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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妇记-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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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急匆匆跑了,素素这才知道他的家并不在县府,靠在药铺门口,眼泪刷得流了下来。

素素的伤养了三个月才好,一直想着万年宽厚的背和憨直的笑容,人海茫茫,哪里还能再遇上,直到去年四月,新上任一位县丞,素素无意中听到父亲提到他的名字,辛万年,素素好奇得跑到角门偷看,果然是他。

打听到他的轿子每日从拐角处过来,素素有意一大早站在那儿,接连几日万年的轿子都没有停,万年这几日总看到这位姑娘,初始惊艳后来就疑惑,她总是站在这儿,难不成是要拦轿喊冤又不敢,命停下轿温言问道:“这位姑娘可是有冤情?可有状子吗?”

素素一时讶然,指了指自己:“你不记得我了?”

万年再看看她,摇了摇头:“姑娘怕是认错人了。”

素素张口要说话,万年的轿子已过去了,就不信他不记得,知道自己是县令的女儿,装的吧?第二日,叶县令和夫人请万年家宴,感谢他相救小女,万年还是摇头,素素只得出来说:“去年九月东山脚下,你一路背我回来的,一直到许郎中药铺门口,想起来了吗?”

万年恍然大悟,挠了挠头:“那夜只顾救人,又急着回去,万一回不去爹娘得担心,没顾上看那姑娘是何长相,真的是叶小姐吗?”

素素说道:“什么叶小姐,叫我素素。”

万年开头不肯,后来拗不过她叫她素素小姐,素素固执叫他万年哥,他也只能答应,素素一开头是好奇,到后来越来越爱听万年说话,爱看他笑,直到有一日看他进了香玉楼,气往上冲,跑进去扯了万年衣袖往外走,待冷静下来方明了自己心意,万年看她急得满脸通红眼泪涟涟,心里也有些明了,笑说道:“我配不上素素,你既叫我一声万年哥,就把我当做哥哥吧。你的脚不是落下毛病了吗?日后别跑那么快,也别往高了跳,免得再伤着了。”

素素的眼泪流得更急,万年急得头上冒出汗来,搓着手说:“日后再不进香玉楼就是。”

……

24激将

万年从县衙回到家,洗漱过换了常服,延晖笑嘻嘻过来相请,说是三春备了上好的酒菜,请他过去一块吃,万年也不推辞,他隔三差五去他们的院子里吃饭,眼看三春的厨艺日益改善,如今还是颇为可口的。去年小两口收拾好院子,刚安顿下来时,他过去吃了头一顿饭,延晖不知是饿了还是心里高兴,吃得分外香甜,一边吃一边说:“怎么样?三春做的饭香吧?多吃多吃。”

万年同情得看着延晖,这也能觉得香,不是忘了放盐就是咸得要命,刀工也不敢恭维,大小粗细都有,看不出来是要切丝还是切块,三春殷勤劝着,万年只能捧场扒了几口,专拣小块的夹,到嘴里嚼也不敢嚼,囫囵咽下去,应和着延晖一个劲儿说香。

酒菜上桌,三个人吃着随意说笑,万年好酒,几杯下肚陶陶然的,听三春随口问道:“我记得万年比延晖大两岁,可订亲了吗?”

万年拿着酒杯的手略顿了一下笑道:“还没有,我一做了这个小官,我娘挑剔着呢,谁都看不上眼,恨不得找个天仙给我。”

三春笑道:“说到天仙,这太康县府就有一个,叶大人的千金不就是貌若天仙吗?”

万年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延晖看着三春有些紧张:“三春见过素素小姐了?”

三春筷子敲了他一下:“你瞎紧张什么,这自作多情的毛病改改才好,以为都能看上你呢。”

延晖吁了一口气:“没看上就好,没看上就好,这些日子我好生烦恼。”

三春嗤了一声,万年看了看延晖急急问道:“怎么?素素对延晖有意?”

延晖忙说都是误会,三春笑道:“素素?叫得好亲热,人家可是快要出阁的姑娘,万年以后要顾及礼仪,我大姐啊,准备请媒人给玉郎提亲去呢,叶夫人也早就看上了玉郎,想想也是,玉郎和素素站一块儿,那真是天造地设……”

万年的酒杯咚一声放在桌上,三春瞄一眼他有些发颤的手,心下了然,这个万年,被仙女看上了还不敢要,想想也是,素素美貌如花,万年却其貌不扬,两个人站一起单看长相,是有些不般配,不过两个人的性子相得益彰。唉,也不知道万年还得拗多久,素素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测知万年心意,一笑起身去烫酒,延晖和万年东拉西扯,看万年心不在焉的,笑说道:“没喝几盅呀,该不是醉了吧?还是有些不舒服?”

万年茫然站起身抚着额角说头疼,延晖去扶他,他有些鲁莽推开他说不用,也忘了跟三春打招呼,一个人回家去了。

三春回来一看,延晖一个人慢悠悠吃着饭,问了声万年走了?延晖点点头:“他说头疼。”

三春笑道:“什么头疼,大概是心疼了吧,这个万年万事皆顺其自然,怎么这事上倒别扭上了。”

延晖不解,三春笑说道:“你就是个榆木脑袋,素素呀,是看上万年了,开头不是不怎么理你吗?后来听说你和万年是好友,想让你劝劝万年,可姑娘家脸皮子薄,总也开不了口。”

延晖恍然大悟,拍着头说:“原来这么回事吗,我就说嘛,她每次见着我都挺奇怪的,这下好了……”

说着话起身一把抱起三春好一顿亲,喜滋滋说到:“还是我家娘子厉害,见了素素一面就清楚了原由,要不我心里还总得存着疑问,跟她板着脸吧,她是上锋的千金,人家也没说什么,跟她平静如常吧,她总是怪怪的。”

三春拍着他脸两腿乱踢着嚷嚷:“放我下来,一嘴的油都蹭我脸上了,油腻腻的,讨厌……”

延晖偏不放下,涎着脸说:“我再给你舔干净。”

三春扭着身子要下来,延晖笑道:“不行?那就洗干净。”

抱着三春到床上把她扒光了,拿被子裹上,三春趴在床上笑眯眯等着,延晖提了水进来倒进浴桶里,试好水温将三春放进去,自己也脱了衣衫从她身后挤了进来,将她环在怀中,一手撩着水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在她身上四处点火,三春坐在他两腿间,被他揉捏着,紧贴在他怀中轻轻喘息……

延晖本是笑着逗弄她,可她的轻喘挠痒一般响在耳边,心里也跟着麻痒起来,手在她敏感处留连着,看三春双手紧捏住桶沿,身子向后弓着向他贴得更紧,试探着一点点深入,在耳边问三春难受吗?三春轻嗯了一声,延晖抱她站起来,三春趴伏下去,浴桶开始轻轻的摇动,水花一点点溅出来落在地上,慢慢得摇动成了颤动,水花扑得更高,直落在三春头发上,最后是猛烈的震动,水花若浪涛一般翻滚到青砖地上,三春在水声中快意呻吟……

云收雨歇一地狼藉,桌子上残羹冷饭不见有人来收,只有芙蓉帐里传来喃喃的说话声,延晖亲了亲三春头发问道:“素素真的能配上万年吗?”

三春低迷的眼睛猛然睁大:“这是什么话?素素天仙一般……”

延晖笑道:“三春对万年是以貌取人,我与万年相处越久,越觉得他的长处非我可比,性情随和待人和善真诚,诸事随势从不强求,他这样的人该娶一个体贴温柔的娘子,这个素素纤柔娇弱,性子又有些骄纵,我怕万年娶了她会受委屈。”

三春拍他一下:“我是以貌取人,你又何尝不是?我知道万年好,后悔当初跟他说的那些话,他倒并不往心里去。”

说着将素素和万年的事给延晖讲了一遍,延晖一听就笑了:“怪不得每次我跟素素说话,万年都对我十分严厉,原来是这样,他跟素素那么说,多半是觉得素素长得美门第又高,怕自己配不上她。我再试探试探,若万年的心真的在素素身上,三春说要怎么做我都听,自从认识万年,都是他帮我,我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若是能为他促成一桩姻缘,岂不是好事一桩。”

三春说:“只能激一激了,让玉郎请媒婆上后衙提亲。”

延晖摇头:“不行,我对玉郎不放心,他向来纵情声色,素素生得美,他要是看见了纠缠不休怎么办?”

夫妻二人商量良久,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了夜半还在争论,万年也一样睡不着,素素那么美性情又率真,自己哪能配的上她,只是玉郎长相虽俊俏,性情却是风流多情,把太康县府的年轻公子想了一遍,觉得那个都配不上素素。

第二日延晖趁没人时想问问万年,谁知刚提到素素两字,万年就板了脸,说是日后休要再提,延晖没想到万年在此事上如此执拗,叹一口气心想,万年提都不让提,三春鬼主意多,让三春想办法吧。

夜里回去一说,三春笑道:“只能说万年太过在乎素素,我也想过了,不能让玉郎靠近素素,我们只能出虚招。”

万年还是隔三差五过来吃饭,延晖和三春再没提到素素,他也好些日子没在县衙外碰上,只听延晖提过素素常来找三春,难道说……正胡思乱想,三春笑道:“我们家快有喜事了,玉郎和素素的亲事订下来了,就等着挑良辰吉日成亲。”

万年一时心里发苦手上发颤,怪不得有些日子没见着了,订了亲了自然不能常出来抛头露面,三春瞄他一眼问道:“万年为玉郎高兴吗?”

万年僵硬笑道:“自然高兴,只要玉郎日后不再寻花问柳就好。”

三春就有些气恼,都说订亲了,万年怎么还是退缩?一拍桌子想斥责他是缩头乌龟,毫无男儿豪气,延晖使个眼色拦住了她,万年看着冷静,手哆嗦着去夹菜,怎么也夹不上来,三春干脆一狠心下了猛药:“素素开头不愿意,好象心里有什么人,哭了好几天,怪可怜的,后来见着了玉郎,也就愿意了,今天还笑呵呵过来找我,瓶里插着的迎春花就是她折来的。”

一剂猛药下去,万年反而平静了,夹起菜大嚼几口起身就走,延晖和三春愣怔着,不知他究竟如何想的。

第二日万年如常去衙门,没事人一般,三春气得跟延晖说:“如此的没有气性,不管他了,活该他没有福气。”

延晖也试探着去问万年,万年一拂袖子摆出官威来:“主簿大人在衙门就操心公务,休要再提一些私人小事。”

春天转眼过去,炎热的夏季来临,素素几个月没见万年,总想着去衙门外拐角处看看,三春拦住不许她去,饭桌上想跟万年说素素成亲的事又觉不妥,既然这招不灵就得出新招才是。

一日午后蝉鸣声声,三春歪在榻上打着盹,院门外有人轻轻叩门,过去开门一看,竟然是大哥延庆,忙让进来端上凉茶,问可吃过午饭,延庆憨笑道:“吃过了,在外面小店里吃的。”

三春埋怨说:“既然来了,就过来吃饭,一家人客气什么。”

延庆搓了搓手没说话,三春笑问道:“大哥有什么事就说吧。”

延庆张了张嘴,说是等延晖回来再说,三春在厢房铺好被褥,让延庆歇息会儿,小憩起来延晖进了门,见了哥哥自然高兴,说正想着回去看看,哥哥就来了,又说带他出去逛一逛。延庆拉他到厢房说了几句什么,三春听到延晖的声音猛的大起来,夹杂着恼怒,似乎在斥责延庆,一摇头心想,延晖向来脾气温和,对自己的哥哥更是十分尊重和亲近,今日这是因为什么……

25出招

三春听着延晖气恼的声音,有些心疼,不放心站在门口隔着竹帘看着厢房,延晖声气渐渐弱了下来,似乎在劝导延庆,都是延晖在说,延庆话语寥寥,过一会儿延晖出来打了洗脚水,争执声又起,大概是延晖要为延庆洗脚,延庆不肯,终是延晖蹲下身来,三春莞尔一笑自去洗漱。

延晖进来时,三春靠在榻上,手里拿着绣架,甜甜笑着说道:“我于刺绣上终是不通,这次的还是绣的乱七八糟。”

要是以往延晖早笑着过来猜她绣的什么,今日却有些颓丧,所答非所问说了一句:“大哥睡下了。”

三春嗯了一声:“水都打好了,洗漱去吧。”

三春听着延晖洗漱的水声,有一下没一下的,知道他还在想延庆的事,不确定他会不会告诉自己,解了钗环换了中衣睡下了,延晖洗漱过站在床前看了三春一会儿,叹口气开门到院子里独坐,鼓敲亥时进来上了床,贴在三春背后抱住了她,埋头在她的发香中低低说道:“三春,哥哥他要捐官。”

三春嗯了一声:“嫂子逼的?要借银子吗?要多少?”

延晖搂得更紧了些:“你倒是大方,要多少给多少吗?怎么日子好过了,就都不安分起来,连哥哥这么个老实人也惹出事来。”

三春讶然道:“不是嫂子?”

延晖似乎难以启齿:“哥哥捐官是因为做了官才能纳妾。”

三春噢了一声:“那是娘逼的?”

延晖叹口气:“娘和嫂子都不知道,村子里有一个孙寡妇……”

三春轻笑一声:“大哥夜里总是很晚才回家。”

延晖有些赧然,好象和寡妇勾搭的是他一般,为哥哥辩解道:“就是我中举那个夜里,嫂子一通大闹,后来隔些日子就闹腾,哥哥在家呆着就厌烦,孙寡妇的丈夫和哥哥是发小,去世后哥哥怜她孤儿寡母,总帮她做些重活,可从来没有……”

三春点点头:“孙寡妇见大哥失落,就安慰他,然后一来二去就安慰到床上去了。”

延晖没有说话,三春说道:“嫂子闹腾是她的不对,可大哥和寡妇勾搭,他的错更大一些。延晖准备怎么做?”

延晖让她转过身来,埋头在她胸前:“刚刚我没压住火,斥责大哥几句,大哥眼泪都下来了,我实在不忍心。”

三春笑道:“过几日就是六月六,你们得休沐三日吧?我们回裴家庄去,你中举到如今也快两年了,这么这会儿就急着要她进门,难道是珠胎暗结?”

延晖捏捏她鼻子:“我问了,哥哥说没有。”

三春笑道:“捐一个从九品的官要多少银子?”

延晖说:“三千两,捐官后一年俸禄四十两。”

三春亲亲延晖的脸:“刚刚听你发火,我么有些心疼,明日告诉大哥我们家借给他银子,先睡吧。”

延晖捉着她肩膀急急说道:“不行,不能给他捐官,再捐了官纳了妾更是家无宁日。”

三春笑道:“让你那么说,又不是真捐,延晖信我吗?”

延晖一笑说当然信你,将她轻拥在怀中,夫妻二人香甜睡去。第二日延庆走了,苦着脸走的,三千两白银对他来说是个天文数字,非得倾家荡产不可,借了三春家银子只怕一辈子还不起,可孙寡妇日日啼哭催得紧,又不能丧尽天良休了何氏,悔恨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可悔恨还来得及吗?他也不敢想,如果裴老娘知道了会如何,更别说何氏,怕是要寻死上吊吧,而且孙寡妇好象比何氏厉害些,进了门会不会压她一头,孙寡妇还带着个孩子,会不会也欺负到自家孩子头上?

延晖和三春说是初六回来,延庆是既盼又怕,初四夜里二人回来了,何氏描眉画眼涂脂抹粉变了个人似的,裴老娘时不时瞄一眼三春肚子,延庆看着延晖脸色,延晖只是闲谈几句,没说正题,延庆也没敢问。

第二日一早三春去隔壁王大娘家送了些点心,午后延庆捐了河大使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裴家庄,裴家庄的人艳羡不已,孙寡妇心里雀跃着,只要延庆做了官,就是作妾又怎样?就何氏那样的还不好摆置吗?裴老娘虽有些不好惹,她还能活几年?

夜里刚睡下有人轻轻叩院门,出去开了门笑道:“这都做了官了,就忍几日,免得遭人闲话。”

三春手里的灯笼举高了些照在脸上笑道:“孙嫂子,是我。”

孙寡妇一看是主簿娘子,忙整了整衣衫道了声请,三春笑看着她衣襟半敞,露着桃红色肚兜,进了屋坐下笑说道:“大哥说了和孙嫂子的事,我们也不敢怠慢,捐官的事抓紧做了,因为后日就走,怕有顾不到的地方,主要是怕我家嫂子知道后闹事,所以来嘱咐孙嫂子几句。”

孙寡妇脸都没红,大咧咧说让三春放心,那深情俨然已是裴家一员,三春细问了她孩子几岁,丈夫怎样亡故的,娘家在何处,都有些什么人,何氏心里更加笃定,主簿娘子这是来探她的底来了,也就一一作答,一席话下来,觉得这主簿娘子长得美貌,人又温和,又肯为大伯的事操心,真是温柔贤淑。

三春见孙寡妇对她起了亲近之意,叹一口气诉起了苦:“我们家为了孙嫂子可是差点倾家荡产,这捐官花了三千两银子,一年俸禄才四十两,家里的银子都花光了,我们娘家凑了些,又跟两个姐姐家借了些,虽是亲姐姐,在银子的事上毫不含糊,非让我们把几十亩地都抵押给她们,每年收成分她们一半,五年后再还不上,她们就得把我们的地收回去,如今走一步算一步吧。说这些其实是……我真有些说不出口,家里没了银子,成亲时怕是要委屈孙嫂子了。”

花了三千两?孙寡妇倒吸一口凉气,她这辈子连三十两银子都没见过,早知道这样就跟延庆苟且着,他时不时接济些银子,待有了合适的人家嫁出去,出嫁前再跟他狠要他一笔,如今倒好,官是捐了,欠了一屁股债,家里的地也成别人的了,过门大概连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延庆手里没了银子,自己没有陪嫁,还不得被裴老娘和何氏低看吗?

她心里打着主意,三春听了听更鼓哎呀一声说:“竟这么晚了,有话明日再跟孙嫂子说,这就走了。”

孙寡妇心不在焉送她出了门,延晖站在墙角等着,听见门响忙迎了上来,问了声怎样,三春笑笑:“这两日你听信吧。”

延晖看左右没人,搂住她腰笑道:“站了一个时辰,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怕三春出来,一动也不敢动,就生受着。”

三春拍他手一下娇嗔道:“咬几个包算什么,我不是还得跟这孙寡妇周旋吗?你说家里这些事什么时候是个头?他们就不能安生些?你看娘总瞅着我的肚子不放。”

延晖亲亲她的脸,懊恼说道:“都怪我,害得三春操心劳累,当初要知道这么多事,还不如……”

三春不依道:“裴延晖,我都没有后悔,你后悔了?”

延晖一把抱住她,埋头在她肩窝:“我怎么会后悔,只是心疼三春,三春,我有些不中用是不是?”

三春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都说清官尚难断家务事,我是女人,我来处理这些家事好了,延晖就做好自己的官。”

延晖点点头:“跟叶大人禀告过了,主簿做到年底,明年就在家安心读书,后年二月再赴考去。”

三春点点头,夫妻二人在院门外石头上坐了半宵,喁喁说不完的情话……

第二日早饭时,延庆蔫头耷脑回来了,今日天不亮到了孙寡妇门前,没想到吃了闭门羹,又固执敲了几遍,孙寡妇开了个门缝,义正辞严说道:“我一个寡妇,就怕门前有是非,万一被人撞见了,我可就没法做人了。”

延晖早起为三春摘了几个熟透的圆杏,在院门口与哥哥碰上,延庆总算逮着机会,问他捐官的事怎么样了,说是孙寡妇都不理他了,延晖笑道:“不理正好,日后安生过日子就是。”

延庆摇头:“那我岂不是对不住人家。”

延晖手搭住哥哥的肩:“我的傻哥哥,你也不想想,都帮她家干了多少年活了,开头怎么总跟你有男女之防,后来怎么就刻意亲近,不就是因为我们家有了几十亩地,盖起了几件瓦房吗?此事多亏了三春……日后跟嫂子安生过日子就是。”

延庆嘟囔道:“我倒是想安生呢,她能安生吗?你看她如今那样,脸上那粉厚的直往下掉,我看着心里都添堵。”

延晖低低说了三春昨夜去孙寡妇家的事,延庆没想到孙寡妇是这种人,低沉了些日子,夜里倒是回来的早了,本来这事就过去了,可过几个月,孙寡妇带孩子改嫁,延庆念着旧情,心里不舒服,喝了几盅酒,睡梦中流着泪喊孙嫂子,何氏听得清楚,一把将他挠醒,逼问他怎么回事,延庆听了延晖嘱咐,不想让她闹事,遂一五一十……

此事就是说了也闹不说也闹,何氏少不了一哭二闹三上吊闹腾了几日,缓过劲来恨上了三春,怎么什么事她都掺和,一个弟媳妇管大伯的丑事,若是有半分妯娌情分,就该告诉我才是,当日若是告诉我,我不去撕烂那个孙寡妇才怪,如今都嫁出去了,找都找不着,就这么放过她了,害得我这一肚子气也没处撒去。

26无奈

中秋节后,州府下了官文,说是今年旱涝不均,青州府秋收较往年减了三成,为弥补秋赋不足,准许各地乡绅地主捐官,从九品官员捐银一千两即可,三春在饭桌上听万年和延晖说起,心里一阵激灵,此事万不能让家里那几个人知道,一旦知道了不知又惹出什么事来。

怕什么来什么,延晖和她虽守口如瓶,可官文贴在了各村村口,何氏听到就动了心思,如今早忘了当初裴老娘提到纳妾,她还感谢老天延庆不是官,只想着跟三春较劲,加上中秋节看她又美了几分,心里更不舒服,不过家中金银都在裴老娘手中,回去放软声调和婆母商量,裴老娘说道:“延庆目不识丁的,比不了延晖自小读书就好,他做了官能做什么?再说了,家里哪有一千两银子?”

何氏不干了:“怎么就没有?昨日不是还跟延庆数吗?说是攒了二十个金锭子,十八个金锭子就是一千两白银,别以为我不知道,捐了官还能剩两个。”

裴老娘冷笑道:“你在屋外偷听不是?这金锭子我是准备陶员外过寿时做贺礼的,欠了那么大人情,总得还回去。”

何氏更不乐意了:“我没有偷听,是延庆睡下跟我说的,这么些金子对陶府算什么,当初可是送给我们家的,又没说借,怎么就用得着还,如今天赐良机,娘偏心不是,就你那儿子,当初跟寡妇勾搭,我也没说他什么呀……”

何氏说着说着又开始嚎哭,裴老娘烦不胜烦,一咬牙说:“也好,这些银子出去了,省得你惦记,延庆做了官,你就安生些,别再提孙寡妇的事。”

第二日,何氏就搀着裴老娘到了县府,这可是裴老娘头一次来,三春忙里忙外热情招待,得知她们来意后头皮发麻,夜里延晖回来,咬牙拧眉说道:“一年俸禄四十两,而且只是挂了虚名的闲差,并不会到县衙里来任职,嫂子可想好了?”

何氏春风得意,憧憬着被人称做裴夫人的情形,满不在乎说道:“家里还有几十亩好地呢,银子没了可以再赚,能做官为什么不做?”

裴老娘和何氏住到下了官文,才捧着那一纸文书,坐着万年打发的马车回去了,自此何氏安生了,忙着到各处亲戚家送喜讯。

眼看到了九月,素素常常来找三春,她总是笑嘻嘻的,只是提不得万年,一提就泪如泉涌,哭了几次泪人一般,三春也不敢提了,在万年面前更是提不得,万年象是笃定素素和玉郎订了亲,就等着让他心碎的消息,却一直没有等到,饭桌上和延晖笑谈如常,却总是喝得微醉才回去。

三春是爽直性子,不明白万年这是何苦,思来想去问延晖:“是不是我玩笑开大了,万年觉得一分希望也没了,所以索性把素素抛在了脑后。”

延晖说不是,三春更着急,埋怨延晖每日跟万年在一起,又知道他的性情,怎么就一点忙也帮不上,延晖苦笑道:“我也着急,可一提这个,万年就发官威。”

三春想去找万年的父母,索性订下来,万年是个孝子,到时候父母之命也不能违背,延晖摇头说:“再等等,那样万年该埋怨我们了,总得让他想通了才好。”

他们想等情势却不由人,九月底吏部传来好消息,临近的宏源县令升迁,万年上任以来政绩良好,吏部擢升他为宏源县令,年后赴任。明明是大好的消息,却在几个知情人心里翻起巨浪。

延晖一反温吞常态,知道消息那日下午,待衙里贺喜万年的同僚都散了,堵着万年说道:“素素订亲的消息是三春试探你的,你这一上任,素素怎么办?她还一直等着你呢,一提起你就哭成泪人,我看你对她也有情意,怎么就总是躲着?”

万年看了看延晖,慢吞吞说道:“我早问过桃子了,知道她没有订亲。就因为我救过她,她心存感激罢了,她那么美好,该嫁个更好的人才是,我配不上她。”

延晖急道:“你诸事看得开,怎么此事上倒不通了,这男女之间情意首要,什么配上配不上的,你跟她情投意合就行了。”

万年笑笑:“她嫁给我算什么,鲜花插在牛粪上?我不能让别人耻笑她,让她抬不起头来。”

延晖声音大了些:“你有那么差吗?再说了,两个人过日子,管别人说什么,你们自己高兴就好了。”

万年叹口气:“你倒是急了,我还有些事,今日说好到香玉楼为凤仙赎身。”

延晖讶然着追上他:“凤仙?你怎么还跟她有来往,还要为她赎身?你要娶她不成?”

万年笑道:“她是个可怜人,因为相貌普通,又不肯矫揉造作取悦恩客,总遭老鸨责难,那里的人个个瞧不起她,拿她当丫鬟使唤,我有时候过去给她送些银子,早就答应设法为她赎身,如今有了银子,又怕父母伤心,年后就得去宏源,先把她安顿好再说。”

延晖一把扯住他袖子:“你为她赎身,安顿她都行,只是别娶她呀。”

万年也不挣开:“为何不可?只是她不肯,说是给我作妾,我想来想去,这样也好,我爹娘也不会不满意,素素也断了念想。”

延晖呆愣愣看着万年走远,回过神来赶紧一路小跑,路人鲜少见着穿官服的如此不稳重,都指指点点看他,他也懒得管,这下怎么办才好?一直等着万年想通,不知道还有个凤仙,早知道早逼迫他说实话就好了,三春得信后不是又得着急吗?

果然三春一听差点跳起来,骂万年糊涂,再同情可怜也不能娶进门啊,安排个生计就行了,那么多青楼,那么多可怜人,他娶得过来吗?其实凤仙是万年的初次,万年每每见她卑微求生,心里就怜惜不已,想着干脆照拂她一辈子,在见到素素之前,已经给过凤仙承诺,认识了素素才知道什么叫动心,可是一则觉得配不上,二则觉得素素不会答应他纳妾,是以退避三舍。

三春在院子里绕了几圈,延晖跟在她身后:“天怪冷的,三春,回屋去想吧。”

三春头也不回:“别来烦我,要是能想出来,还用在院子里转圈吗?”

眼看天近黄昏,三春让延晖去找万年家的车夫,马车一路飞奔到了后衙,门口通报后素素跑了出来,钻上马车就问:“万年哥出事了?”

三春点点头:“你的万年哥要纳妾,还是香玉楼的,你还要嫁给他吗?”

素素毫不犹豫:“我要嫁给他,纳妾的事可以再说,应该还来得及吧。”

三春一声叹:“素素准备怎么做?”

素素咬了咬唇,脸又成了红苹果,语声却清晰坚定:“不如,不如今夜把他灌醉,刚刚父亲说过了年他调任,我就想好了,只是没想到就在今日,我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三春睁大了一双杏眼,没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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