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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诱谜情-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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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两天,咬牙忍一忍就熬过去了。”
  车展上依旧有很多苍蝇环绕,“咸猪手”蠢蠢欲动。但是令我意外的状况出现了——一名保安人员像保镖一样寸步不离的守着我,只要一有人接近我,他立即黑着脸制止。而昨天的保安难得露一面,对于我惨遭“揩油”漠不关心。因为“保镖”的尽职,除了被占些口头上的便宜外,我没有再受到实质性的骚扰。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我专门向那名保安表示谢意,他面无表情的说,没必要道谢,他收了人家的钱,就要尽到保护我的责任。我心头一动,追问什么人付的钱,但他坚决不肯透露,我只好作罢。
  三天的车模工作结束,我得到了1800元的酬劳。除了头天一肚子的屈辱外,其他两天只是身体劳累,钱挣得踏实。结束工作的那天晚上,我又被苗宁和欧阳彬拉去共进晚餐。
  用餐地点是一家高档的西餐厅,苗宁跟我说过,欧阳彬这个人特爱显摆,花钱如流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有钱。
  用餐时,我默默的微笑着,静静的体会着自己的无聊和落寞。不经意间一瞥头,骤见阿珩正朝我们这个方向走来,他的身后跟着冯诗菡。我装做没看见的别过头来,借口上洗手间,悄悄溜走。
  我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注视着前方镜子里的自己,纯白色滚黑边的衣服,头发松松的在头顶上挽成髻,露出修长的颈项,别有一份飘逸的气质。可是,灯光下的脸色显得苍白,眼睛晦暗而疲倦。忽然间,我心里就涌上了一阵莫名的苍凉。
  走出洗手间,一道身影拦住了我的去路。我一抬头,就和阿珩面面相对了。
  “为什么要躲着我?”他咄咄逼人的问。
  这样的问话使我毫无招架之力,使我害怕。我想逃开,但没有地方可逃。他不等我回答,手臂一紧,就把我圈进了他的怀里,他的胳臂迅速的箍紧了我。
  我本能的挣扎着,“快放开我!”这是在公众场合,他居然这样不顾形象。
  他却全然不理会,俯下头来,就在他的唇快要碰触到我的时,我反应奇快,猛的奋力挣扎,用尽浑身的力量一推,就推开了他。我迅速后退,和他拉开了距离。
  他大睁着眼睛望着我,眼神昏乱而炙热。
  我愤然斥责,“你的未婚妻就在外面,你居然这样对我,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我重重的一摔头,就毅然的掉转身子要走。他飞快的拦了过来。
  “你还想怎么样?”我怒瞪着他。
  他的神情有些狼狈。“对不起”,他吸着气说,“我只是……受不了你躲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算了,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我没有躲着你,我只是不想打扰你”,我咬咬嘴唇,强自辩解。脑中有念头一闪,“车展上那个保安,是你安排的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的身子动了动,浓眉微蹙,“我的目的就是保护你,仅此而已,难道你认为我还有别的企图吗?”
  我被噎住了,无言以对。
  “阿珩”,娇脆的女声响起,我回过头,身后站着冯诗菡。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清她的容貌,吹弹可破的白皙皮肤,一对会传神的大眼睛,翖翖欲言的小嘴,娇小玲珑的身材,是个非常甜美的女孩子。
  她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我一阵,甜甜的笑了起来,露出一对酒涡,“我见过你,那天车展上的车模。你很受欢迎哦,大家排队等着跟你合影。”

剪不断理还乱(六)
  我的心就像是被针扎到一般,一阵刺痛。我挺直背脊,命令自己,决不能丢了风度。“你们聊吧,我不打扰了”,我努力微笑着,留给他们一个优雅转身的背影。
  我直接出了餐厅,直到上了公交车后,才用手机给苗宁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身体不舒服,先走了。
  回到家时间还早,我给小宝洗过澡,妈妈陪他在床上看动画片。我则坐在钢琴前,打开琴盖,开始弹奏。琴声叮叮咚咚的,敲击着夜,如一串滚珠走玉,玲玲琅琅的散播开来。我高中时就通过了中国音协业余钢琴考级的最高级别十级,还多次获得市里头的各种钢琴比赛一等奖,但是因为学业和小宝,练琴时断时续,水平已下降了不少。
  前天从车展回来后,我下定决心每天挤出时间练琴,争取以后找份钢琴家教,免得再当车模受那样的侮辱。毕竟有童子功,苦练了三个晚上,功力已经恢复了八成。
  我的手指在黑白键上飞舞,一个接一个的音浪生动的跳跃在夜色里,把夜弹醉了,把夜弹活了。一曲终了,外头传来一阵响亮的掌声。我诧异的站起身,向书房走去,我家钢琴摆放在客厅,客厅与书房紧挨着,那掌声是从书房的方向传来的。我一进书房就愣了,周煜正在窗外探着脑袋冲我笑。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讶然发问。
  外头橙黄的灯光投射在周煜脸上,他的笑容显得很柔和,“我都到你家门口了,不请我进去坐坐?”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又咧着嘴笑,“我是来看望师母的,你的待客之道,似乎不怎么样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周煜是我爸的学生,可是,我从没见他到家里来过啊。我想了想,把妈妈叫了过来。妈妈一见周煜便埋怨我,“赶紧去开门啊,怎么能让人家一直在那站着。”
  我悻悻然的去开了门,周煜拎着两大袋的东西进来,他对我微笑,耸了耸肩,“我过去来你家的时候,你都不在,也难怪会这么吃惊。”
  妈妈迎过来,很热情地称呼他“小周”,将他迎进客厅,亲自端茶倒水,一面告诉我,当年爸爸去世,身后事都是周煜帮忙张罗的,我对周煜的印象顿时好了不少,忙向他表示感激。
  “这点小事,师母就别放在心上了”,周煜跷起二郎腿,大概是觉得坐姿不雅,又把腿放了下来。
  一说起爸爸,妈妈就红了眼眶,喃喃地说:“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当时如果不是你帮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鄢教授都走了那么久了,师母您别再伤心了,保重身体要紧”,周煜的语气很诚恳,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正经诚恳地和人说话。
  “快来陪我看动画片”,小宝在房间里大喊大叫了。
  我无奈的进房间陪小宝去了。周煜和妈妈在外头聊了一阵子,然后妈妈进来说周煜要走了,让我一起去送送客人。
  我和妈妈把周煜送到门口,周煜趁着妈妈不注意,将一样东西塞到我的手中。那是一张折叠的纸条,我迅速放入口袋,一颗心不安的跳动起来。之后我进洗手间,将纸条展开来,上面是龙飞凤舞的潦草字迹:除了氨糖外,其余的东西都是阿珩买的,他怕你不愿接受,让我不要说,但我想还是应该告诉你。
  我心情复杂的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妈妈正在翻看周煜带来的那两袋东西,一边念叨着,“这个周煜,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来,而且都是很贵的。他跟我说是小孩子的玩具,其实根本就不是。我要是知道他带了这么值钱的东西,肯定不能收下。”
  我凑过去一看,好几瓶进口保健品氨糖是给妈妈的,她最近出现膝关节老化症状,去医院拍片的结果是“右膝关节退行性变”,需要长期服用氨糖。另外有名贵的燕窝、蜂胶等,还有两套给小宝的衣服,三罐进口奶粉。全部加起来起码好几千元,难怪妈妈无法心安理得的收下。
  “要不,还是想个办法退还给他吧”,妈妈犹豫着,有些拿不定主意。
  “算了吧”,我说,“人家是一片好意,退还给他,反而显得我们无礼了。那个周煜以前应该和爸爸关系不错吧。”
  妈妈点点头,“周煜是你爸的得意门生,他们的师生情谊很深厚。”

婚纱的诱惑(一)
  “那些东西代表了他对爸爸的情意,要是退还,倒显得我们不领情了”,我劝说着,其实我是存了私心的,我想留下阿珩买的那些东西,我想让小宝穿上爸爸给他买的衣服,喝上爸爸买的奶粉。虽然他的爸爸并不知道他的存在。想到这里,我忽然有些感动,之前我对阿珩说,兼职是为了给弟弟赚奶粉钱,他对我的话上心了,给小宝买了奶粉,外加衣服。这说明,他在乎我。
  妈妈被我说动了,最终决定把东西留下。给小宝刷牙准备睡觉时,我问起周煜的情况。妈妈告诉我,他今年已经35岁,做珠宝和古董生意,算是事业有成,但感情不太顺,前些年离婚了,没有孩子。
  我愕然地问:“为什么离婚?”
  妈妈叹了口气,“周煜以前是在博物馆工作,拿的是死工资,住的是单位分的小房子。他的前妻嫌弃他穷酸,跟着有钱人跑了。周煜受到刺激,辞职经商,没想到闯出了一番天地,虽谈不上发大财,但也是有房有车,生活富足了。他的前妻现在一定很后悔,据说那个有钱男人对她并不好,哪里像周煜以前那么宠她。”
  我默然低叹,原来看似玩世不恭的周煜,也有一段辛酸的过往。
  再次见到阿珩,是在沈曼莉的工作室,她设计的新款婚纱新鲜“出炉”,请我当平面模特拍摄。
  沈曼莉婚纱最初的路线是欧洲设计师简洁的设计和自己一些高贵收藏品的结合体。很快她建立了以“精致、优雅、有品位”为标签的婚纱品牌,并在上流社会打开知名度。
  最新款婚纱讲究用自然收身的A型款来展现新娘的摇曳身姿,相当精致繁复的串珠绣花和华丽绸缎带来宫廷的华美感觉,恰到好处的拖尾则令新娘显得更加端庄、华贵、隆重。化好妆后,我换上婚纱,化妆造型师灵子为我梳好发髻,用蕾丝面料打造出唯美的手工花朵,打造发髻。
  我对镜自顾,如置梦中,那一瞬间竟产生了恨嫁的心态。可是梦倏忽而醒,疼痛划过心扉。我低下头,不再看镜中那虚幻的自己,再抬头时,却是吃了一惊,镜子映出阿珩的身影,他正从镜子里痴痴的凝视着我。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对着镜子问。
  他沉默了几秒,陡然疾走几步,从身后搂住了我的腰。
  不知是不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愣了,我有片刻无法思想,就这样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他的下巴贴着我的鬓边,轻轻摩挲着。我的眼睛热了,泪珠渐渐盈满了眼眶。我的身子被他扳转了,我透过泪雾弥漫的眼光,看到他似浸在秋水中的脸,那么模糊而遥远。
  他的头俯了下来,温热的唇贴着我的,深深的、辗转的、热烈的吻着我。久违的熟悉感让我惊悸颤抖,整个人轻飘飘如置云端,一颗心狂跳着,无法抗拒,无法招架,无法思想……他的手忘形的从我深V的领口滑入,冰凉的触感让我猛然惊醒,用力挣扎开来。
  我瞪视着阿珩,在他墨黑的瞳仁里看到自己惊惶的脸孔,心里的怨恨、委屈、愤怒化作泪水夺眶而出。
  “葶葶,你别哭”,他慌了,不知所措。
  “你们干什么呢”,沈曼莉闯了进来。
  我们同时回头,沈曼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怎么回事,都成花猫脸了。”
  我照了照镜子,这才发现,我脸上的妆全被阿珩弄花了,加上泪水的搅和,糊成一片。再看阿珩,我涂好的口红抹到了他的唇上,晕染开来,成了血盆大口,还有睫毛膏、腮红什么的,擦得他脸上一道黑一道红的。
  沈曼莉身后还跟着她的助理范萱,范萱今年刚刚大学毕业,是个长相机灵,性格活泼开朗的年轻女孩。她盯着阿珩咯咯直笑,“原来汪家二少爷跟《红楼梦》里的贾宝玉似的,喜欢吃女孩嘴上的胭脂。”
  我一听,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又是哭又是笑的,跟小孩子似的”,沈曼莉掠了我一眼,扭头埋怨阿珩,“妤葶的妆只能重新化了,你耽误了我们的时间,怎么补偿?”
  阿珩的脸红得很可爱,拱手说:“不好意思,等拍完广告,我请大家吃饭。”
  沈曼莉抿嘴一笑,“好吧,暂且饶过你。”

婚纱的诱惑(二)
  灵子重新为我卸妆、上妆,又折腾了老半天,随后是紧张的拍摄,从上午一直忙碌到晚上8点多,为了节省时间,中午只是简单的啃了个面包,这会儿大家都饿得前胸贴着后背了。
  结束拍摄后,阿珩才再度出现,招呼大家一起去吃晚餐兼宵夜。沈曼莉打趣说,阿珩担心经不住诱惑又要吃妤葶嘴上的胭脂,所以妤葶拍广告时,他躲得远远的。
  阿珩尴尬的伸手挠挠头,偷瞅着我,我强装漠然的别过头去,以免又在他的目光里沦陷。
  用餐地点在市区最繁华地段的一家港式茶楼,环境优雅,设施高档。阿珩拼命点菜,他自己也饿着肚子。很快桌上摆满了各种港式点心,水晶虾饺、海鲜干蒸烧卖、花生豉汁蒸凤爪、芋头豉汁蒸排骨、咖喱鸡春卷……  “大家放开肚皮吃,先填饱肚子,再考虑减肥”,沈曼莉当先举起筷子。
  “莉姐这么好的身材,还成天嚷着要减肥,这不是存心刺激我们吗”,范萱故意撅嘴表示不满。
  沈曼莉黯然一叹,“以前我对自己的身材是有绝对的自信,可是生了两个孩子之后,就大不如从前了。有时候想想,女人真是悲哀,青春太过短暂。所以还是晚点生孩子好,多玩几年,延长自己的青春,我都后悔才22岁就生了老大。”
  沈曼莉也算是时尚界的传奇人物了,14岁出道,17岁在全国模特大赛中夺冠,一举成名。19岁在国际超模赛中拔得头筹,成为国际T台上最炙手可热的中国模特之一。22岁奉子成婚嫁入豪门,暂时告别T台。两年后复出重返国际舞台,直到六年后再度怀孕生子才彻底告别模特生涯,但她并不甘于寂寞,二儿子出生仅半年便转战时装设计领域,渐渐崭露头角,完成从国际名模到著名服装设计师的华丽转型。
  “可是生孩子早也有好处,各方面都恢复很快,莉姐生完老大不是很快就复出了吗”,范萱灵动的眼眸闪烁着,“要是10几岁就生孩子,以后跟自己的孩子就像姐弟、姐妹似的,多好。”
  范萱本是无心的玩笑话,却让我端着汤碗的手猛然抖颤,滚烫的汤泼到我的右手背上,我痛得一松手,打翻了汤碗,把桌布弄湿了一大片,汤水顺着桌沿淌下,往我身上滴。我惊跳起来,又差点撞倒椅子,自己也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阿珩冲过来扶住我。“怎么这么大动静啊”,他拉过我的右手,发现我的手背被烫得红肿起来,急得揽住我的肩就往包厢洗手间带,拽过我的手腕,打开水龙头,让冷水对着我的手背猛冲。
  我的烫伤其实不是太严重,冷水一冲,疼痛感也大大减轻了。但是冲完水后,阿珩又非要带我去买烫伤的药膏,说是刚才来的路上见到街边有一间药店。
  阿珩话音刚落,沈曼莉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我已经让范萱去买治烫伤的药膏了,你们赶紧去吃东西吧。”
  “真不好意思,还让范萱跑一趟,我其实不要紧的”,我为劳烦人家感到不安。
  沈曼莉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你觉得不要紧,但是对阿珩来说可是天大的事情。”
  “大嫂,你就别笑话我了”,阿珩的语气里在我听来竟有些许酸楚的意味。我羞愧、违心的嗫嚅着,“不好意思,可能是饿得手软了,碗都端不牢。”
  阿珩立即接口,“葶葶今天确实太辛苦了,大嫂要多发些酬劳。”
  “吃里爬外”,沈曼莉笑骂,“这次不行,婚纱秀的时候如果你表现好,我再考虑。”
  阿珩喟叹,“你算得也太精了,看来到时我不卖力表现还不行了。”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先解决吃饭问题,别饿坏了妤葶”,沈曼莉亲热地挽过我的手臂。
  范萱很快就回来了,她将药膏递给阿珩,“快给她涂上吧。”
  我顿时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侧过脸去,见范萱和沈曼莉都笑得神秘,隐晦,同桌用餐的还有化妆造型师灵子和另外两名摄影师、灯光师,他们也都朝我这儿看过来。
  我不安的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又神经紧张的颤抖。
  阿珩却是大大方方地捧起我的手,为我涂药。
  我情绪紊乱的望着阿珩修长的手指在我的手背上滑动。抬起头来,再度用自由的左手举起茶杯,慢慢的送到嘴边啜了一口,我咽下的不是茶,而是阿珩的眼光——那关切的、怜惜的的眼光。偌大的空间仿佛没有其他人,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婚纱的诱惑(三)
  我的手机铃声大作,破坏了这份宁谧与和谐,是妈妈询问我何时能到家,我这才惊觉,已经10点多了。匆忙让左手从阿珩的掌控中解脱出来,抱歉地告诉大家,家里催促我回去了。
  “我送你”,阿珩先我一步起身,穿上外套,对沈曼莉说:“你们继续放开肚皮吃,我等会儿回来买单。”
  沈曼莉含笑挥挥手,“不着急,把人安全送到了再说,我们不怕你赖账。”
  到达目的地,阿珩照旧坚持送我过桥。我们蹇蹇于寒夜的街头,望着月光下跨水而卧的那座长桥时,我又一次感到内心的激荡。
  踏上桥头,走过几根桥柱,越过几盏灯影,阿珩驻足,倚着栏杆。他转过头来,望着我,四目相接,都默默无言。
  “想什么?”他问。
  “什么都没想”,我回答。
  他凝视我,“我从不相信人的思想会停顿。”
  “那你认为,我在想什么?”我望着黑黝黝的水面,“或者,你希望我想什么?”
  他静静的望着我,夜色里,他眼中的火焰在跳动,这使我的心脏收缩,绞紧。“我要赶紧回去了”,我逃避似的迈开脚步。他的手迅速拦住我的腰,猛打个转,将我抵在了栏杆上。
  我竭力放松自己的情绪,瞪着他无声的抗议。
  “葶葶”,他哑声唤我,“你妈妈,是不是知道了我们过去的事情?”
  我习惯性的微笑,以此掩饰内心的慌乱,“我没有对她说过,但是你寄来的信,都被她收走了。”
  “我发现了,当你无可奈何的时候,就会微笑”,他的手抚上我的面颊,“真的不恨我?”
  我别过脸,眺望前方,远处的十字路口,红灯亮起,我感情上的红灯同样竖了起来,遁避的念头迅速来临,“你不觉得问这样的问题毫无意义吗?”
  他笑了,笑得像梦,那样不真实。“确实毫无意义,不管怎么样,我都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他敛住了笑,握住我的手,向前面缓缓走去。他没有再说一句话,把我送到家门口后,我掏出钥匙开门,他没有离开,在旁边默默地望着我。
  我的手顿住,回头看他。他的眼睛深深的、脉脉的,望进我的心灵深处去。
  月光淡淡的涂在他和我的身上,渲染出如梦似幻的氛围,我几乎要沉醉在这幻境中不能自拔,但是,一阵风吹来,将我吹醒了。我微微仰起头,恻然而笑,“你该走了。”
  “葶葶!”我的万般情愫都在他这一声呼唤中化为最深切的心酸和最无奈的悲痛。我不敢再看他一眼,急速推门而入,砰然关上了门,将他隔绝在门外。
  “关门怎么这么大声响,当心吵醒小宝”,妈妈从房间出来,压低嗓音说,“今晚玩得太兴奋,刚刚才睡着,你赶紧去洗澡,我先陪着。”说完她立即又回房了。
  我无奈的在心中叹气,现在对于妈妈来说,小宝就是天,担心影响小宝休息,也顾不上询问我为什么这么晚回来了。
  匆匆洗完澡,打开房门,妈妈从床上起来,轻悄悄的退了出去,临时又回过头来,叮嘱了一句:“老踢被子,一定要给他盖好,别感冒了。”
  我低应了一声,关上房门,走到床边,躺了下来。我瞪视着天花板,了无睡意。转头看着黑暗中小宝熟睡的脸庞,一种强烈的、悲剧性的感觉深深铭刻进了我的心中。我恨阿珩吗?不,我恨不起来,当初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怨不得别人。更何况,我依然爱他,那份强烈的感情比当年有增无减。
  “等婚纱秀结束,不能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了”,我想着,关掉灯,准备要睡了。但是,阿珩的面容浮了上来,充满在黑暗的空间,比之前我亲眼见到的更生动,更鲜明,更清晰。我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才眯了一会儿,忘了调闹钟,醒来时一看时间凌晨四点,大感不妙,果然,伸手一摸,小宝的裤子已经尿湿了,小被子也湿了,幸亏床铺没湿。我一骨碌爬起来,开灯,下床找来毛巾和干净的裤子,给小宝擦干净换上,将被尿湿的裤子和被子一起先丢到地上,翻找出另一条被子给他盖上。
  一通忙碌之后,我又睡意全无,睁着眼睛到天亮。我先起床把被子和裤子扔进小宝专用的洗衣机清洗,然后喊小宝起床,给他穿衣服、刷牙洗脸。
  “小宝又尿床了,羞羞脸”,吃早餐时我跟小宝开玩笑。
  “我讨厌你!”小宝不高兴了,气鼓鼓的大叫。
  妈妈立即批评我,“是你自己睡过头,没喊他尿尿,还说他干什么。”紧接着又哄小宝,“小宝不生气了,是姐姐不对,别理她。”
  我坐在一旁苦笑,我记得小时候,妈妈对我是很严厉的,可是隔代教育就完全变了样,什么事都顺着小宝,毫无原则的宠着他。

婚纱的诱惑(四)
  婚纱秀举办的那天是周六,头天晚上小宝吵着要去海边的游乐场玩,妈妈满口答应。
  “妈,你的腿不好,等周日我带小宝去吧”,妈妈的腿痛越来越严重,之前到医院检查,医生让打针,日本进口针一针180多元,连打五针,加上其他的药费,要一千多元,她嫌贵不肯去。光靠吃保健品肯定不行的,但我劝不动她,只能干着急。
  “不要,我要妈妈陪我去,明天就去”,小宝直嚷嚷,“我就要明天去游乐场。”
  “好好好”,妈妈一迭声地应着,“没关系,那点路我还能走的。”
  我好言劝说:“公交车没有直达,下车后要沿着环海道走很长一段路,你的腿吃不消。”
  “好了好了,你忙你的去吧”,妈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最近老参加服装秀,是什么服装公司的活动?”
  我那感觉好比做贼时被人捉了现行,话都说不利索了,“是……是……简·爱,但是……但是你不用担心……我纯粹是工作……没有其他的。”
  妈妈紧闭着嘴坐在那儿,脸色显得严肃而不快。过了一会儿,她把我拉到一旁,紧绷着脸,严厉地说:“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再和汪谨珩纠缠不清,你白白让人看笑话不说,连小宝都有可能被他们家抢走。小宝可是我一手带大的,是我的命根子,如果有人敢抢,我会跟他拼命!”
  “妈——”我咽了一口泪水,尽力控制着自己,“我已经下定决心和他一刀两断,以后我也不会再当模特儿了,这是最后一次,我绝对没有骗你。”
  妈妈沉默着,我因她那长久的沉默而担忧,怯怯地保证:“妈,我说的都是真话。”
  妈妈有些焦灼的说:“小宝是我的儿子,你一定要记住,他是我们鄢家的孩子,谁也不能把他抢走。”
  “我知道,我会牢牢记住”,我拼命点头。
  妈妈叹息一声,“但愿如此。”
  清晨我准备出门时,抬头看天井上方的天空是灰暗的,无边无际的细雨轻轻的洒着,雨水单调的顺着屋檐往下滴落。
  “妈,外面下雨,别去游乐场了吧”,深重的忧虑从我心底涌了上来,这种奇怪的感觉让我打了个寒噤。
  妈妈无所谓的笑笑,“游乐设备都是室内的,不会受到影响。”
  我只好放弃劝说,上前打开门。妈妈跟到门口来,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句:“工作一结束,就赶紧回来吧。”
  我瞅了妈妈一眼,匆匆的点点头,撑开伞,走进门外的小巷。
  婚纱秀的地点还是在上回举办订货会服装秀的那家白金五星级国际酒店,只不过这回不是在室内,而是在露天泳池边。为了防止下雨,特别搭建了巨大的白色帐篷。
  上午走台,熟悉场地,婚纱秀定在下午两点半举办,两点开始,就有嘉宾陆续进场,泳池花园,宾客云集。沈曼莉的设计作品在国内备受追捧,并相继在国际舞台大放异彩,因此吸引了众多时尚和娱乐界知名人士的关注。
  沈曼莉带来了50套最新婚纱礼服,秀场规格毫不逊色于国际时装周,令现场观众大饱眼福,电视台时尚频道还进行现场直播。
  新款婚纱呈现了今年的多元化流行趋势:大蓬裙、紧身鱼尾、不对称设计等经典款式成为主流,同时延续了沈曼莉作品一贯的优美基调,并推出可以拆卸的裙摆和披肩等很多别致设计,只要解开裙摆或披肩就能迅速变成婚纱小礼服或抹胸婚纱,这成为本次婚纱秀中最具创意的设计。
  一对对俊男美女模特轮番登场,T型台就设在来宾坐席中间,可以让观众们零距离的感受顶级婚纱的时尚与奢华。
  我和阿珩被安排压轴出场。我穿的是紧身鱼尾婚纱,透感轻纱点缀精巧花朵装饰,云雾般的裙摆营造仙气十足的美感。肩部的花朵装饰与轻盈的透感袖子设计,朦胧之中尽显童话中的梦幻与柔美。垂坠的U型露背将后背修饰得曼妙多姿。搭配优雅的盘发和飘逸的头纱,走路时摇曳婀娜。我凝睇镜中的自己,恍然如梦。

激情与悲情(一)
  “葶葶,你好美”,阿珩在我身后惊叹。
  我徐徐回身,他一身经典的黑色无尾晚礼服,恰到好处的衬托出修长的身姿,搭配象牙色平领衬衫和四手结领带,玉树临风、优雅帅气。
  我们俩站在一块儿,服饰搭配相得益彰,如果是现实中的婚礼,我们必将成为一对惊艳全场,珠联璧合的新人,只可惜……我逃避似的重新背对他,看到镜子里自己那对沉静而恍惚的眼睛,还有那份寂寞和忧郁。
  阿珩走近我,他热烈如火的眼睛从镜子里照射着我。我接触到他的目光,神志开始昏蒙了,我的眼睛里有梦、有幻想,还有迷惑,情绪纷乱得奇怪,定不下心来。
  “葶葶”,他唤我,那深邃的眼睛有些不安定。
  “嘘——”我把一个手指头轻按在唇上,像做梦一般的,低声的说:“让我再陶醉一下,别吵醒我的美梦,好吗?”
  他微微一笑,嘴边有一条深深的弧线。他的手伸过来,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指。我触电似的微微一跳。他的手指是冰冷的,我突然有个冲动,想握住他的手,把自己的体温分一些给他。但我立即意识到这想法的荒谬,想要抽出手指,却没有一丝力气,我带着几分惊慌和畏怯低头,注视着自己被动平伸着的手,和在他手中轻轻颤动的手指。
  “马上轮到你们出场,赶紧去后台准备”,工作人员紧急催场了。
  我和阿珩都如大梦初醒般,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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