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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冒充我成了大佬的白月光-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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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囊囊,应该是书,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他过得很充实。
“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谢糖有些感慨地仰头看着蔺决:“最近你奶奶身体还好么?”
“还行,医院说再治疗一个阶段,应该就能出院了。”
谢糖由衷地替蔺决开心:“那就好。”
蔺决推着自行车和谢糖一道往前走,脸上高兴几乎难以掩饰:“你呢,这几个月还好吗?”
“还行,好像长高了一点。”谢糖笑着道,她朝等在街角的车子看了眼。
蔺决立刻细心地发现了,视线扫过她手中的保温桶,问:“你是不是还有事情?”
“也不是什么大事。”谢糖点了点头,道:“陆昼出事了,你应该知道,我还得去他的医院一趟。”
“你们——”蔺决似乎想说什么,可到底是欲言又止,他笑了笑,突然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卡来,递给谢糖,道:“这个给你。”
谢糖拿过卡,看了他一眼,疑惑道:“这是什么?”
蔺决道:“你走之后,小店经营赚的钱分给你的那一部分。”
“我这几个月都不在,还给我干什么?”谢糖下意识就想塞回蔺决手里,可蔺决再了解她不过,立刻将空着的那只手插进裤兜,让她无处可塞。谢糖顿时无奈,看了蔺决一眼,蔺决朝她笑了笑,谢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有着一定的默契,虽然谢糖不说,可蔺决看得出来她还有事要去做,心头微黯,却仍微笑道:“你先去忙吧,改天再叙旧。”
“好,我先走啦,改天去探望你奶奶。”
蔺决点了点头,目送谢糖离开,直到谢糖上了车,车子消失在街角,他在夜风中立了一会儿,才骑上自行车离开。
春寒料峭,他的衣服被风吹得鼓了起来。
蔺决有时候觉得,自己很早之前就认识谢糖,似乎不只是这辈子,早在那天谢糖来到店里,对他说可以帮助他之前,他就认识谢糖了……可这种模糊的感觉从何而来,他却又没办法说清楚。
他骑着自行车飞驰出去很长一段路,又忍不住回了头,朝着刚才遇见谢糖的地方看了眼,心中充满着淡淡的怅惘。
路上有点堵车,谢糖来到陆昼病房外,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她没直接进病房,而是来到护士站,问了问护士,503病房的人吃了饭没有。护士摊开记录,对她摇摇头道:“那位病人没什么胃口,中饭晚饭都没吃。”
谢糖皱了皱眉,拎着保温桶,推开了病房的门。
陆昼在她进来的前一秒,匆忙从门口冲到床边去,可来不及脱衣服脱鞋掀被子,于是只好又仓促地冲到窗边,单手搭在窗栏上,认真摸着窗栏的纹路,装作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于是,谢糖进来时,就见到陆昼淡定地背对着自己。要不是他眼睛瞎了,谢糖还要以为他在看外面黑不溜秋的夜景。
陆昼仿佛没听到身后的动静。
谢糖便将保温桶在床头柜上放下,道:“我带汤来了。”
陆昼竭力不让自己的怨念表现出来,也不让自己的酸溜溜溢于言表,他抠住窗栏,若无其事地道:“不是约好了一点钟吗,是不是路上见了什么人耽误了?”
从他上午抓住谢糖衣角时,谢糖就知道他知道自己是谢糖了,本来已经不打算演了,可见他还在一本正经地演,不禁觉得有些想笑。
谢糖下午坐在舒美清床边,想通了很多东西。
人的这一辈子看起来很漫长,可其实又那么短暂。她可以将时间浪费在纠结自己永远也解答不了的心意上,也可以随着心走。无论结果如何,是好是坏,过程都是经历过的风景。重要的不是终点,而是过程。
刚重生回来时,她一直对上一世充满了执念,为自己上一世对陆昼的付出而感到不值得。
可是陆昼好像从来没这么想过。
他恢复了记忆,他似乎也从来没觉得上辈子为谢糖复仇入狱,是个错误的决定。否则他就会远远地离开自己,而非这样再三耍手段,逼自己回来。
想通了这些之后,谢糖觉得上辈子发生的那些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以及以后,而不是执着于已经过去的那些无法改变的事情。
所以她不该再逃避,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
想到这些,谢糖低头笑了笑,问:“你吃过饭了吗?”
陆昼想也不想,道:“当然。”
谢糖打开保温桶,浓郁的排骨莲藕的香味顿时随着热气淌出来,陆昼本来就没吃什么,一闻到立刻便越发觉得饿得慌,可偏偏谢糖说:“那你吃了,肯定吃不下我这个了。”
陆昼生怕到手的莲藕排骨汤飞了,以谢糖对他几乎为零的耐心来讲,他三秒钟之内不把莲藕排骨汤抢过来,谢糖就要倒掉了,于是陆昼顾不上端着,急忙从窗边摸了过来,道:“我饿了,现在特别饿。”
他戴上白纱布的时候,也就勉强能从底下看到一些光影,可具体的却是看不见的。他朝着谢糖摸了过去,在碰到谢糖手臂时,下意识地扣住她手腕,可随即想到什么,就立刻主动松开了,生怕谢糖抗拒。
“你帮我盛一碗,我要吃。”陆昼道,边朝着床边摸去。
他心中暗道这装瞎子真不是那么好装的。
可刚在空中乱抓了两下,胳膊就被扶住了,谢糖替他将松散开的病服领口拉了拉,想了想还是解释道:“陆昼,我下午去见了舒老太太,所以才来晚了,还有,现在天气还有点冷,你别随便在窗户边吹风了。”
陆昼:“…………”
陆昼浑身都有些僵硬,有那么一刹那,他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快要炸开的声音。
谢糖承认她是谢糖了,还主动解释为什么迟到。
这几乎是陆昼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就这么一瞬间,陆昼心中得到的欢喜,足以超过他等了一下午的焦灼与失望。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还从未得到过谢糖这样的回应,半晌,他像个情窦初开有点青涩的毛头小子一样,舔了舔腮帮子,竭力掩饰自己的开心,低低地道“嗯。”
第71章
陆昼心里快高兴疯了,面上还要竭力镇定,谢糖扶着他在床边坐了下来,他真恨不得现在就把眼睛上的纱布摘下来,好好瞧一瞧谢糖,谢糖回来以后,他还没近距离看过她,只敢在远处掀起纱布看,可他又怕一旦他眼睛好了,谢糖就不来了,所以他根本不敢表现出自己眼睛已经好了的迹象。
谢糖东看西看,去一边的储物柜翻了翻。
陆昼心里激动,也不问谢糖在干什么,总之她无论干什么,她在就好。
陆昼趁着她不在自己跟前,实在忍不住,翘了翘嘴唇,等听见谢糖走回来时,他又赶紧将嘴角压下去。
他两只手安分地放在膝盖上,他八辈子都没这么浑身紧绷得像个模范学生过。
“你拿了什么?”陆昼忍不住问。
“怕汤水洒在床单上了,我找了本杂志挡住。”说着,谢糖将杂志放在陆昼膝盖上。
陆昼抬着头,直视前方,他觉得有点窘,谢糖还真的照顾自己如同照顾盲人,可他同时又情不自禁笑了一下。现在,谢糖无论对他做什么,他都觉得像是吃了糖一样,嘴角不由自主咧开,理智快要控制不住。
谢糖用保温桶里的碗盛了一小碗,递给陆昼。
陆昼早上吃小笼包时,小笼包就在他面前,他用筷子戳戳戳,倒也能戳中,然后塞进嘴里,可这会儿是汤,很烫——他可未必能自己吃。
陆昼想到了什么,伸出手去,接那碗时,手指就差点将碗碰翻,谢糖不得不抓住他的手,将汤碗塞在他左手里,将勺子塞进他右手。
陆昼一举不得,再接再厉,用勺子在汤碗里舀来舀去,不是舀到空气,就是舀得太多凑不到嘴边。
谢糖在一边看着,难免有点心酸,眼睛受伤以后,陆昼应该很不好受吧,光是吃饭,就十分麻烦。而他这种性格,又不愿意护工外人来照顾,所以护士才会说他这些天都没怎么吃饭。
于是她忍不住将沙发边上的椅子搬了过来,放在床边,坐上去,直接接过陆昼手中的汤碗,说:“我来吧。”
陆昼心中乐开了花儿,耳根也不可抑止地红了,面上却蹙了蹙眉,叹气道:“抱歉,麻烦你了。”
谢糖不语,用勺子舀了浅浅一点汤,递到陆昼嘴边。
陆昼浑身绷紧,郑重地喝下了这一口汤。
今天果真是个纪念日。
谢糖飞快地舀汤凑过去,陆昼飞快地喝,没一会儿就吃完了一碗,陆昼胃里暖洋洋,心中也餍足无比,他美滋滋地砸吧了下嘴巴,问:“还有吗?”
谢糖做了很多,保温桶里自然还有,于是谢糖又盛了一碗。
等陆昼把她八百毫升的保温桶里的东西全都吃了个精光以后,谢糖用古怪的眼神看了陆昼一眼,以前不知道,陆昼这么能吃的吗?而且她觉得今晚陆昼不用睡了,肯定会频繁去洗手间。
“还有吗?”陆昼食不知髓,眼巴巴地仰头等着。
谢糖扯了张纸巾,仍在他脸上,没好气道:“没了。”
陆昼擦了下嘴角,听见谢糖起身收拾保温桶,立刻又变得有些紧张,他听着谢糖收拾完保温桶,似乎是朝着病房门口走去,便终于忍不住了,问:“谢糖,你去哪儿?”
陆昼没有安全感,他怕下一秒谢糖就会消失。
谢糖只是出去洗一下保温桶,她没有事事都和陆昼解释一声的习惯,可看见陆昼侧着头,不安地听着空气中的声音,病房的灯光披在他漆黑的头发上,让他看起来只像是个期盼她一直待在他身边的再简单不过的年轻男生,她不知为什么,心里就那么动容了一下下,她顿了下,解释道:“我出去洗手。”
陆昼仍没放下心,问:“马上回来吗?”
谢糖不得不说:“马上回来。”
陆昼这才稍稍放心,他对着空气露出笑容,“尽快回来。”
谢糖想笑,摇了摇头,这才推门出去。
病房是vip病房,有洗手间也有客厅电视,谢糖洗完保温桶,顺便去医院楼下买了点水果,她回来时,听见浴室传来水声。她略微感到担心,陆昼眼睛看不见,进去洗澡会不会滑倒什么的,但又转而一想,自己似乎担忧太过了,他既然没有请护工,就说明这些事情他摸索得来,自己又何必担心?
于是她走到沙发处,打开了电视。
看了两眼,全是广告,没看进去,谢糖找出手机,搜了下谢氏最近的新闻。谢氏最近的情况每日愈下,看来谢父的压力非常大,怪不得高姐发来短信,说谢父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她回来了,已经去舒美清的别墅找她了。
幸好她已经搬出来了,而且陆昼住的医院没人知道,谢父也不知道,所以谢父才没找过来。
谢糖并不在意如今谢父情况如何,她将手机塞回了包里。
忽然听到外面有敲门声,谢糖略感到疑惑,毕竟陆昼在这里住院,几乎没人知道,她以为是向宏他们,便起身去开门。
可刚一打开门,却见,谢父站在病房门外。
走廊上两个守着的保镖为难地看着她,对她道:“谢小姐,您父亲一直说要找您,您想见吗,不想见我们把他带下去。”
谢糖知道,约摸是之前陆昼吩咐过,和自己相关的人都可以上来,所以这两个保镖才没有拦。
她只是很奇怪,谢父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她打量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谢父,短短几月不见,谢父看起来苍老了很多,两鬓隐约出现了白丝。在谢糖打定主意和谢家脱离关系后,她就不再会为这些有所触动了,她皱了皱眉,问:“您让人跟踪我?”
谢父能找到这里来,只能是因为今天白天从舒美清那里跟踪她过来。
她打量谢父的同时,谢父也在打量自己这个六亲不认的女儿。
之前谢糖一声不吭就出国了,谢父找舒美清,舒美清住院闭门不见,谢父找陆昼,陆昼倒是帮了一次,可谢父在谢翩跹入狱之后,就在公司已经被董事会彻底排挤出去,他急需大量资金,或是技术,否则事情根本没有转机,但陆昼似乎是知道了谢糖的意思,就再也没帮过他了。
他短短几月,心力交瘁,只觉得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岁。
又是谢翩跹入狱,又是妻子精神状态不佳,又是在公司出事。
他当真有点走投无路。
现在见到谢糖回国了,他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当然要追过来,请求她劝陆昼帮他——无论是陆昼也好,还是舒美清也好,只要有一个人能帮他,他在公司就能起死回生。
可是过了数月,他觉得眼前的谢糖,变漂亮了,变更成熟了,却也变得更加冷淡了。
他心底一点把握也没有,不由得开始怨恨起这个女儿太过绝情来。
可他仍赔笑道:“这怎么能叫跟踪呢,我这不是好几个月没见到你了吗,糖糖你刚回国,怎么不回家看看?”
谢糖问:“你这次来又是想要什么?还是配方?”
谢父朝里面看,没见到陆昼,但听见浴室有水声,便想先进去:“走廊外还有人,糖糖,能不能让我先进去?”
谢糖不想与谢父见面,更不想听谢父说话,在电话里听他说话,已是极限,更别说这样共处一室,她对门外两个保镖道:“你们还是把我父亲请走吧,并且不要再让他上来了。”
保镖不清楚谢家家务,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迅速抓着谢父胳膊往后走:“谢先生,请。”
谢父则更加惊愕。
谢糖出国以来,这都半年没见面了,他以为再大的仇恨,都能随着时间消弥,可乍一见面,谢糖竟然连门都不让他进!这还是人吗?简直太不孝了!
谢父对谢糖不可谓不恨的,他在公司中被挤出董事会,和谢翩跹入狱、从谢糖那里讨要甜品配方失败等一系列事情可以说不无关系,他以为,没有谢糖,自己可能根本落不到现在这一步,没有谢糖,谢翩跹也可能根本不会入狱,谢家不会就此家破。而自己三番五次低声下气去找谢糖,谢糖却从不提供任何帮助。
谢父终于明白谢糖是铁了心要和谢家断绝关系,他无法从谢糖这里得到任何好处,他便开始激动起来,怒骂道:“你这个丧门星!”
谢糖一言不发地立在门框上,听着。
谢父还在保镖的手中挣扎,双眼红血丝,睚眦欲裂。他回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只觉得对谢糖越发恨起来,他甚至想,也许妻子是对的,一开始就不该把谢糖从她外婆那里接回来,那么现在,一切都不会发生。
现在谢家变成这样,都是谢糖造成的。
谢翩跹在狱中被发现肾脏早期衰竭,而他和郑永兰却只能一个月去看望谢翩跹一次,上次去的时候,觉得素来骄傲的大女儿已经不成人形了。
还有公司那群人看自己的眼神,自己亲手创下谢氏,到头来却被赶出来。曾经的员工私底下议论纷纷,叫谢父如坐针毡,曾经的合作伙伴一接到他的电话,就是改日再聊。
种种累积,他看谢糖的眼神彻底变了。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冷漠?”谢父吼道。
幸好整层楼都没有别的病人,否则此刻走廊早已喧闹无比,但护士站那几个护士却也忍不住探出头来,看看这边什么情况。
谢糖连和他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疲惫。
这一世的谢父谢母还没有为谢翩跹对自己那么狠心,但那也是因为提前发现了自己的价值,若他们没发现,只怕仍然会毫不犹豫地重蹈上一世的事情。
事实上,他们对自己只有生恩,却没有养恩,生恩谢糖已经想好了用什么还,她会打给谢父一笔钱,但这笔钱,她不会用自己的名义,她永远都不想和谢家再扯上什么理不清剪不断的关系。
在谢翩跹入狱那天起,她要做的事情就已经做完了,她剩下的人生,她要和谢家全无瓜葛,也要摆脱掉上一世的阴影。
所以她转过身,没再理睬谢父,转身要进门。
谢父被两个保镖拖着往走廊电梯那边走,见谢糖理都不理他,气得快炸了,随手在墙上乱抓,抄起墙边的灭火器就往她背上砸去。
这一下完全猝不及防。
两个保镖拦了一下,幸好距离已经拽远了,灭火器没砸到谢糖,但砸在墙上,仍叫谢糖吓得哆嗦了下。
她还从没想过,能见到父亲这么气急败坏地一面,她只听背后重重哐当一声,她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从浴室里急忙出来的人,却及时将她扶了起来。
陆昼脸色铁青,只匆匆穿了件浴袍,浑身还在淌水,他转身就要追出去揍人。
谢糖就这么坐在地上,将他衣摆拉住。
陆昼蹲了下来,准确地捂住了谢糖的耳朵。
谢糖拿开他的手,抬头看他:“干什么?”
陆昼一向知道谢父可恶,可根本没想过他恶劣到了这种程度,陆昼心里面揪着疼,他蹲在谢糖面前,还无法平息自己的愤怒,他只听到门口有人说话,压根没预料到谢父会突然砸人,他尝试着将手绕到谢糖身后去,在她背上按了按,像是想摸到她有没有受伤。
尽管知道那一下只砸到了墙上去,可他还是忍不住这么做,像是神经质一般。
他道:“对不起。”
谢糖看着陆昼因为愤怒而变得铁青的脸,狠狠拧在一起几乎有几分戾气呼之欲出的眉头,她软掉的腿半天才恢复知觉。她坐在地上,陆昼一直半跪在她身边,是一个下意识保护的姿态。
谢糖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影子,就在这么一瞬间,她长久以来,从家庭里应得到却没得到的保护,好像被什么别的弥补了。
很多画面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她混乱的脑子里闪过。
前世陆昼在狱中不后悔的脸庞,炎炎夏日树下被陆昼手臂弹开的篮球,大巴车上陆昼气焰嚣张地将李子航挤开,酒店里半夜送来的止痛药,看台下从众人中焦灼挤进来的陆昼,海边跳下来的陆昼……
上一世,她喜欢陆昼,是因为觉得陆昼自信张扬,像是站在阳光的正面,而她却消极自卑,像是躲在阴影里的人,所以才对陆昼充满了向往。
可后来她发现,阳光里也并不全是光芒,也有自己从未察觉到的大片大片的阴影。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每一次都挡在自己面前。
谢糖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影子,陆昼似乎是想拥抱自己,可手指攥成拳头,却又只是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身后,甚至没落在自己背上。
谢糖心想,陆昼是被自己拒绝了多少次,才连抱自己一下安慰自己,都怕被自己讨厌。
她心头有些难过,想笑,又想哭,她声音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开口道:“陆昼,我想,你现在可以抱我一下。”
这句话叫陆昼彻底怔住,他愣愣地抬起了眼睛。
第72章
陆昼并非是个完美的人,家庭缺失,处境凶险,外人看他光环加身,只有他自己知道,连邀请朋友回家都不敢。
少年时期的他除了那张脸,浑身性格却半点不讨人喜欢,说是张扬自信,其实却是欲盖弥彰的嚣张。
甚至有时候臭屁得令人讨厌。
可谢糖同样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上一世的她躲在自己的龟壳里,不敢轻易伸出触角,说到底就是懦弱。
这一世她带着记忆回来,顺利地得到了上一世没有的,朋友、认同、夸赞,也成功地送谢翩跹进了监狱,可唯独对待陆昼,她一直都是逃避的姿态。
她一被触碰,稍稍感到不舒适,便迅速退缩回去了,除了上一世那次海啸之外,从未拥有过一往无前的勇气。
陆昼见过谢糖最好的一面。
他见过她清晨校门口、上午跑操、国旗下讲话,偷偷拨开刘海,腼腆地朝自己看来。
见过她拎着伤药等在院墙下,知道自己竹笋过敏,便让人撤掉那道菜,尽管后来知道那只是误会,更见过她海啸中拼命将救生衣脱给自己。
那些美好的、喜欢着他的情感,是他拼命想要掩饰一无所有的人生里从未见过的,所以他喜欢她。
他也见过她糟糕的一面。
他见过她冷冰冰拒绝人、毫不留任何情面的样子,也见过她吓得腿软、犹豫不定的样子。
可他仍深深地喜欢她。
谢糖喜欢上陆昼,是因为以为他和自己的人生截然相反,他站在阳光里,他是天之骄子,他勇敢无畏,他是自己最向往最倾慕的那种人。
她后来觉得,或许那时候,那种喜欢其实不足以称之为喜欢,而只是一种单纯的向日葵向着太阳的情感。
可后来,她一点点看见了他的阴影面。她终于意识到,与其说陆昼是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人,倒不如说他和她才是相同的人。她故作坚强的外壳之下,陆昼张扬而无所谓的笑容之下,是一类东西,空荡荡的孤寂,无人可说。
那么,她还喜欢陆昼吗?
她还喜欢陆昼,她一直喜欢陆昼。
真正不喜欢了,早在刚重生时起,她就该彻底把他当陌生人了,可她没有。她那时不知道真相,心中其实一直还是觉得陆昼亏欠了自己,虽然想着互不相欠,可内心深处并不是这么想的。否则,她不会一次又一次对他那么冷淡。
她完全可以把他当朋友,可那时的她,却完全没办法把陆昼当做朋友,就连他总是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都有些无法忍受。
对于陆昼而言,谢糖更像是他贫瘠虚假生命里的唯一一束光,是他得到的所有的温柔、真挚、美好的情感。
对于谢糖而言,陆昼又何尝不是,无论是上一世追光般的存在,还是这一世的处处相护。
自从得知上一世真相之后,谢糖心里一直无时无刻不在愧疚,但她始终看不透自己的心,她不知道,如果真的一点也不在意的话,又怎么会愧疚这么深。她以为是愧疚,可或许里面掺杂了心疼、思念、后悔呢?
可她还是逃避了。
但此时此刻,谢糖跌坐在地上,陆昼单膝跪在地上,轻轻拥着她。安静的夜间,病房静悄悄,呼吸可闻,只有两人是一种互相依偎取暖的姿态。谢糖闭上眼睛,慢慢将双手环上陆昼的脖颈,当她手腕肌肤触碰到陆昼脖侧时,陆昼浑身僵硬得像一块石板。
谢糖眼眶湿润,她忽然就释怀了。
为之前纠缠的过往,无论有多纠结,无论错过了什么,无论是谁对不起谁,她全都想要放下。
谢父欺负了她,在谢家受了委屈,以前从来没人给过她一个拥抱,安慰她,为她出头,可现在有了。
她还觉得,这世界上没人能比陆昼更喜欢自己了,少年时期的他莽撞,以莽撞的方式对自己好,成熟时期的他稳重,以豁出一切的方式为自己付出生命。全世界没有人再可以为自己做这么多。
陆昼从未不喜欢过她。
而她,好像也还在喜欢陆昼。
这太好了。
他和她之间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去过以后的日子,而非一直纠缠于过去。
陆昼抱着谢糖,身体却不敢动,只用右手小心翼翼地在她背上轻抚,试图安抚她。他以为她受到了惊吓,心中骂了谢父一百遍,不敢再吵到她。
这个拥抱只是安慰的意味,陆昼半点胡思乱想也没有。可过了几分钟之后,他感到谢糖忽然垂下脑袋,将额头抵在了他胸口,陆昼太阳穴猛跳,顿时血液狂涌,停止了思考。
这是什么意思?
陆昼视谢糖为生命,可却从没和谢糖这么接近过,谢糖的呼吸刚好落在他心脏的位置,隔着一层薄薄衣料,清晰落到他少年身体的胸膛上,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呼吸。
还是谢糖从自己思绪中回过神来,突然听到病房里没了陆昼的呼吸声,差点以为陆昼死了,顿时抬头,就发现陆昼憋红了一张脸,她忙问:“你怎么了?”
陆昼满脑子都是抱了谢糖了,谢糖还靠在他身上了,两辈子第一次!他都快昏古七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狂吸了口气,摆摆手哑声道:“没事。”
谢糖不放心地仰头看他:“真没事?”
“你和我出院吧。”陆昼突然道。
谢父这人既然知道了陆昼住院的医院,绝不会善罢甘休,要么再次找上来,要么就是将他消息卖给媒体,总之是桩麻烦。
谢糖也意识到这一点,抱歉地道:“对不起。”
陆昼刚想说话,谢糖正转身朝浴室走,陆昼心中一紧,以为谢糖觉得给自己带来了麻烦,这就要走了,急忙道:“你去哪里?”
谢糖这次却没有扯开他握住她手腕的手,而是道:“你头发还没擦干,我去拿条毛巾来给你擦干,不然会感冒。”
陆昼顿时一愣。
谢糖看了眼他死死揪住她衣服的手,道:“你不松手,我没办法过去。”
陆昼这才松手,他半天没反应过来,谢糖还会担心他是否感冒?直到谢糖从浴室拿了毛巾,牵着他走到床边坐下,让他微微垂着脑袋,抬起手给他乱七八糟地擦着头发,谢糖明显也不熟练,不习惯给别人擦头发,但还是很认真地在帮他擦——陆昼才后知后觉地欣喜若狂地反应过来——谢糖在给他擦头发?!!!
陆昼个子高,谢糖坐下来被衬得娇小,擦得费力,于是索性站在陆昼身前,用宽大洁白的毛巾包住他脑袋,囫囵一番擦拭。
陆昼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还是出现了幻觉。
他拍了下自己大腿。
谢糖莫名奇妙道:“怎么了?”
陆昼情不自禁地嘴角毫无形象地咧开到耳根:“有蚊子。”
这才四月份,哪里来的蚊子?
谢糖低头看了眼陆昼漆黑的发顶,他浑身绷紧地坐在床沿,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可满脸的欣喜仍尽数落在谢糖眼中,谢糖也忍不住微微抬了抬嘴唇,心中道,傻子。
陆昼此时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身形挺拔俊俏,肩膀也比半个月前更宽阔,谢糖给他擦完头发,从他肩膀上摘下几根短发。
虽然眼睛被纱布遮住,很不方便,但陆昼依然能感知到谢糖的一举一动。
他不知道为什么谢糖突然对自己好了很多——他此时的心情就像是,太久以来在黑暗中干涸已久,本来都不抱希望,只奢望一滴水,可对方突然给了他一大杯甜甜的糖水,他简直受宠若惊到不知所措。
分明不是在做梦,但陆昼依然患得患失,害怕下一秒,谢糖就收回这些好,突然从他身边离开。
陆昼一头刺猬般的短发很容易吹干,谢糖几分钟就用暖风给他吹干了,陆昼手指抓了抓头发,还很有些恋恋不舍,他听到谢糖从自己身前离开,去了浴室,就忍不住问:“你也困了吧,要走了吗?”
谢糖探出头来看了眼时钟,已经晚上十点了,她道:“十点了,是该走了。”
陆昼点点头,道:“我让人送你。”
“那你明天——”陆昼背对着谢糖。
他欲言又止,谢糖却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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