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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_沁纸花青-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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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禁制本就不是用来限制人的行动的。
而是为了找一个游魂。
林量子与从前的飞云子杀死了昆吾子。但大成玄妙境界的修士自有些可怕的手段。即便是生杀天罡大阵、以十万阴魂的力量将毫无准备的昆吾子在瞬间灭杀……他也似乎仍残留了一丝神魂。
自然不能让这残魂走脱。
这禁制禁不了人,但可以用来发现一个残魂。“昆吾子”想要尽快除掉后患,以免日后生变。
可谁知这禁制成了……一找便是数日,毫无结果。
“昆吾子”晓得从前的那位宗座的境界深不可测,但他是飞云子的时候也不是泛泛之辈。真境的道士与玄境道士的差异说大可大,说小也可小。
道士在化境巅峰得了道心便晋入真境、玄境,可以修习威力更加强大的法门。这意味着真境与玄境之间的差距大部分只在灵力的强弱、对道法理解得是否透彻。
如果要李云心来解释这事儿,他会说,真境是不好好学习每天逃课游戏的小学生。而玄境则是一个专心听讲认真复习课后还要参加补习班的小学生。
但归根结底,都是小学生而已。
因而“昆吾子”大致晓得从前那位琅琊洞天的掌门会用何种类型的手段保全一丝神魂、也晓得能日行几何、如何隐匿——倘若不了解这些,哪里有人敢在众修士的眼皮子底下灭杀一位道统玄境修士!
可偏偏……见了鬼。
他就是找不到昆吾子的那一丝残魂了!
于是新晋的琅琊洞天宗座被这件事暂时地吸引去了所有注意力。
而此时那位李善则忙着注意李云心的行踪。既然已经决定要做一些事,便要将一切细节都收进自己的掌控之中。可惜原来的李善也不是李云心身边的亲信,他所能做的只有一个笨办法——叫许许多多的水族妖魔在君山附近潜伏着。名义上是随时听从召唤,实则是在注意李云心的动向。
也知道李云心有法子出洞庭禁制——但那边也有道士在守着。
这两个师兄弟用的实则都是人海战术。但问题是——
“他们守错了地方。”李云心摇了摇头。
他站在君山中殿的沿廊中,面前就是百丈的悬崖以及洞庭风光。山风吹过廊下,飞檐上悬挂的小小铜铃此起彼伏地响,倒是很有些悦耳。
“我当天带那些湖妖出禁制留了个心思。到林中的时候没有解开他们的五觉封印,又带出了十几里才将他们放出来了——要不然运两三百人出去,哪里用那么多的时间。”李云心背手站在廊下看远处风景,又摇头,“当时就觉得可能会有问题,果真出问题了。如今道统的人就在那些妖魔被我弄醒的地方守着,觉得我会从那里出来——你说,咱们这些人里,是不是有人不对劲儿。”
这话是对刘老道说的。
刘老道也在廊下,搬了把玉屏背的滕椅倚靠着。只是这藤椅只是看起来像藤制,实际上非金非木,一看就是宝贝。老道喜欢这椅子,这些天走到哪里都带着。那红娘子有时候笑他,他也只笑道“能好生用用神仙的物件儿就是好的”,并不和那小姑娘一般见识——
虽然这“小姑娘”可能比他的祖奶奶年纪还要大。
此时刘老道吹山风正畅快,念头便活泛些。他晓得有时候心哥儿问他事情未必就是自己没头绪——只是心哥儿喜欢将事情与信得过的人说,一边说一边理清楚思路,说着说着那灵光就现出来了。
因而他眯起眼睛、想了想,说道:“心哥儿之前不是说过么。你瞧着咱们那位三花娘娘可疑些。瞧着那于家的于濛公子也可疑些。”
“咱家那三花这些日子虽不常见,但我晓得她是往湖里玩耍去了。你看她藏着心事,但其实也爱玩的。要我说,是有点小孩子的心性。要疑的话,我并不疑心她。倒是那于家的公子——你也是将他一并送出去的。要我说,他也有嫌疑的。再者还有你收伏的那李善……”
“所以也没什么头绪。”李云心转过身,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正是那通明玉简。
他将玉简在手中抛了抛,自嘲地笑笑:“其实我这人怕吃苦……还不怎么爱学习。小的时候在山村里什么都不懂,父母教得又高明,所以学得快。到如今啊……要不是我投机搞了个妖魔身,都不知道自己猴年马月能真修到真境。”
“他们都在找这个玩意。要是真让他们好好看了……一定要失望。老刘你猜猜这里面到目前为止,都是些什么东西。”
刘老道知道他手中的乃是通明玉简。也从他口中晓得通明玉简乃是“画道至宝”、“画圣遗物”。他毕竟是画师出身,到如今又成了正经的丹青道士,因而不敢对祖师爷的东西有丝毫不敬——方才李云心将这宝贝在手里抛来抛去的时候他就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子直勾勾地盯着看,生怕心哥儿一不留神给摔碎了。
他想了想,咽口唾沫:“不敢猜、不敢猜。”
李云心叹了口气:“到目前为止……我能看的部分,竟然都是讲修行的。但是这么个玩意儿,还不如给我几本秘笈我自己修。你再猜猜讲真境修‘神魂化真身’的法门——讲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就只有一句话——真以为真。真他吗的——糊弄鬼呢?!”
刘老道听得脸色大变,心说心哥儿你胆子再大怎么好骂祖师爷呢?
可这话一样不好对李云心说,只好在心里替李云心连连告罪,很怕晴天一个雷劈下来。
李云心吐槽归吐槽。但还是跳上了沿廊边的栏杆上翘起一条腿坐了、将这通明玉简给点开了。点开了就开始嘟嘟囔囔看——在刘老道看来就是大放厥词。
有时候会诡异地笑一笑,好像心领神会。
有的时候又不说话,只皱眉。皱一阵子又开始自言自语地骂人,听得老道心慌。
李云心在看,刘老道便为他望风,不叫别人看见这玉简。如此过了一整个下午,李云心才起身、叹口气:“还真是糊弄鬼。”
老道听他方才提“神魂化真身”这法门,知道他是在修习这个。此刻听他语气不快便知道进展并不好。
因而有意宽慰他:“心哥儿说的这神魂化真身,可不是从前在渭城里的时候那月昀子用的手段?”
——在渭城里,李云心扮作龙子睚眦的时候月昀子曾用自己的分身从玄光宝鉴中走出来、同李云心详谈。而之前被李云心杀掉的清量子也提到他曾经与李云心的父母的神魂分身在千里之外大战。
李云心点了点头:“是那个玩意儿。真境的人可以搞——都已经真人了嘛。自己的神魂可以短暂地分化出另一个自己来,也是真真正正的自己。但是比较难修,不是每个人都修得成。刚才我想搞这个,觉得能帮上忙,结果这里面——”
李云心嫌弃地看了看那通明玉简:“说的都是些什么鬼话!”
老道怕他又开始骂祖师爷,忙安慰他:“不急不急。既然是难修行的法门,慢慢来总是好的。心哥儿悟性高、天赋好,一日不成便两日,两日不成便三日,总能修得成。”
李云心听了他这话,眨眨眼奇怪地看他:“哈?我已经修成了呀。”
老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听见另一个李云心在自己背后道:“你何时见我修行一个法门——耗时超过两日了?”
老道转头……竟真的是另一个李云心了。
刘老道又发一会儿愣,难以置信道:“心哥儿不是说……这法门难修的么?”
李云心哈哈大笑起来,一摊手:“不然怎么叫做天才呢?”
老道便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你这样子……很容易没朋友的啊。
又过了一日,白云心来登门拜访了。她这些天与她的小丫鬟在湖中游荡,知道内情的都猜她要取龙魂——但只道是还没有找到龙魂究竟在哪里。
只有李云心晓得这是因为自己此前的承诺——叫她配合自己晚些带龙魂走,他好有时间布置一些东西。而他将搞定她义父鹏王为她拟的婚事作为回报。
显然此前李云心在渭城附近搞出的几件大事令白云心对他有了些信心,她竟真地照办了。
李善眼见着的白云心入了君山紫薇宫的中殿,然后与李云心相谈了一整夜。到第二日李云心与白云心还不露面,李善便略有些心焦——只怕李云心已出了洞庭禁制往别处去了。
但正心焦时,却见那红娘子从紫薇宫前殿出来了。
红娘子在君山的白沙滩旁搞了个小木亭以纪念她与李云心初相识的时候,随后这木亭便成了她沉闷时消遣的去处。
她本是这洞庭的公主,此刻该是洞庭的掌权人。但偏偏整个洞庭都晓得洞庭君并不很疼惜这女儿,甚至只拿她当件东西来看。到如今又有李云心这样的大妖魔入主紫薇宫……
这红娘子就真真成了谁也看不到的人物了。
但今日李善却只关注这红娘子——他远远瞧着,看到这美人又是携酒来。到木亭里先怔怔地向远处望着、看一会儿,然后便饮起酒来。
于是晓得她又悲伤了。
更听到了红娘子饮酒时自言自语所说的另一些话。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以李善的聪慧已可以推断得出……是因为那白云心。
此刻白云心还在紫薇宫,且与李云心相谈甚欢。那红娘子哪里能容忍这种事了?偏又不好在两个大妖魔面前发作,只得逃出来借酒浇愁。
李善便略微放了心。
如此,又过一个上午。
那红娘子饮酒醉了,睡在亭中。可李云心与白云心还未出来,李善便又心焦,打算寻个由头闯进去禀报些什么事。
但天作巧……竟然有一桩好事生生撞上门来了。
那李云心身边的三花娘娘不晓得自何处游玩回来了。见到李善在水中远远地探头探脑,一时间玩心便起了。她也算是半个龙族,虽是虚境,但论肉身的强横并不在李善之下。
因而跳进水中、一把便将李善给拎了起来。说见他生得滑稽,正好她自己在殿中无聊极了,叫他去殿里陪她玩去。
这事可正中李善的下怀。
便装作“这三花乃是大王身边的仙子我也不敢造次”的模样,乖乖随她进殿去了。
于是……心终于落下来。
进中殿,看到李云心还好端端地与白云心对坐着。只不过不是依着古礼跪坐,而是坐了舒适的藤椅。
旁边还有刘老道与白云心的小丫鬟,四个人围一张桌子,不晓得在玩些什么东西。李善远远地瞧了瞧、虽然并不想关心他们玩闹的是什么,却听那李云心时不时兴奋地大叫“我就知道你是忠臣”,或者沮丧地直喊“收我呀不要留给反贼”,再或者唉声叹气地说“我怎么又是内奸”之类的话——
他听着听着心便又提起来……
莫非这四人已觉察了不对头、在一一排查了么?!
可惜未能探明,那三花便将他拉去了中殿大厅的一角,逼着他与自己玩耍。这三花的玩耍却也不是什么好玩耍……竟是如同那些猫儿嬉戏互博一般的争斗。这李善既要小心翼翼地陪她玩、怕她恼了将自己赶出去,又得收敛自己化境巅峰的实力好不伤了她……再哪有心思去听李云心他们说些什么!
结果这么一玩……便玩闹了整整一天的功夫。
而这时候,正是那真境大妖邪王的陷空山中,妖魔齐聚的第一日。
第二百五十二章 小银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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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王老妖占据石林山、九曲峡。但实际上势力覆盖附近方圆千里,算是庆国之内数得着的大妖魔。
因而在他这里“法度”便森严。各路妖王来此赴会,都不能大摇大摆地就走进陷空山里——需人盘查一番方能放行。
这盘查却也不是盘查别的,而是验明真身,看到底是妖王还是旁人伪装的。这倒不是邪王的主意,而是七段锦的——她怕或有道统的人混进来生出事端。
她用来盘查的东西,便是那邪王的法宝“真眼”。
却说这真眼的模样,陷空山里的一众妖魔都是见过的。虽说邪王不可能让每一个小妖都拿在手上玩耍一番,但也并不将它视作禁脔。因为这法宝很大,且真真就只能用来辨别真伪而已。
但为何这样的一件东西成为邪王大名鼎鼎的“法宝”,这其中的缘由却很少有人知道。
这日七段锦便守在陷空山唯一的一处入口旁、靠着一张虎皮大椅坐了。旁边簇拥着数十妖兵弹压,一个个地将那些妖王验明正身。
妖王零零星星地来,七段锦便安安静静地等。
这一日石林山附近天朗气清。虽说放眼望去远处一片荒芜不见绿树,但那宽广粗粝的戈壁倒也别有一番豪迈的意味。
但无论是七段锦还是她身边的小妖们都早已看腻烦了这景象。因而她靠在大椅上晒太阳,小妖们也或躺或靠、懒洋洋地在她身边晒太阳——不明所以的人远远看去,倒像是年轻的妇人带着一群儿孙享天伦之乐了。
等哪个妖王远远地来了,小妖们才精神抖擞地跳起来。若是大妖还则罢了,若是某处的小妖王,便先一哄而上去搜身。说是搜身实则是搜刮——将身上瞧得上眼的全拿去了,然后才叫七段锦讯问。
那些小妖王畏惧邪王的威势,哪里敢跟这些妖兵计较,便都忍气吞声。等身上被搜刮干净了便走到七段锦近前——
这时候便开始用“真眼”验明正身了。
“真眼”这东西很大,足有六尺长、三尺宽。将它立起来,比一个人还要高些。
它看起来像是一块巨大的铁板——但也的确是铁板。邪王用两片铁板作了外壳,将里面的宝贝裹起来了。但铁板上有个小孔——大概拇指肚大小,露出一个黑点。
叫任何一个粗通文墨的人来看……都会觉得那黑点实则是一个墨点。
但这名为“真眼”的法宝名字里的“眼”,指的就是这东西。
妖王来到七段锦近前,便叫他去看这铁板——铁板上那黑点。
看了,便问他瞧见了什么。答对了的便是真身,答错了的,便是作伪的。
只是今日已来了妖王共计六十三位,还没见到有别人冒名顶替的。而那些妖王们也很难意识到这便是邪王大名鼎鼎的法宝——谁家会将法宝随随便便地拿出来、杵在地上呢?
等到了晌午十分,才又见一人远远地走过来。
这人看着像是个书生,穿一身白衣。他走在热浪蒸腾的地平线尽头,身影因为扭曲的空气也变得扭曲。大妖来赴会都带妖将,只有不入流的小妖王才孤身一人。再看他这装扮,便晓得是同人接触惯了的。
盘踞山野的大妖王并不会作此打扮——他们更野性粗犷一些。这个野性粗犷包括并不限于用人的骨头做装饰、赤身裸体、涂抹各种油彩等要素。
但如同他这样子,便意味着离人的城镇近。离得近还没有被道士或者剑士打死,要么是强横到对方也无能为力、要么便本本分分地做“好人”。妖兵们普遍认为这一位属于后者。
也意味着他身上会有不少人的好东西。
人的东西比较罕见——石林山附近只有一座定义城。那城里的人和物都是邪王享用的,他们可没这福分。于是又跳起来、摩拳擦掌地准备从他身上搜刮些好处来。
等这人不紧不慢地走近了,七段锦才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结果看了这一眼之后便微微一愣、再坐直了身子,盯着他仔仔细细地看了。
那些妖兵也看得清他,都怔住了。
因为这位妖王实在生得怪——他太像人了。越是本领高强的妖魔化人形就越像人,这倒不是很奇怪。但这位更怪异之处在于,他不但像人,还很漂亮。即便是放在人的城镇里,他也称得上实打实的美男子吧?!
这在妖魔之中,可的的确确太罕见了。
他踩着砂砾喀拉、喀拉地走近了,便对这一众妖魔拱手一笑:“在下是来赴会的。”
听他说话,竟是更像人了。
群妖被他弄得发愣,好一会儿才有人恶声恶气地问他:“你是哪个山头的妖王,怎的从没见过你?”
这美男子并不理会说话的人,倒是看着那七段锦再微微一笑:“在下乃是水族,从前居住在洞庭边,麾下也有些兵将。前些日子因事外出,却不想那洞庭被封了,有家不能回。听说邪王在此召开群妖会便也来了,瞧瞧能不能谋个差事。哦……在下从前在洞庭时,都叫我风流玉面小银龙。”
妖兵听了他这字号,面面相觑,不晓得是个什么意思。
倒是七段锦笑起来:“你这号……倒也贴切。看着真是个风流的才子。”
想了想又道:“你虽不是本地的妖王,但瞧你的模样修为也不算低。你合我的眼缘,便放了你进去吧,只是进陷空山之后不可胡乱走动,以免被抓了。”
这“风流玉面小银龙”忙拱手称谢,道:“多谢神仙姐姐。在下修为并不算高,但也有化虚为实之境。定不叫姐姐失望了去。”
众妖兵本想扑上去,但见了如今这情景便不好动手了——都晓得蛇妖七段锦喜爱美男子。可从前他们见的哪个美男子能与这小银龙相比呢?
七段锦笑眯眯地受用了他的恭维,便往旁边的大铁板一指:“你且来看这个。”
这小银龙凑近几步瞧了瞧,奇道:“这是什么?”
七段锦仍笑着看他:“你来看这铁板上的孔,在里面瞧见了什么?”
来者便找到那洞孔、收敛神色。仔仔细细地盯着瞧了一会儿。足足过了五六息的时间才转过头看七段锦:“看到一只眼睛。”
七段锦盯着他,问:“怎么样的眼睛?”
这“风流玉面小银龙”就想了想,道:“粗看像是一只猫眼。但看那眼神凶恶狰狞,却不像是猫了。要在下说,要么是豹眼、要么是虎眼。”
七段锦这才又笑起来:“好。有见识——你且进去吧!”
这位小银龙便再拜了拜七段锦,抬脚往门内走。这陷空山的门乃是石门,开在山脚下。原本应当是个山洞、形状并不规整。如今在洞边装饰了很多人或动物的骨骼、骷髅,充作了门面。
进门先走一段幽深的通道。虽说宽广,但阴冷潮湿,甚至还滴着水。这与外面的干燥炎热是截然不同的景象。走了约莫一刻钟才看到尽头的光亮、听见洞里的声音。就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子……混杂一片,什么都听不清。
只有道行高深些的妖魔才说人语。许许多多修为不高的妖魔之间沟通大多靠肢体语言和原始的嚎叫。但某些妖王修为虽然高,却和一群小妖待在一起——人语说给谁听呢?久而久之便也不爱说人话了。
此刻他听到的便是这么一阵喧嚣的声音,另有……浓重的血腥气。
——李云心,微微皱起眉。
本以为这邪王同洞庭君一样是超级大妖魔,应该更像人一些。哪里知道这里竟然是这样的景象。
那血腥气……虽然闻不出是人还是动物的。然而一群妖魔聚集在此,答案也就分明了。
他可并不喜欢这样子的宴会。
于是低低地叹口气、再往前走了两步,眼前豁然开朗了。
他看到的是一个蛀空了的山体。
往下看,深入地下十几米,是宽广到可怕的地下广场。往上看,则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原来这一整座山峰竟是中通的,并不像他揣测的那样子,由一又一间石室构成。他眼下算是站在一方“悬崖”上,左右两侧是紧挨着石壁开辟出来的狭长过道。这过道密密麻麻,在目力所及处纵横交错。有的通往地下,有的沿石壁盘旋着通往更高处。一些门开在岩壁上,大概是些房间——陷空山的数百妖魔们,便是居住在里面的吧。
眼下那地下的广场燃着无数火把,粗看倒是灿烂辉煌。而这一地的金黄当中又有红色做点缀,色调实在令人愉悦。只是这愉悦大概属于妖魔,却并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
因为广场中有一方大池,池中却是红色的。这世界没有红酒,那红色的液体是什么便可知了。
场边南方又挨挨挤挤地码了一排大木笼,里面挤满了人。李云心粗粗数一数,怕是有百人之多。
来了几十个妖王,有的还带着随从。再加上在场中忙碌的陷空山小妖,两三百的妖魔在这广场里虽不显得拥挤,却也绝不冷清。
而那陷空山的小妖此刻正忙得井井有条。
有将人从笼中拎出来的,有专门剥衣的。
拎出来的是老弱病残的,便将衣服剥了去、一刀斩下头颅来放血。放血之后再有妖魔专门肢解、剔骨去皮,送到场地西边或蒸或炸、或煮或烤。
拎出来的若是身强体壮、又肥胖些的,便也将衣服剥了。但将嘴巴堵住、手脚依人捆猪狗的模样捆了、送去各位妖王的坐席前。用钎子在脖颈上开个口子、如酒囊一般吊起来放鲜血来饮。
数十个小妖在以人为料煎煮烹炸,惨叫声不绝于耳。但妖魔们却喜爱这惨叫,倒是省了歌舞。
另一些流水般上菜的妖魔、或者各妖魔带来的妖兵妖将在自家主人吃喝兴起的时候没了管束,便在场中乱跑——多往那尸堆里跑。
大厅的西南方有一大堆,堆放的是剔出来的人骨、丢掉的内脏下水。李云心看到的时候已有一座小山一般高,都不晓得到底已经杀了多少人。血液和各种分泌物混到一处四溢横流,腥臭冲天。但小妖们却喜爱这味道,三五成群地聚到一处——胆子大的去偷盘成一团的肠子吃,吃的满嘴鲜血淋漓;胆子小的便只敢捡带血肉的骨头解解馋,但也嚼得清脆爽快。
陷空山的小妖们便驱赶它们。但都不是能够讲道理的,常争斗厮打起来,或许便死上一两个。妖王们也不理,倒看得哈哈大笑。
李云心……便站在洞口,盯着这场面看了许久。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
他从前也见妖魔食人。见九公子食人,见洞庭君食人。然而……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妖魔,食用这么多的人。
这时候不是很清楚心中是怎样的情绪——到底是震撼还是厌恶还是畏惧。
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了一会儿,又注意到了五个人——对,是五个“人”。
这是这五个人却没有被关在笼中,也没有被束缚着,更不是尸体。
那是五个穿戴整齐的人,正围一张石桌坐着。石桌便在入口的下方,若不是李云心再往前走几步、低头好生看了看,险些就没有注意到他们。
他们那里光线昏暗、远远的才有一个火把插岩壁上。这里堆积了很多酒瓮,高的比一个人还要高。这些酒瓮排在一起、数量近百、变成一面墙。“墙”后又堆些袋子,或许装着米面粮油、或者装着其他的杂物。而这五个人就在这杂物堆里成了一桌、远离外面的那些妖魔……
在喝酒吃肉。
李云心面无表情地眯起眼睛盯着看了一会儿——正看到一个小妖抱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锅七拐八拐地走进去、当的一声将锅放在那五人脚边、同他们说了几句什么、便又走了。
李云心晓得锅里的汤水是人肉人骨,看起来那五人也是晓得的。但他们晓得,却丝毫不介意。嘻嘻哈哈地捞了出来、用手抓了、啃得满嘴流油。吃几口稍觉得腻了,便端起碗喝酒,然后再吃。
这五人其中一人穿的衣服,李云心从前见两个人穿过的。
一个是清河县的邢捕头、一个是渭城柳河府的尹捕头。皂衣方帽、帽上插一支孔雀翎。
这五人是一个捕头、四个捕快。
第二百五十三章 你很特别么
是人啊……李云心在心里自言自语。
他很想找些什么理由为这五人开脱,但这个念头在心中转瞬即逝——人性之险恶他见得多。很多时候……穷尽自己的念头也无法想象这世间还有何种令人惊诧的大恶。
他就又盯着那五个人看了一会儿,叹一口气。
便是在这时候听见一个久违的声音。这声音尖声尖气,悠闲的意味里还有一丝调侃嘲讽——
“叹这一口气,是因为觉得妖魔更好些了么?”
声音来自左前方——那里应该是虚空,没有任何落脚地。但李云心并没有急着抬头去看,而是站在原地略沉默了一会儿……才仰起头。
于是看到白阎君。
这位许久不见的阎君浮在半空中,一只眼睛的黑眼珠盯着李云心,另一只眼睛的黑眼珠则在看下面大厅当中的情景,模样很诡异。
“这五人乃是陷空山东面三十里处定义城的公人。早与这邪王勾结了。平日里是定期将牢中囚犯送来给妖魔吃,对外只说是在牢中病死了。妖魔也给他们好处,许他们金银财宝。到如今这邪王开筵席,竟吃掉这样多的人——这五人倒是有些本事了,也能找得来。”
白阎君面对李云心侃侃而谈,像是在说一个故事——但李云心知道他是阎君。
在世俗人的传说中,黑白二位阎君是负责善恶报应、天道轮回的正神。好人死后有白阎君引走、托生个好人家。恶人死后有黑阎君引走,下森罗地狱——只是李云心之前就已经知道,都是屁话。
这个世界根本没什么善恶报应。
这白阎君还在喋喋不休:“我瞧你如今做妖魔做得也爽快,再见了如今这情景是不是觉得更寒心?噫,同类捉了同类,送与妖魔吃——这种事,妖魔可做不来的。”
说到这里便不再说。看大厅的那只黑眼珠猛地转回来,两只眼睛一起盯着李云心看。
李云心笑了笑:“哦。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人里有恶人,妖魔……又好到哪里去。人相食不常见,妖魔像是倒是常见。只是我叹那一口气是叹啊……”
“我总觉得自己够酷够冷,结果看到这场景、见到这五个人,还是被震惊了一下子。我从前觉得道士和剑士绝情绝欲是自己把自己搞得不像人。到现在……如果他们见到眼前这情景都不会觉得震撼,那么倒的确比我高明。不说我了——阎君好久不理我,现在忽然跳出来找我有什么事?不急的话以后再说。我现在正要准备搞个大新闻。”
白阎君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黑眼珠占据了整个眼眶,看起来像是两个黑洞。他死死地盯着李云心看了好一会儿,才发出阴冷的笑声:“什么事?嘿,你这小人儿,可是好大的本领、好大的胆子!什么人的魂魄,你都敢拿的么?!”
李云心略愣了愣,才道:“哦,你说他。”
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个怪模怪样的妖魔勾肩搭背地从入口处走过来,李云心便闭口不言,只靠墙站着。
那两妖早嗅到血腥气、也没心思理会他。看都懒得看,急吼吼地从崖上直接跳下去了。
李云心这才又道:“好歹我也是个地府公务员。没福利没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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