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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之鲸-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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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似碎片似珍珠,仅仅被这一段签名串联集合。
晚上十点陆慎才回,身上沾着酒味,自己却还清醒。
阮唯窝在沙发上不愿起,他便也陪着她靠在长沙发上懒着。电视正播出一部大热剧集,男主角帅到天上有地下无,还有壮烈伟大外号陪他驰骋江湖。
阮唯说:“我好喜欢穿制服的男生,小时候做梦都想嫁给飞虎队。”
陆慎轻轻捏她后颈,看着她舒服地眯起眼,活活一只小猫,“真遗憾,梦想落空。”
“也不一定,我年轻又漂亮,还有金山银山在,要出轨也不难。”
“当着我的面说,好大的胆子。”说着就要袭她痒,惹得她像毛虫一样在沙发上蠕动挣扎,翻过身趴在他身上求了好半天才求得他高抬贵手,放弃幼稚报复。
阮唯一面笑一面喘气,手指勾住他领带,“喝酒了?”
陆慎挑眉,“在这里,谁敢让我喝酒?”
她却说:“在北京就有?”
他无奈,“确实,随手抓一个科长都嚣张得超乎你想象。”
“生意不好做?”
“比一般人已经好太多。”他轻抚她面颊,怅然间有一些怀念往事的意味,“你不知道穷人过得哪一种生活,根本没有尊严可讲。穷即是原罪,你努力一辈子也不过刚刚好到达他人起跑线。”
“有没有恨过他?”
“谁?”
“外公。”
“江老对我恩重如山……”
他没说完,已经遇上阮唯不认同的眼神,无奈之下只得承认,“是,从前也许有过,但人一旦成熟就知道很多感情都是多余,比如恨。”
“想过要……报复他吗?”
陆慎笑,“怎么会?又不是看电影编故事,哪有那么多报仇雪恨,是不是还要怀疑我利用你利用婚姻?”
“我觉得七叔没有那么无聊。”
他轻点她眉心,“嗯,好在你还没被电视剧彻底洗脑。”
“喂,说话就说话,不要搞人身攻击好不好?”
“好。”他笑得可恶,继续表白心事,“实际上说,我对我父亲并不存在深刻感情,就更不用说替他报复。人的一生过于短暂,我不想花时间在无意义的事情上,你明白吗?”
她仿佛陷入深思,过一会儿才回答:“听起来好像很无情。”
“傻瓜。”他似乎很喜欢摆弄她身体细小部位,这时又开始捏她耳垂,“我要是像你说的那么做,就是对你无情了。”
“可是那样很有卖点,剧情起伏,波澜壮阔。”
“对,你还可以演失婚妇女,受尽折磨之后大方等我回头。”
她点点头,“听起来好像不错。”
陆慎无奈摇头,“没想到我娶到戏剧女王,你要演戏,我给你投资?”
“算了吧,我最怕出镜。况且还要和男明星搭戏,要亲要摸的,七叔不吃醋?”
“看来是不成了。”居然入戏,真陪她详细勾画未来。
说到最后,两个人都觉得荒唐,趴在沙发上笑成一团。
笑够了,陆慎才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敷衍,“想起来就问了。”
谁知他火眼金睛,“继泽和你说的?”
“嗯,提到你父亲曾经和外公一起出海,有一次被台湾海警抓住,外公逃脱,你父亲却在台湾坐满十年,出狱时长海的股份都要不回来,只能受政府接济过生活。”
短短一句话,讲完乘风破浪半生,字字句句都是曾经艰险。
然而陆慎说:“没有这么简单,各自有错,我不好做评价。”
阮唯偷眼看他,一张清隽秀美的侧脸,透不出缅怀,“你好冷静……你怎么能一直这么冷静呢?”
“也不是。”他笑着勾一勾她下颌,像在逗小狗,“我只有对你,对你的事,不够冷静。”
“现今为止最大弱点?”
“现今为止最大弱点。”
她开心不已,“哎呀,七叔这么说,我都要脸红了。”
他眼微变,一本正经地说:“那不如做一点更脸红的事。”
她低头,娇羞不止,“啊?老板又要来吗?万一被老板娘知道怎么办?”
陆慎说:“不怕,黄脸婆而已,早就已经厌烦她,知道了更好,趁机离婚,干干净净。”
谁知道那个字惹怒她,居然跳起来愤愤道:“臭男人!不要脸!”
等等,这一句台词是戏里还是戏外?
☆、第54章 丑闻
第五十三章丑闻
陆先生实在可怜,因一句话的“错误”,花一整夜哄人。
相比之下似乎股票与期货看起来更加可爱,至少比女人易懂,没有起伏不定波澜壮阔情绪。
到周一,股东大会如期举行。
即便有中太鼎力支持,继泽也没能如愿。陆慎以绝对多数票当选,危难之际,长海新一届执行董事应运而生。当天上午已预订各大报纸头版头条,即便是娱乐杂志也乐意借热度八卦豪门恩怨,再佐以女明星一二,已足够卖断货。
不出所料,阮唯下午赶到长海中心大楼,江如海结束一天招待会,正在办公室为阿忠的请辞大发雷霆。
“养他那么多年,原来也是见风使舵,有难就躲,早知道不如养条狗!你出门捡垃圾都还对你摇尾。”
把“打工”当成“白拿钱”,将“支付薪资”认作“养”,传统价值观无时无刻不让人胆寒。
办公室内茶具齐全,阮唯熟练地沏茶,送到江如海手中,得他一句夸赞,“不错。”饮过一口热茶又感叹,“还是你乖,其他人,个个都想气死我!”
阮唯坐在江如海对面,保持一贯的轻声细语,“各人有各人生活,要走要留都随他,反正家里又不是缺他不行。”
“你说得对,留他,反而借机狮子大开口,自以为很值钱?”江如海似乎终于想到正事,抽出空来问她,“这几天都在忙公事,因为继良,忽略你,是外公不好。”
这个时候她当然要摆出姿态说不介意,于是柔软宽和地笑,“我都明白的,一家人不用计较那么多。”
“我也没料到,继良会做出这种事,但他到底是……我不能不管。”
阮唯道:“他是我大哥,这一点无论如何不会变。”
江如海深深看她一眼,随即说:“你总是最能体谅人。”
她羞涩地笑,并不再多说。
停一停,江如海补充说:“陆慎既然选上了,无论继良的案子最终结果如何,都不会轻易变更,这样对公司对舆论都不好。”
“那大哥怎么办……”
“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也该去外面待一阵,等过几年再说。”在看她,好在仍然有心补偿,“早先跟你提过的事,这几天趁老七上任,我歇一歇,正好办起来。”原来是因为心有亏欠,又怕今后争得难看,要将他手中百分之二十五长海股权先分百分之五给她。
阮唯为难道:“外公,这个……两个哥哥都还没有……”
“你管他们干什么?一个两个都是讨债鬼!迟早赶他们出家门!”
阮唯淡淡一笑,不予置评。
未过多久,陆慎出现,两人似乎有公事要谈,阮唯最懂这类眼神,不必麻烦两位大佛开口,她主动说:“我还约了人,先走一步。”
江如海说:“嗯,你忙你的。”
阮唯随即往门外走去,看也不看陆慎。
之后江如海调侃道:“怎么样,我们家阿阮不好哄吧。”
陆慎答:“太聪明,一开口就知道真假。”
江如海一面签文件,一面说:“优点还是缺点?”
陆慎笑,“缺点。”
“好,够坦白。”江如海放下笔,心情转好,“女人嘛,太聪明反而不好。不过她最懂事,不会聪明过头。”
陆慎不再答话,心底认同或不认同,也不必与上司沟通。
阮唯下午另有安排,她近来身体已有大变化,潜移默化,细微影响最终积累成质变。
因此约时间到妇产科见医生,聊一聊十周胎儿,以及孕期注意事项。
女医生四十出头,很是温柔,手上不停写,口中絮絮叨叨不停说:“要定时来做产检,给你开两瓶叶酸,早晚服用。饮食上多吃高蛋白高纤维食品,少食辛辣……”
谁知道她居然笑着问:“朱医生,现在讲的无痛流产,到底痛不痛的?”
朱医生被吓得停住笔,抬起头愣愣看她两眼,一句话忍了又忍,想了半天才说出口,“阮小姐……你不是和陆先生刚结婚,怎么就……”
她笑呵呵说:“没想到医生也这么八卦的……好啦你别紧张,我只不过是随口问问。”
朱医生继续写孕期注意,心有余悸,“那就好,那就好。”
“那到底痛不痛呢?”谁知她是好奇还是真的关心,居然不停追问。
朱医生只好说:“痛的是胎儿,从生到死,你说痛不痛?”
阮唯点头,若有所思,“那听起来是痛的。”
朱医生将单据递给她,好心劝说:“阮小姐,凡事看在小生命的份上,慎重考虑。”
她却当没事发生,笑得轻松,“这是当然,多谢朱医生关心,不过今天的事,我仍然希望暂时保密,你懂我意思?”
“当然,阮小姐放一百二十个心。”
她笑着离开,一出门就将注意事项同化验单据都捏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但又不做进一步动作,谁都猜不出她想做什么。
或许连她自己都在犹豫,在彷徨,在黑与白之间寻找中间道路。
而继泽的落选并没能给长海带来短暂的安宁,害人不利己的事情他做起来最擅长,股东大会第二天就用陆慎的身世捕风捉影,有小报记者收人钱财替人说话将陆慎的母亲描述成九十年代楼凤,在本埠最著名的贫民聚居区——水部村开门做生意,一张床、一盏灯,一具*,一本万利。
更有露骨描述,一字一句详详细细讲给读着听,年幼的陆慎是如何坐在小窗下看母亲接客,看门口那盏红色的灯亮了又亮。以至于他当下性格扭曲,更有不可告人偏好,私生活肮脏龌龊,突破全社会道德界限。
阮唯坐在咖啡厅里完完整整仔仔细细看完一整篇报道,听说这份杂志今日卖到脱销,恐怕是全城轰动,陆慎黑点无人不知,更何况他从无到有,一个受人资助的贫困生凭什么有今天?多少人眼红多少人嫉妒?接下来恐怕又有无数人要争先恐后去挖他背后新闻,引出一连串或真或假传说。
叮咚——
她接到新信息,是江继泽,特地来祝她“新婚快乐,接受我迟来的礼物”。
她回,“才知道你可以无聊到这种程度。”
没料到江继泽很快发回,“反正爷爷说我今后都没机会,不如抓紧机会坑他一把,大家都不邀好过。”
实在是小孩子赌气,动不动就喊“同归于尽”。
她喝一口伯爵红茶,懒得再理,拨陆慎电话没人听,直接打给康榕,“你老板去哪儿了?”
康榕支支吾吾犹犹豫豫不肯讲,她不等他下决心就已经猜中谜底,“是不是在水部村?”
“呃……是。”果然个个都是大神,只有他可怜兮兮虾兵蟹将处处受牵连。
阮唯说:“告诉我门牌号,我自己过去。”
“阮小姐,这样不好吧……陆生只想单独待一阵……”
“你不说,是等我花钱去查他名下物业?”
“好……我说……”真是找死,绕来绕去,还不是老老实实报上答案,现在只能坐在水部村高楼下,躲在驾驶座求老天保佑,不要让老板发大火,殃及池鱼。
阮唯今日自己开车,四十分钟后抵达目的地。
水部村并不算偏僻,只不过藏在繁华风景背后,由七座大楼组成密密麻麻囚牢一般的住宅区,是三十年前政府福利项目,却形成本埠贫富差距的明显疮疤,写尽金钱社会的残忍无情。
她衣着光鲜,又驾豪车,显然是今日不应当出现在水部村的第二人。
电梯老得咯吱咯吱响,按键上黏黏糊糊满是油腻,同坐一趟电梯的老阿婆佝偻着背,提着一袋芹菜小葱,还要忙回头,上上下下打量她,嘴里神神道道叨念着她听不懂的方言,仿佛在念咒。
左侧一位穿灰色polo衫的中年男人好心问她,“小姐,来这里找人啊?”
阮唯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阿婆骂,“要死啦,老祝,你又找年轻女人搭讪,当心回头被你老婆打出屎哦!”
老祝尴尬地摸了摸秃得发亮的头顶,嘿嘿地笑,而阮唯更无话可说,只等电梯到岸,独自走出电梯。
走道狭长又不透光,路灯坏得只剩两盏,前后漆黑,根本是恐怖电影的场景。
她找到东南角一四零四房,按门铃,等了又等也没听见任何响动,再喊“七叔”,更没人应。
她想了想,走向更加昏暗的消防楼梯,推动厚重的消防门,吱呀一声之后,她在狭窄逼仄的楼梯转角找到低头抽烟的陆慎。
他仍穿着合体的定制西装,用着精致的打火机,在童年的贫苦记忆当中找寻零星的快乐与温暖,却只得满身落寞孤清。
一抬头望见她,两个人都是一愣,默然间无人出声,她的轮廓在他眼中渐渐与记忆中的母亲重合,一个说“快,回来吃饭。”另一个说:“原来你在这里。”
她几乎不带任何犹豫,慢慢扶着墙壁走下楼梯,走到他身边,或者是下意识地决定,她张开双臂拥抱眼前这意味走失的“少年”。
她轻轻说:“我找了你好久。”
☆、第55章 温存
第五十四章温存
烟落在地上,人仍然迷惘。
陆慎靠在阮唯肩上,久久无话。
万幸有阮唯仍然清醒,仍记得拥紧他,轻抚他后背,低声问:“我们回家好不好?”
周围寂静无声,点灯忽然一闪,仿佛整栋楼的电路已经在崩溃边缘。
陆慎没回答,只是收紧手臂,令她纤细柔软的身体更加紧贴自己。企图用相拥的温暖,驱走现实的刺痛。
无论人前如何云淡风轻,凄苦无助的身世仍然是他不能触碰的伤口,一天二十四小时,总有五分钟要留给一个无助又迷茫的自己。
“回家?”他看着她,傻傻地重复着,像个脆弱的孩子。
她抚摸着他的脸,坚定的回答:“回家,回我们的家。”
这一瞬间他便笑了,云开雾散,风清日暖。
陆慎说:“辛亏你来,不然我真的没钱搭车回家。”
阮唯说:“你随便一个电话,就算在地球另一边我都随叫随到。”
他拨开她额前碎发,低声说:“这是我听过的最美的情话。”
她得意地笑,“今后还有很多,慢慢讲给你听。”
陆慎皱眉疑心,“你和我是不是拿错剧本?”
她否认,“陆先生,你有没有发现,好多时候我都比你坚强有韧性?”
“没有。”
“嘴硬!”
头顶的等又是一闪,恰好是恐怖电影里猛鬼出门的前兆,周围弥漫的垃圾臭也不断冲向口鼻,撞散了阮唯的好耐心,忍不住拉着陆慎向上走,“回家再说好不好?我答应你亲自下厨,给你做满汉全席——”
再次推开防火门,回到十四楼时陆慎突然说:“稍等,我带你去我从前的家里坐一坐。”于是牵她手走到一四零六老旧生锈的铁门前,找钥匙开门。
阮唯略有惊诧,她始终不曾想过,陆慎会突然下决心向她敞开内心隐秘。
她内心清楚明晰,一四零六对陆慎,就如同云会所顶层对她而言一样,是永远不能触碰不能分享的噩梦。
因此她心底并非毫无触动,她甚至鼻酸、泪涌,夸张得像是在做戏。
但好在她抢先一步,在陆慎回头之前已经整理好莫名翻滚的情绪,恢复正常。
门开了,一间小得不能再小的三居室,连客厅都被改成卧室,走到狭长得只能容下一个人,整间房到处散发着空置已久的气息。
七年前,他买下这处物业时,已将屋内所有陈设及格局照记忆重新装潢,两间卧室与客厅整改的起居室通通大门紧锁,只有玄关右手边的一间小房间开着门,门内一张高低床,一张摇摇椅,一面正方形餐桌,餐桌上还摆放着早已经过时的收音机。
陆慎站在高低床与餐桌之间,与这间被贫穷落魄包裹的屋子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但他看着边边角角,渐渐沉溺于往日记忆。
他看着窗外正在施工中的大楼说:“这就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就是他们说的,无论走到哪里,身上都带着水部村里蟑螂和垃圾交织的臭。”
有些事情可以改,有些事情永远也无法摆脱。
贫穷就似阴影如鬼魅,曾经跟随也将永远跟随他一生。
阮唯低头不语,只静静听他说。
“不过我的母亲没有报纸上说的那么不堪,从我懂事起她就活得很累,有时候一天兼三份工,五点出门,零点才到家。回来还要洗洗刷刷伺候她除了赌博骂人其余什么都不做的丈夫,直到她死,才算解脱。”
太阳渐渐偏西,光线惨淡,他抬手打开吊灯——仅仅一直从天花板往下落的灯泡。
一时间昏黄暗淡的灯光撒向地砖,亦散落在他肩头,令你在他倒影中窥见往日岁月似千斤重担压在他苦海挣扎的人生上。
楼上有小朋友拍球,砸得天花板碰碰响。
陆慎说:“然而她的死亡抚恤金,却又成为丈夫的赌资,不知道够他在澳门玩多久。”
天彻底黑了,他向前一步,拿起桌上的收音机说:“从前他在家,只玩这个,听听老粤剧,骂骂政府同有钱人,再有就是教训我和阿妈,十年前他就已经过世,死在出租屋内,钱花得精光,身边一个人也没有,等到尸体发臭才有邻居报警。”
阮唯说:“如果外公肯早一点把股权退给你父亲,也许你们都不必……”
陆慎却说:“你不懂,江老肯资助我读书又提拔我做事,已经仁至义尽。吃到嘴里的东西怎么还有吐出来的道理?换我,我也不愿意。”
他骨子里是冷的,所谓的“情”,于他而言都是无聊消遣,可有可无。
然而却有偏偏遇到她,一出现即是翻天覆地变化,霸道得不由得你不认。
“阿阮,我和你,实在差距太远……”
“有多远?”她上前一步握住他冰冷的手,仰着脸问,“好像现在我站在你面前这么远?”
他无奈,“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阮唯说:“你也知道我根本不在乎这些,人们总爱说三道四,管他们呢?”
“人言可畏。”
“今晚约律师,明天就去告那家报社,看谁还有胆子胡说八道。”
陆慎笑,“什么时候变这么霸道?”
她答得理所当然,“为了你,我都快变成泼妇了。”
“怎么说?”
“差一点卷袖子到报社去打主编。”
他忍不住大笑,抱起她扔在窗边书桌上,两手撑在桌边,不断亲吻她嘴角眼眉,“真是个活宝……”
她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的撒娇,“活宝饿了。”
“需要新董事回家做饭?”
她点头,任性得毫不掩饰,“当然,毕竟我才是幕后老板。”
“好,听你的。”
阴云散,窗外云开月明,高楼繁立,照旧又是不眠夜。
阮唯牵着陆慎走出棺材似的大楼,一步步路灯下低语。让停在路边等足三个钟头的康榕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这里就是老板的神秘岛,除了他谁都不知道,但现在……他有一种被主人抛弃的悲哀,连开车都没心情。
好在阮唯自己驾车来,老板自然而然走上老板娘的白色小跑,万幸还记得叮嘱他,“早点回去,辛苦了。”
康榕木头人一样点头发愣,等白色小跑已经消失在视野,还坐在驾驶座发呆。
怎么办……
除了正经工作,老板好像已经不需要他了。
他是不是也该去酒吧买醉,顺带找个漂亮妞,把自己摆得直直的,以正视听。
陆慎一路在算如何坑死报社,阮唯却在点菜,一边开车一边咕哝说:“要吃烧肉、鲫鱼、荷兰豆,可惜不能喝酒,不然再要一只白切鸡。”
陆慎嗅觉灵敏,当下就问:“为什么不能喝酒?”
阮唯愣了愣说:“这几天有点感冒。”
陆慎轻哼一声,想了想又说:“不如吃鳝鱼,前面路口左拐凤山路,水产市场应该还没关门。”
到地点下车,陆慎领着她在鱼贩的交谈声中穿梭,脚下是被水浸湿的小路,身边是水产的腥,而后还有不断追逐的顾客与摊主的讨价还价,满满都是烟火气,让你在此刻能够真实触摸到生活的全貌。
而陆先生还会与小贩讲价,要挑哪一条鱼、哪一类虾,大只的不一定好,要够新鲜够活力,还要顺带送你葱姜蒜,回家随意蒸一蒸就是好味道。
小贩称两条红石斑递给陆慎,再看始终站在他身后的阮唯,笑嘻嘻说:“小姐,你好福气啊,现在像陆先生这样居家的男士,打着灯笼都难找。”
原来是熟客,以食为天,谈起吃,似乎比股市交易更重要。
阮唯挽住陆慎手臂,听得眉开眼笑,“那是当然。老板,我跟你说,整个中国都没人比我眼光好。”
“对对对,不过这种事,要看眼光,更要看缘分。”
“所以我运气更好,中□□的也不如我。”
“□□才多少钱?远没有陆先生值的多啦。”
陆慎把钞票放在称盘上,挑眉问:“听起来,你们都很清楚我身家?”
老板连忙说:“哪能啊,就是看报纸怎么写,我们怎么猜嘛。”
阮唯怕又勾起他烦心事,立刻□□来,“我家这位是无价宝,算不出来的。”
老板羡慕地笑,陆慎说:“以后不要叫小姐,这是我太太。”
“好好好,陆先生陆太太慢走,以后常来光顾啊!”
阮唯道:“肯定的啦,老板记得把好的留给我。”
陆先生陆太太便手挽手走回街口,阮唯几乎半个身子都靠在陆慎身上,低着头,隐隐约约在笑,令他忍不住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阮唯答:“有的吃还不开心吗?”
“这么容易满足?”
“不然呢?人生头等大事不就是吃?”
他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如果天天都这么好哄就好了。”
阮唯反驳,“我觉得七叔你更不好哄,动不动像个小男生,根本没长大。”
陆慎将车开出凤山路,笑笑说:“看来我们对彼此都有很多不满意。”
“谁说的?”她看着他,含笑的眼睛里闪着泪,“我很满意……非常非常满意……”
☆、第56章 开庭
第五十五章开庭
回到家时时间还早,陆慎挽起衣袖,系上围裙走进厨房,重回家庭煮夫角色。
石斑鱼处理干净,简简单单上葱姜蒜清蒸。
活虾去壳,他手法熟练,如同替少女脱外衣,干净利落。冲水之后尖刀开薄片,一只虾塞一片核桃仁、一块四方四正肥猪肉,卷曲成形之后再蘸蛋白和生粉,下油锅炸到金黄酥脆,令馋涎的香溢出厨房,将上下邻居肚里的馋虫都勾动,忍不住探头出来看,是谁请米其林大厨回家做饭。
阮唯忽然从身后抱住他,双臂横在他窄瘦的腰上,下颌搁在他左肩,绕过他看厨房案板如工厂流水线,有条不紊。
“怎么了?”
她贴紧他,左摇右晃地哼哼着,就是不答话。
不说话不肯走,完全干扰大厨日常作业。
但陆慎拿她毫无办法,只得关火,停下手头工作,专心对付一个赶不走也不忍心赶走的小捣蛋,“今天跑太远辛苦了,现在要轮到我哄你?”
“不是啦……”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间止不住地想笑,偷偷将半张脸埋在他肩膀后面,没话找话,“这是什么菜呀?看起来好漂亮。”
“合浦还珠。”
“好深奥的名字。”
“你不用懂。”
“怎么?看不起人啊?”这是一只坏脾气的猫,一言不合就炸毛。
万幸陆慎有十二万分耐心随她胡闹,“当然不是,我只是认为总裁你日理万机,不必花时间在意这类小细节。”
阮唯得意地笑,“这还差不多。”但仍然不放手,依旧像藤蔓一般缠在他背后。
他只能高举双手求饶,“阮总,我还要做事……”
“你做啊……我又没有拦着你。”
“你这样我怎么做事?还要捞虾、摘荷兰豆。”
阮唯不依不饶,舍不得松手,“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七叔,你行行好,让我多抱一下,多感受感受电影女主角才有的浪漫。”
眼看就要成功,可惜陆慎有杀手锏,“那不吃饭了?”
她思来想去,经历严酷思想斗争,最终放弃,“那还是吃饭吧,吃饭比较重要。”之后还不舍得走,要站在厨房门口看他低着头,专心致志料理各类食材。晾她在一旁,与新鲜嫩绿的荷兰豆及金黄酥脆的炸虾卷谈恋爱。
“七叔……”
“嗯?”他正将打碎的五花肉与鲜冬菇酿进荷兰豆,因此没时间抬头与她对视。
阮唯靠着门框,双手抱胸,忽而问:“这一次……大哥会认罪入狱吗?”
他捏着小勺的手略微停顿,坦言道:“依继良的性格,恐怕不会轻易认罪,即便律师团给建议,江老也不会同意。”
她怅然,“是啊,外公怎么能忍受家里明明白白出现这样的事?宁可让大哥多坐几年牢,都不愿意事先认罪。”等一等,又听见她说:“那七叔呢?外公也一定问过你意见,你怎么说?”
陆慎道:“我认为应当先一致对外,等官司结束,我们再谈家里的事。”
“外公听完一定很满意。”
他将酿荷兰豆两面煎熟,再擦干净双手到阮唯身边来,扶住她双肩,看着她的眼睛问:“又生气了?”
她偏过头否认,“我没那么无聊。”
于是他更加确信,“看来真是生气了。”长叹一声,才继续,“其实这些是,我一点也不想你插手,我只想你开开心心做陆太太。但我向你保证,如果确确实实是继良做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如果不是呢?”
“那就把真凶找出来。”
“没线索的事情怎么找?”
“雁过必留痕,没有任何一个计划□□无缝,总有他算不准的人和事。”
她皱眉,心底疑窦丛生,“为什么突然间这么执着?”
陆慎却面不改色地说:“你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再说,我一贯执着,还被江老骂过蠢起来像老黄牛。”
阮唯噗嗤一下笑出声,对于外公的形容表示同意,“说起来还真是挺像的。”
“哪里像?”
“老……黄牛。”重音在“老”字,又一次在年龄上开他玩笑。
这回陆慎懒得理她,他选择转过身,继续和他最爱的食物做无声交流,因此错过阮唯意味深远的眼神,也同样令她错过他那一刻的低眉隐忍。
不明白隔着一层纱的两个人要如何相恋,互相都将面前的刺拔得精光,给彼此留一片可供相拥的空间,却忘记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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