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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诱敌深入-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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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你们好啊,我是市一中的教师,这次带同学来参加下乡活动,请问你们父母在家吗?”
我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教师啊,怪不得书香气这么浓重。
“我爸不在家,她爷爷奶奶在家!”沈剑手肘一支,把我挤到后面去,挺着胸脯喷着唾沫星子回答。
我斜眼看了眼抢着回话的沈剑,那副殷勤样,真是连我的脸都丢尽了。
姐姐美目一亮,把我拉到身前,柔声柔气地同我说,“你爷爷奶奶在家是吗,可以带我去你家吗?”
我盯着她看了数秒,“姐姐你有什么事吗?”问得干脆又直接。
她愣了愣,继而又笑开,耐心地跟我解释,“是这样的,这次下乡活动里有一个环节是体验农家生活,我们班的小朋友需要每人借住一家农家里过上三天,体验生活。”
我思索半晌,想着怎么把这事给推了,不是我冷血,主要是这些都是娇生惯养的小孩子,别说伺候起来麻烦,万一弄出个什么事,那真是倾家荡产都不够赔的。
“抱歉……”话还未说话,将将被打断。
“老师,就她家吧。”熟悉的清冷音调泠泠地在门口处响起。
连着沈剑,我们两立一蹲的人寻声望去,屋外正午阳光正浓,打在屋檐上,投下一片阴影,一人立在门槛处,身子微微倾靠在门边上,他往前踏了一步,说:“我认识她。”
我眯了眯眼,这么巧,普渡众生的裴渡。
☆、第4章 异数
(四)
裴渡于我,不知,算不算个异数。
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前世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如果是年纪太小记不得事的话,那为什么我对沈剑都有零星印象,而如裴渡外表这般出色的人,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爷爷好像很喜欢他,对于他住上三天的要求一点疑问都没有,满口应下,并热情地招待老师吃了顿便饭。我扒着米饭,猜想着那盒铁观音应该是很合爷爷的口味。
“给你。”他在包里摸了半晌后,随手丢过来一个东西。我眼明手快地接过,定睛一看,是块巧克力,还是德芙。虽然在前世我也没少吃过,可是没算错的话,在现在这个年代,这东西应该还算是零食里的奢侈品了。看来这孩子,家世不浅。
我想了想,跑到茶几上端了瓜果盘过来递给他,“礼尚往来。”
他黑眸里沉着的笑意一闪而过,其实他看起来也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可是他总是给我一种过分成熟稳重的感觉。
尤其是那双眼睛,黑眸细长,雾色离离,那是经历过千山万水后才会有的沉淀。
下午时爷爷把我提溜出去捡西瓜,忙活了一下午,我才捡出几个比较好的西瓜,丢给奶奶让她帮忙洗一下,我已经热得不行,需要去冲个凉水澡。
乡下的井水都是比较凉的,水泼到身上,燥热瞬间消了大半。被晒得混混沌沌的脑子也清醒了许多,我躺在澡盆了,手边适当的加了点热水,舒舒服服地窝起来,开始放空心灵。
这个时候,最容易回想起以前。
我就知道,今早那个电话不该打。还是在一起了吧,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吧,前世时大约也是这个时候,我知晓那个人的存在。第一次见到那个人也是如这般盛夏,烈日当空,具体的我已记不太清楚,脑子里残留的画面就是那八月艳阳和母亲对着他才有的真切复杂表情。
他于我来说,是明日里挥之不去的阴影,如影随形。从那以后,我的生活里,再没有艳阳高照。
后来,连对着父亲,都是满满的愧疚感。我想了十多年都没想明白,我默默忍受下来的一切到底是对还是错,用谎言隐瞒圈成的家庭和睦,难怪它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我缓缓下滑,把脑袋闷进水里,淹没思绪。
大抵,人通常都喜欢在洗澡时思考人生,就是因为太舒服了,人一矫情起来就爱犯贱,这是通病。
不知是不是我洗的太久,着了凉,肚子疼的厉害。我随便擦擦头发,蹿进屋里拿了卷纸就往厕所奔。
我蹲在露天的茅坑里正奋力地将肚子翻江倒海的痛意排出体外,突然冷不丁地听到脚步声,我心里一紧,赶忙屏息静气,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要知道这乡下的茅厕都是随意用石头垒成的,连个顶都没有,只有一个坑,男女都能用。脚步声由轻及重,越来越近,听起来倒真像是往这里走的。
“庄照照?”脚步声堪堪停在茅厕墙边,裴渡声音响起,着实让我安心不少。
我松了口气,正好将那积压在肚子里的痛意排了出来,“什么事?”
“你奶奶刚刚摔倒了……”他顿了顿,“不轻。”
我手一僵,没拿稳纸,掉了两张,我也顾不得这些,赶忙随便擦擦提了裤子就往外跑。
裴渡跟在我身后,适时的同我说了下原由。奶奶到了晚饭点找不到我人,就出来准备来找我,谁知眼疾犯了,没看清路,绊到块石头,整个人摔到地上不说,还因为是斜坡的关系,在地上滚了两圈。
我看到奶奶躺在床上,浑身都是破皮血迹,脑袋上肿了一个大包的样子,比裴渡描述的要严重许多。我心里抽了一下,自责感瞬间就涌了上来。
爷爷立在床边,拆了药递给奶奶喝,见我进来,声音立马低了八度:“你大晚上瞎跑什么!”
我低着头,轻轻地握住奶奶的手,说不出一句解释。
奶奶吞了药,递给爷爷一个眼色,复而转了头来看我,语气温柔:“没事,走,吃饭去吧。”
所有做好挨骂的准备都在这一句话里土崩瓦解。鼻头浓重一酸,眼泪啪嗒一声就掉了下来。我从不知道,原来奶奶对我也会有这般溺爱。前世时,我因着妈妈的关系,跟奶奶根本算不上亲厚。
原来不管什么感情,都需要时间来磨合。
爷爷一晚上都虎着脸没有理我,临睡前我抱着枕头挤到奶奶床边,爷爷哼了一声,却还是转了脚步把床位让给了我。
“奶奶,你的眼疾是怎么弄的?”
她拍着我的背,有一搭没一搭的,黑暗中我能清楚听到她清而低的一声叹息,“很多年前的事了,人上了年纪,我都不大记得清了。”
她含着有些沙哑的声音缓缓道来……
大概,那是多年前的一个艳阳天,平凡的村子里演绎着不平凡的一幕。年少依旧气盛的爷爷梗直了脖子硬是要离家出走去闯荡,家里闹的是鸡飞狗跳,连着隔壁青梅竹马的奶奶一家一齐惊动,正巧,那天他们刚刚定下婚期。
“庄振康,你是不是就是不想娶我,才非要走的?”十七八岁的少女被逼得急了,也顾不得什么颜面,红了眼眶拔高了音调就问。
他撇开头,一点犹豫都没有,“是!”
“你个小兔崽子!”别说是亲生爹娘,这边女方家的,谁愿意见到自己女儿被嫌弃,汤家老爷子随手抓了块煤球就往他脑袋上招呼。
她心中大骇,阻止已来不及,直直的扑上去护在他身前,哪怕是煤球这般没有啥杀伤力的东西,她也不舍得看自己心爱的人受一点伤害。
煤球砸到脑袋上的感觉并没有多痛,但是砸开了散了一脸的灰,连眼睛里都蒙了一层雾。眼睑夹着灰粒,痛意一点一点就被放大开来。
一家老小被吓懵了,爷爷第一个反应过来,抱起蹲在地上大哭不止的奶奶就往医院冲。
可惜那时医疗匮乏,穷乡僻壤的地方顶多治个头疼脑热已是不得了,大夫扒着奶奶的眼睛瞅了半晌,才说:“这眼睛算是废了。”
多委屈,从小一起长大的恋人不要自己了,连着光明都要没有了。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她哭了许久,久到这双眼睛真的是无药可救。
但不晓得算不算是因祸得福,最终还是换得他一句:“汤玉,我娶你。”
她满心欢喜的嫁,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娶,一晃经年,谁是谁非。
这故事叠在浓重的夜色里,我感受到的何止是叹息般的遗憾。我们总爱用眼睛去看待一个人,而忘了那藏在眼睛之后的喜怒哀乐,生活是一个人,情感又是一个人,或许我们都有点精神分裂。
原本对爷爷奶奶还有的一些芥蒂,也因着这事消了大半。
第二天我主动揽下了农活,生拉硬拽地拉着裴渡陪我一起体验下真正的农家生活,我看他顶着太阳还穿了身黑色运动装被晒成狗的模样,笑得前俯后仰。
我笑得太专注,没留神踩滑了脚,摔了个狗啃泥。我还没来得及站起,领子就被一股子力道从上面拽了起来,随之便是入眼的刺目阳光。
我摸摸脑袋,本来卡在我头上的草帽正稳稳地带到他头上,“干嘛抢我草帽!”
他退开一步,避开我跳起欲去够草帽的手,理所当然的回答我:“礼尚往来啊。”
我呆了呆,反应过来……礼你个头啊!谁求他扶我起来的啊!
在经过一下午艰苦卓绝的耕作兼抢帽大战后,我成功地晒成了包公,就差个月亮假装清明。
裴渡拎着锄头从我面前飘过,用眼尾余光扫了我两眼,颇有点同情的味道。
他沉吟半晌,语气有点严肃:“唔,以后晚上走夜路不要穿白色衣服。”
“为什么?”我还是有点小生气,但奈何不了好奇心太强大。
“因为太黑了,只能看到衣服在飘。”他随手又把草帽扬到我脑袋上,唇角含笑:“会吓到人。”
我:……
好奇心害死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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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裴渡回去时,恰恰是踩着饭点进门的,老远就从铁门外闻到饭香,我仔细嗅了嗅,眼睛立马就放了光。这三里飘香,今天定是爷爷下的厨。
我兴高采烈的冲进院子,一眼就看见厨房里忙活不停的爷爷,还有坐在饭桌边说话的两个人……两个人?
奶奶逮眼见着我,对我招了招手,“照照,回来了啊。”
我顿了脚步,视线黏在奶奶手边背对着我的人的身影上,他闻言也转了头来看我,黑黝黝地眸子里见不着一点欣喜激动,淡定地令人心寒。
这大半年未见,他看起来又苍老了一点,眼角的细纹不用笑都清晰可见。
他看了我一眼,平淡开口,“回来了啊。”语气波澜不惊到习以为常。
我咬咬唇,感觉吐字有些艰难,吞吐了半天,才含糊说出一个字:“爸。”
☆、第5章 父亲
(五)
我咬咬唇,感觉吐字有些艰难,吞吐了半天,才含糊说出一个字:“爸。”
对父亲,不管何时何地,我都有一种抹不掉的愧疚感。前世时,我就帮着妈妈瞒了父亲许多事。
父亲点点头,又坐直了身子同奶奶说话,神情间有些严肃,估计是在担心奶奶的摔伤。
“没事,人老了有点不中用,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
我走近,听到奶奶如是说,并未提及是因为我的关系。我吸吸鼻子,洗净了手后乖觉的把碗筷摆上桌。
爷爷紧接着就把几道菜端了上来,全是大鱼大肉,连蔬菜都是最新鲜的,这样丰富的菜色也只有父亲回来时才会有。
我爸爸是家中长子,又是男儿,难免器重一些。然,下面两个女儿都不算争气,一个远嫁她乡日子清贫,一个游荡在外了无音讯。这老一辈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父亲自然是家中宝。而前世时,母亲与奶奶关系不好,大多也是因为奶奶见不得父亲对母亲言听计从,婆媳矛盾从来都是一触即发。
“我才让照照给你打过电话,你这就回来了,工作不忙啊?”奶奶夹了筷子鱼肉塞进爸爸碗里,含着掩不住的笑意问。
他吞下饭,不知为何看了我一眼,才若有所思的答道:“还好,正好有空就回来了。”
期间爷爷奶奶一直在对着爸爸嘘寒问暖,我也插不上什么嘴,听了几句,才猛然想起来,裴渡呢?
“哎?小渡啊,刚刚不跟你一起回来了嘛……照照,饭还没吃完呢,去哪啊?”
“我去找他。”
我绕了几间屋子,最后才在柴房后门那找到他。像乡下这种老房子都是带院子的,我家柴房后门就是一小块空地,拿来当后院使。
屋子本就置在角落里,又没有开灯,隐约有月光从外面折射进来,一眼就看见裴渡坐在后门的阶梯上,背影孤傲,似要与月色融为一体。
我摸到灯线的手又放下,因为黑暗里,他手里夹着的明灭看得非常清楚。
我立马就冲了过去,劈手夺了他手里的烟扔到地上踩灭,厉声道:“小孩子抽什么烟!”我本就不喜烟味,更何况还是看到一个年仅十来岁的孩子抽烟。
他似乎有些惊讶,眉峰聚拢成川,可表情却是坦荡平静,没有一点被逮到的羞愧样子。
嘿,这孩子还有救没救?
我掐着腰,本打算仔细教育他一番,脑子里光一闪,才想起来我现在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若是长篇大论说一锅鸡汤,好像设定不太对。
“唔,妈妈说,小孩子是不可以抽烟。”为了增加可信度,我甚至嘟着嘴瞪大眼睛,有些后怕委屈的说。
裴渡抿了抿唇,撇过头,那表情不言而喻。
我多少有些受伤,虽然我小时候是长得不大好看,但偶尔卖个萌也不用这么嫌弃吧。。。。。
“你五年前就来到这住,两岁前你妈妈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他直起身,身高差一下子就笼罩了过来,我被罩在阴影里,脑子有些发蒙。
好像他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
不过,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五年前就来这里住了?”
他只是稍微滞了一下,很快就回答了我:“你爷爷昨日下棋时同我说的。”
我觉得我很必要给爷爷奶奶恶补点安全常识,这有事没事就把自家老底往外爆算怎么回事!
可是不对啊,我什么时候来这里住跟他有什么关系!正欲反驳,眼尖瞅到他神色有些严肃,本就出色的眉眼被这月光一照,竟显得凌厉起来,我缩缩脖子,心里暗骂一句没用,连个孩子都怕。
但转念一想也是,他刚刚抽烟那副寂寥样子,定是有烦心事,我突然蹦出来打断他,论谁都会不高兴,出言抵我几句也在情理之中。
算了,毕竟只是个小孩,“好了,去吃饭。”
我越过他,还未走两步,他声音就从背后追了过来,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庄照照,你跟你父母关系不好对不对。”
他说的掷地有声,连点疑问语气都没有,我自己都不敢肯定的事,他凭什么这么言之凿凿?
我平生最不喜欢两件事,第一件是不知悔改,第二件是自以为是。很好,他占齐了!
我猛地转身,怒瞪他,他立在月光里,眸色清冷,抬着唇讽刺的笑着,气场强到我一活了二十多年的人都压不住。
心里强而快的略过一个念头,几乎是瞬间就闪了过去,来不及抓住。
“走吧。”他一步跨过来,双手插在口袋里,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刚才都是我一个人的自导自演。
我还沉浸在愤怒里,“去哪?”
“你不是来找我吃饭的?”
我:……
这孩子思维跳跃的速度快的不是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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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性子淡,对于家里突然住进一个人的事没多大反应,裴渡性子冷,对于家里突然回来一个的事也没多大反应。
家里除却爷爷奶奶跟打了鸡血样,剩下的也算相安无事,爸爸本来打算待一个晚上就走的,回来才知道奶奶眼疾犯了,左右放心不下,就多留了一天,带奶奶去乡里那家老中医那又检查一遍,买了几盒药,被责备一通才安心回来。
隔日晌午,爷爷掐着点给做了顿丰盛午饭,再舍不得宝贝儿子也不能不让人回去了。奶奶提了几罐子酱菜千叮万嘱一番后,又催着我去送送我爸,自己收拾收拾情绪去厨房刷锅。
我打着哈欠,倒是没有太大情绪,这种离别,前世已经不知体验了几万遍。
哪一次父亲回家,不是还没待上个两天,又一声不吭的走了。我想于父亲来说,比起家,那栋房子更像是旅馆。
我出门时,见着裴渡站在大屋门边,手里隐约夹了根烟。
我愤愤地踢了脚窝在我脚边的小黄,它委屈的哀嚎一声,摇着尾巴可怜巴巴地跑到裴渡脚边窝着。
我一口心血呕在胸腔里。
这乡里小镇,最不方便的就是坐车,这附近只有一条公路,每天会有来回市里的班车,没有站台,只要站在路边蹲点就行。
“照照,你想不想回家?”
我百无聊赖踢着石子,闻言顿了顿,又换了姿势继续踢,“我在这里挺好的。”
久久没有声音,却是预料之中。我想,没有哪个父亲会如此漠不关心。
八月底暑气虽然还是浓烈,可今天却难得的刮起了大风,眼眶有些酸涩,我揉揉眼,没揉到砂砾。
经过这里的车不多,2003年,私家车在这里还是很罕见的奢侈品。所以,跟这些车相比,大型公车显得破败许多,又大又破的公车离老远都能看清它正往这边驶来。
父亲接过我手里的酱菜罐子,往前走两步,想了想,又退了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塞我手里,说:“省着点花。”
那年头的两块钱还是有纸币的,绿油油的颜色,皱巴巴地躺在手心里,承载了唯一仅有的父爱。
以前,他也经常给我钱,红票子比这绿色喜庆顺眼许多,可没有一次我拿的比这次心安理得。
他扶着公车门的把手,望向我的眼神还是那般欲言又止,司机大叔不耐烦地催了两遍,他才走进去坐下。
公车喷着尾气,傲娇地晃悠走了,我这才松开死咬住的唇,想问问不出口的事情全数堵在嘴边。
有些事,不问不念不想,是不是比较好。
我不想那么快回去,就悠着步子换了个方向往田野走去,这个时节,油菜花像稻草一样疯长,灿黄色铺了满地,空气里染着淡淡地油香味,心情也跟着舒缓许多。
五年了……
从两岁那年妈妈和奶奶闹翻后,我毅然决然选择跟着奶奶来了乡下,就再也没有见过妈妈。哪怕是逢年过节,妈妈都不曾回来过。
我承认我很没用,前世选择沉默,今世选择逃避,无声地推波助澜。
呵,连抱怨的资格都没有,自作自受。
我长叹气,泄愤似地踩踏几株油菜花,又用脚尖使劲碾了碾,烦躁的心情才算好一点点。
百无聊赖地往前走,隐约感觉前方花丛里蹲了团黑影,正卖力地采摘着什么,那背影好像有点眼熟。
我眯了眯眼,轻手轻脚靠过去,瞄准,发力。
“啊!谁特么的敢踹老子!”沈剑啃了嘴泥,屁股有来不及揉,跳起来就左右张望。
“你!!!”
我眼一瞪,“我什么!”
“没什么。”
我骄傲地扬了扬眉,前世那当孩子王的气势果然还能使用的游刃有余。
“你在这干什么?”
沈剑拾掇拾掇被他自己压趴的油菜花,苦着脸看我,“小林老师要走了,我要去送送她。”嫩黄的花瓣零零落落地掉了下来,“她说她喜欢这片花田。”
小林老师就是上次找上门来的那个女老师。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竟然忘了,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哎,庄照照你跑那么快干嘛,去哪啊。”
“回家!”
怎么说也相处了三天,送送他也无可厚非吧。
☆、第6章 中秋
(六)
我气喘吁吁扶着膝盖站在石子路中间,委实觉得自己有点傻逼。
灰皮汽车喷了一管子尾气洒在我脸上,傲娇的如裴渡一般。我也真是脑残,回家没见着他,还巴巴地跑了大半个村子过来找他,结果还是没赶上。
沈剑对着车屁股摇了半天手,才依依不舍地垂下招财猫式的爪子。
他把手搭到我肩上,颇有些遗憾地说:“我也想去市里上学了。”
我喘匀了气,直起身,顺便拍掉他的手,没有好气,“你去了也只会拉低人家班级平均分,给你的小林老师添堵。”
沈剑虎着脸,没说话。
我把目光从汽车屁股上移了回来,才惊觉刚才话好像有点说重了,我摸摸鼻子,用手肘捣了他一下。
“额,那个……”
他打断我,叹口气,“唉,也是。”
我:……
这般有自知之明,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回去的路上沈剑倒是一如既往的中二,跟我吹嘘他又领着几个娃祸害了哪家的鸡,听到了隔壁家老陈的墙角,知晓了张家裁缝铺里的大妈又背着丈夫藏了多少私房。家长里短,事无巨细,天生的孩子心性。
我思绪大半还停在裴渡身上,免不了拿沈剑与他比较一番,裴渡好像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想想,这三天他跟我说过的话,还没沈剑这十分钟同我说过的话多。
比之同龄的孩子,裴渡,却是沉稳太多。但十岁出头的孩子,笑起来像个谜,斩钉截铁地说出我家庭关系不好时,不知,又是个什么样的心性。
其实,送不送他倒真是无关紧要,只是他给我的好奇太甚,我又是个耐不住好奇的性子,条件反射地想多探究一点。
不过算了,萍水相逢而已。
#####
奶奶的眼疾时好时坏,我便揽了所有家务和农活,得以让奶奶好好休养。
奶奶闲得发慌,说是快入秋了,逮住我给我量了尺寸,没事就闷房里给我做衣服。我无聊时偷看了几眼后,更加勤奋的早出晚归,那衣服太美,我不敢穿。
说起来,这时候也到了开学时间,这穷乡僻壤勉强只立了一所学校,三至六岁的孩子一个班,七至十五岁的孩子一个班,资源有限,能力有限,校长也只能这样能省则省。
乡下不同与城里,上学什么的都比较随心所欲,这时节,恰恰正值秋收,小孩子也被全拎出来帮忙。学校也就顺水推舟的开始放假,校长卷了裤腿下塘里屁颠屁颠的跟我们一起收水稻。
我也想过上学的事,虽然前世那些知识也够我用的了,但这不上学拿不到文凭,以后还是个问题。
可是,又不想回城里。
正心烦意乱间,膝盖弯冷不妨地背人从后面一捣,我重心不稳,直直栽到水稻田里,抓了个满手泥。
“哈哈哈哈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沈剑笑的猖狂。
我眸子眯了眯,冷笑,俯着身没起来。
他见我半天没反应,小心翼翼地靠过来,“喂,这就生气了啊?你也忒小气了吧!”
我没回话,趁他喋喋不休时,趁机一个急抬身,把手里的泥全数抹到他嘴边,他没设防,一舔唇,满舌尖的苦涩。
“啊呸呸,庄照照!你还能不能玩了啊!”
我耸耸肩,抱臂,“想绝交?”
沈剑气急败坏地转身,掐着腰不停地喘气,隔了半晌,又转了回来,瘪瘪嘴,委委屈屈地说:“不想。”
我忍俊不禁,我一多活了十几年的阿姨能跟这半大孩子玩得来,大半原因是他太过实诚,长了张看着就想让人欺负的脸。
沈剑见我笑了,不明缘由,自己也傻呵呵挠着头跟着笑,傻气十足。
“对了,照照,过几天是中秋节,我爸从城里进了几箱子月饼回来,我偷偷留了几个,你别跟我爸说,到时候记得来吃奥。”
我心下好笑,沈叔自己进的货又怎会不知有多少,不过是圆了他小孩子心性,没戳破而已。
“好,晓得了。”
今年的中秋节天公并没有作美,从头一日的晚上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约莫到了凌晨,开始暴雨倾盆。
一场秋雨一场寒,我裹紧了身上的碎花外套,嫌弃地不行。奶奶的手艺不错,就是眼光……差了点。
而我恰恰最不喜的,就是雨天,雨水坠到地上溅了半身泥泞,裤子湿漉漉地黏在小腿上,难受地要命。
等到了沈家小卖部时,差不多下半身也都潮透了。沈剑幸灾乐祸地边啃着月饼边笑我,却也没忘拿了毛巾来给我擦擦脸。
“为吃你一个月饼我容易嘛我!”
我这边刚抱怨完,嘴里就被塞了个月饼,酥酥软软地面皮味立刻就涌了进来,我愤愤地咬了一大口,满齿地甜味。
“唔,豆沙馅的?”
这个时候的月饼还是皮薄馅多的,一点也不掺假,豆沙甜的腻人,分量又多。我吃了一半,就有点意兴阑珊。
说实话,我并不喜甜食。
沈剑殷勤地又从抽屉里掏了几个月饼出来,传统的苏氏月饼,外面是油纸包的,油印一块一块地,看着就没多大胃口。
我仔细挑了一挑,不是豆沙的就是五仁的,实在是不合我口味,但又不好拂了沈剑的好意,便装模作样地捡了个五仁的,心想着拿回去给爷爷吃。实在不行,还有小黄呢不是。
雨势渐渐又急了起来,雨珠噼里啪啦地打在门口支起的篷子上,响的人心烦。
沈剑为防雨臊进来,特意掩了半边门,门掩上还没有几分钟,就被人急匆匆地撞开。
“哎,抱歉抱歉,小剑,借个地方躲躲雨。”穿着绿色雨披的董诚披着水光就钻了进来,他摘了帽子,掸掸水渍,“这雨下得也忒大了。”
我把先前擦脸的毛巾递给他,“董叔叔好。今天中秋节还上班?”
董叔叔是这乡里唯一一个读了书却愿意留下来的人,他经常从市里稍些新鲜吃食带回来给邻里邻方,热心又实在。
“没有,昨晚报社里加班,我帮着忙了些,晚了点也就没回来了。”他取下眼镜放在桌上,又笑着说道:“正巧,照照,这边有个你的包裹,就顺便给你带回来了。”
我纳闷地道谢接过,谁会给我寄包裹?
我拿在手上颠了颠,不太重,四四方方地盒子。沈剑急了,一把抢过去,三下五除二地拆了包裹袋,露出里面红色盒面,云勾铁划地四个镶金大字——中秋佳礼。
月饼?
“董叔叔,这谁寄的啊?”
“我也不知道,这件不是我收的,而且寄件栏也没写名字,是不是你爸爸给你寄的啊?”
我笑笑,没接话。
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
“哎?牛肉馅的月饼哎,我还真没吃过呢。”沈剑大惊小怪地嚷嚷。
我开了盒,一眼就看见里面的一张便签纸,正面是中秋的贺卡图样,背面却是手写的,中秋快乐。
四个字,力透纸背,清秀俊气。字如其人,真的是一点也没错。
我又重新拾了包裹袋看了看,日期估摸还是工作人员填的,两个月前,恰恰是他们活动结束回去的后一天。
“董叔叔,你们发货速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慢了啊。”
董叔叔探头过来又看了眼,确定道:“奥,这是当时被要求延迟送件的。”
我唇角一撇,没收住笑,被董叔叔打趣,“你们这群娃娃就是幸福啊,父母在外打工还想着给你寄月饼,我这忙活了大半天,还没吃到块月饼。”
我垂了眉眼,并不打算解释。这种误会,误会误会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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