男人随即又闭上了眼睛,但起伏的胸膛频率已经跟之前昏迷时不一样了。
护士在此时冲了进来,把他们赶出去的同时,朝门外大吼着叫医生来——!
那一声很突然,把正踏出门的虞孟清吓得不轻。
虞安跟在虞孟清身后,默不作声地捂住了她的耳朵,眼睫低垂时颤动了一瞬。
虞孟清的眼生得像父亲,杏眼温柔多情,把所有的感情都可以盛在这一双眼里。
虞安低头时,正对上虞孟清黑白分明瞅过来的眼睛,清澈干净,一汪潭水似的。
“别想了,”虞安捏了捏她的脸蛋:“回家好好做作业,姐晚上不在,你吃昨天那碗蛋炒饭,行不?”
他们几个人一排靠在病房外面,谁都没有先踏出第一步离开。
狗成和西施听到她跟妹妹说的话,几乎同时开了口:“去我那吃吧。”
西施说:“我明天就走了,再见我梦梦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我带她吃饭吧,你去忙。”
虞安想了想,嗯了声:“那我到你那直接接人。”
周三、五、六晚上,是去仓库帮忙卸货,这份是一个月前开始的,那时候就估摸着做不长久,听说那中转站的老板要换了,但好在工资是日结的,钱也不算低了,一百五四个小时,身边一起做活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大都是做个两三天就跑了,有怕累的,有嫌太晚的,有跟晚上的赌局冲突了的。
对虞安来说,体力活除了辛苦一点,没什么缺点。又没有风险,需要爬的地方不是很高,做的事也很单一稳定。
结束的时候,虞安先给西施去了个电话。
“喂,她睡着啦,我爸帮她把作业检查了,你放心吧。”
西施的声音也带着浓浓的困倦。
虞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
她把手机装进裤兜里,继续往前走。深夜的路上,一家家相似的小店嵌在路的两旁,天边的月色散发着柔和的奶白色光芒,与稀疏的星点交相辉映。
虞安觉得凌晨时分是个神奇的时间点。
人很容易脑子糊涂。
她站在病房门口,在想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想了十秒,虞安深刻认识到了,‘既来之则安之’肯定是刻在每一个中国人骨子里的倔强。
她悄无声息地拉开门,告诉自己就一眼,总得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羊癫疯。
白天那个眼神,在她心上留下很深的痕迹。
是个成人,却还有那么亮而温润的眼神,底色深重而彻底的绝望,好像连求救都懒得。
或者说,绝望的成分其实不够重,是毫无挣扎的灰败。
真是矛盾。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话求收藏求留言_(:з」∠)_ 争取能下周顺利上榜单(=?ω?)? 有bug大兄弟们尽管说 给挑bug的小可爱发红包//3//
☆、Ch。4
虞安根本没能靠近床,她离床八百里,就被背后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揪住了领子拽了过去。
吕明来接班守夜,今天是他来临安分局的第一天,被下放到这个破地方,他心情实在算不上好。可论做警察,吕明是老油子了,直觉告诉吕明这个女人没什么威胁。吕明在病房里站着的时候,是眼看着门缝一缕一缕透出光的。
来者刚开始的影子投在墙上,还是微微躬着背的,不过很快对方就挺直了腰背,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那个心态的转变显而易见。
——这么晚了我进来干吗这样不太好吧……艹我也没干什么怂个屁!
“叫什么?”
吕明松开了手,在黑暗里问。
“虞安。”
她目光迎上去,镇定答道。
“来干嘛的?”
“我不知道。”
虞安的回答相当理所当然,这让吕明不由得多打量了两眼面前的人。
白皙秀美,五官像是工笔画斟酌过的细腻,略微下垂的眼角与天生微笑唇形成奇异的和谐。
这也有点……太坦然了。
吕明嗤笑了一声:“不知道,梦游呢你?认识他?”
“不认识。”
吕明有点恼火,脸色一沉:“什么都不知道,那就跟我回趟警局吧。”
虞安沉吟了一会儿,应下来:“行。”
病房凉飕飕的,她本来没觉得的,现在觉得这都有点像冬天的意思了。虞安有点不舒服,而且不爽。每个冬天都是一样的难捱,她非常不喜欢,虞孟清也不喜欢。
吕明还觉得自己是个油子,没想到转头遇到个更油的,这种人比刺头难打交道多了,绝不能搁他们跟前食言,不然指不定被怎么笑话吃了吐。
“那走!”
吕明立马转身去拿挂在架子上的大衣,快的脚步差点一个趔趄。
他忍不住有点火,气得暗自操了一声,同时注意竖起耳朵听了听,背后很安静,好像没有笑声。
虞安背靠在墙上,耷拉着眼皮,目光没有焦点。她只是觉得困,又困又累。
又一阵不知哪吹来的凉气,她把卫衣袖子拉下来,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窗户,道:“麻烦顺便把窗关关严。”
吕明边穿警服外套边哼了声:“你这人说话也逗,挺横。”
虞安心想算了,自己来吧。
她哪还有力气说话,平时回去还会饿,兑碗蛋花疙瘩汤喝了再睡,今天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把缝隙合严实,虞安转身,正好对上病床,她眼神自然落下去,静静地注视了几秒。
吕明一早注意到了,他扣衣扣的手一顿,犀利无声地盯着她。
“我第一次看他脸,好奇长什么样,没问题吧。”虞安转过头冲吕明挑眉一笑,颇有些挑衅意味。
“看呗,怎么样?”吕明问。
“也就那样,伤太重了,灯暗,看不清。”
虞安边说边凑近去看,本来准备应个景抽身就走的,但却看到了额角边缘被乱划开的几道痕迹,是刀痕,很小,细看不像是乱划的,似乎是某种符号。
她眯起眼,想要就着倒映进来的月光看个仔细。
就在这时,她突然对上了一双缓缓睁开的黑眸,静水流深的幽暗无声。
最刺激的是,虞安还没尴尬完,就听到了一声微弱而委屈的,从喉头酝酿许久唤出来的,
“妈。”
……
???
……
吕明喷了。
虞安脸绿了。
谁他大爷的是、你、妈?!
* * *
跟吕明扯完皮,虞安去了西施家,她家也住一楼,一家五口住的地方和开的店前后连着。虞安本来想走窗户,但想想不太合适,从门口的垫子下摸出钥匙,悄悄开了门。进去脱鞋的时候,虞安注意到鞋比平时多了两双。
她看了眼西施家客厅的钟,都快两点半了。
虞安进屋,拉开了门缝,往里看了一眼。床上躺了三个人,虞孟清在中间和饼干夹心没两样,西施和西施她表姐各睡一边,紧紧贴着中间的虞孟清,窄床显得很拥挤。虞安在心里低低叹了口气,有些过意不去。
她把拖鞋拖了,小心翼翼走到床边,揪了两把虞孟清的小辫,在她耳边轻声道:“醒一醒,走了。”
虞孟清和声控娃娃似得,砰蹬一下坐直了,眼睛艰难地睁了一下,很快又重新闭上了,她把手臂直直伸出去,虞安看她方向都反了,也没及时纠正她,只把人朝自己的方向拖过去一点,把毛衣从窗台拿过来,反着给虞孟清套上。穿衣服的过程中,西施被轻微的声响惊醒了。
“醒了?”虞安看了西施一眼:“你继续睡,别管我,我带她回去。”
西施见她在给孩子换衣服,一下急了:“都睡到现在了,大晚上的你吵醒她干什么啊你?”
“抬下右手——没,你家今天不是,来人了吗,我早上想给她洗个澡,不想太打扰你们了。”
西施愣住了,大脑当机一样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笑了笑,带着浓重的自嘲和悲哀:“我操他大爷的,他们还要点b脸吗。” 她狠狠抓着自己微卷的深棕色长发,眼里很冷:“所以我只回来一周,见到他们都恶心。”
西施家是早年从主城区拆迁过来的,拿了一大笔钱,然后搬来了临安。如果当时他们预料得到清阳以后的发展,在主城区住进垃圾桶都不会来临安安家。
当然,一百五十平的房子,确实不算小。而分的钱在五年内就被西施父母、周边亲戚挥霍而空。西施也想弄明白,精明又贪婪的父母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那些亲戚借钱,还任由他们拖债拖到天荒地老。但无论怎么说,西施家都是不欠人情的。
虞安把虞孟清掉了个个,背在背上,走到西施这一边的床沿边缘,拍了拍西施的肩,然后一把将人揽进了怀里,这个拥抱很用力,勒得西施都疼。
“睡吧,晚安。”
虞安走到房间门口,想起了什么,又回头道:“明天的飞机吧?一路平安。”
西施嗯了一声。
西施家房子虽然大,隔音效果显然不怎么好。站在玄关,右侧两个客卧里的旖旎声响听得很清楚。她给虞孟清换鞋前,撕了一小块纸巾团成团,塞进她耳朵里。
虞孟清环着她的脖子,侧着脸枕在她瘦削肩上,肉嘟嘟的脸硌得估计很不舒服,总是换方向。
虞安拧开门离开,门啪嗒合上的瞬间,她忽然想起来,忘了跟西施说了,今天有人叫她妈。西施可能会笑死。
踏着落叶的碎声,她走过一家又一家关门的商店,想到这一点,有点懊悔。
他们五个总是互为爸爸,她在那一分钟里多了个儿子,相当于大家都多了个儿子。
不过……那一声妈,真的饱含感情,他闭着眼都抱住了她大腿,好像真把她看错了。
虞孟清迷迷糊糊转醒,隐约感觉到姐姐在笑,不自觉抬手用手指头轻戳了戳虞安的笑涡:“姐。”
“嗯?” 虞安侧了侧头,笑意明显。
“什么事,那么开心?”
虞安扭过头,右脸蹭到了虞孟清的头发,就像小时候一样,那时候她背虞孟清还很吃力:“天气不错。”
夜色万里无云,只有一轮清月。
这晚过后,她再没去过医院,也没有警察来找过她。
快一个月后,猴子在隔壁市找到了工作,走之前,他和歪脖正上蹿下跳的把她架去喝酒烤串,一直想套她的话,想知道那个病患到底怎么样了,到底会不会有电视台来采访,他们能不能用那张帅脸抛头露面blabla……
虞安盘着腿坐在塑料椅上,啃着骨肉相连装聋,她今天刚给了虞孟清四百五补课费,以后周一到周六都要补数学和英语,到晚上八点半以后。
虞安算盘打得很响,反正这顿她没钱,吃完就走。
人声鼎沸的大排档,正逢周五人山人海,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火红并着烟雾,袅袅上升,映着一张张陌生面孔。
猴子见虞安不理他,愤怒地探头过去,一口咬掉了她手里最新那串最上面的羊肉。
“回答啊啊啊我操——!”
虞安抬腿把猴子椅子掀翻了。
她扭头把羊肉串塞到了笑倒的歪脖正手里:“给给给,你俩吃,我先走了,喏,这是我份子。”
歪脖正笑得东倒西歪:“圆你好歹再多给几块凑个整数吧!”
虞安切了一声,把六块钱收了回去:“不要就算。”
猴子哀哀切切地躺在地上望天:“你们两个混蛋,没有一个问我的,我死了算了——”
歪脖正嫌弃地踢了他一脚:“滚滚,你他妈站过的桩比老子打过的桩的都多,装什么b!”
猴子家开武馆的,门派不明,生意一般,搞得猴子他爸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培养儿子身上。虞安刚出学校那段时间,年龄不够找正规打工的地方,去的就是猴子他们家。
猴子愤而跃起,一个漂亮的鲤鱼打挺,肚子直接撞上了桌子:“那只能说明你生活淫|乱,还能说明……”
他俩时而相爱时而相杀,虞安已经习惯,她摇了摇头,转身就准备走。但人群中忽然一阵骚乱,好几个人反向跑过来的时候,把虞安撞到了一旁。尖叫声陡然四起,众人都在满世界找声源,这时不知道谁高声一句——
“他大爷的,煤气罐要爆炸了,快跑!!!!”
空气仿佛安静了一瞬,接着就像沸水倒进了油中,谁都不知道要往哪跑,一堆人跟无头苍蝇似得。
猴子和歪脖正也傻了,他们往哪跑啊?煤气罐又在哪?
虞安本来准备拉着他俩跑路,想想不对,三下两下爬上桌子,朝他俩吼道:“帮我扶稳!”
她四处看了一圈,见两三百米外有一小块包围圈空了出来,那里有个男的闷头拎着煤气罐,跑得飞快,没多久就从她眼皮底下窜过去了。
煤气罐瓶身起着火,危险的火光熊熊燃着,没有半点要灭的意思。
虞安迅速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双手拢成喇叭状朝对方喊道:“瞎跑什么!朝东边,两点钟方向,有河!”
那条河是护城河的分支,河边垃圾成堆,污水口也往那边排,两厢夹击散发着恶臭,久而久之也没人会往那边去了。对大部分人来说,刻意忘掉的东西,是可以当做不存在的,那样活多久算多久,才能更坦然心安一些。
她看到那人脚步一顿,转了方向,虞安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从桌子上跳下来,她手撑着桌子,犹疑了几秒,最后还是拔腿追了上去。
虞安始终远远落五十米,直到那拉着煤气罐的人把它掷入了河里,煤气罐重重落在水面上,在水面缓慢地打着旋。
她心彻底放回肚子里,余光瞥见对方转身踱步走来,步子不快不慢,走得很闲适,目光却一直定在她身上。
虞安本来准备走人的,但被这么不礼貌地看着,她实在有点不爽,立马精神地回瞪了过去。
对方身上系着咖啡色的围裙,上面印着‘罗记烧烤’几个字,看来是是在那打工的。她以前待过,老板实在是很琐碎的人,每天嘟嘟囔囔,时时刻刻嫌弃全世界,做的是服务生,但除了本职工作还要帮忙刷碗加算账,可以说相当的善于挖掘员工天分了,她当时一周只在罗记帮四天,回家累得小拇指都动弹不了。
她把自己从回忆里的那段日子丢出来,目光离开了围裙,抬眼一看,那人已经走到了跟前。
男人显得跟这里格格不入,他个子很高,整个人修挺如竹,肤色很苍白,长得相当打眼,比她见过的人看着都顺眼,不像是临安的水土能养的出来的人。本地的帅哥不少都以恋爱为生,年纪轻轻,肆意飞扬,其中当然也有学习好的,体育好的,女孩子们会逃课去看他们打篮球,但是自恋太过,用力过猛,虞安觉得油腻。
他的眉骨和鼻梁很高,眉峰与眼角的弧度清冷凛冽,眼神却透着不相符的安静与随和,甚至带着些乖巧。
“你到底在看什么?”
虞安看累了,脖子酸肩膀痛,遂移开了目光,话里也掺了几分冷淡与不耐烦。
“我在看,你能不能认出我。”
他唇角微勾,眼里波澜不惊,声线和淡笑却无声无息的惑人耳目。
虞安怔愣住了,定定神,她终于知道,那一股熟悉的感觉不是错觉。
她平时生活庸庸碌碌,虽然只在临安这巴掌大的乱地方,但因为这地界流动率太高,她又得装着雷达,不停地扫射着新机会,为自己和虞家扩出一条生路来。有时候虞安觉得自己像一个仓鼠,永远在奔跑,可一步都没有前进,连带着周围的风景也没有变过。
“想不起来吗?”
奚清楷问道,话里并没有失望的情绪。
虞安却倏尔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略含深意地望过去,直直撞进他眼里:“我记得。毕竟是我人生第一个儿子,怎么能忘。”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道歉TVT 圣诞节没有更新!这一天是我每个月最难熬的日子,整个没有爬起来,也没设自动TVT……迟来的圣诞祝福送给大家,biubiubiu!
今天还有两更~
☆、Ch。5
跟奚清楷见第一面的人,对他印象都非常好。他慢条斯理又温和,行事作风翩翩又得体,手腕作风又是出了名的稳准狠,圈里的人都知道,跟霂远合作几乎是没有后顾之忧的。奚清楷早年怎么混上来的,没人知道,只是他出现在众人视线内的时候,情商、能力、手段,无一不精,商业上的天赋更是让他一路顺风顺水。
京城的何家和奚清楷交往甚深,何家的小公子是个浪|荡货,后辈里几乎都靠何家的二女儿何瑰撑着。她在豺狼虎豹如云的大家族内长起来,跟霂远合作前把这个公司里里外外调查了个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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