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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糖同居物语-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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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叶添挑起狭长的眼尾打量她一眼,意味深长道:“你这样说,我以后可能会经常不方便。”
第15章
时遥平时很少说话,但并不是不会说话,兴致来了的时候甚至能把别人说得哑口无言——“别人”主要就是指叶添,还有张妍。
叶添这种明摆占人便宜的玩笑她大可以直接怼回去,但时遥盯着碗里的粥,暑气太盛,以至于令人感觉特别热燥,她的掌心像团了一个小火球,似乎并不适宜再火上浇油。
时遥错开了对上叶添的视线,转移话题问他:“……晚上你还要输液,一会儿我们几点出发?”
“不去了。”
“那怎么行?”时遥提醒他,“医生给你开了三天的输液单,你才只输了一次。”
“吃了一天你的黑暗料理,已经好了。”说着叶添又舀了一勺粥递进嘴里。
时遥有些无语:“粥又不是药,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康复?”
“我好歹正值壮年,这点自愈能力还是有的。”叶添见手机屏幕亮了一下,解锁并飞快地回复了一个消息,转问她,“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明天我下厨。”
时遥鼻子轻哼了一声:“说的跟我想吃你就会做似的,我想吃山珍海味,你行吗?”
自从她搬进来,除了微波炉热牛奶和煎蛋之外就没见叶添下厨做过别的——后者只出现了一次,便被更简易的水煮蛋取而代之。现在叶添口出狂言,她很怀疑是要和自己一样凭借手机菜谱抱佛脚。
“永远别问一个男人‘行不行’这种问题,”叶添撩她一眼,“食堂帮工,火锅店传菜生,湘菜馆后厨……本人厨房打工经历丰富,顺便偷师学过。想吃哪个山珍,哪个海味,说吧。”
时遥一时有些哑然,她原以为叶添只是开玩笑,听到这里,却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随便吃什么都行。”时遥从桌上抽了张餐巾纸,折成小小一个方块,问叶添:“你以前经常打工?”
“是啊,为了糊口,什么都干,家教、打杂、送饭、给人跑腿……”叶添云淡风轻地说,“但上大学以后就再也没去过了,A大的每一分钟都比我打工赚得的钱更金贵。”
时遥闷着头听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半晌,冷不丁问:“很辛苦吧?”
叶添放下了手里的勺子,贱嗖嗖地找骂:“心疼了?”
时遥懒得埋汰他的厚脸皮,只敷衍地隔空飞给他一个白眼。她把餐椅往桌前挪近了些,轻咳一声说道:“我没有打过工。”
叶添止住了笑,眼睛看着她:“是吗?”
“嗯。”
说完时遥就闭上了嘴,筷子一下一下戳着面前的醋溜土豆丝,把盘子里码好的菜戳出了一个浅浅的小坑。
从六月十四号时遥搬入,到今天为止,叶添已经和时遥在同一个屋檐下度过了一个半月。这段时间里他们调侃斗嘴,讨论外卖订餐选哪个店铺,讨论买什么牌子的纸巾,讨论电视上令人头痛的国际形势,好像什么都可以说,却唯独没有谈过彼此之前的生活。
失去音信的四年,仿佛是不存在一样。
但这四年又分明是最无法淡忘的四年。春秋四度,给时遥的生活带来了一场翻天覆地的海啸,撕裂她曾经拥有的一切,狂风暴雨之后,她一无所有。
叶添不敢轻易开口,有些问题每每重拾,无异于把已经结痂的伤口剥开,鲜血淋漓,疼得还是受伤的那个人。
他想起那天找到出租屋,打听时杰峰一家去向时,那些邻居绘声绘色的描述:
“男人拿菜刀捅的他老婆,哦哟,捅了十几下,脸都认不出了。”
“不对不对,人警察都说了,凶器是把水果刀,我老公就因为这个事把我家的水果刀给扔了。”
“这人渣捅完他老婆还想弄死自己女儿,那小姑娘跑去学校了,他是走投无路才打开的煤气阀自杀,啧啧,这种禽兽,想起来跟他做邻居就让人后怕。”
那些人热情地向他描述着当时的细节,宛如自己亲临现场,然而综合不一的说法,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当时在场的人,有且只有时遥一个。
他搜索了报纸,对这个案件更多的描述聚焦在陆莹的婚外情上。时杰峰到底有没有要对时遥下手,四年前她是否接受过及时的心理干预,这些年她是如何生存的……这些问题叶添都想知道,却还远不到可以问的时机。时遥总是充满防备,像一只历尽浩劫存活下来的雏鸟,根本不给叶添的关怀置喙余地。
但此时此刻,他却从时遥的表情里觉察出了一点动摇。
一点允许他走近的动摇。
这点动摇如同光洁的蛋壳上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裂缝,狭窄到不足以透光,可是凑近了看,总归能够望到些许被掩藏着的东西。
叶添缓缓坐正了身子,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地停留了数秒,很温和地叫她:“遥遥。”
叶添的眉眼都是舒展的,看上去很放松。但左手情不自禁地扣住右手手腕,按出了一片红印。
“这几年,你还好吗?”
时遥愣了一下,神色莫辨地看向了叶添。
她皮肤白,瞳色也比寻常人要浅。夏天日落较晚,余晖洒了一层稀疏的烫金进来,恰有一抹映入时遥的眸子里,使她浅棕色的瞳仁好像蒙上了一层水雾。
叶添和她对视片刻,率先败下阵来,“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还好。”时遥轻声说。
“出事后年级我调换了校区,再后来就是考上了津南,有各种补贴,也没什么人找我麻烦。”
她抬起了头:“从物质上来说,应该是比你那时候要强的。”
物质上。
简单来说,一个人的物质需求不过是食可果腹,衣可蔽体,有处容身。好一点差一点,都过得下去。
让时遥倍感挣扎的,从来不是物质上的困窘。
三年前的事如同一场会自动重播的噩梦。只要闭上眼睛,所有的场景总会自动还原。她好像又重新回到那个深夏午后,阳光炫目燥烈,外面窗台上掉落有熟透腐烂的无花果,一群蚂蚁亢奋地搬运丝状的果瓤。
时遥眼睛盯着蚂蚁,客厅里的争吵一声声飘进她的耳朵。
内容都是她听烂了的,陆莹骂时杰峰没出息,不像个男人。时杰峰骂她公交车,贱人。各种粗话不经遮掩——最初他们争吵,会顾及到时遥的存在而斟酌用词,后来吵得越加频繁,这一步便就省去了。
时遥烦躁不安地忍耐着粗俗的谩骂,忽然听见了陆莹的尖叫。
时杰峰破产后养成了酗酒的毛病,平常沉默寡言,一瓶白酒下肚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他喜欢用肮脏龌龊的词形容陆莹,好像这样骂出来,怒气就找到了出口,陆莹身上其他男人的痕迹也会跟着消减一些。
但时杰峰不动手打人。
时遥听见尖叫,瞬间浮现出不好的预感。她警觉地打开了紧闭的卧室房门,几米之外,时杰峰跪坐着,满目通红,他面前是一脸错愕的陆莹,腹上插着把平时搁在案板上的水果刀。
时遥被这一幕钉在了地上,凉意从脚底而起,顺着血管疾速爬至全身。她突然说不出话了,手还抚在门把手上,不知道该拿这扇门该如何是好。
陆莹脸比纸还白,手心血红。“救……”,她只说了一个字就停住了。时杰峰把匕首拔出,又错开一点,再次捅了进去。
他顺着陆莹的视线缓缓转头。满脸胡茬的男人沧桑落魄,毫无一年前知识分子的体面,但似乎并不是很醉。有那么短暂的一小会儿,时遥看见时杰峰眼里亮光闪了几闪,随后黯淡了下去。远看一张脸上似有两个黢黑的深洞,里面腐水无波。
时杰峰说:“你闭上眼睛。”
自从厂子出事,他比以前更加忙碌,或是奔波筹钱,或是与债主周旋,剩下的时间要么酗酒要么与陆莹吵架,时遥很久不曾听他认真跟自己交流过什么。
这是父女两个数月以来第一次对话。时遥发现他的头上有了很多白发,表情扭曲阴鸷,完全认不出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商人。
时遥瞥了那把滴血的匕首,吞了口唾沫,屏息闭上眼。
黑暗中时间格外漫长,听觉却很敏锐。时遥听见刀具划破血肉,带出液体发出“噗呲”的声响,还有压抑的哭声。不知道是她自己在哭还是时杰峰在哭。
她等了很久,再被时杰峰叫睁开眼,太阳已经隐没在西边的梧桐树后,楼下有午睡醒来的小贩高声叫卖牛奶。
时杰峰声音很哑,把书包扔在了她的身上:“你该上学了。”
时遥被他一路推着搡出了出租屋的房门,临关门的时候,她站在楼梯上朝时杰峰张望了一眼,看见他衬衣和裤子上斑驳的红渍,腿几乎要站不住。
她想逃,声音也在抖:“我走了。”
时杰峰“嗯”了一声。定定地看她,还是关上了破旧木门。
那一天发生了好多事,煤气爆炸、班主任陪她接受警察调查,但那些在这段记忆面前都失去了冲击性,时遥已经不太记得。此后很长时间,她只要闭上眼,匕首刺肉的声音便会有节奏地响起,连空气中的血腥味都清晰可闻。
比起晚上睡不着觉,她更无法忍受在白天合眼,无法忍受阳光穿透薄薄的眼皮表面,在视网膜上投下的一层浅红。
“我没事。”时遥向叶添强调,她认为自己情绪尚且稳定,但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雾气凝聚成液体,从眼眶滚落下来。
第16章
“遥遥。”叶添叫她。
时遥的唇好像被人黏上了,她本想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像叙述别人的故事那样如常把叶添打发了就好。但叶添很柔软的头发和他身上很清淡的香气,却让她不由自主在简短的叙述中掀开了被平复的很好的情绪。
而个中缘由连时遥本人也不清楚。
叶添斟酌了许久,隔空伸手很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缓缓说:“都过去了。”
正经起来的叶添声音很平和,也很稳重,莫名有种安抚人心的效果:“一切会好起来的。相信我,好吗?”
时遥的心口重重地跳了一下,叶添手很暖,安抚她的动作轻柔,像在安抚一只弱小的猫。她很想多蹭一会儿,但又不想让自己看起来矫情。
时遥拿手背一抹脸上的泪,很快恢复了平时的冷酷。
“……虾仁冬瓜,香菇鸡块,白灼菜心,还有西红柿鸡蛋汤。”时遥脚尖轻踢了一脚叶添的椅子腿,带着鼻音说:“你问我想吃什么,想好了。”
叶添看她拿着纸巾擦红通通的鼻头,唇角不经意勾起了一抹笑。
他多年前认识的时遥与现在很不一样。过去的时遥话很多,脸上总是挂有很鲜活的表情,高兴的时候会笑得露出一颗颗整齐的牙齿,生气的时候眉毛一定会拧着,眼睛瞪圆,斗嘴斗不过他会噘嘴耍赖,耍赖没有得逞的时候会嘤嘤的哭。
时遥本来就不聪明,那时候对待学习也不上心,叶添每次讲题前都要花费相当的时间,对她学习态度进行洗脑教育。
搁在很多年前,叶添绝不会相信时遥会整日埋头书海,安静坐上一天。
他想念那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小女孩。如果可以,他宁愿用很多煎熬的地下室时光代替那段收割时遥天真的痛苦经历。叶添时常怀疑那个鲜活的时遥已经被她永久封存,但刚才的某个瞬间——尽管很短暂——他却窥见了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时遥。
也罢,来日方长,肃清沉疴也不急于一时。
“好啊。”叶添懒洋洋地靠在了椅背上,“但你不是爱吃辣的吗?”
“上火了,想吃清淡的。”时遥抽噎了一下,“而且你晚上必须得再输一次液,别想溜号。”
这丫头还学会趁火打劫了。
“不是我不想去,”叶添一摊手,“还有一堆邮件等着我,实在安不下心在医院一坐坐上两小时。”
时遥对叶添的借口完全免疫:“爱去不去,反正今天你要是不去,以后早饭自己买。”
“也别想让我再给你洗头。”时遥说。
这威胁太过震慑有力,叶律师闻言飞快地划拉完了自己碗里剩下的小米粥,老实跟着时遥去了医院。
有了前一天的经验,这次他们两个在网上下载了几个小游戏,没再去理会电视上无聊的新闻,在五子棋军棋等高强度竞技中度过了十分愉快的两个小时。
次日张妍给时遥打了电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市立图书馆自习,时遥顾及到叶添病体初愈,认为把他一人丢在家里很不厚道,便把时间往后推了两天。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叶添做饭相当有模有样,面对她还治以其人之身的“强势围观”,此人毫不怯场,他风骚地切菜洗菜,时不时还来一个高难度颠勺,俨然把做饭变成了一场个人才艺展示秀。
中午的时候,时遥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式,心里开始琢磨要不要在家里组织一下“洗头服务换叶添做饭”的友爱互助活动。
上一个案子刚完结,叶添的老板把他的假期延到了周一,叶添也很实诚地服从安排没去上班。他基本上从早到晚都在自己房间忙不知所谓的事,到了晚上则会拉着时遥到河堤跑步。
“热死了,我不去。”时遥说,“要去你自己去。”
“只吃不动,你很快就会拥有一个如影随形的游泳圈。”
“我没有。”
叶添奉上一个刻薄的微笑:“不急,小肚腩会有的,游泳圈也会有的。”
时遥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胸部贫瘠的自己拥有小肚腩的场景,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去了。
风平浪静地到了周一,叶添病假告罄,时遥去图书馆占座位,两人分道扬镳。
张妍是典型的嘴巴勤快屁股懒,忽悠着让时遥和她一起来图书馆自修,约好的早上八点碰面,早上十点她才刚从美梦中苏醒,十点半赶到图书馆的时候脸上还印有凉席印子,远远一看好像被扣上了个“检验合格”的戳。
学到中午,两人去图书馆门口的小店吃了碗凉面,然后商议去阅览区看会儿小说漫画,小憩一会儿再接着学。
正往阅览区走着,时遥的电话震动了起来。
她扫了一眼屏幕,对张妍说:“你先过去,我先接个电话。”
没等张妍答应,她就快步走向了楼梯间,摁下了通话键:“喂?”
那边叶添的声音有些低沉:“还在图书馆呢?”
“是啊。”时遥站在无人的楼梯口,远眺窗外被烈日暴晒的行人,“打电话有事吗?”
“没事,只是问问。”叶添说,“你吃饭了么?”
“吃过了。”
“吃了什么?”
时遥觉得很奇怪,叶添大中午打来电话似乎真是只为了毫无营养地询问她以何种方式填饱了肚子,但遵从直觉地,她隐约感觉电话那一端的叶添有一些难以捉摸的情绪需要抚平。
“图书馆楼下的凉面,酱香肉丝浇头,”她顿了顿又补充,“我没看见肉丝,只有萝卜丝。不过味道还可以。”
“是么?”听筒那边叶添很轻地笑了一声,“改天我也去尝尝。”
时遥先说好,又说:“不行,苍蝇馆子不能带你来,你肠胃受不了。”
叶添那边沉默了片刻,随即带着漫不经心的调笑意味道:“这么为我着想?”
隔着厚厚的窗玻璃,高温似乎还是传到了时遥的四周。她手摩挲着楼梯的木质扶手,搜肠刮肚想怎么回怼叶添的自作多情,然后就听见那边有人叫他“叶律师”。
时遥没说话。过了少顷,叶添说:“有点事,先不聊了。”
时遥嗯了一声。
叶添又说“晚上见”,并得到她同样的回复,才挂下了电话。
时遥攥着手机回到阅览室。张妍正在看一本漫画版的《花样男子》,见时遥过来,她立即合上书本,神秘地把她拉到了没人的角落。
“老实交代,”张妍一副严刑逼供的神情:“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时遥愣了一下,很快问:“跟谁?——谈恋爱得有个对象吧?”
“我哪知道跟谁……”张妍酸溜溜地说,“……你最近总是看手机,看完还跟捡钱似的一脸傻笑,一看就有鬼。”
说着她把爪子伸向了时遥的手机:“要不让我检查检查?”
“可以。”时遥大方地摊开手掌,“检查完以后作业全都自己写。”
张妍立刻缩回了伸到一半的手。她狐疑地盯着时遥看了一会儿,从这张熟悉的扑克脸上解读不出任何线索,有些灰心地叹了一口气。
时遥这人就跟一个意志力坚决的蚌壳似的,除非她自己乐意,不然谁也别想撬开看看她肚子里装了是沙子还是珍珠。
“算了,”张妍满脸惆怅地说,“我选择信任你。”
在阅览室说话要把声音压得很低,时遥对于这种地下党接头似的交流已经快要失去耐心:“我天天卷子都做不完,怎么可能有闲工夫谈恋爱?”
张妍恨铁不成钢,但不敢放大声音,用气声说:“学习跟恋爱不耽误啊,你看每年报纸上那么多学霸情侣,携手双双考进top大学,你啊,就是不开窍!”
“你开窍。”时遥手附到她耳侧,低声说:“想不想跟卜一鸣考同一个学校?”
张妍前一刻还兴致勃勃的脸立即哭丧了下来:“能不能别提他啊……我跑来图书馆就是为了躲他。”
“躲什么?你上次不是说他愿意借作业给你抄吗?”
“他?”张妍鼻孔喷了一口气,恨恨道:“别说借,就是求我,我也不抄他的作业!”
“有骨气,”时遥赞叹,“改日我要向他取取经,学习一下治你的方法。”
张妍顿时跟被锤了的鹌鹑似的,蔫儿了下来,连那本《花样男子》也没心情再看下去了。
。
叶添那边,就远不如时遥这儿风平浪静了。
袁琮分组时候手一抖把刑诉部门的几个人也并了进去,虽然后来及时删除,但仍然引起了不小的风波。看到这条朋友圈的人都在揣测空降兵叶添跟袁总之间的关系,一上午的时间,嘘寒问暖的同事来了一拨又一波,比叶添入职那天都要见得齐全,光是送来的胃药就堆了一个小山。
叶添不想把和袁琮的私人关系搅进工作。上午的会他几乎是压着火开完的,对于一帮员工磕牙闲谈,他闭嘴不听也就够了,但现在连经费问题也成了他的事,美其名曰“与袁总好沟通”,把他气得差点摔门走人。散会的时候叶添心情非常不爽,他拿出手机看了眼通讯录的袁琮,手指在那里悬了半晌,还是没有拨出去。
来之前袁琮和古钟言就说过,让他只当是渡劫,这时候也就不好再抱怨。叶添犹豫再三,把电话打给了时遥。
时遥不能为他解决工作上的烦恼,但可以点亮他的心情。
第17章
光阴似箭,暑假的光阴更不消说,堪比喷气式火箭。
十天眨眼而过,八月二号,高三正式开始补课。因为教育局没有明着支持市里高中暑期补课行为,各高校也不敢太过张扬,谁也没有牵头搞联考。所以卷子照发,考试照办,但仍是以本校为单位,没什么横向参照,基本上对师生心理不会造成冲击。
开学连着考了两天,老师快马加鞭改试卷,五号就弄出了一个大红色的成绩公告榜,把高三全员正数一百名和倒数一百名同时陈列在一张纸上,一面当做荣誉墙,一面当做耻辱柱。
这办法是校长周励亲自想出来的。他就任津南校长一职已有两年,当初曾立志要让津南三年内摆脱S市末流高中的荣誉称号,但无奈前两届高三久经懒散学风腐蚀,烂泥扶不上墙。今年是最后一年,他不得不下点猛药。
这张超大榜单一经张贴便收获了学生的关注。下课时大多数学生都在看热闹,幸灾乐祸地找倒数后一百有没有眼熟对象。时遥挤在人群边缘看了一眼她自己的名次,位列第四十八,比上次低了一位,仍旧是在危险边缘试探的分数。
这时张妍也刚凑完热闹从人堆中钻了出来,见时遥抬腿要走,急忙叫她:“等会儿等会儿,我看完咱们一块儿上去。”
时遥冷淡地看她:“这次没你,不用浪费时间了。”
“没我还不能看看别人嘛?”张妍撇了撇嘴,睁着大眼看向了榜单右侧的先进模范,由衷叹道:“柏大帅哥真厉害啊,又是年级第一。”
听她这么一说,时遥才想起了柏思新这号人,目光看向了榜单最顶端。
柏思新。这三个字从书写样式上看并无殊异,和其他名字一样,由黑色小楷写就,但不知是因为位置特殊还是有学神光环加持,望过去的时候,总觉得温文的三个汉字带着股倨傲群雄的霸气。
时遥已经很努力了,日夜苦读,最高光的时刻却也要距离这个名字远远一大截。也许直到毕业,她也绝无可能占据榜单前端一角。
有些事,想想就令人沮丧。
张妍顺着一溜名单往下看,没看几行,欣羡的表情立即变成了悲丧。
时遥不消问也知道定是跟卜一鸣有关,她沿着张妍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就在序号10的旁边,看到了卜一鸣和他的班级学号。
“走吧走吧。”张妍过来推时遥。
“原来你是为了看卜一鸣,”时遥逗张妍,“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他。”
张妍回头瞪她一眼:“关心个鬼!你知道他前天跟我说什么吗?”
时遥没吱声,径直走在前面,听张妍主动控诉道:“他说要跟我考同个大学……我都不敢想,要是再跟他一个学校,我这辈子都别想有桃花了!”
“你多虑了。”时遥迈步走上最后一层台阶,无情地对张妍说:“我有必要提醒一下你,按照这次模拟考的成绩,卜一鸣能上一本,我也就能考个末流三本,你考上不上大学。”
张妍:“……”
时遥看她呆若木鸡,心累地叹了口气:“你不就是怕跟卜一鸣同校么,按现在的成绩,你们俩还挺难碰上的。”
“考不上大学我妈说会给我申请国外水一点的学校,谁知道卜一鸣会不会跟着去。”张妍还是不甚乐观地摇头,“就像高中那样,我报了津南,他本来能进S市一高,非把志愿改成跟我一样。”
时遥压抑住震惊的心情,问:“你是说卜一鸣为了你放弃了省重点,来津南上学?”
“别说的跟他看上我了似的,”张妍做了一个要吐的表情,“他跟我考一个学校纯粹是为了方便对我进行欺压。”
时遥:……
她不知道该同情为桃花运烦恼的张妍多一点,还是一片心意喂了狗的卜一鸣多一点。
没想到当天下午,这位让她颇感同情的人物就出现在了他们班门口。
卜一鸣不是单独出现的,他还带着标配挂件——柏思新。说起来二班三班虽是相邻班,可恰好一个在四楼一个在五楼,二班众人见到这两位风云人物的机会并不多。这次“卜新”CP一亮相,顿时引来了无数好奇的目光和众多腐女的热议。
“卜一鸣要壮一点,明显是攻的体型。”
“难道柏思新就是受的体型?他身材吊打学校99%的男生好吗?”
后面这句引来了许多男同学不满,有几个表现欲较强的立即拎起了水壶充当哑铃展示手臂线条。
……
时遥仿佛被丢进了情人节大卖场,周围人不约而同地散发着粉红色泡泡,而她好像个异类。但幸运的是,这次她还有个同战壕的战友。
时遥拉了一把在角落里装王八的张妍:“你克星这是干嘛来了?”
说话间,张妍的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张妍看见屏幕上的“卜”字,马上跟见鬼了似的把手机丢给了时遥。
“……你看他说了什么,要是找我,就说我睡着了。”说完,张妍一头扑在了课桌上装死。
时遥鲜见自己同桌如此有出息,不管她怎么叫,张妍就是跟被黏住了似的趴着不起来。无奈之下,她只好点开了信息,亲眼看看卜一鸣是说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恶言恶语把张妍怵成这副德行。
一看,只有四个字:出来一下。
玻璃窗已经被围观人群占满了,时遥担心再晚一会儿会招来老邱批评,拿着张妍的手机出了教室。
这两个人大概已经习惯了在学校里被人围观,周围人来来回回,上厕所的人流量较平时翻了四五倍,他们俩却置若罔闻,十分投入地在聊前段时间刚结束的NBA选秀大会。
见时遥出来,柏思新冲她招了招手。
时遥跟这两人都不熟,现在调节气氛的张妍不在,只想有事说事,说完走人。于是非常简单粗暴地问卜一鸣找张妍什么事。
“不找张妍,一鸣其实是陪我来找你的。”柏思新说。
“找我?”时遥有点意外。
“是啊。”柏思新说,“上次说想借你的笔记看一下,现在方便吗?”
他怕时遥为难,又补充道:“就上次年级组长展示的那本就可以,主要是学习一下思路。”
时遥上次只当柏思新是随口客气,并没想到会真找上门来。毕竟不管怎么看,这件事都有点匪夷所思,年级第一借勤奋笨蛋的笔记学习,是学习怎么考得更低吗?
时遥拿定主意不丢人现眼,但柏思新又说:“你要是不方便借笔记,就跟我讲一讲记录方法吧,周末可以顺便一起吃个饭。”
时遥衡量再三,认为跟不熟的人吃饭外加瞎叨叨更麻烦,最后还是把笔记借给了柏思新。
临走,全程沉默的卜一鸣叫住了时遥:“麻烦跟那谁说一声,今天晚上我在校门口等她。”
卜一鸣说话时面无表情,声音低沉有力,如果不是知道主角是张妍,这人说话的口气定让人以为是校霸PK下战书。时遥倏地一愣,点点头,回到了教室。
教室里看热闹的学生见时遥进屋,迅速地坐回了位置,私底下则在议论纷纷。
时遥是二班著名的木头美人,美则美矣,不爱搭理人,尤其不爱搭理男同学。时间久了,大家自动地把时遥与“男生”划在了两个词库。今天柏思新和卜一鸣找上门来,大家猜测的思路也很一致——大概是又要用她的笔记搞巡回展播,督促学生好好听课。
这种话题不是很有意思,大家说了没几句便又转回到了成谜的“卜新”CP上。
自打二号开学,张妍晚上就被强制跟着卜一鸣一起回家,动辄还要被他揪着挑灯夜读一个小时才能睡觉。前一天晚上她不堪压迫先行潜逃,早早上床却忐忑得半宿没睡,以至于这会儿的装睡居然弄假成真,趴在桌上真的睡着了。
时遥回到教室,推了张妍一把:“别装了,人走了。”
张妍迷迷糊糊抬起头,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迷茫地问:“什么人?”
……
“还能是什么人?”时遥把手机扔到了她跟前,“卜一鸣。”
张妍的睡意猝然消散,坐得笔直:“他来找我干什么来着?”
时遥打开文具袋,余光一扫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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