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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之鲸-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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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慎笑,忽而低头亲吻她眉心,“阿阮,今天起,你要重新认识我。”
  她下意识地偏过头多开,“家里人呢?我母亲,外公,都还好吗?”
  他掩藏遗憾,“江女士早已经过世。”
  “哪一年?”
  “就在你十二岁这年。”
  她低低应一声,谈不上伤心失落,仅仅接受事实。垂眼时看清他手中书——《一九九七》,来自大名鼎鼎劉以鬯,正翻到《一九九七》那一篇——井底生活的末日。
  阮唯说:“她总归是要走的。”又指一指暗黄色封皮的旧书说,“我也读过这一本。”
  陆慎告知她,“你书房可开刘生展馆。”
  “比起《一九九七》我更中意《酒徒》。”
  他合上书,放在床尾凳另一端,书籍贴着边沿,并不折角,他清晰记得页码。
  “《酒徒》有什么好?”
  她笑一笑,虚弱无力,“读不懂的才更可爱。如有时间翻《星岛》旧报纸,才知刘生也曾年轻过。”
  目光从那本已服帖的《一九九七》封皮上移开,落在他自始至终,温柔微笑的脸庞上。
  陆慎,她略皱眉,试图在心中为他挑选一个中文词,精准而直接地将他带入。然而这沉默中的对视,她在他眼里看到的,全然推翻先前印象。
  你无法忽略的是他拥有一张儒雅清癯的脸,眉与眼相溶,再添一笔笑,春风拂面也不过如此,更何况他专注、审慎,使人误读了心绪,错认为他眼中的关怀是迷恋,即便他是穷凶极恶杀人狂,在他提刀之前,你仍会问,今晚去哪里吃饭?
  她莫名地,感到恐惧,这场景孤独而陌生,一个讲一个听,从来不公平。
  但至少她仍清醒,他这一刻的从容与温和一并源自于他对她的全盘掌控。权力,他极度渴望、极度享受。
  她尝试着,小心翼翼地撑起上半身,眼睛未离开他的脸。闭塞空间,一强一弱,对峙时刻,任何细微动作都可触发机关。
  “七叔,我想借电话。”
  “阿阮想要打给谁?”
  她咬唇,不敢看他的眼,“至少要告诉外公,我一切都好。”
  “江老得知你车祸,当天已中风入院。”陆慎勾了勾唇角,还她一个淡漠笑容,衬衫袖子挽到肘弯处,一身居家的自在闲适,他的手这样好看,手指修长、润泽,从起到落,未见宽大骨节,每一个指甲都修剪得刚刚好。有的人剪到见肉,有的人邋遢带灰,唯有他的,干干净净仿佛艺术品,陈列在无人参观的展馆内,一身孤清。
  这只手,穿过她眼角视野,将她落下的碎发挽到耳后,轻而缓,并不做多余停留。
  她眼底的迷惑,他一览无遗。
  他望住她,琥珀色瞳仁被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点亮,这是一场梦,一张谁也无法拒绝的甜美幻影。
  阮唯退而求其次,“和阮耀明通话也可以。”
  陆慎意外地答应她,找来手机拨通阮耀明电话。
  阮唯接过来,电话另一端的声音熟悉又陌生,“醒了?”
  人人都问她醒没醒,仿佛她这一生都坠在梦里。
  “爸爸……你还好吗?”
  “我还好,外面记者太多,在岛上有老七照顾,更适合养病。”
  “可是……”
  “你听他话,爸爸不会骗你——”电话来传来一句女声,大约是喊他去帮忙,阮耀明当即匆匆挂上电话。
  阮唯放下电话,显然失落,“他好像已经交到新女朋友。”
  “是妻子。”陆慎解释给她听,“阮先生五年前与黎婉如注册结婚。”
  “黎婉如?”
  陆慎一顿,“以后你会见到。”
  她心中对黎婉如、对陆慎都有一个模糊印象,但都隔着一层雾,看不清也想不明白,索性放弃。
  “在想什么?”陆慎问。
  她什么也没想,只是习惯性地发呆,放空,但他似乎连一刻的留白也不批准,他必须掌控她、了解她,时时刻刻。
  小腹上微微的痒,还有一些细微的痛被掩盖在腿伤之下。
  她忍不住伸手去碰,小声疑惑,“肚子上动刀?怎么总是痒痒的。”
  他却不答她,等始终走到八点整,他听见钟摆来回,敲响古老覃音。手表与座钟对好时间,分秒不差。
  他通知她,“到时间洗漱。”
  并不等她回答,他掀开被子,一手扶在她背后,一手穿过膝盖,将她横抱起来,走向浴室。
  浴室内设有休息区,他将她放在凳上,伸手要脱她身上浅蓝色睡裙。
  她害怕,向后躲。
  他勾一勾嘴角,笑一笑说:“还是小孩子?洗澡还需要哄?”
  “我自己来。”
  “伤口不能沾水,你要怎么自己来?”
  “难道没有护工吗?”
  “医院被记者堵住,走得匆忙,来不及去请。”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有无数理由去接。
  到最后她恼羞成怒,“你根本就是敷衍我!”
  “阿阮。”他蹲下*身与她平视,“我们是夫妻,我照顾你有什么不可以?听话,七叔喜欢你干干净净的。”
  “是真的吗?”
  “这种话我只回答一次,床头抽屉里有结婚证明,你可以慢慢看。”他皱着眉,将裙摆一点一点向上推,渐渐露出她白皙修长的腿、淡蓝色底裤以及平坦的小腹。
  两面胯骨之间,有一道黑色纹身,似咒语,横在她原本无暇的皮肤上。
  他忽然间变得痴迷,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阿阮——”亲昵似做ai时、滴汗时的沙哑呢喃。
  他的唇微凉,落在这一串咒语似的纹身上。
  阮唯问:“这是什么?”
  陆慎答:“这是我们的婚姻誓言。”
  她侧过身,从落地镜中看清这一串花体字纹身——
  “Slave belongs to S”
  S
  Shen。


☆、清洗

  第四章清洗
  她眼底的迷惑,他一览无遗。
  他望住她,琥珀色瞳仁被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点亮,这是一场梦,一张谁也无法拒绝的甜美幻影。
  “你穿婚纱,比我想象中更美。”
  他似乎被围困在婚礼的回忆当中,这一时目光也变幽深。
  阮唯却在重复,“Slave belongs to S? Who is this S?”
  “你认为呢?”
  “失忆患者该知道什么?”
  “我想你非常清楚。”他弯腰试水温,不经意间强调,“我不喜欢你用问题回答问题。”
  又是命令式内容,又是温柔慈爱的语调,却带着平常人无法抵抗的气魄。
  她嗅到危险,本能地收缩防备。
  而陆慎并不在乎。
  他将毛巾浸湿专注地擦洗她的皮肤,每一寸,每一处,每一个细微的角落都无法逃开。
  她面红,他冷肃,场景怪异。
  “在怕什么?”陆慎问。
  “不怪我,只怪死赖着不肯走的羞耻心。”
  他原本正低头仔仔细细擦拭她白皙小巧的脚掌,听她这样讲也忍不住笑起来,“看来不能继续问下去。”
  “我也好奇一回,请问是为什么?”
  “我怕讲到最后该道歉的人变成我。”
  本来就该你是。
  阮唯护着胸口,心气不平,却撞见他低头时轻轻上扬的嘴角,陡然升起的叛逆心又被这一抹笑消弭。
  偏偏讲不出他好看在哪里,只知道他皱一皱眉都举足轻重。
  陆慎捏一捏她健全完好的左脚,“看着瘦,肉倒是不少。”
  阮唯不答话,他再一次洗干净手,他的目的地最终仍然绕回她苍白的身体。
  柔软的supima棉穿行于她无法躲藏的身体上,从脖颈向下,慢慢攀升,慢慢寻找,带起一片瑰丽的粉红色。
  又丈量她身体维度,每一处都不曾避开。
  他眼神未变,呼吸平缓,自始至终保持冷静,就像个参透玄机的苦行僧。
  “阿阮长大了……”他挑起她下颌,看着她干净漂亮的眼睛满意地宣布。
  阿阮阿阮,如此亲昵而熟悉,就在唇角舌尖,仿佛温习过千万遍。
  “恭喜你终于获得一头成年奴隶,Dear Master,请问几时带我出门放风?”
  “又在跟我闹脾气。”
  “什么是又?”
  “你失忆之后更加孩子气。”
  “当然,我智商停留在十二岁。”
  “要不要给你播动画片?”
  “谁知道最近流行什么。”
  “我去找小瑜问问。”陆慎一本正经地为她寻找答案。一边与她说话,一边静静欣赏眼前这张脸,
  眼流光,眉细长,一派江南女子的温柔婉约。人群中匆匆一瞥,你已在猜测,她一生是否从未高声说话。
  然而事实正相反,教会你千万不要以貌取人。
  阮唯说:“我想我暂时失去人身自由,假设婚礼发生车祸,全家都在处理后续事宜,但七叔把我藏在这里,总有其他目的。”
  “你很敏锐,从头到脚样样都让我满意,怎么办呢……”他微笑着,弯下腰,在她芬芳满溢的左胸上烙下一吻,“真想,吃掉你的心——”
  他洗净她,再将她摆放在床边,当一尊漂亮人偶。他是她的主,她的上帝,她的眼中只能有他而已。
  琳琅满目的衣帽间,他从这些年累积的一件又一件少女衣饰中找出一件墨绿色棉质睡裙,再拿一条全蕾丝三角裤。抬高一只雪白纤长的腿,穿过来,再缓缓向上推——
  他替她穿。
  而她的腰与臀,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在他眼中,都是刚刚好。
  这世上最难抵,不过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理智都被感情扭曲,难怪有那么多情杀案,原来都是借爱疯狂。
  “这颜色好衬你,你中不中意?”陆慎审视她,无暇底色,竟能逼出艳丽来,可算满意。
  阮唯坐在床边,发愣。
  “不舒服?”陆慎问。
  “头晕。”
  他立刻把游手好闲打游戏的施钟南召过来。
  施医生顶着压力给阮唯做完全套检查,“身体好了,脑子还没复原。”
  陆慎微微皱眉,显然不乐意听他把正经话通通讲成不正经,“她到底有没有问题?”
  “如果一定要开处方,我建议多休息。”
  正谈话,阮唯已经在床上睡晕过去。
  施钟南偷偷看一张睡颜,啧啧啧和陆慎套近乎,“陆先生你真是好眼光,平常看照片模模糊糊,没想到真人这么靓喔~~~~”
  “我建议你继续回房间打机。”
  “OK,OK,你是老板你话事。”
  正巧陆慎接到电话,一看是阮耀明,他却有些意兴阑珊,但碍着面子依然得接,“阮生有事?”
  “是我,继泽。”原来是小江。
  “大哥铁了心要趁爷爷昏迷,把力佳连锁卖出去。又听讲他找到力佳隐名股东,要在董事会上投赞成票。七叔,没有力佳我命都只剩半条,无论如何不能让大哥得逞。”长海实业控股力佳连锁,大大小小上百家,提供本埠居民衣食住行,更是长海资金“大奶牛”,是小江的救生衣。“又有工会闹事要涨薪,个个都好麻烦,七叔你再不回来水都要淹过头顶。”
  陆慎低头看表,“两小时之后在你办公室见。”
  “我等你。”
  “你有那位股东个人信息?”
  “听说是姓江,但又不是近亲,爷爷总是把简单事情复杂化。”
  他猜测是那位熟悉的江女士。
  他挂断电话再次回到床边,床上的阮唯已经熟睡。他伸手拨开她额前的发,认真地观察她入睡后的神情,而后低声叮嘱她,“乖,等我回来。”
  谁又听得见?
  阮唯的梦里,有人教导她,循循善诱,“你还是小孩子,你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只是叛逆。”
  下一刻又有人告诫她,“你不能和他走得太近,对这个人你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警惕。”
  仿佛梦是真的,现实都是谎言。
  第二天在女护工陪伴下见到通宵玩游戏的施钟南,没错,确实有两位专业护工住在岛上。
  施钟南满眼血丝地和她打招呼,“早上好,阮小姐。”
  “请问你是……”
  “我医生,嗯……帅医生。”
  而陆慎开会、听诉求、安抚员工还要听阮耀明夫妇没玩没了唠叨,时间消耗,一直等到两天后才出现在鲸歌岛,正巧是傍晚,晚霞在身后铺一张血红大网,而阮唯正在客厅翻一本厚厚的婚纱照,越看越陌生。
  陆慎脱掉深蓝暗纹西装,将衬衫袖口慢慢挽起来,露出结实修长的手臂。他一出现,两位护工立刻逃跑,连满屋乱窜的施钟南都找不到痕迹。
  好像是德州电锯杀人狂登场,但你看他斯斯文文,嘴角带笑,眼镜都不带框,又温柔又儒雅,大部分人都将他归类到“君子”及“无害”。
  然而他坐在她对面,她当即已感受到无形压力。
  “检查确认清楚了吗?”陆慎问,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怎么半数都是我个人照?”
  “那段时间因为荣发证券的事,我得两面跑。”
  “你好像很忙?你现在做什么职位?”
  “长海VP。”
  “你这么年轻……看来外公好看重你。”
  “也多亏阮小姐赏识。”
  “真难得你也会开玩笑。”阮唯合上影集,兴趣缺缺,“到时间吃晚饭。”
  他看了看银色腕表,摊手抱歉,“抱歉,事忙,没来得及照顾饮食。嗯——不如今晚简单一点,吃西餐?”
  阮唯对眼前事物所知空白,最坏打算是落进“汉尼拔”手里,至多是死……但不怕,想开点,谁不会死?华盛顿同伊丽莎白女王一样埋进黄土。
  “只要不是粥。”她一连两天喝粥喝到习惯性反胃。
  不过七叔七叔倒是叫得顺口,在她脑子里埋藏着诡异的熟悉。
  “等我换衣服——”
  正要走,却听见沙发上的人问:“Chris 好不好?你这次回去有没有见到她?我中间记忆空白,好好奇她现在变什么样。”
  陆慎低头慢慢把不平整的衣袖掖好,微蹙的眉头,似笑非笑。
  “你从来没有一个叫Chris的好友,但你十岁时养过一只暹罗猫,自己起个大人名叫Chris,现在正在赫兰道养老。”他抬头时抬右手推一推镜架,再走回原地,从沙发背后欣赏她瞬间僵直的双肩。
  “小朋友……”他弯腰吻她发顶,“我等你下一招。”
  阮唯咬住下唇,盯着他上楼去的背影,既害怕又气恼。
  这游戏刚开始,她每一场都输,但外公从小就教她,人生在世一定要越挫越勇。
  陆慎再次出现,换一件亚麻衬衫,黑色长裤,横抱她来往餐厅走,海风透过半开的窗向内涌,吹起她散落的长发。整间屋正座岛除了她与他仿佛什么人也没有,空旷得只剩下起伏汹涌的海浪。
  长沙发正对着流理台,她被安放在沙发上,而他系上了白色半身围裙,洗过三遍手,才开始低头处理食材。
  细看才清楚,这一间屋,最奢华是厨房,分中西两区,刀具、砧板、烹锅都不同,连冰箱都是一模一样两座,相对而立。仿佛有人画一条中轴线,将厨房剖开来,处处对称。
  他切着小牛肉,一刀下去,还有血涌出来,正新鲜。
  “我记得你去布尚,最常吃红酒煨小牛排。”
  “其实我都不中意食西餐,不过是为应酬。”她不知道她是否真的与他去过步尚,但他讲点滴细节,样样却都记在脑中。仿佛正一步步向她宣告,他对她拥有绝对控制。
  朝四周看一看,长沙发摆放的位置,似乎专门为厨房而设,不,是为观赏他的王国而设,面前没有电视更没有音响放映机,只有一个衬衫雪白,斯文儒雅的男人,低着头,细致而专注,同每一份食材谈恋爱——小牛排在他指下酥软,羊肩已无抵抗之力,连花椰菜都绿油油闪光。
  不可否认,他魅力惊人。不似电影明星,一出场得万人喝彩,他是黄昏中潜伏的幕布,不经意间已将白天拉扯进黑夜。
  温水煮青蛙才最可怕。
  “一点片段都不记得?”陆劲的切片刀停留在饱满的利比亚火腿上,他在等她的答案,形式扭转,第一轮攻守交替,虽然注定短暂。
  “关于什么?”
  “陆慎。”仍未下刀。
  双手抱胸,阮唯向后靠,柔软的小羊皮撑住背脊,沙发的舒适度可给八十分。
  她在享受这一刻,优哉游哉宣告,慢条斯理挑衅,“I am not the slave belongs to any Shen。”
  刀刃切向砧板,闷响一声,这一片过厚,不能用。
  “你也不能确定。”他仍未抬头。
  阮唯保有自信,“百分百确信,我不认识你,但至少了解我自己。”
  “习惯是个极其可怕的东西。”
  “所以呢?”
  每一种食物都有相配的刀,不可以混淆,红酒与香料的比例更不可以超额,左手边第二条乳白色毛巾擦干净手,他去取煎锅,面对她时唇角轻勾,显而易见的讥讽,“我们拭目以待。”像威胁,又像劝告。
  阮唯并不纠缠于此,“祝我好运,慎。”
  “我想你很难坚持。想要什么甜点?阮小姐。”
  “多谢,提拉米苏,我是古典保守派。”
  他正给酥嫩的小牛排加白兰地,这回要彻底灌醉。“我想甜点不分派系。”
  “没错。”她坦然,“是我痴恋它。有些东西一旦爱上就很难改,我抗拒改变。”
  再抽一条毛巾,包裹着从酒架上挑一瓶红酒来,征询她,“Mouton,能否过关?”
  她没所谓,但仍忍不住出言,“不错,我很想念量产酒,以及木塞味。”
  又精又挑,情感记忆抛到脑后,还有对现实的五感不能被车祸磨灭。
  陆慎未被刺中,反而笑说:“讲实话,我更中意绍兴酒。”
  “花雕酒,配秋蟹,有红烧肉更开心。”一说到吃,倒是忘了何年何月,身在何处。
  陆慎的笑容似乎始终挂在唇边,未曾消减。头盘、主菜一轮轮吃完,他与她对桌而坐,不近不远距离,一顿晚餐的时间,无人打扰。
  她在品尝美食,而他在品味她。
  挂钟走到八点十五分,康榕与宁小瑜进来,一个斯文清秀,另一个艳光四射,连阮唯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她闻到香烟余味,显然有人抽完才敢进屋。
  陆慎走到她身边,拿餐布擦净她嘴角,将她手中刀叉都放回原位,坐在一旁红衫木椅子上说:“到时间谈公事,你想看书还是电视?”
  “我想回房间。”她警戒地瞪住陌生人。
  陆慎对她笑一笑,碰一碰她僵冷的脸,如此而已。
  “我想多花时间陪着你。”
  根本没机会拒绝,陆慎弯腰,亲自将她抱到书房。
  书房两个厅,中间有虚假隔断。陆慎与男女秘书围着书桌谈话,阮唯坐在一张沙发椅上拨弄遥控器。
  岛上接受不到电视讯号,她只能看录影。
  康榕汇报日常事务,宁小瑜却讲八卦逸闻,“江老还是没醒,大小江争得越来越厉害,报纸天天都登,吵来吵去相互诬陷,我都嫌丢脸。”
  陆慎慢慢摸索着一张报告,不答话。
  康榕说:“我听梁助理的意思,大江想在风软上市前入股,到时候给什么价,实在难估。”
  宁小瑜不忿,“上市前入股,上市后一翻数倍立刻套现跑路,大江赚钱真是简单直接。”
  陆慎终于开口,“梁助理讲什么你都听…………”
  “我要喝水……”
  会到中途,听见阮小姐“按铃”,宁小瑜先起身,却被陆慎拦住,他亲自去倒水,“她的事情不用你们代劳。”
  谁听见都要感动。
  但阮唯看动画电影看得心酸,连谢谢都没有一句。
  宁小瑜多少要替大老板不平。
  然而好或坏,从来不是一两句能说清。
  

☆、相处

  第五章相处
  陆慎送一杯温水到她手里,而她却在看宁小瑜,“我们认识?”
  也因为宁小瑜的眼睛没能离开过她。
  宁小瑜站起来迎面走向她,冲她伸手,“宁小瑜,公事上和阮小姐打过照面。”
  阮唯与她短暂握手,自嘲道:“原来我够资格和商务精英在公事上打交道。”瞥见宁小瑜衬衫徽章,挑眉问:“宁小姐从UCLA毕业?”
  “金融系。”
  “高材生。”阮唯偏过头看陆慎,“都不知道我念到几年级。”
  陆慎坐她斜对面,一双漂亮精致的手正给她剥桔子,“你留在中文大学,今年刚刚毕业。”
  “居然没有出国去念?”
  “你想北上,吓得大家开家庭会议。”
  阮唯拨弄着发尾,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夸自己,“原来我十八岁还和八岁一样勇敢。”
  “全家你最大。”陆慎把白白胖胖的桔瓣递给她,却被她一偏头躲过去,“我不吃上面白色的东西,你看,还有呢。”她认真指出不足。
  陆慎笑一笑,对她言听计从。
  宁小瑜眼中神色变幻,一抬头发觉阮唯正盯着她看,“宁小姐进长海多久?”
  “不长不短,刚刚好五年。”
  “一直做助理?”
  “从前在在珠海深圳,去年刚刚调回来。”
  “劳苦功高。”但她记得指挥陆慎,“一定要干干净净我才吃。”
  “阮小姐。”
  终于有人坐不住。
  “宁小姐想说什么?”
  “风软您也有股份,不如您和江大少谈一谈,不必从风软身上剃羊毛。”
  陆慎处理桔瓣的手指稍顿,阮唯无所谓地说:“都知道我和继良是一家人,从来都不计较这些,再说……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你应该找陆先生讨教。”
  “我看江大少做事,从来没有一家人的概念。”
  “小瑜……”陆慎终于低低沉沉发声,宁小瑜立刻闭嘴,乖得像小兵。
  他把处理好的桔子递向阮唯,“好了。”
  “我不想吃了,你们慢慢聊,我要去卧室休息。”
  陆慎却说:“我很快结束。”
  她腿脚不便,他不伸手她就得永远陪坐。
  一方面他纵容她,一方面又竖起权威,这过程类似马戏团驯兽。
  总有一天,她会被抹去所有野性。
  接下来又听他们讨论董事会通过力佳出售决议的可能性,康榕仔细核算各大股东,无论是大江还是小江,想凑足三分之二多数都不容易,最后把目光落在正看动画的阮小姐身后。
  阮唯却在琢磨,为什么突然要卖力佳?她记得力佳正乘着东风蓬勃发展,不过她的记忆都已经过时,不能成为参考借鉴。
  而陆慎已经开始收拾书桌,“今晚就留在岛上。”
  康榕同宁小瑜离开书房,陆慎站在阮唯身后,双手搭她双肩,站着和她一起看完电影最后一幕。
  女主角回归现实生活,小白龙和她说,绝对不可回头。
  “好看吗?”原来他也会问没营养话题。
  阮唯答:“马马虎虎。至少教育我少吃一点,吃太胖就会被做成猪扒。”
  “不至于。”陆慎笑,“我至少把你冻在冰箱里,每一个部分都尽全力调理,绝对不做成扒类,白白浪费。”他低头,在她锁骨上咬一口,吓得她向后躲,不小心撞到右脚,痛得一个字都讲不出口。
  他却好像没看见,绕过她坐在沙发上陪她一起听片尾曲。
  等她缓过来,他才问:“为什么故意惹恼小瑜?”
  “为什么?七叔那么厉害,不至于猜不到答案。”
  陆慎继续剥一只桔子,慢条斯理地把白色部分挑得干干净净,“继良打算卖掉力佳。”
  “为什么?”
  “近期零售业比较艰难。”
  “是因为继泽吧,爷爷把力佳分给继泽打理?”
  “暂时是。”
  “真复杂,从小他两个就争来争去,大了还是这个样。不知道大舅的病好了没有,二舅有没有收敛一点,这感觉其实很奇妙,像突然间穿越时空。”阮唯侧身靠着沙发后背,困得很,“而你又是从哪个时间冒出来的呢?好像人人都怕你。”
  “你呢?你害怕吗?”他微抬头,专注地盯着手里胖胖的橘肉。
  阮唯说:“假如我告诉你无论别人认为你多可怕,我都始终把你当好人,你会信吗?”
  陆慎却突然话锋一转,告知她,“你名下有力佳百分之十五股份。”
  “我?”
  “目前来看,你是力佳最大股东。”
  “看来这十年努力没白费。”
  “什么意思?”
  “努力活着呀,活着就有命年年领红包。”但她疑惑,“我怎么知道真假?我什么都不记得,你现在跟我讲我中间做十年蝙蝠侠我都不能反驳。”
  陆慎笑起来,根本忍不住,“有必要可以把吴律师请来。”
  “吴律师有是哪一位?”
  “是你母亲的校友,也是你的私人律师。”他将剥得一丝不剩的桔子放在果栏顶端,站起身把阮唯从沙发上抱起来往卧室走。
  阮唯勾着他衬衣领口说:“所以……我现在是关键人物?”
  “可以这么说。”
  “你觉得我该站哪一边?”
  “这都取决于你自己。”
  “不给我建议吗?作为我的丈夫。”她看着他,一双眼睛乌黑发亮,干干净净都是他的轮廓。
  陆慎将她放在床上,“至少我认为,大决策应该等江老醒来再看。”
  她点头,“这个答案好像很有道理。”手上抓着一张便签纸,叠来叠去,“看来你和继泽相处得更加愉快。不过也是,二舅整天花天酒地,继泽从小就爱玩,做人做事都没主见,而继良成熟稳重,最出色就是‘狠’,多大的生意都吞得下,相比起来,我都更愿意做继泽的‘教父’,而不是继良的‘鹰犬’。又好像还有我爸爸参演?他一个艺术家,又不懂生意,继良不会重视他,那就只剩下继泽可以投靠,看来我们是同一阵营。”
  她讲起话来眼睛忽闪忽闪,实在娇憨可爱。
  陆慎的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阮唯的下唇,他的眼睛渐渐入迷,“继续。”
  “情况还不明朗,聪明人不会现在就不留后路,所以左右逢源是最佳选择。”
  陆慎笑,“因为有你,我早就放弃左右逢源这条路,你站哪里,我就在哪里。”然而他继续说,“你即便失去记忆也还是一样敏锐,特别是对我……我很开心。”
  “一切都是为了我?”
  “是的,阮小姐。”他忍不住欺身上前,吻住她略显苍白的唇,仅仅是含吮,反反复复,品尝一颗黑松露巧克力,未来得及体会,已融化在舌尖。
  他捧住她的脸,鼻尖与鼻尖摩挲,面贴面呢喃,情人间缠绵厮磨,爱意至深,“这是我的投名状。”
  然而这一回换她冷静,“你究竟是谁?”
  “你慢慢猜,答案我早就已经讲明白。”陆慎一笑带过,“我去冲凉。”
  直到他走进浴室她才幡然醒悟,原来现在她已经是陆太太,要和陆先生一张桌吃饭,一张床睡觉。
  浴室里哗啦啦水声,透过玻璃门,流过耳畔。似这一帧影像中切入唯一伴音,令沉默益发沉默。她猜生死,他做戏,没有一个轻松。
  而她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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