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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冒充我成了大佬的白月光-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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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糖愣住。
  她记得那件衣服,是海啸中,陆昼身上被礁石划破的衣服。
  他只带走了那一件。
  像是某种无法形容的哀伤的悼念一般。
  ……
  那一晚,陆昼回到空荡荡的别墅,坐在桌子面前,在蛋糕上点了一根蜡烛,天渐渐黑下来,公寓里没有任何灯光,就只有一根蜡烛的微弱亮光。
  他神情寂寥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谢糖知道他是在给死后的自己庆祝生日。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谢糖从未被谁惦过生日。外公外婆还在世上的时候,虽然疼爱自己,可并不太在意一个小孩这样的日子,顶多只是事后想起来,多煮一个糖水蛋而已。而谢家其他人更不必说,谢糖父母、姐姐,前者对她冷漠以待,后者恨不得她去死……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过为自己点燃的生日蜡烛。
  她站在陆昼身边,望着摇曳的烛光,分明是魂魄状态,没有心,可是却很想哭,但是没有眼泪流下来。于是,她只能怔怔看着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仍然没有吹熄蜡烛。
  谢糖飘得累了,在他腿边坐了下来,靠在他椅子边。
  不知过了多久。
  她感觉到身边的人在压抑而崩溃地颤抖,他掩着脸,英俊的脸狼狈不堪,像个孩子一样哆嗦。
  谢糖喜欢过他、讨厌过他、无视过他、想忘掉他。
  但这一刻,她悲伤地看着他,看他压抑而无声的恸哭,心底也难过无比。谢糖突然想抱抱他。
  ……
  死后魂魄跟在他身后这么久,谢糖不是傻子,尽管不知道其中缘由到底是什么。
  可——他似乎从来想娶的人都是自己,他憎恶姐姐、恨不得杀了姐姐,又怎么会答应娶姐姐。
  其中隐隐有什么误会,有什么无法扭转的错过。
  ……
  他痛彻心扉地悼念自己,为自己立碑、每天去墓碑前放一束花。
  所以……
  上一世的他也是喜欢自己的,和这一世的少年陆昼一样,只是,自己不知道。就像这一世的自己,也从来不相信少年陆昼的喜欢一样。
  谢糖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可是,只能影子一般看着。
  ……
  她看着这一夜,他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将脸上的泪水无声抹掉,神情在烛光的映照下,逐渐变得坚定而狠戾,甚至在明灭摇晃的烛光下,显得有几分阴狠。
  ……
  时间扭曲飞速逝去。
  当谢糖知道他做了什么时,他已经在监狱里了,一身清瘦囚衣,靠着墙壁坐着。
  谢糖窒住,朝他走近,可是,此刻的陆昼闭着眼,虽苍白寂寥,却平静如死灰,像是已经完成了所有的事情,终于能解脱了一般。
  他安排好了母亲的住处,为自己报了仇,锒铛入狱,安然赴死。
  ……
  接着,有人将他带去执行死刑。
  长长走廊上,谢糖灵魂渐渐消散,无法跟上去,她眼睁睁看着,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孤寂背影跟着狱警远去。
  他消失在谢糖视野当中,脚步沉重平静,再也不似从前自信张扬。
  谢糖不敢置信,无法动弹,心脏那一块的位置剧烈疼痛,终于,眼泪无法抑制地扑簌而出。
  何必。
  谢糖想问一句,何必呢,算来算去,上一世的自己,除了海啸的救命之恩之外,并没有给他太多,他又何必要为自己走到这一步呢。
  他是天之骄子,即便以前不是,可现在也已经得到了一切。
  何必呢。
  她蹲下来,死死揪住心脏的位置,在无人看见的透明的世界里,泣不成声。
  终于,一声枪响,谢糖睁大眼睛,随之魂魄消失。
  ……
  一切记忆碎片纷涌而来,如同漩涡,在谢糖脑海中浮沉。太阳渐渐升起,照进病房的每一个角落,滚烫在她的眼皮上,可她满头大汗,浑身冰凉,手指攥住床单,越攥越紧,最后几乎是全身颤抖。
  那一声枪响犹如什么噩梦的终结点,她猛然睁开眼睛,惊吓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瞳孔涣散。
  她胸膛剧烈喘息,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渐渐能顺畅呼吸。
  她捏着胸口的衣服,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眼角,发现已经泪流满面了。
  那漫长的六十天,灵魂跟在陆昼身后的六十天……
  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如果是梦,为什么真实得那样惨烈。
  谢糖闭了闭眼,抬起没有挂针的一只手,将脸上泪水胡乱擦了擦,胸腔中浓郁的悲伤和痛楚还未散去,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缓了缓。
  她侧头朝病床旁边看去。
  舒美清头发花白,正趴在一边,难受地睡着,因为人到老年,所以睡得格外昏沉。
  谢糖没想到,只是见过一面而已,她竟然会这样惦记自己,看来当年和外公感情一定很深。外公当年发生了什么,那都是上上一辈的事情了,谢糖无意打探。
  她现在,只想去问一件事,并且一想到那件事,她便呼吸急促。
  ……
  她忍着痛,拔掉了右手的针管,顾不上血珠渗出,起身下了病床,并将舒美清身上的披肩为她盖了盖。
  肺部胸腔还是疼痛难忍,发不出声音来,她浑身无力,仅仅是走到病房门口,便浑身虚脱。
  等她面色苍白地走出去,见到走廊上经过的一个护士,问她陆昼住在哪间病房时,那护士慌忙赶她回去:“你怎么能把针头拔了,快回去!”
  谢糖神情脆弱,却执拗,站在原地不肯走,她问:“陆昼呢?”
  身后一个声音没好气地答道:“还在手术室,灯还亮着的那间。”
  谢糖听得出来是向宏的声音,语气里还带着一些几不可察的怒意和责怪迁怒,但她没心思去理会,她朝前走了两步,果然,见到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手术还没做完……
  恐慌一瞬间席卷了谢糖心头。


第52章 
  手术一直没做完,谢糖却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几乎站立不稳,只能呆呆坐在一边的长椅上。
  向宏对她嘲讽地说着什么,她却只能看见他嘴巴一张一合,神情恍惚,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刚从那个惨烈的梦中醒来,她的情绪根本无法抽离,现在脑子里还翻来覆去的全是那一声枪响——
  “砰!”仿佛炸开在她脑子里。
  她支撑不住,脸色苍白晕了过去。
  向宏这下慌了,倒不是怕谢糖出什么事,而是怕陆昼从手术室中醒来后出什么事,他慌忙叫来了护士,舒美清这时候也醒了过来,赶紧跟着助理一块儿来把谢糖带走了。
  这处医院靠近海边度假山庄,方便救治,所以才让谢糖在这里输液,但现在既然谢糖已经醒转了,且生命体征稳定了,当然是要转入更好的医院。
  市内的任何医院,舒美清都不放心,于是当机立断,没有经过昏迷的谢糖同意,就带着她回了自己的住处,让自己的私人医生对她进行照顾和治疗。
  而等谢糖被转移走之后,谢父才姗姗来迟,他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探问谢糖情况如何,而是问走廊里的向宏,陆昼情况如何。向宏简直半天没反应过来,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了他好半晌,谢父才尴尬地去问护士谢糖的病房了。
  ——却得到护士的回答:“昨天被送过来的病人谢糖吗?被这位签名的女士给带走了。”
  谢父视线落在签字上,顿时瞳孔猛缩。
  舒美清。
  这三个字他怎么会不认识,尽管不是同一个圈子的人,但这位在设计圈可是鼎鼎有名,甚至算得上是华人中的荣耀,很早之前就创立了自己的品牌,现在旗下的杂志也成为了国内的一线品牌,可以说是非常非常有背景的一位人物。
  比起背景雄厚的陆氏来,这位在财力和权势上可能绝对是差了许多,但在名气上,却要超过陆氏许多。毕竟是经常上时尚杂志的人物,谢父见过多次这个签名。当然,无论是陆氏,还是舒美清,都是谢父几家酒店根本无法攀交上的圈子。
  护士很快将家属签名收走了,谢父脚步匆匆地往医院外走,眼里的震惊却是久久未散。
  怎么回事?
  这又是怎么回事?!谢糖怎么会认识这种人物的?还让她带走了谢糖?居然还在家属栏签字?
  此时此刻,谢父的心情不亚于中了头奖一般,震惊又喜出望外。
  自己这个女儿到底有多少惊喜等着自己,之前自己到底是眼睛被什么蒙住了,才会觉得她不如她姐姐?现在看看谢翩跹,简直一事无成,甚至今早还在家里抱怨不休!
  两厢对比,谢父简直对谢翩跹越来越嫌恶。
  他想不通,谢母因为谢翩跹是第一胎的原因,更加偏袒谢翩跹也就罢了,为什么自己也跟鬼迷心窍了一样,还没判断出谢糖的能力,就把她送到了乡下去。
  当时尽管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刚刚白手起家,和妻子两人没能力也没精力照顾和培养两个孩子,但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原因难道不是因为,妻子连续生下两个,都是女儿,自己感到厌恶吗?
  可现在,谢父真是后悔死了。
  不过好在一切都还有挽回的机会,毕竟父女有亲情这根联系在,血浓于水,以后好好对待谢糖,在谢糖面前摆出公正的慈父姿态就行。
  这样想着,谢父干脆让司机送自己去花店,打算去一趟舒美清在内地的分公司,借着问自己的女儿下落的机会,认识一番舒美清舒老太太。
  ……
  可就在路上,他助理突然打来电话,言谈间吞吞吐吐,像是遇到了什么大麻烦,谢父不耐烦道:“有事赶紧说。”
  助理这才道:“谢总,您快来公司一趟吧,您办公室这里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个U盘,有一段视频和录音,是关于大小姐的。”
  “她又惹了什么麻烦?”谢父不耐烦地道,可是电话里助理根本不敢说,只让他赶紧回去一趟,于是谢父烦躁地让司机掉了个头,先回到谢氏去再说。
  ……
  这一场事故,让几拨人人仰马翻,谢翩跹在窦雅然的陪同下,回了家,两人将房门关上,窦雅然这才重重松了口气。可谢翩跹却是脸色发白,浑身有些哆嗦,指甲也掐进了掌心里。
  “怎么办……”谢翩跹喃喃道。
  “什么怎么办?”窦雅然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是说好教训你妹妹一下吗?现在已经教训了,她躺在医院里肯定又要经历一次肺炎了。”
  窦雅然不无幸灾乐祸地说,就像是先前,她把谢糖推下水那次一样,不过不同的是,这次谢糖运气好,居然有陆昼赶来救她,否则,这次谢糖绝对要昏迷个数天不醒,受到海水噩梦的折磨。
  “难不成你还真的想让你妹妹死不成?”
  谢翩跹惨白着脸色,猛然抬头瞪了她一眼,但一瞬间,手指却神经质地攥紧。
  没错。
  她是真的,动了这个心思。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在让人把谢糖推下看台时,其实就不只是动了想教训谢糖的心思了。如果只是教训一下,有什么用呢?教训完了,谢糖依然不知收敛,依然要继续夺走她的一切。
  她现在已经快什么都没有了,父亲已经彻底偏向谢糖了,母亲即便是偏爱自己的,但是在家里没有话语权,根本不能为自己争取来什么。奶奶呢,一早就更加喜欢谢糖。
  顾远呢,也因为自己说了谢糖两句不好的,就开始疏远和冷淡自己了。
  她现在虽然还是谢家的大小姐,但她对谢父了解得一清二楚,可以说,几乎没人比她更加了解自己这个利欲熏心的父亲,一旦发现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就像是当年将谢糖扔去乡下一样。
  但谢糖忍受得了,她可忍受不了!
  说不定到时候谢父为了通过谢糖结交舒美清,还会将公司股份转让给谢糖!
  她将谢糖碾压在脚底下这么多年,又怎么能甘心忍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一切,一点一点从自己手里消失?
  这次谢糖竟然没死,还真的算她福大命大。
  谢翩跹心里恨意凛然。
  ……
  而与此同时,蔺决也在想办法找到梁兰,据王香雯所说,当时谢翩跹所坐的位置距离谢糖并不远,而谢翩跹身边就是她那几个小姐妹。蔺决因为经常去找谢糖的缘故,对a班的谢翩跹身边的几个女生还是有点印象的。
  他记得,梁兰似乎一开始也是其中一员,但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脱离了那个小团体,开始独来独往起来。
  为此,似乎还受到了谢翩跹的排挤。
  不知道能不能从她身上找到线索,但至少得试一试。但蔺决去梁兰教室找人,却被告知,梁兰已经请假很多天了,说是生病了。
  生病了?
  蔺决蹙起眉头,越发觉得这里头有什么,怎么刚好在这个时间就生病了,是想逃避什么吗?
  他转身朝这个系的办公室走去,如果生病了,那么必定在家,他要去一趟她家里问问情况。
  ……
  舒美清一直在照顾谢糖,看着病床上脸色惨白,浑身大汗淋漓仿佛在不停继续着昨晚那个噩梦的少女,她心疼不已,时不时拿来干净的毛巾给她擦擦汗。
  但她自己毕竟也是快七十岁的老人了,也有些体力不支,于是,第二天清晨还是回到了自己房间去,不得不疲惫的休息一下,让私人医生继续来照顾谢糖。
  从落水到现在,谢糖已经两天没进食了,除了中途在医院醒过来一回,急着拔掉针管去找陆昼后,又昏睡了一整天。
  此时,再度睁开眼,就发现已经又是一天清晨。她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是一幢地处豪华地段的别墅,落地窗外的风景倒是和梦里面陆昼家的别墅有些差不多,应该是同一块地段。
  昏昏沉沉的,她多少听到了舒美清让助理带她回家的事,所以她也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便没有什么惊慌感。
  此时,她身体多少恢复了一些,也没再扎着针管,于是,她艰难地挪了挪,想要下床。
  去哪里呢?先去学校。
  陆昼所在的医院出来容易进去难,底下肯定全是记者包围。
  自己去了也见不到他。
  谢糖勉强支撑着身体,进了洗手间,洗了把脸,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发现眼圈是红的,眼睛是肿的。
  她用冷水拍拍脸,竭力冷静下来,深呼吸一口气,才从一声枪响的梦魇中逃脱出来。
  无论当年的事情如何,她不会逃避,一定要问个清楚。
  ……
  病房里,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已经有一阵子了,陆昼也昏迷了一天一夜。
  同样是清晨,他脸色阴郁而苍白,生命力仿佛在他身上逝去了一半,似乎是梦见了什么,他猛然睁开了眼睛——是病房,不是墓碑前。
  病房里是死一般的寂静,陆家肯定是没人来探望他的,向宏他们应该来过了,又走了,毕竟要去学校。
  陆昼胸膛剧烈起伏,难以置信地看着窗外的阳光,虽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这一瞬,陆昼还是感到难以呼吸。他没有想过,自己重生了,或者说,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
  上一世,他一意孤行,才导致了谢糖最后的结果,如果,他早点将谢糖护在自己的身后的话,最后的结局会不会那样收场?即便陆建冲要用谢糖来威胁自己又怎样,自己只要尽全力去保护——
  可,陆昼闭了闭眼,不得不承认,他没有那个勇气去赌。
  他不敢赌他护得住谢糖。
  他连自己母亲都护不住,他能保护得了谁。即便是重来一世,他也没有办法、更丧失了勇气。
  他以前以为那是一场梦境,但原来,梦境是真实存在的,这世界上真的存在一个人,愿意为他赴死过。可是后来,他却把那个人弄丢了。而现在,他的小美人鱼,不仅不喜欢他,甚至拒绝他的靠近。
  陆昼闭了闭眼,既有恢复上一世记忆、发现那个梦境真实存在、谢糖真的喜欢过自己的狂喜,却也有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这一世谢糖再也不会喜欢自己的悲。
  悲喜交加,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但——
  再度睁开眼时,陆昼神情已经恢复清明,眼底一片阴郁,他搁在身侧的手悄然捏起。
  至少,他现在知道母亲的下落了,有了上一世的记忆,陆建冲不仅再没有什么办法来掣肘他,更再也没有办法阻挡得了他。这一世,他一定要阻止悲剧的发生。
  ……
  陆昼很快就换了衣服出院,顾不上护士和医生的阻挠,他匆匆避开记者,上了方东给自己准备的车子,给小赵和方东都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派人去名叫海山精神病医院的地方去找一个人。不要打草惊蛇,他要尽快找到顾婉之。
  除此之外……
  陆昼无比疲惫地靠向椅背,眉弓下一片阴影,神情复杂。
  他还是去了趟学校,再度往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看学校的这一切都恍如隔世,再没办法用少年时期的眼神看待。他本想径直回到自己教室,可不知道为什么,脚步偏偏走向了谢糖的那栋楼。
  他还不知道出院后,她身体恢复怎么样了。
  他也更想亲眼见她一眼,否则,今晚在墓碑前放雏菊的噩梦又会卷土重来。
  ……
  整个学校,都只知道陆昼和谢糖发生了点意外,坠入海中,却没多少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陆昼一向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此时也不例外,两个月前,他刚发生了一场车祸,现在又是一场意外,不由得让同学们感慨他真是命途多舛,运气不好。
  谢糖听见教室外有人叫自己时,并没听清到底在说什么,她只是呼吸一窒,想也没想地就站了起来,朝教室外走去。
  仿佛是有什么意料到了一般。
  走廊,十几米的距离,陆昼脚步顿住,走廊上许多人,全是来看热闹的,议论纷纷,交头接耳,随着他过来,纷纷让开,可他却在见到自己那一刹那,仿佛定在那里一般,再不敢上前。
  短短落海两日,谢糖看见,陆昼清瘦不止七分,脸色也白得近乎透明。
  深秋,风吹在他苍白的病容上,卷起他漆黑的额发,但是他俊挺的眉之下的一双眼睛,又深又沉,晦暗不明,根本叫人看不清。
  ——这让谢糖想起上一世狱中见到他转身的最后一幕。
  谢糖心中重重颤了一下。


第53章 
  谢糖一切都好。
  陆昼知道,她没有自己,反而会过得更好。
  她远远站在那教室门口,穿着浅色的衣服,从这里看过去,秋天的阳光落在她脸上,她嘴唇干燥,因为尚未完全痊愈恢复,脸色还有些苍白,看起来小小一只,和上一世似乎并没什么不同。
  但她遥遥看过来的眼睛,的确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上一世的谢糖,像是只胆怯的兔子,紧张内敛,还没靠近,便急着逃开了。
  但这一世的谢糖,筑起了坚强的外壳,会保护她自己,茶色的瞳孔里清澈而坚定。换句话说,她走进了阳光里,而自己却与此同时走进了阴影里,自己和她,终究是错过了。
  如果她愿意的话,陆昼可以为她付出一切。
  但她,不愿意。
  这辈子,自己的喜欢、自己的痴缠、自己的穷追不舍与死缠烂打,全都成为了她的困扰与包袱。
  陆昼遥遥看着她,心中苦涩,脸上却无法做出任何表情。
  在还没恢复记忆之前,他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了谢糖,他当时还只以为少年时期的感情来得汹涌而毫无道理,可现在却发现,原来冥冥之中早有因果。
  这辈子他看到谢糖的第一眼,他脑子里涌现的是那个真切而存在过的梦,那天院墙下,他心脏疼痛一秒,当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知道了。可是……
  又能怎样呢。
  这一世的谢糖,如自己所愿,不喜欢自己、回避自己。扔掉自己送的所有东西、视线从自己身上淡漠地落下一秒便移开、不愿意让自己请吃饭、拒绝自己的好意,甚至对自己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喜欢我。”
  现在,自己走过去,她会退。
  自己再继续往前走,会把她逼到退无可退,总有一天,她会开始讨厌自己。
  想到这里,陆昼心里如同被谁插了一把匕首一样,尖锐的疼,但是不见血,一刀一刀,让他钝痛得有些恍惚。他几乎有种自我厌恶的情绪。他伤害了谢糖,最后导致的结果是,谢糖不再喜欢他。
  他能怨恨谁?他只能怨恨他自己。
  ……
  谢糖抿着唇,有点儿呆呆的,不知道如何反应。
  这一世的陆昼,应该是没有上一世的记忆的,他喜欢自己,为自己做了很多事情,以前谢糖不敢相信,但现在她愿意相信了。她还看见了上一世的真相,她心里很难过,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心情复杂又矛盾。
  如果只是误会,陆昼还因为替自己复仇而锒铛入狱的话,那自己重生以后,对陆昼所做的这些,又算什么?
  拒绝、冷漠、推开。
  她心中愧疚、不安,还有某些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
  她等着陆昼走过来,没法问他上一世的事情——但可以问问他为什么会知道那边有人恶意将自己推下海中,为什么会及时赶来,又为什么,明明水性很好,可在和她一同坠落时,却像是一起坠进了深渊一样,浑身僵硬,差点窒息。
  陆昼一步步朝这边走过来,阳光从走廊落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和三个月前的陆昼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如果说少年时期的陆昼自信傲慢,成年时期的陆昼冷漠阴郁,那么,现在的陆昼看起来反而更像是那个狱中最后的那道背影。
  平静中燃烧着绝望。
  谢糖怔怔看着他,在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她本以为他会对自己说些什么,焦灼地问自己身体好了没有,为什么突然出院,现在住哪里——可是,全没有。
  金色的阳光落在他漆黑的头发上,渐渐转移弧度,他直接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
  就像是本来就不是来找自己、而是只是从这层楼路过一样。
  谢糖瞳孔猛缩,有几分不敢置信,直到陆昼脚步彻底从自己身边消失,她才猛然转头,朝身后看去,但陆昼背影已经消失在楼道拐角了。
  ——什么意思?
  他不是来找自己的?但甚至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谢糖感到茫然,又有几分自己都无从察觉的、难以言喻的失落。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走廊上的人见莫名奇妙变成了这么个状况,都纷纷哄散,原来陆昼只是路过的,不是来找谢糖的,谢糖站在那里,倒像是自作多情了。
  王香雯见谢糖半天还在教室门口愣神,秋天天气又凉,忍不住拽住她胳膊,把她拽回了座位上。
  “发生什么了?”王香雯问:“陆昼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刚把你从海里要死要活地救出来,怎么就对你视若无睹了?”
  谢糖摇摇头,半垂下眸子,神情有几分怔忡。
  这天之后,谢糖发现陆昼再也没来缠过自己,似乎如她所愿,从海水里鬼门关前走一遭的陆昼,终于想开了,不再追着她跑了,也不再插手她的事情了。
  她起初还以为陆昼是被什么事情缠住了,但接下来几天,陆昼上下学,去医院,一切都恢复了风平浪静。
  只是,从学校门口进来,眉眼间一片沉郁,不再抬头朝她走廊这边看来。经过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绕开了她们系的教学楼。
  学校里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以前那个傲慢张扬的陆昼,好像彻底不见了,现在的陆昼,低调得快要没有存在感了。
  这起先令所有人都感到不适应,就像是,什么标志性宏伟建筑物的轰然倒塌。可是,又过了几天之后,陆昼的变化渐渐被学校里的人给接受并且习惯了。
  大家都以为,大概就只是少年的成长吧,从一个臭屁幼稚、嚣张得过分的人,一朝之间变成了一个成熟内敛的人。
  就连向宏和关宇,这些陆昼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渐渐一天一天的接受了陆昼不会再暴躁地揍他们了,也不会再讲冷笑话并逼他们笑了。
  他们习惯了,陆昼心不在焉,经常旷课,消失在学校,心事重重,不知道在筹划什么。
  谢糖却仍不习惯。
  她发现,陆昼快整整半个月没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了。
  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情,以前陆昼追她,送早餐、送发卡、送礼物,追着她跑到集训中心、又跑到一级考试大巴车上。
  后来被她拒绝后,即便不再出现,但偶尔她还是能感受到一道视线。
  可现在,陆昼彻底在她这里消失了。
  她从公交车上下来,崴了脚,陆昼不曾出现,体育课时她神情略微恍惚,被篮球砸了头,陆昼也不曾出现。
  这样,不是她所期望的吗?
  可为什么,在得知上一世真相后的她,现在却这样难过呢。
  ……
  谢糖竭力把这些多余的情绪从自己脑海中赶出去,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一级考试结束很久了,马上校园大赛就要开始,那可以算是校园阶段的最后一件需要她来证明自己的事情。
  结束后,谢糖打算向学校申请毕业——事实上,一级考试通过之后,她们系的人就可以毕业了。
  但谢糖不知道为什么,还想再多留下来一段时间。
  除此之外,她还得陪伴舒美清。
  舒美清深深缅怀她的外公,似乎想要从她身上看到外公的影子,每天都让她早点回去,拉着她说起一些往事。
  说得流泪,就睡着了,谢糖再让别墅里照顾她的人帮自己一起把舒美清送回房间床上睡觉。
  谢糖整整半个月没有回到谢家,谢父打来的电话她也没接,或许这是一个契机,彻底和谢家断绝关系的契机。
  如果舒美清不出现的话,她手里也攒到足够的钱了,且她对未来也有了打算,也会在这个时候离开谢家。
  而舒美清的出现,无异于给了她一个支撑的后背,让她安心往前,因此,她对舒老太太也异常感激。
  ……
  谢糖半个月没回家,也就不知道,此时此刻,家里早就闹翻了天。
  谢父收到不知道谁寄过来的录像之后,和助理一同看了,简直气得脸色铁青,他很容易就想明白,看台谢糖脚踝扭伤事件,此次的海边事故,全都和谢翩跹有关系。
  说实话,他早就有所预料,毕竟谢翩跹争强好胜的性格十分随他,一旦不如意,就会想办法将竞争对手扳倒。
  以前是一块儿参加考试的同学,谢翩跹因为对方理论考试胜过了她,便耍小手腕栽赃陷害,害得那同学退学,当然,被谢父全给压下来了。
  但没想到,现在竞争对手变成了她的妹妹,她还是用一模一样的手段!
  看完指证谢翩跹的视频,谢父心中已经对谢翩跹失望透顶——倒不是对她这些恶毒的手段失望,而是失望于,她每次干这些事情,都要留下自己给她擦屁股,这两个人轻而易举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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