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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_沁纸花青-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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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昀子睁开了眼。
  然后轻轻皱眉。
  “嗯?”
  小厮向前走了一步:“为免你今日出岔子,这些时日我已在城中探听了许多消息。而今日得到最后一点证据。”
  “龙九子与贵派修士凌空子争斗的那一夜是四月十九。而离帝驾崩也是在四月十九。过了三个时辰,四月二十的时候,离帝成就鬼帝身。”
  “四月廿二,道统五位修士追击鬼帝未果,大战三天三夜。”
  “四月廿八,重伤的鬼帝闯进通天海,与龙二子睚眦激斗。”
  “四月廿九,睚眦不知所踪。月昀子道长,可是不止一人说,四月二十之后——”
  “那李云心就在白鹭洲一带出没了。”
  “阁下说现在这李云心乃是睚眦所化——四月二十的时候睚眦还在通天海,如果那时候他就来渭水化作了李云心,又如何与鬼帝争斗?”
  小厮说了这些话之后不再多言,只看着月昀子。
  真境道士的表情就那么凝滞在脸上,并且不加掩饰。这种失态持续了很长的时间——这意味着他是在如此专心地思考另一些事,以至于连自己神色都懒得管了。
  就这么过了一刻钟,月昀子脸色凝重地长出一口气。
  他先站起身踱了几步,一边走一边看着被林量子附身的小厮、皱眉,迟疑着说:“岂知你不是在设计害我——”
  “你知道这不是一个合情合理的推断。”小厮波澜不惊地说,“我们的共同利益大过我们与李云心的共同利益。”
  “可你们在找通明玉简。”
  “是我们顺便在找通明玉简。”小厮沉声道,“而且据我所知通明玉简早已不在李云心身上。龙子螭吻夺走了它。龙子螭吻死后他的行宫消失,可以断定被洞庭君夺走——从洞庭君那里寻回通明玉简,你是比李云心更好的合作伙伴。而他只是一个孩子。”
  “一个孩子……却将我也骗过了。”月昀子叹息一声,已经接受了林量子的说法。
  他抬头看了看天:“吉时要到了。”
  林量子皱眉:“阁下打算怎么做?”
  月昀子摇摇头,却微微笑了:“怎么做?呵呵……贵客可知什么是好的谋划?”
  不等林量子答话,他便一边向着门外走一边扬声道:“下策之谋总有漏洞可寻,只能用来对付目盲不能见的愚钝之人。”
  “中策之谋精巧缜密,对付愚钝之人绰绰有余。然而用来对付聪明人的话——一旦哪一步没有算好、出了纰漏,那么整个谋划都会失控。”
  “而上策之谋,处处留有余地,以不变应万变。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我的便是上策之谋。所以怎么做?仍然依计行事便可。”
  月昀子踏出了门,袍袖边角在门边一闪而过,声音传进门里:“贵客且在这里等待。待我取了那李云心小儿的头颅,再来与你共商大计!”
  ……
  ……
  “哪儿找来的草台班子。”李云心皱着眉,看正在龙王庙七七四十九级台阶之上的白玉台上置备家伙事儿的一群人。
  锣鼓唢呐,二胡羌笛的乐器艺人。画得像是妖魔鬼怪的男男女女,穿着红红绿绿的衣服。一大堆不明所以的牌子扇子仪仗,还有些不知做什么的、穿着礼服不是礼服官服不是官服的人——
  眼下正满脸肃然地忙做一团。
  “嗯……都是旧制了。”刘老道在一边解释,“童男童女、龙王仪仗之类的嘛。心哥儿看那个穿红衣的礼官,那是蟹将军——”
  “好吧。”李云心叹口气,“就是说一会儿我得去他们中间讲话。”
  “对。这些礼官就是效仿龙王爷面前的两班大臣。心哥儿在上座——诶?龙椅哪里去了?我去催催……”
  说这些话的时候李云心却没有在听了。而是在往别处看。
  他们眼下站在台上、龙王庙正殿的红廊下。台下的人看不见他们,他们可以看到由数万人构成的海洋——那是人头攒动,蔚为壮观。
  而李云心眼下在转头向后看。然后摆了摆手:“用不着了。估计一会儿也演不了多久。”
  刘老道愣了愣,顺着他的目光也向后看,看到了月昀子正向他们走过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位真境道士的表情——新奇、微嘲、略有些疑惑。
  “你避一避。”
  “好。”刘老道没半点儿犹豫,转身就快步走开了。
  月昀子不在意道人的离去,目光始终锁定一身飘然白衣的李云心。走到他身前三步处停住,道:“你不是睚眦。”
  李云心微微一愣,然后笑了:“您回忆回忆。我从没说过我是啊。”
  “你是李云心。”
  他又笑:“您再回忆回忆,我也从没说过我不是啊。”
  “好、好、好。”月昀子眯起眼睛,“我竟被你这小儿摆了一道。”
  “自古英雄出少年嘛。”
  月昀子冷哼一声:“你这牙尖嘴利的性子,是跟你那亡父李淳风学来的?”
  李云心沉默了一会儿,不笑了:“说话归说话,不要问候别人父母——怎么,准备找我爸妈告状么?”
  月昀子也冷冷一笑:“哼——”
  “再有一个你从前也是在社会上混的,听说还是个官儿,对不对。”李云心打断他的话,“那明不明白祸不及妻儿这个道理。真人要逼供凡人有的是手段,用不用非得把人剖开。采访一下——你这什么心态?”
  月昀子沉默了一会儿,认为如此与一个少年——而非通天君化身成的少年——斗嘴非常不明智,且自降身份。
  于是他转移话题,沉声道:“通天君呢。这些是你的计谋,还是通天君的计谋?”
  “无可奉告。”
  月昀子看着李云心的神态和表情,忽然笑了。
  “好。”他抬起手捻了捻胡须,“身份被我识破却不慌不乱,依旧不落下风。同我少年时一模一样。我知晓你是因为怕才表现出如今这样子……但是实在用不着怕。”
  “我之前说的都还作数。既然你是人而不是妖,这件事就更好谈了。道统想要通明玉简而我不想要。正相反我需要一个聪明的帮手。然而不论今日之后你追随通天君还是我,我都不为难你——只要你不和作对。”
  “至于那通天君……竟是一个龙女?这倒有趣。”月昀子轻轻摇头,“不过她能扮作你的仆役与你一同演这出戏,可见也不是粗鲁愚钝的妖魔,事情依旧有可为。”
  “你可真是个聪明人。”李云心微微一笑,转头往殿前的方向看了看,“好戏要开演,咱们有的是时间细说。你看,吉时已到了。”
  说完这话,锣声就响起来了。
  那大锣用粗大的木架立在台阶的尽头,比一人还要高。这很像从前李云心看过的大鼓,然而不晓得为何在这个世界换成锣。
  穿大红绸衣的礼官用尽全身力气敲了二十一次,声音惊天动地震得人耳发麻。
  但这样的声音也仅仅令庙前的那些人稍稍转过头、停下手中的动作,更多的人仍在继续做他们的事情。
  原本也是来看热闹的,而眼下这里已经成了集市——有什么比集市还热闹的呢?
  在李云心身边缓步跟上的月昀子笑了笑:“这不是个好兆头。你毕竟还是个年轻人——由那通天君出面,想必要好得多。”
  李云心在大锣边停下了脚步、伸手将那依旧嗡嗡作响的锣按住了。然后转身看月昀子:“你只是怕我们在捣鬼,想要见龙女罢了。她又没去别的地方,就在庙里待着。你想见她,我就叫她出来。”
  “我想见她。”月昀子说。
  “三花,出来。”李云心毫不迟疑地向殿内高喝一声。
  而这时候台上被李云心斥为“草台班子”的一干人正在不慌不忙地拉开架势、摆开阵型。这年代没什么专业的礼仪庆典公司,很多此类活计都由戏班兼任。大场面见得多了,并不会如何怯场。
  他们有条不紊地排开阵势,穿“文武两班大臣服饰”的戏子懒洋洋地站好了,声乐班子也在一边落座了。
  只等着主人一声吩咐便乐声起、立时振作起来投入角色里。
  在李云心看来像是玩闹的儿戏,然而渭城人却很喜欢。谁都不愿意听冗长无趣的讲话,更喜欢看戏班演戏——据说这台上还有渭城里的名角儿。


第一百八十四章 睚眦
  便是在这时候神龙庙正殿的门被打开了。
  开一条缝隙,随后透射出浓重的火光。即便在这样一个阴霾的白天那火光仍旧明亮,好像一柄从庙门中刺出的长剑。
  而后门再分开,一条火红的长剑变成一面火红的扇子——里面的身影完全显露在众人面前。
  戏班里的人并不很信这神龙教。他们走南闯北见过的世面多,不同于被囿于一城一地的普通百姓。然而即便这些戏子在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诧地愣在原地。
  从正殿里走出一个女人,穿样式奇特的铠甲。她的脚下环绕火焰,却并未焚毁那木质的门框——好像这火焰完全听命于她。
  她拥有暗色的皮肤,以及一双中有红色细长瞳仁的双眼……
  这如何看,也不像是什么戏法儿。
  龙女走出庙门五步,身周的火焰轰然而起变成一道数米高的火柱。迫人的惊人热量终于被完全释放出来,一整片空气变得扭曲。原地起了风,向着西面八方扩散,那些因震惊而呆立不动的戏子们的袍袖被吹拂得猎猎作响,甚至连张大的口中也被灌满了风。
  不知谁低声说了一句“这……便是神龙呀”——台上的戏子们立时伏倒了一片。
  但他们似乎不是因为崇敬,而是因为恐惧。
  而后,那些没有被二十一声震天的响锣吸引注意力的百姓们,终于见到台上那异象。以这神龙庙为中心,沉默像是风一样迅速地向着更远处波及、扩散。
  嘈杂声很快消失了。沉默持续了几息的时间,慢慢变成低沉的嗡嗡声——人们在交头接耳。
  而这时候那些神龙教的信徒们终于发挥他们应有的作用。在兴奋、紧张、骄傲自豪地向周围人诉说这便是“我神龙教所尊的神龙太子”时,本身也不是很确定的他们成功发挥了蛊惑者应当起到的作用。
  流言迅速传遍人群,很快地,开始有人像膜拜庙宇中的神像、雕塑一样跪在地上,并且接二连三地有人效仿。最终——
  上万人像是被收割了的麦子一般,齐齐地矮下去,震耳欲聋的嘈杂声再一次响起。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讨价还叫叫骂自家的孩童,而是在赞美赞叹诚惶诚恐地倾诉他们心中的愿望。
  李云心眯起眼向台下看了看:“看。这就是我教信徒——信仰的力量。”
  “世人是最易被欺瞒愚弄的。”月昀子似乎对此并不以为然。他看看台上的那些戏子,又看看台下那些跪拜着、时不时抬头看看台上龙女的人们,微嘲地说,“他们见不到真正的神通,倒是很喜欢这种粗浅的伎俩。只是你用这种手段来做这事,实在是……”
  “我就是喜欢这种浮夸、粗鲁、俗不可耐的调调啊。”李云心摊了摊手,“一天没人夸我我就浑身不自在。”
  月昀子笑了笑、不再理会他,从他身边走过去。几天前他将李云心当做大敌,但如今晓得他并非龙子——而认为那龙女才是睚眦。因而他视线的中心从李云心的身上转移到了那龙女的身上。
  他从跪拜在地的戏子们中间走过,低斥着让他们离去。戏子并不晓得这中年人是谁,但看到了他与“神龙教教主”站在一处说话,认为也是“位高权重”之人。于是立时一窝蜂地散去了,远离那看起来一点都不和蔼可亲、还生着鳞片的怪物——
  台下的人看着是神人,而台上的人看着则是怪物。很多时候恐惧感与崇敬感之间的区别,便也是只距离的远近而已。
  正殿前的平台颇为宽阔,几可称得上一个小广场。
  月昀子一边慢慢走过去一边盯着那龙女,开口道:“通天君。”
  然而龙女并不理睬他,只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又先前走了两步。身周的火焰冲得更高,在空气中激发出呼呼的风声。台下的百姓们顿时发出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呼,觉得这比戏法好看,但是又壮观神秘的情形真是平生未见——不枉他们在这样的闷热的天气里挤到这台子下,挨挨蹭蹭地闻别人的汗臭味儿。
  月昀子不以为意,在龙女身前十几步之外停下来:“通天君想要愿力?那么用不着这种法子——贫道有更好的办法令那些百姓对你俯首膜拜。”
  “只是不晓得从前贫道对那孩子说的话,通天君是否已经知晓了。通天君当知道——”
  月昀子在向龙女自说自话,将他前些日子对李云心许诺过的事情又说了一遍。说到当间儿换口气的时候,看见那李云心背着手,自己慢慢走到他们两个身边了、饶有兴趣地听。
  听了一阵子,开口道:“打断一下。现在该做正事了。”
  月昀子微微皱眉:“我的话还未说完。”
  被他视为通天君的龙女这时候才理会了他——但不是他想象中的语气,也不是他想象中的做派。而是忽然尖声尖气地叫起来:“走开!臭道士!别挡着本娘娘显圣!”
  ——这与月昀子想象中的通天君可相差甚远。
  他认为那些虽然被自己识破、但环环相扣仍可称得上妙计的谋划绝不会是完全出自李云心之手。
  他之前将李云心错当成通天君、打了几次交道。虽说如今才知道自己搞错了,但也说明那少年并非寻常人物。这样的人物和通天君搅在一起、互通有无搞出了那样的谋划来才算正常。
  他觉得那少年行事轻佻举止孟浪,那么必然还要有一个老成持重的通天君……然而眼下这龙女的语气、言辞、做派,浑然不是他心里那龙子应有的样子呀?!
  月昀子愣了一瞬间。
  便是在这一瞬间,他袖中的一道符箓忽然疯狂地跳动起来,发出只有他才能听得到的尖锐鸣叫。得道真人脸色一变,顿时将心中的疑惑抛去了脑后——这是一道紫符。
  这种符箓成符费时费力,他来时带了两道。一道已经用了,而今只剩下最后一道。
  这意味着在千里之内另有人使用了一道紫符——但这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于是月昀子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闷哼一声转身便走,直走到那殿后去了。
  李云心也不管他,直行到台阶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台下芸芸众生。
  他沉默一小会儿,忽地提气高声道:“诸位都已知晓了我神龙教。也知道我神龙教近日在渭城所行之事。那么也该知道,我教供奉的乃是龙子螭吻。”
  他说话的时候用了灵力,声音洪亮而不刺耳。桃溪路数千人,外围上万人,尽将他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再外面一些听不清了的,便向前头的人打听,慢慢也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只此一件事——一个人在台上说话,数万人都听得清——这样的事情,便又是令人心悦诚服的神仙本领了。
  便听见那台上的李云心又道:“然而有人误传,说我教这螭吻龙子,乃是浩瀚海龙宫的太子。此前并未就此事澄清,如今借着神龙庙落成之日,将我教所供奉的正神昭告天下——以免日后有信仰虔诚者走岔了路子。”
  李云心的声音在远远地传过来——传到月昀子的耳朵里。
  此刻他站在龙王庙正殿的红廊下,自袖中取出一道紫符。
  符箓上玄妙的真纹已经变得闪烁不定,像是将许多的光明封印在其中。符体滚烫,如果是世俗中的寻常人拿了,只怕登时便要烧个皮开肉绽。
  月昀子一边听李云心在说那些哄骗百姓的“无稽之谈”,一边皱着眉低喝:“敕。”
  封禁被解开。符箓上的真纹瞬间变得模糊,其中蕴含的光亮在刹那之间被统统释放出来。
  一个青蒙蒙的人影迅速在他身前成形。月昀子看到这人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立时躬身施了一礼:“见过宗座。”
  这模糊不定的人影与月昀子同高。依稀可见头戴八宝紫金冠、身披流云绶卦袍。面目模糊不清,但说话的声音却很清晰。
  看不清他身后的景象是哪里,可月昀子晓得不是琅琊洞天的任何一处。
  这紫符所成的人影,便是道统琅琊洞天宗座、大成玄妙境界的修士,昆吾子。
  只是琅琊洞天的宗座……一派之中最有权柄的那个人,怎会来到这渭城外的千里之处?!
  月昀子心中的疑虑很快得到解答。
  昆吾子的虚影开口道:“已追查到龙二子睚眦的行踪。五日前我等与他争斗一番,现在他该是已入庆国了。”
  “我此番孤身来,但那龙二子睚眦的修为已重修至圆融真人境界,只差一步便重回玄境。此番我道统已决意要除去这大妖魔,因而走此事要快且低调、不宜夜长梦多,以免惊动更多大妖。”
  “现下庆国境内真境之上的修士只有你我二人,我北你南,共同截击睚眦,切莫被他逃脱、多生事端。”
  月昀子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心中迅速涌起了一股……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感觉!!
  他要几乎将一口钢牙咬碎才能将勉强将那复杂至极的情感暂时地压制下去、向着宗座再行一礼,以慎之又慎的语气问:“宗座可确定,那乃是龙二子,睚眦么?贫道从未见过龙子的真身,那龙二子睚眦,看起来是何模样?”
  “未现百丈真身,只现了神魔法身。”洞天宗座昆吾子答他,“你记好。龙二子睚眦的神魔法身乃是浑身被金黄皮毛的魁梧壮汉,头生一对乌黑色的珊瑚鹿角。蓝眼、细瞳。他化成人身之时身形倒修长,喜化黄袍,头戴金丝冠。你记住他的相貌,见到了便先与他游走缠斗,切不可轻敌——”
  听了这些月昀子紧皱起了眉,连话也忘记说了。
  但那昆吾子只当他是不甚服气,再劝道:“我等修士罕有人与龙族争斗。因而只晓得妖魔的身躯强横,然而此前我与他争斗一番才清楚那龙族的身躯,乃是妖魔之中的妖魔。万一遇上睚眦,你切不可轻敌,缠住他,等我来便是。”
  而这时候,月昀子听到李云心仍在殿前的台上说话——
  “……你们也是曾经膜拜过的。便是那渭水龙王,龙子螭吻——这才是我神龙教所奉的正神。此前你们也知晓这渭城中发生了争斗,这条桃溪路,便在那一次争斗中损毁。而城外的野原山,也在争斗中被焚为焦土。”
  “神仙中事,从前你们不了解,但今日我便与你们都说了。那一夜,乃是有妖魔犯我渭城,因此庇佑此地的渭水龙王才显圣诛妖。而后又与那妖魔在野原山大战三百回合才将其格毙——那满山的火焰便是侍奉渭水龙王的三花龙女——三花你且上前来给他们看——诛妖之时的神通。”
  “那渭水龙王在与妖魔争斗时元气大伤,因而这月余才天下大旱,滴雨不落。而今修养些时日恢复了些元气,才传下这神龙教——为的便是要城里诸公积德行善、铺路引渠,好补偿那些因为山火而生计艰难的贫苦人家。”
  “便是在今日,你们已见了这三花龙女。但若诚心向我神龙教、感念渭水龙王庇佑一城的大恩德,那么便在此时此地虔诚祷告、诵念我神龙教教主渭水龙王的名号——说不得心诚则灵,便会在今日降下一场豪雨,造福万千百姓!”
  这话说完,台下的百姓们再次议论起来,掀起一波声浪。
  千里之外的洞天宗座似乎也听到了月昀子这里的声音,这时候才意识到似乎月昀子所处的场所也并不寻常。因而问:“你那里是在做什么?可是有麻烦脱不得身?”
  月昀子没有立即答话,而是轻轻地出了一口气。
  他先以为那李云心是龙二子睚眦,但不是。
  后以为那能弄出火焰、生双角的阴神乃是龙女睚眦,然而……现在知道也不是。
  那么就是说——
  一个黄口小儿,一个不知何处来的、只有虚境的妖魔阴神……
  在这些时日里将自己耍弄得团团转、而没有动手将之除掉。
  现在,又站在台上假扮什么渭水龙王——就当着他的面。
  他平生百余年,还未曾受过此等折辱。
  必须要付出代价!
  月昀子露出一个微笑,沉声道:“几个跳梁小丑,在浑水摸鱼、祸乱人心而已。多亏宗座方才的一番话,叫我理清了脉络。”
  “我这便去将那些妖孽悉数斩杀了,再与宗座共谋那睚眦!”


第一百八十五章 相见
  话到此时,那紫符正巧燃尽了。一张的世俗价值便可抵得上渭城里所有商贾产业的符纸化作飞灰,而月昀子盯着这飞灰瞧了足足一刻钟——
  才听到那李云心终于说了正题。
  “……不诚则不灵,心诚则灵。今日在场的已有数万人。但降雨一事受益最多的乃是那些农户,而不是你们这些城镇里的人。那些人不在场,龙王怎会降甘霖——”
  三花在一边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哼,就是……噫,三牲——”
  李云心忙打断了她:“便在今日午时以前。若那渭城外的农户赶进城里来,诚心膜拜我教正神渭水龙王,那么今日日落以前,便将有一场豪雨——且日后庇佑这渭水一地风调雨顺——”
  说到这里台下的人终于缓过了神儿。
  那些原本挤在前排的都是些胆子大、起得早、要捞便宜的。如今听李云心说到这里便终于有人忍不住抬了头,扯着嗓子往台上喊:“啊,说了这些,是不是你要作法求雨?”
  他这么一说,周围一群人皆恍然大悟,纷纷兴奋起来。
  各地都有龙王庙,偶尔也会求雨。
  然而求雨和信徒们自发地来膜拜“龙王”可大不同。
  那是需要祭祀的。
  不是什么瓜果、三牲,而是人祭。
  人祭这种事已被朝廷严令禁止,但各地却是屡禁不绝。因为很多时候,的确有奇效。
  修行人和阴神都晓得是为什么。
  占据一地香火的阴神不会常常显圣——原因之前李云心同刘老道说过。你常常显圣有求必应,万一哪一次做得不好就惹人怨怒,此谓“人心不足”。只有偶尔给那些愚民一些甜头尝尝,才会小心翼翼地供奉着。
  但绝大多数的阴神都喜欢人的血肉。人乃万物之灵,便是阴神修行有成都要化人身以求精进,因而对人的血肉这种事物有着与生俱来的执着迷恋。只是怕被人除了,有胆子大的偷偷摸摸地吃,有胆子小的干脆忍着——只有真境以上的大妖魔,才不甚畏惧。
  但祭祀这种事,道统的是不大管的。有些行走天下的修士会管,然而道统与朝廷并不甚反对。因为这是一项“传统”——人道兴起之初就有此类事,根植人心。有的时候强行管倒惹得愚民不高兴。
  官府不提倡、不反对。甚至有的主官笃信这个的,会在当地实在干旱得不得了的时候从牢狱里提出来已被朝廷核准了死刑的囚犯来做人祭。
  对于死囚来说此乃福利——原本要丢的一条命如此被拿去,家里人还会得补偿。
  渭城乃是开明之地,已经有百年未闻“祭祀”这样的事情了。
  这话一问了,人人都也都兴奋起来。“死人求雨”这种事听起来可怕,但人人都相信这事儿不会轮到自家身上。都觉得渭城乃是富庶繁华之地,至少在光天化日之下,不至于强拉了人到台上害了性命。
  定是从官府的牢狱里提人——既然提的是死囚那便是死有余辜。
  但这件事不在李云心的计划之中。
  他倒是不畏惧杀人,可是不大喜欢无意义地杀人。会弄脏衣服,还会得罪一些人。
  他就微微笑了笑:“雨是要求的。但——”
  “人祭也是要的。”另一个声音插进来、打断他的话。这声音同样洪亮,同样能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且语调柔和温暖,令人觉得身心舒畅。
  月昀子的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飘然走过来,每一步便迈出数丈远,很快来到李云心身边。这缩地成寸的神通正中人们下怀,台下民众发出惊呼,说是另一位仙人又来了。
  李云心便不说话了。
  月昀子仔仔细细地看看他,又看看龙女,转身向台下:“人祭是要的。但不是现在。”
  “吾乃道统琅琊洞天经律院首座,得道真人月昀子——”他说了这话,很快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
  “仙人”在这些人的心中已经是最最了不得的存在了——一个虚境修士他们也认为是仙人。
  至于洞天、经律院、得道真人……那是什么鬼?人们知道有洞天,就好比人们知道有天庭。可哪里晓得天庭里的什么什么部门的头头是个什么小毛神。
  于是他们面面相觑互相问了几句——“经律院是什么东西”、“得道真人是不是没有仙人厉害”之类的话之后,便又一脸木然地瞧着他了。
  月昀子叹口气:“吾乃洞天的真仙人。”
  这下子终于如愿听见人们整整齐齐的吸气与惊叹声。
  “……来此也是为了造福一地、斩妖除魔。”他后四个字加重语气,瞥了瞥那李云心,随后又道,“祈雨造福百姓是好事。而今神龙教主要祈雨,我便祝他一臂之力。写了祷文昭告天地,求来豪雨一场。”
  “只是这渭城一地,先前有妖魔兴风作浪,天怒人怨!”
  月昀子放缓了语气,沉声道:“因而才大旱了月余。想要求来雨,一般的祭祀可不顶用。非得是,要那恶贯满盈、又身怀法力的妖魔作祭,才能为你们求得福祉。而今嘛——”
  他转头看着李云心:“便让这位神龙教教主,先展示了神通。展示神通之后……嘿嘿。贫道,再为你们祭龙王!”
  他说的话通俗易懂,台下的人都明了了。于是意识到不但有人作法降雨,还有人施法捉妖、斩妖。这件事可真真就是热闹了。顿时沸腾欢畅起来,交头接耳地说今日可不虚此行,总算要有好戏看,只恨不得再将家里的老娘、媳妇、儿子也喊来一起看。
  便又变成了之前那热闹的集市一般。
  月昀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扫视众人,一转身袍袖飞舞,当真如同神仙一般。
  他缓步走到李云心的面前,平静地看着他:“你竟比我想象的,还要再聪明些。”
  李云心挑了挑眉,将折扇在掌心轻轻拍了两下,道:“您又知道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了?”
  “不多。但……”月昀子说到此处,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先前以为你是通天君,才与你说了很多话。之后觉得是你和通天君联手做了这个局,虽然略失望、但看你这年纪,也觉得是天纵之才。”他哼了一声,“只是如今知晓你这小儿……不过又是一个牙尖嘴利、胆子够大的亡命之徒而已。不过……是个修画道的亡命徒。”
  李云心用折扇敲打掌心的动作微微顿了顿。但他很快用一个微笑掩饰过去。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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