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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糖同居物语-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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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添想起来存的还有时杰峰和陆莹的电话,便向那保安递过一个纯良的微笑:“可能是我弄错了吧,您稍等,我再问一下。”
他拿出自己卡顿频繁的手机,点了半天终于按出了联系簿,两个电话号码都是空号。
叶添一筹莫展地站在小区门口,他来访这里七八年了,陆莹一家一直住在这个小区,去年夏天也并未听时遥透露过有搬家的计划。好好的一家人,怎么会突然人间蒸发了呢?
他从早上八点站到了九点,日头升起来了,把男孩的衣服晒出了一片涔涔的汗渍。叶添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来回的车辆,始终没有见到时杰峰的影子。
在保安亭里的另一人看这男孩儿站着不走,拿脚踢了一下旁边人的凳子:“这小子干什么呢?”
接待叶添的保安是新招进来的,抬头对前辈咧了咧嘴:“他说是来找28号业主,名字都对不上,八成是来捣乱的。”
那人眉头微皱,从保安亭推门走了出来,对叶添招了招手:“你过来。”
叶添燃起了希望,快步走了过去。
“你要找28号业主?”
“是。”叶添规规矩矩地答。
“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时杰峰。”叶添迅速地说,并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大概这么高,戴个眼镜。”
“你是他什么人?”
叶添觉得有戏,机敏地撒了个小谎:“亲戚。”
“亲戚?”那保安大哥撩起眼皮看他一眼,“那他没把搬家的事告诉你?”
叶添怔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我们联系不多。”
保安见这男孩儿白净斯文,的确不像是找时杰峰要债的那群放贷人,好心劝道:“既然不是多亲的亲戚,就别杵这儿傻等了。你呀,从哪来回哪去吧,留在这也是浪费功夫。”
“那您知道他们搬去哪儿了吗?”叶添问保安。
“不知道”保安说,但他又看了一眼叶添脸上的表情,还是忍不住给了他一点线索,“你要真有心找,就去桥头区看看吧。”
桥头区原名桥头镇,原是S市下辖的乡镇,这两年城镇大开发把它划入了市区版图,但产业还没铺过去,路起伏不平,街上甚至偶尔可见野狗家禽,说它是城乡结合部都有些高估了它“城”的血统。
叶添当日乘坐城际公交去了桥头区,眼看沿途的高楼渐远,经过一大片金黄的麦田,车挤入了嘈杂的县城。这里的建筑都是高不过三层的小平房,土黄色的墙面上留有一行行雨水和污泥相纠缠过的痕迹。
县城不大,陆莹一家的地址很容易就打听到了。这幢楼下堆积着卖不上价的破烂,没有专人管理垃圾,很多人家门口都扔着几天前的垃圾袋。吃过的西瓜皮敞篷向天,上面爬着许多嗜甜的小腻虫,见有人过来,会一哄而散短暂地在空中盘旋一阵,旋即又很快回落。
叶添被时遥让进屋,视线从瘦了一圈的女孩身上移到了掉漆的木桌,又移到墙皮剥落的天花板。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时遥不该呆在这种地方。
她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喜欢漂亮裙子,房间墙壁要刷成粉色,窗台上需要放着淡淡的香氛,落地窗前应有一架钢琴,清晨醒来可以赤脚踩过柔软的羊毛地毯,看楼下的小花圃。
——可眼下她所居住的卧室陈旧破败,唯二的家具不过是一张没有床垫的木板床和一张看上去快要散架的书桌,上面除了一个台灯只有几本教辅和一摊花花绿绿的纸片。
时遥给叶添倒了杯水,屋里没什么可以坐的地方,她把椅子让给叶添,自己坐在床沿上:“去年十月一我爸厂里出事,欠了好多钱,搬来这里已经有大半年了。”
时遥手指了指那堆彩纸:“我转学了,这是给从前的同学写的。”
“写得跟王八跳舞似的,你确定你同学能看懂?”叶添皱眉看着她揉磨得发红的指节,自作主张地拿起了复写笔,“我来吧。”
时遥对叶添的嘲讽反射性地嘟囔了几句,自己又确实写累了,便给叶添口述要写的内容。叶添写字速度很快,笔迹流畅,他依照时遥的意思写上了她的新地址和联系方式、对同学的寄语。但心里是觉得这种行为可笑的——这年头大家都有手机,写在纸上的祝福老套且落伍,也许第二年就被人当成废纸捆一捆丢在了可回收垃圾的箱子。
刻薄的叶添最后还是没忍心戳破这件事,他把厚厚一叠纸写完,问时遥:“你们家到底欠了多少钱?”
时遥摇摇头:“具体情况我说不清,但是橡胶厂、车、房都卖了,有很多人上门追债,他们两个天天因为这个吵架。”
“反正是……很多很多钱。”时遥说。
叶添捏着椅背上挂着的书包,沉吟片刻,说:“只要想办法总能还上——你知道个大致的数目吗?”
时遥为叶添不知深浅的乐观感到好笑,她呵呵地笑了一阵,见叶添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于是很疲惫地合上了眼睛,声音很轻地说:“上千万。”
上千万。这三个字给叶添带来了真实的震撼,他感觉舌根隐隐发苦。
这真的是很多钱了。叶添本是想宽慰时遥,他拿到了奖金,考上了A大,以后毕业收入必定可观,都可以拿来帮助他们家还债。然而这些话现在一句也说不出口。因为这些尚未实现的憧憬在千万的量级面前过于矮小,说出来也只是车薪之火下的一杯水,太不自量力了。
叶添没有把那六千块钱交给时遥,在陆莹打完麻将回家后也没交给陆莹——事实上陆莹并没有给他交流的机会,她下午回来拿手机充电器的时候见开门的人是叶添,二话不说便赏了他一巴掌,简短地道:“滚。”
叶添看见这个骄傲的女人眼里有血丝,宛如一头斗败了的母狮,她的尊严与矜持在这个破败的出租屋被撕扯成碎片,愤怒是她最后的遮羞布。
叶添看了一眼在后面发怔的时遥,说“我以后会来还钱的”,匆匆背着包走了。
那天晚上,叶添没有直接回家,他把六千块钱存进了银行卡,随即去了网吧。在网吧吃了份饼卷卤肉,喝着矿泉水游逛A大的学生论坛。临走买了一包黄果树,拆了外包装,在网吧门口一根接连一根地抽着烟站了一个小时。
呛人的烟味填充了他的肺管,也让未来渐渐明晰。
他必须要帮陆莹家还钱。因为陆老太,因为时遥,也因为陆莹本人。从十七年前的那个夜晚开始,如果没有这三个女人,他的生命要么早就结束,要么早已扭曲。陆莹不善良,但没有陆莹,也不会有今天的叶添。
他亏欠陆家的女人们,这是叶添生命里所担负的原罪。
叶添重重地咳嗽了一会儿,将烟头碾灭丢进了垃圾箱。第二天一早,去车站买了前往A市的火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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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叶添很少再抽烟,起码没再密集地抽过,只有应酬不便推脱时才会偶尔抽上一根,但他常备着烟。叶添起身从文件包里摸出一盒和天下,抽了一支出来,在指间转来转去,却迟迟没有点上。
他早决意不用烟酒来麻痹烦躁的情绪,此时的烦躁从何而来他也一清二楚——今天在车里的时候,他是真的不想松开托时遥下巴的手。每一次触碰都要做的小心翼翼,要做得光明正大毫无破绽,可是心里的悸动并不会因为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就能悄无声息地熄火。
他说服自己,背时遥回家只是因为她受伤,到底却还是问心有愧。叶添不由自主回顾方才短暂的路途——女孩的鼻息在他颈侧,头发有一束垂在了他的耳朵边。叶添觉得痒,然而自始至终都没敢挠一下。
怕这只是个梦,挠一下就没了。
时遥还小,未必能够分清感激与爱意,他作为一个成熟的成年人,应当主动把两人之间的界限划得清楚分明,而不是这样暧昧不清。
道理都明白,但推开一个自己渴望的人,实在太难了。
他抽出烟在鼻子跟前嗅了一口,和天下没有3元的黄果树那种扑鼻的香精味,闻上去清香甘甜,无法担当抑制他浓烈情绪的艰巨任务,叶添把烟塞回了烟盒。
第24章
后面几天是国庆小长假,叶添还没享受到第一天假期,就接到了古钟言的电话。有一个先前由他接洽的投资人国庆回国,想这两天再跟他们再谈谈项目的事。
叶添当时刚帮客户审完合同,撂下电话,直接定了晚上的航班。
古氏面上的运营负责人是古钟言,实际上是由叶添、古钟言、廖硕三个人撑起来的。叶添大一蹭计算机院听课的时候认识了这俩损友,三个人脾气相投,暑假窝在一起倒腾了一个互联网APP,意外地在市场上广受好评,干脆就以此为基础,合伙弄了个互联公司。
做生意这事有时是很玄妙的,古钟言是个放浪不羁的编程狂魔,廖硕是个实诚过头的拆二代,三个人里唯一有点生意人样子的就是叶添,组在一起很像个不入流的草台班子,在A大一众优秀学子里根本不够看的。学校老师了解到他们的创业计划时大摇其头,认定这三个人用不了多久就会一哄而散,老老实实地去实习。但偏偏古氏接连几个项目都抓住了市场风向,又有擅长知识产权的叶添保驾护航,两三年的时间里,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企业做到了名声大振。
叶添和廖硕都不喜欢镁光灯,古钟言属于天生爱表现的那款——只是表现是好是坏难以控制。这货时不时喜欢在网上怼个人嘚瑟一下,引来热点和拍砖齐飞,后来对外公开的个人账号统统交由叶添打理,发言必经叶添审核,这才为古氏少招几句骂。媒体纷纷评论此为“年轻创业者的成长”,全然不知姓古的自己申请了小号,依旧在工作之余热衷于充当键盘侠。
如无意外,叶添毕业之后当然也是会留在A市,和古钟言廖硕一起忙活公司事务。由于IPO之前公司需要拿下一项专利,正巧在S市开律所的学长袁琮能搭上线,这才有了叶添三月份的S市之行。
在叶添的计划里,只要熬到公司上市,他手里的现金就会宽松许多,届时替陆莹家还钱毫无疑问地会成为他人生第一项大手笔支出。他想,就算陆莹再讨厌他,也应该不会讨厌这个消息。
然而现实却兜头浇了叶添一脸黑色幽默——他奋斗数年,曾经觉得遥不可及的千万资产终于近在眼前。才发现这忙根本帮不上了。
当年时遥的一句话,给叶添套上了一个沉重的枷锁,禁锢着他大学四年不敢喘息,现在枷锁落地,叶添没觉得轻松,更复杂的情绪很快占据了他的五脏六腑。他懊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出现,以至于让时遥一个人忍过了最冰冷无助的那几年。
叶添这辈子鲜少为什么事后悔。但凡后悔,每次都与时遥有关。
古氏需要的专利持有者属于袁琮舅舅名下的公司,袁琮为人精明,答应帮忙的同时也提出了一项条件——他毕业后成立了一家律所,本部设在S市,辐射多省。其他诉讼部都找到了合适的人来打理,但知识产权这块人手空缺,需要借实战成绩不俗的叶添一用。
照顾时遥和公司利益不谋而合,叶添答应了袁琮的条件。他把古氏的事务高效分割,能远程办理的仍旧由他负责,其他则交由两个搭档,几个月下来,除了高强度办公带来的疲倦,其他方面倒是一切运转良好,没了他叶添坐镇,古氏也照样发展蓬勃。
其他事可以当甩手掌柜,但与投资人见面终究是件大事。来人是叶添A大读书时法学院的教授,难得找上门来,叶添毫无疑问应当亲自接待。
他闭眼想了想时遥和她头上那个令人心焦的网罩,给她去了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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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遥回学校的时候,受到了英雄凯旋般地热烈欢迎——昨天大家的印象对她光荣负伤的惨象记忆深刻,结合大比分领先的成绩,早把菜鸡互啄的场景抛到了九霄云外。多事的体育委员还带头起立在操场上鼓掌,引来其他班级纷纷侧目,把时遥尴尬得脸颊发酸。
经受完不伦不类的欢迎后,时遥找了个安静阴凉处看比赛。中间柏思新过来跟她打了个招呼,昨天伤到她的左欣然也特地拿了盒点心赔礼道歉,一晃大半个上午就过去了。
昨天晚上她半夜还没睡着,可并不缺精神,一想到昨天趴在叶添背上的场景,胸口就跟塞了一个电泵似的,心脏突突狂蹦。这会儿眼睛看着不认识的选手跳高,心思还是不由自主重播昨日经典画面。
时遥尽力避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把精神集中在远处撑杆跳的运动员身上,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来电的人是叶添,说临时有公务要出差两天,晚上就要出发,让她照顾好自己,小心伤口。
时遥挂断电话,操场上跳高的男孩后背蹭杆跌在了垫子上,观众席这边看不见他的表情。时遥无凭据地觉得,他此时大概非常失望。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大部分人在玩手机看漫画,也有人聚堆玩扑克,关注赛场上发生什么的观众屈指可数。时遥“燃烧青春”的兴致顿消,也懒得在太阳下消磨时光。她借口头疼回教室趴了一小会儿,根据黑板上的作业清单收拾东西,吃完中饭直接告假回家。
医生只叮嘱了“不要用脑过度”,但并没给出一个可供参考的用脑标准。时遥回到家,拿出书本看了一会儿,给自己定下时间每学习两个小时休息半个小时,结果一直集中不了注意力。一个小时之后,她没忍住打开手机查询了当晚的飞机信息,查到从S市去往A市当晚共有四个航班,不知叶添坐的是哪一个。
时遥咬着笔头给叶添发了一条信息,让他到达后报备一声,然后心不在焉地边翻书边等回复。
叶添大概是事务缠身,过了二十分钟才回她了一个点头的哈士奇表情外加一句话:求太皇太后不要拿我的牙刷刷马桶。
时遥看完信息呲牙一乐,放下心接着做题。
然而这人答应得好,直到晚上九点,时遥都没收到叶添报平安的信息。她无聊到翻出了厨房已经干瘪的两头蒜,把毫无用处的蒜瓣一个个剥了皮扔垃圾桶,姓叶的还是杳无音讯。
时遥焦虑地看着手机屏幕,等得不耐烦了,又去客厅接了杯水。叶添不在,她突然发现这间旧房大的过分,没有敲键盘的声音,也没有叶添成箩筐装不完的废话,墙上挂钟的秒表走动似有回声,成倍地放大着她本以为习惯的孤单。
她在这种异常的安静中生出了被爪子挠了似的焦躁,拿遥控器打开电视机,选了一个音乐选秀节目,用这个节目作为背景音,拿着手机去卫生间刷牙洗澡。
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半,洗漱好的时遥倚在沙发上睡着了,叶添的电话才打了过来。
时遥睡到一半,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喂?”
叶添人刚落地,正排队等候取自己的行李箱。听她声音绵绵的带着朦胧,不自觉地紧了紧喉咙:“睡着了?”
“嗯……”
“不是在家吗,那边怎么听起来这么热闹?”
“嗯?”时遥揉了揉眼,选秀已经结束,这个时间在播一档很吵的综艺,她关上了电视,“等你电话的时候看了会儿节目,结果在客厅睡着了。”
没完全清醒的时遥有着平日里鲜见的软糯,叶添想象了下时遥缩在沙发上,等候他来电入睡的情形,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柔和。
“听话,”他温声道,“回房间睡,不然容易着凉。”
“好。”时遥那边响起了走路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大概是躺到了床上,也想起来了要问的正事,“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下飞机,准备打车去酒店。”叶添说,“今天飞机晚点了。”
“哦,”时遥的睡意散了,抱着枕头打了个滚,“那你快打车吧,我也睡了。”
叶添说“好”,但是并没有挂断电话,时遥躺在床上静静听着,有的士司机与他核对地址,然后车门“咔哒”地关上了。
“喂?”叶添对她道。
“怎么了?”
他轻轻笑了一下:“不是说睡了吗?怎么不挂电话?”
时遥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反问道:“你不是也没挂吗?”
“你能不能换个吉利的问法,盼我点好。”叶添嗤笑一声,“我是听你困了,想让你早点睡,谁知道你还暗中偷听。”
时遥没就此反驳,她听见叶添笑就觉得耳侧很热,并不受控地把听筒音量调得更大了些,悄咪咪从车载广播的噪声中分辨叶添的呼吸。
“头还难受吗?”叶添听她不说话,以为是不舒服。
时遥很快回道:“没有,就难受了昨天一小会儿。”
“那也得小心一点,按时吃药。”叶添放下心,又说,“这几天我不在家,牛奶要照常喝,晚上睡觉关好门窗,别给陌生人开门。”
时遥安静地听他老生常谈,“嗯”了一声,没头没脑问道:“你们律所怎么这样啊,国庆节让你出差。”
叶添情不自禁地笑了:“你这是替我打抱不平呢?”
时遥没吭声。
“不会在这里呆很久,忙完我就回去。”叶添说,“早点睡吧,晚安。”
时遥说:“晚安。”这次真的挂断了电话。
第25章
叶添打着“收拾家务”的旗号把时遥招进了家,却从来不给她履行职责的机会。现在这人不在,正逢时遥不敢“过度用脑”,于是大把空闲时间恰好拿来整饬房间。
时遥本着一颗热爱劳动的心把家里旮旯角落全检查了一遍,拿着抹布东擦一下西擦一下,热情地进行画蛇添足式清扫,连那个没用几次的抽油烟机都擦得熠熠生辉,最后只剩下了叶添的卧室。
出于对叶添隐私的尊重,时遥晾下了这间房没好意思进去,奈何道德廉耻最后还是没抵得住好奇心诱惑。在门口犹豫了三分钟后,时遥推门走了进去。
叶添的次卧本来就比时遥的房间要小,他还放置了很大的书架与工作台,使空间更加狭窄。他的房间里有股很清淡的须后水味道,乍一闻像是喷了冷调香氛。床上铺着一套水洗棉靛蓝床品,色感微冷,用手指划一下,就会留下一条浅浅的印子,彷如湖间漾开一道微波。
时遥平时晾晒衣物也常经过叶添房间,只是秉承非礼勿视原则不敢仔细打量,眼下周围没人,窥探的胆子就大了些。她把扫帚靠墙放在了一旁,饶有兴味地端详起了叶添的工作台——桌上东西很满,但种类不多,全属于文件夹文件盒大家族。中央空出了一块地方,是平常叶添笔记本的栖息之地,四周的文件盒排列很整齐,都写有笔迹工整的编号。
这些都是叶添的工作资料,时遥不感兴趣,扭头去看旁边的书架。
通过一个人阅读的东西往往能了解其喜好,叶添的喜好表现的不大明显。
成品书架上的书目很杂,时遥随手取了一本,上面写的句子比课本读起来还要费劲,她只看了两行,又转手给塞了回去。最下一排显然是叶添翻阅最勤的,书棱上有灰色的印子,纸页卷边,不是看不懂的外文书就是新修法条。
扫荡了一圈既没找到相册也没摸着日记,时遥有点扫兴。她往叶添的人体工学椅上一靠,转着圈无意一抬腿,碰上了一个东西。
她低头往下看,叶添工作台下面藏着个矮柜,有三层带锁的抽屉。
时遥一下子来了精神。
她随手拉了下第一层。抽屉没锁,一拉就带出了一排整齐的药盒和眼药水,有两盒拆开的药瓶放在外面,看样子已经吃了大半,轻轻一摇就能听见药丸在里头呛啷作响。
时遥眉头蹙了起来,她拿了一个拆封过的药品盒子,抽出说明书,看功能主治那一部分写了密密麻麻一大串,什么慢性胃炎、消化道肿瘤……反正没一个好词。
时遥想起先前叶添只吃半份番茄炒蛋就去加班,还有他病恹恹蜷在输液室的场景。前几天跟他一起去吃饭,桌上的笼蒸烧腊他一筷子没动,只匆匆吃了两口煲仔饭,其他时间都在忙着跟人打电话。
他们住在一起这么久,除了生病那晚,每次时遥一两点钟起夜仍会看到叶添房里的灯亮着。
时遥以前觉得他牙尖嘴利,上辈子大概是个什么聒噪的生灵——麻雀知了之类,嘴里天天张家长李家短,没个清净。但细细想来,叶添更像一个活陀螺。
疾速旋转,奔波操劳于各种事务。
叶添以前忙打工、忙学习,现在忙工作、忙赚钱,吃饭从来都是凑合,他的时间很金贵,在自己的时间安排上甚至可以说是吝啬。
只是对时遥大方到不可思议。
叶添总是能从堆积成山的文件卷宗中找出时间跟她斗嘴,带她去河堤遛弯,吃要排队等位的网红餐厅,任她在超市的货架前慢慢挑选喜欢的商品。
时遥手里拿着那张写满字的药品说明书,薄薄一张纸,拈得她臂膀发酸。
她默默合上抽屉,蹲下身子拉开了第二层,里面仍旧是些平平无奇的东西:一盒黑色复写笔笔芯,少量整钞,一个和他现在用的同款的笔记本电脑。
这些东西如果是别人的,时遥不会正眼去看,但出现在叶添的抽屉里就好像有了些令人好奇的故事感。她打开纸盒数了数里面塑料纸包裹的笔芯,合上盖子随手查看那台笔记本,不经意听见了一声细响。
时遥耳廓一动,把那盒笔芯全部倒了出来,看见里面夹带了一个很小的钥匙。
叶添这枚钥匙藏的很隐蔽,时遥想了想,他们家是没什么带锁的禁地,估计是叶添在办公室藏见不得人的小秘密用的。她看完又小心翼翼地按照原状放了回去。
最后是第三层抽屉,时遥指望从中看到真正具有窥探价值的物件,比如叶添的毕业照,或者日记本,或者是跟朋友的合影。
她只想看一眼,知道一下她没有参与的过去时光里,叶添有着怎样的生活。
时遥习惯性勾拉抽屉把手,然而这次却没拉动。
——第三层抽屉上了锁。
时遥跪坐在柜子跟前,竭力抚平自己的好奇心:叶添一个工作狂,被他锁起来的想也知道无非就是些工作资料或是机密文件,看了也看不懂。
而且翻看人家没上锁的抽屉是小缺德,别开人家的锁眼偷窥可就缺德缺大发了。
时遥自诩正人君子,当然不该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她凑近看了眼抽屉上的圆锁,黑洞洞的锁孔却仿佛有魔咒,召唤她一窥究竟。
看着看着,时遥心中一动。她把刚才藏在笔芯盒里的钥匙拿了出来,钥匙顺利地插入锁孔,发出了“咔哒”一声脆响。
锁开之后有几秒钟时遥脑子是空白的,做贼的感觉大抵也莫过于此。她在想,自己究竟要不要去看这抽屉,毕竟到目前为止,她看到的都不算是什么秘密。可是被锁起来的……
被锁起来的会是什么?
时遥的手心汗涔涔的,却好像有自己的意志,没等她抉择出个结果已经先行一步拉开了金属手柄。
抽屉里只有两件东西,一件是圆形的金属盒,紫色包装伴着流线状的鹅黄点缀——正是前段时间她送给叶添的那盒太妃糖;另一件是个笔记本,封面的颜色已经看不出是蓝是灰,上面印着一只机器猫,样子像是时遥小学时候文具店卖的廉价产品。
比起装了胃药和电脑的抽屉,只放着本子和糖果的抽屉看起来很空。
时遥精神恍惚地看着那盒太妃糖,她记得叶添确实是喜欢这东西的。除开那天他自己的亲口承认,在多年以前,叶添每每来找她也会自觉地带走一盒,说是嗜好此糖的独特甜味——可抽屉里的这盒糖连封口都还没有拆。
时遥稳了稳纷乱的思绪,伸手打开了那个看上去颇有年数的笔记本,意外的是本子里除了第一页隽秀的“叶添”,再看不到其他汉字。她一页一页从头翻到尾,只找到了夹在纸页间的糖纸,每一张都干净平整地躺在书缝,宛如集邮者珍藏的限量邮票。
一个人秘密藏起来不希望被别人看到的东西,或是喜爱或是憎恶,总归是带着些特殊的个人情绪。没有人会为与己无关的垃圾上锁。
而叶添的秘密抽屉里不放银行卡、日记,没有珍藏的照片,只放着一盒夹心糖和糖纸。
。
叶添说他会很快回来,但哪怕是一天对时遥而言也很难熬:当一个现代人看书看手机看电视统统受限,也不能进行体育活动,生活的单调不言自明。时遥做腻了习题就用手机听有声讲座,情绪也时常跟随节目内容的变化而大起大落:听励志讲座的时候浑身热血沸腾,大感我命由我不由天;听禅修讲座的时候又感觉人生自有福报,清心淡然方能觉出自我。
这些手机软件的免费讲座几乎都是这样,乍听挺有理,洗脑效果仅限音频播放期间,等换到下一个节目,便会觉得只是说了一堆空话,屁用没有。
时遥百无聊赖地换了好些个频道,喝撑了心灵鸡汤,那些节目也像是过眼云烟一般听听就忘了。这几天中柏思新发来了好几条信息,嘱咐她国庆好好休养。张妍就没心没肺多了,发的信息内容倒是洋洋洒洒图文并茂,细看全是在安利她刚迷恋上的偶像。
至于叶添,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除了包办时遥一日三餐的预订就没跟她聊过天。国庆节当晚十一点跟时遥通了一次电话,时长不过两分半,时遥只来得及跟他流水账一般汇报自己的宅居日志,还没询问他出差情况,那边就挂了。
时遥的头晕仍然没有完全消退,她睡不安稳。
抽屉里的糖和许多细枝末节勾动了她不轻易展露的少女心事。时遥对张妍那套痴男怨女的恋爱圣经一向嗤之以鼻,但当心里有了一点春草萌动,那些话却不知不觉撩拨她的神经。
叶添对她的好,有几分是出于伟光正的社会责任感,又有几分是顾及过往的感情?
——在这中间,会不会有那么一点异性之间才有的暧昧旖旎?
人一闲就容易胡思乱想。时遥可胡思乱想的除了这些,还有要了命的考试。高考在即,她的成绩仍旧是老样子,时遥有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比寻常学生要愚蠢一些,她明明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努力所得到的回馈却了了。
很多烦恼是需要很久的时间去消化的,改变往往漫长迟缓。时遥这样劝慰自己。她把头埋在软绵绵的羽绒枕头里,心想,就先期待一件小事吧。
比如,叶添能够早点回来。
第26章
叶添人在A市,家里还有一个受伤的冤家,心根本没办法安生。
十月一当天一大早,叶添直接奔去了公司,把古钟言廖硕的手头工作审了一遍,一个电话把还没睡醒的两人薅了起来。不顾把酒言欢共饮兄弟情谊,先来了一通自我批评与相互批评。
古钟言看着面前一堆打了红圈圈的文件,忍不住爆了粗:“靠,不至于吧?祖国母亲的生日一早这么问候我们,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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