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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_沁纸花青-第3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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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还是你原本的神魂的模样……也就还是你。哪怕这根管子变粗了点、附上点儿什么东西,都无所谓的。”
  她说了这些就不再说了。李云心皱眉,不晓得她忽然说这些事是什么什么意思。
  “你是想告诉我……我现在算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了?”李云心问,“该对这个世界有些认同感?还是说因为我重新凝聚过神魂,所以做通道会出现什么问题?”
  陈豢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没答。而是说:“金鹏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呢?”
  李云心眨眨眼。他觉得陈豢刚才那些话该别有些深意……可又一时间领会不到到底是什么。
  她是画圣……自己所用的画道是被沈幕创造出来、又被她发扬光大的。“变粗了点”、“附上些什么东西”……是在说他可以从这个世界带些什么回到另一个世界去么?用画道的手段?
  可是要带什么?
  是指……将这个世界收入画卷中带回去么?
  但他早已经知道了呀。
  然而他没有再追问。聪明人之间相处,有些话用不着说就该晓得是怎样的结果。陈豢既然将一件事说得含混不清,就不会再给他更明确的答案了。
  她托生来这女童身上,说为的是不叫“那边”的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对话——那么她说了却又没有说明白的这件事,也是不想叫那边的人知道,因而才含糊其辞么?
  李云心只得将这事暂记在心里,才说:“可以试着对他透露些真相。看他舍不舍得放下现在拥有的那些东西。如果可以……倒用不着再起争端。至于他的太上身——”
  他说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动。
  沈幕要赵锦来到这世上,就得需要一个太上之身做容器。金鹏是个好选择。形体的变化这种事,稍有些修为的人都做得到。得了金鹏的太上身,以画道手段将其变化成个女人的身子是挺简单的事。虽说这种变化不能持久,但这个“不能”也是指几百甚至上千年的时间。
  沈幕那样的人该不会在乎的。其实除去“这身体以前的模样”这种念头之外,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画圣说了那些含义莫测的话又立即提了太上……是指这个?
  叫他在为赵锦幻化这身躯的时候,额外加点料?
  譬如叫她忘了沈幕、或者对他不再爱慕、关心?
  可……这是她行事的风格么?
  他一时间觉得自己的脑袋更乱了。
  陈豢就笑了笑:“用不着问。他不会的。救赵锦这件事……唉。你想救就去救吧。这也是你的选择——你想要选择拯救这个世界,就得把沈幕安抚好。要把你送回去,还得靠他。”
  李云心只得说:“可你之前似乎不大想叫赵锦来这儿。”
  陈豢便叹了口气:“也只是我的想法而已。这世上选择这么多,不是每一个都对自己有利的。我没法儿干涉你们,就只能等着接受了。”
  ——李云心意识到她又丧了起来。这也许是她那个文明当中的人所独有的某种气质。负面消沉的情绪与极度的责任心交融在一处,形成一种奇异的和谐。实在要打个比方的话,其实有点儿像他那个世界里的一种情况。
  一个年轻人在大城市拼搏,竞争激烈、生活不易,然而拥有了强而专的的技能。后来拗不过父母之命回到了家中小城,若要说做本分工作,是极出色负责的。但除此之外就缺了动力和激情,变得消沉起来了。
  谢生虽没这么丧,可看劲头该与陈豢刚来这世界时是差不多的。两者所不同的,大约仅是因为人品问题所造成的差异。
  可其实如果再除去性别差异而带来的不同的话……
  似乎也差不多啊。


第八百五十二章 父子情深
  “那么我就依着我想的办了。”李云心慢慢站起身。
  巷子里更暗了,还起了风。陈豢睁着眼睛看他,两人听到高墙之后那家人唤“秋秋”的声音。
  这女童就叹了口气,说:“要尸僵了。我该回去了。你还有什么事要说?”
  李云心想了想:“很高兴见到你。”
  陈豢吃力一笑:“嗯。再见。”
  “再见。”
  于是女童的眼睛忽然失去神采,身子也僵住了。李云心俯下身扯了扯她的嘴角,把这出现在尸身上的笑容抹掉、又为她合了眼。
  他快步走出这条巷子,终于有时间开始想陈豢所说的那些含混不清的话是什么意思。一边这般在心里思量,一边走到正街上。便瞧见一队容军的官兵小跑着往街道那头过去,手中刀枪俱全,似是出了什么事。
  他用不着像凡人那样凑近了才能看热闹,只以神念一扫便晓得了。
  似是一家茶社里死了人。尸体侧在地上,被人抹了脖子。死前还挣扎了一段时间,以自己的血在地上写了个“共氵”——第二个字该是没写完。
  寻常人不晓得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李云心倒是熟悉。
  是在说“共济会”?
  可不是已被李淳风收编了么。
  他一皱眉,神识往更广阔的区域扫开去,一瞬间便又找到三具尸体。都是未被发现的。
  李淳风在搞什么?
  于是不再步行,身形一晃便出现在李淳风容身的酒楼中。此前这酒楼只是第三层被他包下,如今一整座都被包了。他现身在厅中的时候,瞧见李淳风正坐在窗边,厅里还有几个人。瞧见了他都一愣,将要张嘴呵斥,李淳风便沉声道:“这是你们宗主。不是嚷着想见吗?如今还不见礼。”
  那几人再愣片刻,自眼中焕出光彩来。纳头便拜,参差不齐地喝:“宗主在上——画派弟子左英流/梅衣振/商研岚/朱小雨拜见宗主!”
  李云心看看他们,又看李淳风:“怎么回事?”
  李淳风这才对那几个人说:“起来吧。同宗主说说眼下情况。”
  四个人起了身。名叫左英流的才再施一礼,沉声道:“宗主容禀——刚刚知道共济会的人反了水,投靠了金鹏,还带走些消息。城中几位门人被杀,现下不晓得还带走了些什么。”
  这些该是如今这世间新组的“画派”的人。李云心瞧他们的修为,都在化境,算是正经的修行人了,该阶级不低。
  只是……名叫左英流的这个人说的话他一个字儿都不信。不是觉得左英流在骗他,而是觉得左英流也被蒙在鼓里了。被李淳风收伏了的共济会余孽,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反了水、带走些消息?
  ——李淳风真有这么蠢,早死了。
  他便又去看他。却见李淳风眨眨眼。于是李云心了然,只淡淡嗯了一声,转身上楼了。
  随后听见李淳风在厅中语速极快地向他们吩咐些事。乍一听,该都是些紧急应对、止损的手段。甚至还提到过叫他们以李云心的名义向容军求援,合力拦截、绞杀共济会叛逆之类的事。
  那四个人连声应了,又自己提出些补充的建议,都被采纳。
  李云心上了二楼,找到一张桌子坐下。这时候日头已落在远山背后,双虎城变得黑影重重。他才意识到,自己来这城里不过一天而已。
  早上到,先见了李淳风。而后见于濛,再回来叫他找陈豢。在街上逛了逛,陈豢便到了。至此时……不过是几个时辰罢了。
  还是在渭城的时候悠闲。
  坐了两刻钟,城中街道上点亮灯烛,又瞧见更有几队容军上了街、手持火把,似是在搜寻什么人。便暗叹了一声容军的效率也很高——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面子。
  随后李淳风也上了楼。出现在楼梯口儿时便说:“我没料到陈豢那么快去见你,结果措手不及。只好用这个法子了。”
  李云心转脸看他:“你叫共济会反了的?”
  “是。”李淳风随手划了几下子,这二楼便明亮起来,“原本依着陈豢从前的习惯,该再有个几天才能见你。我有些计划也要在那几天里实施。结果刚才就见了你,是不是?这事如果被金鹏知道,他怕是要狗急跳墙。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么几句话常人听了得摸不着头脑,李云心却懂。
  若他是金鹏——先成为太上强者又帮了陈豢大忙,必然自得。觉得自己也算是陈豢一边的人。纵不算,也该是有交情的。一旦被他知晓陈豢来见了李云心却未见他,必然认为自己已被抛弃。
  那样的枭雄不会坐以待毙,而会困兽犹斗。
  陈豢来见他这种事,虽说极隐秘,可若他是李淳风,也不会冒险——谁知道太上鹏王有没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手段?他们两个在做准备工作时,本就是谨慎又谨慎的人。只有在该搏命的时候才会胆大得吓人。
  李云心想了想:“那么你这么干,是……”
  “我叫共济会的人叛了我,去投奔金鹏。理由很合理——云山长老从前抛弃了他们,如今又发现我与云山长老合作,因而离开了。”李淳风走到桌边也坐下,“另叫他们带去一个消息,说,知道我打算用云山暗算他。”
  “那么你岂不是将杀手锏的消息送出去了?”
  “我对计划做了微调。”李淳风笑了笑,“你既然不喜欢通过白云心暗算他,我就想,依着你的心意来吧。可我绝不能叫你独自冒险——你要痛痛快快地战斗一次,我也就舍命陪君子。”
  “原是叫你将金鹏引到天上谈话以云山之力击他。如今么,你就真同他约战吧。到时候我随你一同去。”
  “我会对他说,既然使用云山的计谋已被他知晓了,咱们再斗起来就难分胜负。纵使我们险胜,天下生灵也要惨遭涂炭。既然如此,只好试着讲和。”
  李云心“嗯”了一声:“可他既然要做困兽之斗,一定不会信这些话。”
  “所以我去他手中做人质。”李淳风肃然道,“我在他手里,纵使他不信,也会暂且放松警惕。”
  然后他略略一顿。可李云心不说话,做出认真思考的模样。李淳风只得又说:“而后,即刻叫云山发雷击他。”
  李云心抬眼看他:“你认真的?你会死。”
  “只是最理想的情况罢了。”李淳风淡然一笑,“这一击能杀死金鹏,我也算死得其所。且……有你在,我怎么会真的死呢?这个,给你。”
  他边说边从袖中摸出一幅卷轴,递在李云心面前。
  李云心迟疑片刻,将它展开来看。
  不是别的,而是李淳风画的“自己”。但这个自己,不是什么虚影儿,也不是什么化身。而将他全身的神气精要都画了出来,若将这东西绘成阵法、辅以强大灵气,当可像他在渭城时那样,再造一个神魂。
  以李云心如今的神通,若想,为这个神魂再找个身体并不难。
  但同样的,将这种东西交给别人,也是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别人。若李云心要杀他害他……仅凭这东西,便可在千万里之间令其魂飞魄散。
  李云心微微动容:“你……”
  “我知道你未必全信我的。会觉得我对你隐瞒了些什么。实际上……我倒的确有些事未说。但那些事我如今也不会说——只有这种法子,叫你明白我如今亦是人。我对你谈什么骨肉血亲,你会听得厌烦。可着实是在我心里的。”
  李淳风又沉默良久,低声道:“我若真因此死了,你倒有时间慢慢想想。若许多年后真谅解了我……也还有法子可以见我的。这种画神魂的法门,我从前没有教你。教你的,也只是些零碎的东西。”
  “但修行这种事总要循序渐进。我从前在画派中仔仔细细地学过,根基比你要扎实。今夜我们还有些功夫……我就,再教你一些吧。”
  李云心知道至少他如今所说的修行之事是的的确确的实话。修行好像在进行一项大工程。他从前所学、自己所体悟的都算是“骨架”而已。这些东西叫他能渐晋境界,修为向前。但另有许许多多的血肉是更多的人慢慢总结、积累出来的。那些血肉里包含了很多“术”,有更多妙用。
  李淳风所说的画神魂的手段,其中原理他该是明白的,可另一些细微的操作自己难领悟。便譬如他新晋太上有了强大力量,但许多神通妙用还得慢慢琢磨。
  他沉默起来。李淳风便笑了笑,开口:“还同从前一样,我先教你法诀。”
  而后他以低沉的声音、以缓慢的语速,说出此术的一些关窍来。又将每一个细节掰开、慢慢地讲解。厅中悬浮在半空的一点光明火洒下昏黄的光,这的的确确叫李云心记起从前时候。
  在故居的大屋里,李淳风同样这样教他。
  耐心而平和。
  用了一刻钟的功夫,将这些都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后李淳风看他:“可都懂了?”
  李云心下意识地说:“都懂了。”
  于是两人都微微一愣,沉默起来。
  在从前时候,每次授业也是以这样的两句话结束的。
  终是李云心先开了口。他微微皱起眉,目光在李淳风的脸上逡巡:“你……当真后悔了?之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李淳风张了张嘴,似有千言万语。但到底只道:“我后悔了。”
  李云心笑了笑,皱眉。又笑笑,又皱眉。最终长出一口气:“我不会叫你死的。”
  “我……下午的时候,在街上走。”
  “我在街上走,遇到一对父子。”
  “那儿子不是父亲亲生的,父亲也知道。他带那儿子去借钱,借到了钱带他吃一顿饱饭,又赌钱。”
  “我时候想……到底什么是父子之情。那个烂赌鬼在我看像渣滓一样,可对不是亲生的孩子到底还有些情。我眼见他进了赌坊,我站在赌坊门口儿,却觉得心里平静极了。连一丝愤怒都没有。”
  “因为我那时候明白了一件事。”
  李云心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微微侧过脸去:“人有悲苦,不得解脱。恶习是不得解脱的悲苦……责任……身上背负的责任,也是不得解脱的悲苦。”
  他沉默很久:“你只是早该对我说清楚的。”
  李淳风在一瞬间红了眼圈儿:“我……着实很后悔。”
  李云心便笑笑:“罢了。不谈这些。”
  “你要是被云山的雷击死了,我必定救活你。但如果没有呢?如果金鹏躲过了那一击,接下来怎么办?”
  李淳风哈哈笑两声,又伸手抹了一把脸。似是因为终于得了李云心的谅解,神情到底变得快活,不复此前的沉重。
  “好。那么继续说正事。他能躲过那一击的话,也该在情理之中。那么,就使这一招——我先前给你那画卷可还带着?”
  他所指的是头一次见面时,送给李云心的、由他及眼下的画派画师所共同绘制的天下灵气图。李云心便将那图取了出来。李淳风一指它:“你将这东西,同我之前送你的九海图融合一处,这中陆天下就几乎都在你的手里了。以你如今的太上修为,可以用它做成以云山上的乾坤子母盘做成的事——将中陆之上的灵气都暂时地纳入图中。”
  “那时候金鹏刚刚躲过致命一击,你立即使出这一招。他身周的天地灵气便瞬间断绝,自身灵力也会一滞——你在云山下和道君争斗的时候,该体验过那种感觉。”
  李云心也记得这件事。那时候他境界低微,该是清水道人在远处遥遥一指,断绝了他身边的天地灵气,叫他险些身死。不是痛快的往事,然而他并未纠缠。只应了一声:“那么——”
  一边说,一边取出《皇舆经天图》。李淳风此前给他的九海图已被他融进这里面了。
  乔嘉欣也在这里。
  他抬手一指李淳风送他的那幅小卷,那东西便立即化作一道清光、也汇入这舆图中。
  于是这卷轴登时变得宝光四射,将李淳风的脸映出了别样的神采来。
  “到那时候,你也用不着顾忌我——你耳中有个太上的助力,我知道他在大洋上受了重伤。这舆图中所聚集起来的灵气,便可在那时候叫他恢复如初。你们两个同时去攻他、又是趁他以弱,绝没有不胜的道理。只是……这法子不要提前用。否则天地灵气有异,金鹏必然觉察。暂叫那位大圣先委屈些日子。”
  今晚的先更了。


第八百五十三章 密道
  李云心只说:“好。”
  李淳风轻出口气。似乎因他如今这态度,心中感慨万千。可再多的言语到了嘴边,只化成几句话而已:“我们……同心,这天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李云心一笑:“这样最好。”
  他转眼又看看面前的圆桌,略犹豫一会儿:“你把这里包下来,厨子还在么?”
  李淳风一愣。旋即连声道:“在、在的。你要吃些什么?我吩咐他们弄来。”
  于是一刻钟之后,酒菜便上了桌。两个人在厅中慢慢地饮酒吃菜,讨论些更加细微的事情,好将他们所定下的计划考虑得更加全面。若有随便什么人看了,会觉得两人关系融洽,没什么芥蒂。若要说这是一对父子,大概也没有人会觉得不像样儿。
  在大战即将来临之际,这厅中的氛围是安宁、平静的。
  甚至略有些温馨。
  到二更,双虎城中的人都睡下了、街上也因此而显得冷清时,李云心才离开。
  李淳风在二楼窗边目送他。瞧见他晃着袖子在街道中间走,似是开心的。又等他拐进一条巷中、消失不见了,才轻出一口气。然后他转过身盯着厅中两人宴饮的那一桌酒菜看一会儿,迈步下了楼。
  一楼厅中也没人,倒是后厨有些动静。李淳风挑开门帘走进去,看到大师傅、大师傅和一个跑堂正围在案板边闲聊,案上放了三个冷碟。三人瞧见他,便齐齐站直了身子,不说话了。
  李淳风说:“我下去一趟。”
  三人便先将案上的冷碟拿开,又合力一推。那案板被挪开,露出其下一条暗道。
  李淳风走进去,但下了三个台阶停下问:“会里的人到了什么位置?”
  大师傅说:“再过三天,可能就到金鹏的地界儿了。要是他的人来接,兴许还要快些。”
  李淳风点头,走了下去。
  拾级而下。约四十多步之后,头顶入口的光亮已变得极淡了。但通道之内不是黑暗的,而有些符箓发出的辉光,如火把一般将道路照亮。沿平地再走上十几步,眼前便豁然开朗。
  是个圆形大厅。该与这座酒楼的厅堂一般大。可里面摆着的不是桌椅,而是一枚又一枚一人多高的、像是茧一样的东西。立起靠在墙壁上,环绕一圈,约有三十个。“茧”的外壳是半透明的,可见有三枚当中有淡淡的、人似的阴影。看起来像是烟雾,却是凝固的。
  修行人该瞧得出,那是魂魄。
  若搁在从前时候,这茧中的魂魄将经过淬炼、转化,变成李云心在渭城里曾接触过的“游魂”。
  只是如今这工程该是进行到一半便停了,它们留在茧内,像是琥珀里的虫子。
  大厅的中间有一根圆柱,一直到棚顶。表面光滑,仿佛一块巨大玉石。李淳风走到这柱子旁,伸手在上面点了几下。于是圆柱苏醒过来,发出白色微光、且弹出两个窗口。
  李淳风在其中一个窗口上点了一下。过五六秒钟,一个男人的影像出现在柱子上。
  “沈博士。”李淳风向他微微点头,“事情已经同李云心说了。”
  “哦。”沈幕应了一声,转头去看身边的什么东西。似是在边忙边说,“我正有个事情要问你——你说你们的那个世界从前不存在能量的最小单位。这个是你自己想的,还是经过你们世界的科学界证实过的?我这边的实验数据对不劲儿,你应该是——”
  李淳风打断他:“沈博士,这些东西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知不知道今天陈豢和李云心都说过些什么?李云心又和他说过些什么?”
  沈幕眨眨眼:“啊?什么说了什么?”
  李淳风叹了口气:“您忘了么。今天陈豢见了李云心。用的还是非正常渠道。”
  “哦,这个。”沈幕不耐烦地摆摆手,“她没什么异常。一切正常。你别瞎操心,做好你自己的事情。还有——云山什么时候把赵锦送下来?”
  李淳风一摊手:“您知道,这个得等到我们事成之后,他们确信咱们不会再对他们构成威胁——”
  沈幕生气地一甩手,指着李淳风的鼻子——如果他真人在此,必然要戳到他的鼻尖上:“我真是烦透了你们这些人!只知道勾心斗角把心思花在没意义的事情上面!他们难道不清楚我们在做的是最优解么?但凡有一点儿理性的逻辑思维,就不会担心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世界都要毁灭了,还在为一些小事蝇营狗且!”
  李淳风平静地笑笑:“我们都是俗人啊。”
  “哼,俗人可做不到一边跟人演父子情深,一边算计着要杀了他。”沈幕对他这句话嗤之以鼻,“我还真的挺欣赏他。要不是你们牵扯了一大堆的麻烦事儿,我才不会选你。你是个小人。还是个伪君子——你怎么就不跟着这世上的好人学?”
  李淳风沉默片刻,笑笑:“好人不长命啊沈博士。好啦,我们不说这些。”
  “陈豢如果没什么异常,就该是李云心听了我的话,对她警惕提防没有说太多事。那么……就是说他也没有对我起提防之心……”
  沈幕不耐烦地一挥手:“我没功夫听你们这些蝇营狗且!你到底有什么事找我?”
  “希望你能保证在这段时间里,陈豢和白阎君都不会再同李云心有什么交流。”李淳风说,“眼下刘公赞不在他身边,只要没有别的因素干扰,我可以保证叫他在最终一刻到来之前都觉察不到什么端倪。可如果你们那边儿捣乱——”
  “好了好了,知道了。”沈幕皱眉,“这个很简单。李真要死了,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功夫再理你们那边的闲事了。”
  李淳风一瞪眼睛,还要再问。沈幕却已一挥手,消失了。
  他便盯着柱子沉思一会儿,慢慢抬起手将这圆柱之上的光芒熄灭了。
  而这时候,李云心站在街角。
  ——距李淳风下榻的酒楼一百二十步,从主街拐入一条小巷、正可以从酒楼之中的人视线里消失的一个街角。
  状态不大好,又怕你们想我,那就先更一下


第八百五十四章 苦衷
  太上境界的强者,若想,几乎可以做得到洞察身周一切。但这种事要费些力气,李云心并不常这么干。
  好比一个寻常人走在熙攘的街上,身边有许多人来来去去、走路说话。眼中又可见到许多的景物,五光十色。但绝大多数时候并不会将那些话、那些景物往心里去。只浮光掠影般地听了看了,就从心头滑过。
  可若是想,有目的地、细细地听,当可以听得出许多信息。譬如身边的两位情侣在为什么争吵,打电话的那个人在谈什么事情。水果摊子旁挑拣梨子的那位婆婆看起来境况如何、那个小孩子身边的中年妇女到底是他的妈妈还是婶婶。
  可这样一来是很耗心力的,太上境界强者对于身边人与事的体察亦是如此——那并非一种本能,而是得动用神通的法门。
  但今夜李云心站在昏暗的街角,这样做了。
  他体察李淳风下榻的那座鸿泰楼中的一切,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于是发现一件怪事。
  他先清晰地听到李淳风走路的声音。从二楼一直走到一楼大厅中。接着听到门帘被挑起来的声音。这该是进了后厨。
  他倒是可以“看”。
  但李淳风是玄境,修为也算高深。玄境的修行人无法阻止一位太上去“看”去“听”,却可以有所警觉。
  因此李云心才选择了“倾听”这种最不容易引起注意的方式。
  接下来,后厨中就没什么声响了。可他此前已经晓得,里面是有三个人的。
  三个共济会的人。
  这是从他们闲聊的只言片语中得到的信息。实际上这三人说话已算谨慎了,从未直接提到“共济会”的存在。
  但两个厨子、一个跑堂,从言语当中所流露的信息表明他们见多识广,远超正常人所能拥有的知识储备,该是去过了多地方,在至少六个国家当中停留过。
  而从另一些言语当中,又流露出对于“画派”那些人的不屑——仅是一种微妙的情绪。
  他们甚至还提到过“云山之后”这样的词儿。尽管只提了一次便被另两个人提醒、闭口不谈了。
  而李淳风进入后厨之后,四个人仿佛一同沉默起来。声音变得低沉模糊,他只能捕捉到一两个无关紧要的词儿。其实若再运神通,倒是可以“听”得清楚些。但李云心意识到,有人使了某种手段。
  一种……即便以他这样的太上修为,都被制约了的手段。
  李云心微微一愣,迅速收回神通。
  他原本站在巷口,身后有一块光滑的青石。这种石头在双虎城中很常见,是人们歇脚的地方,约等于他那个时代路边的长椅。
  他就慢慢坐到这石上,便可以瞧见鸿泰楼的一角了。
  沉默片刻,他低声说:“李淳风啊……”
  早该想到事情的蹊跷——早在几天前、甚至更早的时候。
  打白阎君露面开始直至现在,他从不曾有过“主动与那边的人联系”的权利。
  原以为都是如此,后来知道李淳风可以的。到现在他成了他们口中的“救世者”,似乎也依旧被排斥在外。
  这意味着一件事:那边的人或许有派系、意见不统一。
  因为无论他们想要做什么,若统一了口径,就用不着以这种法子杜绝自己可能探得更多信息的可能性。
  他们之间的分歧者,是陈豢么?
  李云心在夜色里独坐一刻钟。将李淳风曾对他说过的话、白阎君、沈幕乃至陈豢对他说过的话都细细地想一遍。他渐渐意识到,自己先要对抗的是自己。是头脑中一个徘徊不去的幽灵。
  这个幽灵,脱胎于他同李淳风十几年相处所渐渐培养出来的许多情感。这种情感,腐败、恶臭。打降生时便是畸形而可怕的——他与李淳风共同创造了它。
  可当时浑然不觉。甚至从那恶臭之中嗅出些香甜的味道。正是这种味道,遮住了他的眼、麻痹了他的理性。
  若要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便是一次长达十几年的情感暗示。这种暗示所产生的惯性,一直持续至今。
  至少,一直持续到两刻钟以前。
  他的理智被情感影响,在面对李淳风时失去警惕心。纵使心中有恨与怨言,却总是忍不住地想要为那个人找一个开脱的理由、借口。这是因为他此世这具身躯的局限——叫他懂了许多事,也不得不承担那些事所带来的负面作用。
  但在此刻,李云心觉得自己明白陈豢在下午时所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同时他开始想另一个问题——李淳风究竟是个怎样的修为?
  他没有继续“倾听”下去,是因为感受到了禁制。但那种禁制似乎并非来源于“术”,而像是某种纯粹的力量。
  便好比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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