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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糖同居物语-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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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人手短,时遥被叶添养了三个星期,光吃不干,心情很是忐忑,总是想找机会大展身手,表明自己并非白吃白住。
  这机会她盼了几个星期,没想到在暑假的时候来了。
  叶添七月下旬出差了五六天,在外面几天奔波忙碌时人倒是没什么事,诉讼圆满搞定之后。律所头号合伙人袁琮约他去日料店吃饭,不料肠胃脆弱的叶律师才吃了一碟生鱼片,当即上吐下泻,脸白成了一张纸。弄得一顿饭没吃完,就被车拉到了医院打点滴。
  于是乎这天时遥还没来得及享受自己的第一天暑假生活,就被一个电话叫到了医院。
  电话是袁琮打的,他送叶添到医院之后接到了一个重要客户的电话,需要立即碰面,可这厢病恹恹的叶添刚被护士扎肿了一只手,把他单独丢在这里也不像回事。他便悄摸摸地一个电话打给了叶添手机上备注的“室友”,请她帮忙来照顾伤患。
  时遥挂下电话,拿了一个保温水壶,急匆匆地打车去了医院。
  她赶到的时候,叶添的上司已经走了。晚上十点的输液室人不多,一眼就能看见叶添——他坐在最靠近护士台的座椅里睡着了,修长的四肢很憋屈地蜷成了一团,脸色非常难看。眉头紧锁,由于吐得脱水,唇部都是翘起的干皮。
  时遥看见叶添,立即停下了小跑的步子,她很小心地去接了杯温水,然后轻手轻脚地坐到了叶添的旁边。
  要挂的水总共有三瓶,已经挂完了一瓶,这一瓶还有三分之一才能结束。时遥望着头顶簌簌下滴的药水,想起人在输液的时候常常会感觉到冷,就把一小截输液管握在了手里,用掌心替叶添加温。
  叶添还没有醒来,输液室的公共电视机在播放着本地新闻,内容无非是电动车违章闯红灯被交警教育,某小区物业与业主之间的责任纠纷等,时遥看了一会儿,感觉很无聊,便把视线从电视移向了叶添。
  睡着的叶添完全没有平时贱兮兮的样子。从时遥的角度看过去,他的侧脸线条清晰,轮廓如同精心雕琢过似的无可挑剔,从额头到鼻梁再到喉结,每一个回转曲折都堪称完美,构成了一个令人十分赏心悦目的弧度。
  这是一种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的性感。时遥莫名想起前段时间语文老师给他们播放过的纪录片,里面讲到文物修复大师会用一年的时间,去挫齿轮,调机芯,给零件上蜡、上油。镜头给到特写时,可以看到修复人眼里的投入与专心致志。
  这样修好的古钟才会称得上是艺术品。
  女娲在为叶添捏脸的时候,必定有着同等的耐心与热情。时遥想。
  在时遥来到十来分钟后,护士换上了第三瓶药水。大概不同药剂输入后身体反应不同,没一会儿,睡着的叶添微微抽了下身体。
  他睡得很浅,肢体的轻微抽动便使他醒了过来。
  叶添睁眼,看见旁边坐着的人是时遥,愣了一下,随即坐直了身子。
  “你怎么来了?”
  “你们老板打了电话。”时遥从他脸上看不出是对此高兴还是不高兴,低头拧开了水壶的盖子,“你的嘴唇很干,喝点温水。”
  “输液已经补充了水分,再喝水容易上厕所。”叶添说,但还是接过了杯子喝了两口。
  时遥仰头看着喝水的叶添,他的喉结随咽水的动作上下滚动,看得时遥有点口干舌燥。
  她别开了眼睛,看向输液管的流速调节器:“护士说你睡着前吐了四五次,现在还想吐么?”
  “好多了。”叶添苍白着脸问,“你怎么过来的?”
  “打了辆出租车,。”
  叶添拢了拢长腿:“陌生人打电话叫你出门,你就不怕是骗子?”
  “骗我什么?”时遥一脸莫名其妙,“我一没钱二没色。”
  “钱确实没有,后面那个马马虎虎有那么一点。”
  时遥好容易才按捺住暴揍病人的心情。
  叶添接着说,“以后晚上谁叫你也别出来,你一个女孩儿家,长得再安全也有风险。”
  明明是关心的话,从叶添嘴里说出来就是让人搓火。
  时遥冷漠道:“那不是某人生病了么?”
  “肠胃炎而已,输完液我可以自己回去。”
  叶添说这话的声音很哑,低低的,时遥瞥见他一向很挺括的衬衣因为先前的蜷睡压出了好多褶皱,上面的两颗扣子没系,能够看到叶添的锁骨,衬衫左侧的领口向里微卷,显得有点别扭。
  手比脑子要快,时遥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一只手已经伸了过去,替他抚平了凌乱的衣领。
  这动作太过亲昵,她很快就意识到不妥,立即把手缩了回来。
  “那个袁总可不是这么说的,”时遥有些尴尬地将视线转向了输液室中间的电视机,上面正在播报明日天气,“他打电话时说,你吐得不省人事,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那是为了骗你过来,好自己抽身离开。”叶添疲倦地合眼道,“律师嘴里的话,能信吗?”
  时遥品了品这个悖论,由衷赞同道:“不能。”
  “他还说什么了没有?”叶添问。
  时遥认真回顾了那个仓促的电话,说道:“他让你在家安心休养几天,病假给你请到下周一。”时遥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他管我叫‘小叶的室友’,你在律所被人叫‘小叶’么?”
  “笑什么,”叶添懒懒睁开了那双狭长的眸子,“我是小叶,你就是小时——去网吧问问,一个小时五到十元不等,上档次点的也不过二三十元,对你的身价心痛不?”
  “不心痛,”时遥说,“反正有人花20万让我在他家白吃白喝,足以证明我是无价之宝。”
  “对。”叶添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很温柔地看她一眼:“你是无价之宝。”
  这应该只是一个顺口的玩笑,语气应该是调侃的,讽刺的,但时遥却品不出来。与之恰恰相反,她觉得叶添似乎说得很认真。
  时遥全身的神经不由因这柔软的一句话猝然紧绷,她感到心跳得厉害,血压疾速上升,手心发粘,连呼吸都变得很不顺畅。
  她“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去问问护士注意事项,顺便上个厕所。”
  说完她就快步走向了在茶房接水的小护士,头也不敢回过一下。
  叶添本想说这座位临近护士台,待会儿人回来直接问就好,但看时遥走得急切,没有容他建议的机会,只得无奈地收住了将说的话。
  他翻出了口袋里的手机,看到有三条未读消息,两条来自时遥,一条来自袁琮。
  叶添先点开了袁琮的那条——学长暂时有事,先溜了。你那位女室友马上就到。好好养病,带薪病假特批到周一。
  叶添板着脸看完了信息,“女室友”三个字已经让他有种不妙的预感。他点开袁琮的朋友圈,果然,这唯恐天下不乱的老板已经把叶添室友是异性这件事抖了出去。不过应该是分了组,下面留言起哄的都是古钟言和廖硕等同校的损友,倒没有律所的同事。
  ——叶添大学期间追求者甚众,男女老少兼而有之,他却守身如玉度过了四年。一帮尚未脱离低级趣味的同学们致力于挖掘一切与他有关的恋情八卦,每每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这回逮住一个暧昧的“室友”,其吃瓜热情不言而喻
  这事太烦,叶添不愿再想,对这条朋友圈下面的艾特和起哄一概不理,回复了一个“呵呵”的表情。点开了时遥的信息。
  第一条:复兴路有点堵,还有两个红绿灯就到了,你如果不舒服及时叫医生。
  第二条与第一条间隔了不到十分钟:我已经到了楼下,马上上去。
  这应该是半路来的时候发的,语气看上去还有点小担忧,叶添很知足地看完,又津津有味地回顾了一遍,才按灭了手机屏幕。
  时遥装模作样地跟着小护士来到了茶水间,但根本没什么好问的:叶添睡着的时候她已经把病历本上的医嘱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输液几天吃什么药饮食忌讳早就记得一清二楚。
  她无心主动跟人说废话,于是默默站在一旁看着锅炉烧开,默默看着护士接满了茶瓶。把时间耗够了,就跟在护士后面走了回去。


第13章 
  输完液回家,已是将近十一点。
  叶添身材高大,周末也总是拉上时遥一起去长跑锻炼,体格总体而言算得上强壮,但再强壮的人也抵不住这样一晚上的折腾,他上楼梯的步子都是虚浮的。
  时遥本想让叶添先洗漱,这样可以早点休息,但叶添不肯。这名称职的工作狂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出电脑看邮件,把该处理的处理完,才拖着步子去卫生间。
  时遥见劝说无效,只得自己先行洗漱,洗漱好之后把医生开的药拿了出来。她拆出了当晚要服用的,放在纸巾上,配着一杯温水搁在了叶添的床头,然后去了厨房。
  医生说今晚最好不要进食,明天可以喝粥。但是叶添这一晚上吐得肚里空空,一定会饿得很早,他们家又很少开火做饭,有没有可以煮粥的材料都是未定。
  时遥把家里的橱柜都翻了一遍,果然没有找到五谷杂粮的踪影,好在冰箱里有中午外卖多出来的一份米饭,可以应付一下明早的白粥,其他材料等白天去买就是了。
  时遥关上冰箱的门,还没出厨房,就听见了卫生间里噼里啪啦一阵响。
  她以为是叶添摔倒了,赶忙过去查看情况。结果看见手肿着的叶添正手拿着淋浴头,跟地上一推被打翻的瓶瓶罐罐大眼瞪小眼。
  “怎么了?”时遥问他。
  “没事。你还没睡啊?”叶添很轻松地转移话题:“熬夜对皮肤不好,快睡觉去。”
  时遥摆出了一副家长的架势,冷哼一声:“你先跟我说说这是准备作什么妖。”
  “作哪的妖?”叶添说,“我只是调试水温准备洗澡,你不要妄图借机偷窥。”
  时遥懒得跟他胡扯,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淋浴头:“站都站不直了还想洗澡?”
  “不洗澡我睡不着。”
  “牙刷了吗?”
  “刷了。”
  “那洗洗蹄子洗洗脸就可以了,明天早上吃完饭再洗澡,别废话。”
  叶添人不是很有精神,却好像很乐于被时遥这样□□欺压,他含笑看着时遥,指了指自己的头顶:“你看这是什么?”
  “脑袋。”时遥说完又改口,“空心球。”
  ……
  “是发蜡。”叶添说,“不洗干净没办法睡觉。”
  时遥对这些不是很懂,拿不清叶添是不是在唬她,于是装腔作势地皱了皱眉:“发蜡也不是非洗不可吧。”
  “不洗会秃,”叶添说,“这东西对头皮不好,捂一晚上有可能会过敏,万一过敏脱发,你帅气的小添哥哥就要变成一颗光荣的卤蛋,垂涎我美色的客户也会转投其它律师门下。”
  时遥对于秃头的叶添很欣然乐见,但一听有过敏风险,又让步道:“那,还是洗吧。”
  “嗯。”叶添对她一笑,忽然放软了声音说,“不用管我,你快去睡吧,晚安。”
  时遥站着没动。
  她眼睛瞄着叶添肿得老高的手背,有些别扭地问:“你手这样怎么洗?”
  也不知道突然哪来的勇气,没等叶添回话,时遥兀自上前从他手里拿过了淋浴头。
  “我来得了。”
  叶添的身子肉眼可见地一滞,然后轻笑道:“好啊。”
  在卫生间不方便,时遥便让叶添躺在了沙发上,自己去接了一盆水,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一旁,像洗发店那样帮叶添洗了起来。
  十一点的夏夜依稀能听见蝉鸣,掺杂在嗡嗡的空调压缩机轰响之中,形成了一段和谐而安宁的协奏曲。时遥用温水打湿了叶添的头发,在手心挤了少许上次她挑选的洗发露,用指腹轻轻地按摩着叶添的头皮。
  她平时自己洗头都是挤上洗发水后胡乱一通揉搓了事,天晓得为什么面对叶添的脑袋有了这么多耐心和温柔。
  或许是因为叶添的头发太柔软吧,时遥想。
  叶添的发质柔软润泽,摸在手里像滑过了一匹很昂贵的绸缎,与看上去的触感很不一样。时遥听说发质软的人往往心肠也柔软,脾性温和。
  她手指在叶添的头顶打着旋,有些出神地想,薄情寡义如叶添,难道会是个柔软的人吗?
  嘴臭欠揍,认识她的第一天就没正眼看过她,装出的一副温和恭俭,在第一次给她补习的时候就露出了狐狸尾巴,刻薄地讽刺她还比不上一个寻常的傻子。
  单以第一次交锋来判断,叶添跟“无耻混蛋”四个字的牵连远比“温柔”密切的多。
  换个角度来说,或许她时遥才是心肠柔软的人,在看到陆莹气势汹汹地斥责叶添时,她不计前嫌地主动替叶添解了围。
  但换作任何人看到了叶添那时的表情,也许都会这么做。
  她记得那天叶添被陆莹推到了铁架上,他的害怕是直接写在脸上的:眼睛睁得很大,唇紧紧的抿着,嘴角向下,手不安地揪着衣摆一角。像极了动物世界里走失荒途被群狼包围的羊羔。
  时遥对叶添心软了一次,后来再也没见过那么混账的叶添。现在回想起来,除了初次补习时的冷嘲热讽,叶添嘴欠归嘴欠,并未再说过她一句不好。
  ——严格追究,也并不完全是一句都没说。她有一年暑假收了许多同学录要写,时遥写了两页就喊累,就在她揉着手腕抱怨的时候,叶添无情嘲笑了她的字太丑,然后自然而然地取过黑色复写笔,毫无怨言地代她书写了七八十份内容各异的花哨寄语。
  做这些事的是他,借不到钱后消失四年的也是他。
  时遥有些猜不透叶添。
  就像她闹不明白买了新裙子跟叶添炫耀的时候,这人嘴里的“跟你配在一起就跟孙悟空拿到了虎皮裙,八戒喜获开襟黑衫一样,精妙绝伦,好看。”是属于真心的夸赞还是九曲连环的讽刺;闹不明白每年开学的时候,他都要执意绘制一份学习进度图给她是出于高智商人群的炫耀心态还是恳切的关怀。
  他号称要仰望星空蜗居在狭小的次卧,却整日闷在房间里忙于工作;名义上将她当成保姆使唤,连购物袋都不曾让她拎过;性格乐观豁达,品尝过的人间疾苦却比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要多。
  他说这债背在身上,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有的人的柔软被张牙舞爪的假象层层包裹,总要人一点点剥开细看才能瞧得分明。
  时遥的手为他按摩头皮,看到叶添很安静地躺着,纤长浓密的睫毛覆下,让人觉得温柔,但挺翘的鼻梁和坚毅的下颌又恰到好处地增添了男性的美感。令她挪不开眼睛。
  时遥掐了自己掌心,迫使自己移开视线。她用温水冲洗掉揉搓出的泡沫,问叶添:“手为什么会肿成这样?”
  叶添舒服得已经快要睡着,被这么一问,还带着些睡意道:“扎针那个护士是新人,没留意进了气泡。”
  时遥撇嘴:“那也不能给扎得肿成这样啊,你可真好说话。”
  叶添睁开眼,抬手看着自己黑紫色的右手手背,漫无所谓地说:“大部分新手护士都得扎肿几只手才能熟练,肿的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反正我年轻力壮,过几天就会自然消肿,万一不幸中招的是老头老太才叫麻烦。”
  接着他幽幽长叹一声,感叹道:“出来混饭,大家都不容易,我看那小姑娘比我还紧张,没忍心说她。”
  时遥没搭腔,她拿干毛巾替叶添擦湿漉漉的头发。洗好的头发有股淡淡的薄荷清香,是很清凉的味道,她的心口却莫名有些发热。
  “洗好了,”她说,“但你先别动,我去拿吹风机给你吹一下,不然睡醒容易头疼。”
  叶添从沙发上支起身子,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看时遥:“你没事儿吧?”
  时遥被他看得很别扭,不自然地往后仰了仰:“我能有什么事。”
  “那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叶添说,“是不是我出差这几天你闯什么祸了?”
  “比如说?”时遥反问。
  叶添愣了一下:“拿我牙刷刷马桶……?”
  ……
  时遥皮笑肉不笑:“这个思路不错,多谢提供灵感。”
  叶添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驴蹄子,反而很恬不知耻地说:“还是不要了吧,牙刷的作用面积太小,手柄太短,拿来刷马桶很不方便,会累着你。”
  “我不怕累。”时遥说着站了起来,去拿卫生间的吹风机。
  “等等,”叶添拉住她的手腕。
  时遥回头看他,叶添穿着一件棉质居家服,坐得懒散,湿发被他自己随意地拨了拨,整个人都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潇洒。
  他下巴微微抬着,眼眸带笑:“道谢太生分,我只想说……有你真好。”
  时遥顿时觉得被他捏着的手腕烫得灼人。
  “废什么话,赶紧洗完睡觉,我困了。”时遥恶狠狠瞪他一眼,僵直着四肢去取了吹风机。她不顾叶添的反对,直接把电吹风开到了最大挡,手拨弄着他的头发粗暴吹干。
  风筒聒噪的嗡嗡声盖住了叶添的话,也盖住了时遥短暂的心律不齐。电吹风的声音停下后,很快,房间的灯也熄了,窗外的蝉声再次充满整个夏夜。


第14章 
  次日一早,时遥在闹钟的震动声中醒了过来。她轻手轻脚走到客厅,见叶添的鞋子还在,便放心地去厨房用昨天剩下的米饭煮了一碗白粥,给叶添留了一张纸条,拿着钥匙出了门。
  她去楼下买了一份锅贴豆浆,边走边吃,去了锦绣花园对面的集贸市场,不怎么熟练地跟人讨价还价。
  时遥在这方面很没有一个穷人应有的素养,她过去一直吃学校食堂,偶尔没有食堂可吃便自己煮泡面,买菜做饭对她而言完全是一个新鲜课题。但她昨天搜索了许多肠胃炎的注意事项,认为卫生情况缺乏保证的外卖不利于叶添病体康复,所以还是决定尝试挑战一下自己。
  时遥按照手机APP的指点,买了一袋小米,一袋大米,若干调味料,蔬菜买了胡萝卜和生菜,又买了一小坨味道很膻的羊肉,准备中午给叶添做一碗胡萝卜羊肉粥。
  所有的物料都是单人份——时遥不太想承认,她觉得自己做出来的粥可以保证营养卫生,但味道估计是不敢恭维的,反正她不想喝。
  时遥把手机上的烹饪步骤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安慰自己这事应该就跟做化学实验一样,一步一步照着来就行了,同时又莫名有种尝试新生事物的兴奋。于是买完东西,就快步走回了家。
  刚一开门,时遥就惊了。
  客厅里是刚睡醒的叶添,看样子正在找水喝,当然,这并没什么不妥,不妥之处在于他没穿上衣,只穿了一件沙滩裤衩。
  时遥反应很快,眼角瞥见了一点点叶添的腹肌和他结实的手臂线条,便“咣”地一下,飞快地踹上了刚打开的门。
  时遥的血都涌到了头上,她站在门前,拎着大兜小兜的东西,从一缓缓地念到了三十,才又把钥匙捅进锁眼,开门进屋。
  叶添已经套上了一件白T,两人相对无言了好一阵子,他才想起从时遥手里接过东西:“不是……你今天怎么没上学?”
  街上大夏天打赤膊的男人多了,反正并没有看到什么有碍观瞻的景象,不如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放暑假了。”时遥语气平静地说。
  “哦。”叶添觑她一眼,“什么时候放的假啊?”
  “今天。”
  ……
  不知该不该感慨“缘,妙不可言”。
  他又问:“那休息到什么时候,九月份?”
  “没那么久,到下周日。”
  叶添皱眉:“才十天?”
  “高三了,十天也很奢侈。”时遥说,“别问这个了。给你留的字条看了么,锅里有粥,先去把粥喝了。”
  叶添心情突然变得很好,他非常开怀地笑了一下,用上扬的语气道:“还有粥?”
  “白粥。”时遥说,“不会太好喝的。”
  “我不信。”叶添说。
  时遥忙着把刚买的东西放回冰箱,极力避免与叶添发生眼神接触。她发现经过昨晚,自己的注意力总是忍不住在叶添身上打转,会控制不住地揣摩他身上微不足道的变化。
  比如现在,她明明没有正眼看他一下,却能捕捉到他的发梢微卷翘,下巴上有泛青的胡茬,左侧眼睑下方挂上了一根揉掉的睫毛。
  这人很亢奋地对着那锅平淡无奇的白粥啧啧称奇了一会儿,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了洗漱工作,随后坐在了桌前,以品尝满汉全席的姿态喜滋滋地喝完了一小锅白粥。并在此期间对粥从原材料到火候进行了360°无死角夸赞,弄得时遥也不好意思说破这玩意儿是上顿外卖的边角料。
  人都是有虚荣心的。时遥初次下厨房,嘴上虽然谦虚,面对叶添的吹捧还是难以免俗地感到十分受用。她假借看新闻一字不漏地听全了叶添的彩虹屁,才施施然起身去刷碗。
  上午时遥学习,叶添不知在跟什么人视频会议,除了督促吃药之外,两人互不干扰。
  直到快中午,忙完了的叶添过来敲了敲时遥的门。
  “中饭想吃什么,我点外卖。”
  时遥想了一会儿,说:“我还要上次那个鱼香肉丝盖饭,备注一下多加一份辣椒酱。”她搁下笔站了起来,补充道:“别点你的,我马上去给你熬粥。”
  叶添的手机在掌心滑落了半寸,还好他眼疾手快,才没至于掉落在地上。
  他讶异道:“你还真打算自己做啊?”
  时遥抬头看他一眼:“你不想喝?”
  “想。”叶添回得非常迅速,他下意识地弯了弯眼角:“女侠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而今为我做羹汤,怎么会不想喝?”
  时遥没有理会他。她去卫生间拿洗手液认真搓洗了每个指缝,然后站到了厨房。
  叶添就好像一个闻着骨头香味儿的狗似的,她走哪这人就跟到哪,她去卫生间洗手,叶添就抱着个手臂站在走廊,她到厨房,叶添就跟到厨房。
  时遥既要看手机又要洗菜腌肉,生怕错弄了步骤,精神本就紧张,哪还能受得住被人围观的心理压力。她把切好的肉末放在案板上,有些不耐烦地扭头对叶添说:“你能不能出去?”
  “我在这儿可以给你打下手。”叶添为自己的行为找理由,“你一个人忙活不过来。”
  “用不着你打下手。”时遥冷冰冰地说。说话间洗菜的水不停地往衣服上溅,时遥无奈地拧上了水龙头,打开各个橱柜去找围裙。
  “不在那儿,”叶添伸手从门后取下了一个印着超人图案的围裙,“还说用不着我,现在呢?”
  他把围裙拿在手里,也没有要递给时遥的意思,反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还带着讨打的笑意。
  时遥看他一眼,迅速地低下了头,眼睛看着脚底下的瓷砖缝,话却很强硬:“少在这碍事,赶紧给我。”
  “你手上有水不方便,我来。”叶添说完,未征得她同意便上前一步,将围裙的挂袋套在了时遥的颈上,被他指尖擦过的地方立即有种触电似的灼热。
  时遥僵成了一块木头,眼睁睁看着叶添绕到了她的背后。他很克制地在她腰间系了一个松垮的结,手没有碰到她的腰,紧绷的肌肉只能感受到叶添手指动作带动了后侧的布料。但他勾下头的时候,时遥鼻尖飘来了一阵淡淡的薄荷芳香和一股熟悉的青瓜香味。
  薄荷香是洗发香波的味道,青瓜味来自那瓶沐浴乳。时遥觉得两股味道合在一起出奇地合适,让人感到清新凉爽。她不由想,叶添是这样好闻,而他们两人是用的同款卫浴产品,她身上应该有着和他一样的气味。
  过了片刻,叶添的声音在耳廓附近响了起来:“好了。”
  时遥转身对叶添道:“现在你可以滚了。”
  “这么急着赶我做什么?”叶添调笑道,“说得跟我在这儿你做不下去似的。”
  “你在这我做不下去。”时遥放弃抵抗,干脆老实说,“会紧张。”
  叶添胡诌起来得心应手,但面对时遥的直球居然一下子哑了。
  他比较习惯时遥吼他“碍事”“烦人”,这些话语言简意赅,很难让人误读。但“会紧张”就不一样了——或许是叶添想得太多,他总觉得除了人人都能听明白的字面意思之外,这话里隐约还好像包含着另外一层意思。
  他偏过头,安静地盯着时遥的背影看了两秒。
  “那我出去了,”叶添用正经的语气说,“有需要叫我。”
  还没到十二点,时遥的胡萝卜羊肉粥出了锅,正好外卖小哥翩然而至,于是一碗色泽诱人的粥和铺满红油辣子的盖饭同时端上了餐桌。
  时遥没有动那碗闻起来就很香的鱼香肉丝,她拿勺子搅了搅肉粥,舀了浅浅一勺,吹完放进了嘴里。
  她在学校做实验一向严格遵照试验指导册,很少出错。做菜和做实验有点类似,可又有不同——菜谱中许多关键材料用量都被描述以“适量”,“若干”,使人很难精准领会。时遥很担心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做出来的东西难以下咽。
  好在事情并没有像她担忧的那样。粥咸淡适中,羊肉的味道鲜嫩可口,炖久了的胡萝卜口感顺滑,没有菜谱评论区下面夸赞的那么好吃,但也绝对算不上难吃。
  她想再尝一口,以便以后改进,不料已经被叶添一把夺过了勺子。
  “再尝就没了,吃你的盖浇饭去。”
  叶添野狗护食的架势让时遥觉得好笑,她抿唇收回了手,打开了自己的盖浇饭吃了起来。
  叶添因为工作忙,一般吃饭的时候往往也要低头翻看手机邮件,时遥还是第一次见叶添吃饭吃的这么专心致志。他把手机搁在一边,贪婪地舀一勺粥,细细咀嚼咽尽后才再舀一勺,直到把一碗粥全部吃光。
  排除这粥是人间美味,那就是叶添太饿了。
  到了晚上,时遥特意给叶添煮了一碗浓稠的红枣小米粥,看他吃饭的时候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很是不解的问题:“你为什么上班时要往头上抹发蜡?”
  她以前不曾认真观察,今天细看感觉叶添这样自然随性的发型就很好看,头顶的发丝微翘,显得清爽又有学生气,跟叶添本人的气质很符合,而平日的大背头显得过于冷峻,如果不是熟知叶添什么德行,很可能会觉得此人很难接近。
  “要知道,大部分人都喜欢以貌取人,”叶添放下勺子说,“我也不喜欢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但商务发型有助于建立较为成熟的职场印象,让领导和客户觉得我稳重可靠。”
  时遥认为叶添跟“稳重可靠”八竿子打不着边,然对于这番打扮背后的目的性还是有些意外,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那如果你下次不方便,我还可以帮你洗。”
  “是么?”叶添挑起狭长的眼尾打量她一眼,意味深长道:“你这样说,我以后可能会经常不方便。”


第15章 
  时遥平时很少说话,但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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