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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_沁纸花青-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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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心盯着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儿,开口轻声问:“是不是……画圣?”
  于濛皱眉抬头看他:“什么?”
  “画圣。”
  于濛又看他:“你说什么?”
  李云心轻出一口气。他心中已经了然了。
  同样的状况。
  洞庭君与龙子们听不到任何同“夺舍”有关的字句。而这于濛……毫无疑问他所提到的那女子就是画圣。但他看起来虽然晓得画圣、又的确同她接触过,然而一旦在这种时候提起两人最初相遇时候的事情,就全记不起了。
  类似的手段。或者说,几乎相同的手段——竟然用在了这位“圣人”的身上!
  那么夺舍……和画圣有什么关系?
  李云心沉默了一会儿,走到于濛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肩头,看着他的眼睛,问:“跳过这一节。我问你,有关画圣,你知道些什么?画圣在两千年前成圣、开宗立派——那时候你应该还在的。”
  他这句话就仿佛是将一辆误入窄巷前行不得的马车拉回了正途。于濛脸上那种苦思而不得的神色在一瞬间消失了。他微微愣了一会儿,飞快地眨眨眼:“啊……是了。画圣。有关画圣——你知道她在两千年前成圣且开宗立派,而所修行的既不是道法也不是剑术——是画道。可这画道,竟也与天心正法殊途同归。那么你知道她那画道是哪里来的么?”
  李云心立时答:“不知道。”
  于濛轻轻挣开了李云心的手。他抬起自己的手,指指他的脑袋:“是我脑袋里的天人,为画圣量身定制了那一套画道的法门。因而她才能在两百年内成圣。沈幕他……既已经同我无法分离了,就有意叫画圣同共济会争个高下。那画圣也是个极骄傲的女子,又是活泼跳脱的性子,因而两者一拍即合。”
  于濛说了这些话,沉默一会儿,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膝头:“可惜呀。终是没斗得过他们。不但画圣身陨了。就连这一代的剑圣、书圣,也身陨了。”
  李云心悚然一惊,倒退了一步:“你是指,一千年前画圣入魔那件事?天下围攻画圣那件事?”
  “哼。早就是共济会的天下了。”于濛摇了摇头,“双圣率领道统、剑宗围攻画圣——到最后也是知晓了实情了。又怎么样呢?结果全葬送了。”
  “我的身份也暴露,逃无可逃。唯一的办法只有投胎转世。”于濛抬起头,往南边看,“转世之前,沈幕在长治镇布下了那星阵。”
  “是我从未见过的阵法。也是他独创。我曾经怀疑过这沈幕乃是邪道。可他创出了画道,又用了这样的阵法——除了天人,还有谁能将天地大道理解得如此透彻呢?”
  “那星阵,没有旁的用处。只一件——可叫我恢复些记忆罢了。”于濛凄苦地叹了口气,“我转世投胎,竟还没法子同那沈幕分开。我生出来,生而知之。自己也晓得自己的异样,于是很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找了过来。”
  “结果呢?我如今,情愿从没有去过长治镇。情愿同……她们两个,不问什么世事纷争。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居所,过完这一辈子——死了再转世投胎,做一个什么都不晓得的世俗人。”
  李云心默然。过一会儿才抬头看看远处那一片在阳光下金黄灿烂的银杏,说道:“你从前体会过太上忘情的滋味,到如今还想做个世俗人么?”
  于濛笑了笑:“便是体会过太上忘情的滋味……才想做个世俗人吧。难道你不晓得么?”
  李云心张了张嘴、皱了皱眉。旋即笑了笑:“也许吧。”
  然后,两人对坐在这山巅的木亭里。此处人少,很静。秋风吹过亭边的一排高大银杏树,金黄的叶子沙沙作响,又将些地上的落叶送到亭中的青石地面上来。
  李云心的手搭在膝头。见叶子到了脚边,就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划圈儿。于是地上的叶子被小小的旋风卷起,也轻轻地划圈。
  如此逗弄了一会子,李云心抬头看于濛:“你十岁那年下雨——”
  “我也不知道是谁劈了那一道雷。”于濛也看着他脚边的转圈的叶子,“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晓得。也不要问我沈幕了——你用冤魂催动了那星阵。阵法一成,他就已经走了。走去哪里我也不晓得、怎么走的更不晓得。如今的我……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李云心便将手指一弹。那转圈的叶子哗啦啦地尽数飞了出去。
  “但你在长治镇露了脸。金光子记得你。她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应该以为还是我破的局,但还是会记得你。你想要归隐……就不现实了。”
  于濛认真地看他:“所以,杀了她。我观瞧那女子的性子,惨败一事十有八九不会轻易同人说。即便说了也不会详细说——你尽快杀了她,我才能安稳地活下去。”
  “她是一定要死的。”李云心站起身,在亭内踱了几步,“但你说的事情……我是说你说的所有的事情,你没有怀疑过,到底是不是真的么?”
  于濛笑了笑:“这些事听着是合理的。至于是不是事实,我如今并不在乎了。是真是假……都是数百年数千年乃至万年的事情。那时候我早已经死了,何必去关心呢?”
  “我浪费了一千六百年,把自己从人修成鬼。又浪费了一千年,为些注定要失败的事情奔走。到这一世……我方知人与情才是这个世上,最奇妙的东西。”于濛看着李云心,“杀了金光子。救活乌苏和离离。再帮我寻一处安稳避世的好地方。”
  “我就将我为圣一千四百年所知道的所有道法秘闻,全部告诉你。”
  李云心背起手,低头走了几步。转身看他:“听起来还不错。但我得先破眼下这个局——有人算计了我,要杀死我。”
  他冷笑一声:“在这边活了十几年,第二次这么狼狈——且两次都是同一拨人搞的鬼。这口气不出,我念头可不通达。”
  “到现在我总算喘了一口气,也该叫他们知道悔不当初了。不如你先帮我,杀几个人的全家、灭几个人的满门,再办你的事。你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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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详见第二百零四章 执掌洞庭。
  8500字。


第三百五十章 剑圣与疯子
  于濛想了想:“我收了金光子的琉璃剑心只是侥幸罢了。她如果用个别的宝贝,也许我们都要死在那里。我的确没有神通——不过是头脑里记得一些东西。你要我怎么帮你?”
  李云心没有说话。而是走两步到他面前抓起他的手。
  于濛的手是普通而平凡的青年男子的手。或许因为前世是剑圣、练剑时天分极高的缘故,掌心也几乎看不到武者常见的老茧。
  李云心便用指甲在他的手背上划了一下子——留下一道极淡的白印。
  “世俗间的人倒也难伤你。”他将于濛的手放下了,“你的功夫,毕竟还是高。但想帮我的话,还是有办法的——帮我混进五臾剑派去。”
  于濛愣了愣,随即吃惊地皱眉:“你……带我逃来此地,原本就是存了杀过去的心思?”
  李云心哼了一声:“快意恩仇。贵在一个快字。况且我同她讲过——碰我座下使者的一根手指,我就在一月之内灭她满门。不讲信用,怎么混江湖?”
  “但你的伤势,已经不是一个严重能形容的了。”于濛摇头,“也只不过过了两天的功夫。如今你除了能用些戏法儿,连现真身舞空都吃力——你要凭你眼下区区虚境的修为……灭五臾剑派满门?”
  “哈。”李云心冷笑,“莫非你还是心疼你的剑宗?”
  “是怕你死了,她们两个的事情没有着落。”于濛低头想了想,“我倒也不是全知。云山和道统剑宗的事情,我从前知道一些。但后来转世投胎,又在下面耽搁了许久,有些事说不得也变了。然而画派这一道——要论起死回生,如今天下间就只有你能做得到了吧。”
  李云心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别扭。他转过身走几步,低低地咳了一声:“你觉得画圣当真死了?”
  “我轮回转世,在下面看到了她的魂魄。过奈何桥坐孟婆轿,是在我前面走的。如今已经不晓得转了几世,是个彻底的世俗人了吧。”
  “孟婆轿?不是汤?”
  于濛想了想:“普通人自然是喝汤。修为高强的却要坐轿——也不要问我为什么。冥殿的规矩,我不晓得。”
  “好……”李云心沉吟了一阵子,犹豫再三。还是问,“如今……能找得到她的转世么?”
  于濛若有所思地看他:“找她?找她做什么?即便你找得到,有什么用处呢?转世几次,前尘往事早忘得一干二净。且你觉得她还是从前的画圣么?嗯,她当年倒是以美貌著称,但你要知道转世……可能转男转女,可能转美转丑。见过了她从前的样子,绝不会再有人忍心看她转世之后的样子。因为无论是什么样子——都不是从前的那个她了。”
  李云心便沉默不言。又过一会儿,转过身:“好吧……我帮你。但你也的确有法子帮我的。”
  “金光子既然是共济会的人……哼。那有个办法可以试一试。”他的脸上露出危险的笑容,盯着于濛看,“你说共济会的长老们是坏的天人下界,并没有什么神通。且你的脑袋里又寄居过一个天人,那么你一定也知道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
  “所以说……你假扮作共济会的长老,同我一起去五臾剑派,怎么样?”
  于濛愣了愣,似乎一时间不晓得说什么好。接着笑起来:“你——你——”
  他又想了好一会儿:“你是在说笑么?除了你说的天人下界之外,你我对共济会的长老们几乎一无所知——现在你要我扮成长老跑去过……你觉得事情有几成的把握?能有一成么?”
  李云心却快活地笑起来:“看。对了吧。连你也觉得这是痴人说梦——脑袋正常的人根本不会这么干。那么金光子就更想不到了。”
  于濛又愣了一会儿,意识到李云心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这个疯子真的打算那么干。
  他便皱起眉:“金光子自然想不到。因为根本就不可能成功!那些长老们是什么模样、什么状态,共济会的组织里是什么结构、什么等级,有没有什么特定的称呼暗号联络方式——统统一无所知。你这件事,无异于叫一个从没见过世面的世俗人去妖魔窝里假扮妖魔,实在是……实在是……”
  “我做事啊……从来不会去想有几成把握。”李云心听他说了一会儿,走到他身坐下,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一件事只有两个状态。成功或者不成功。一成的把握也可能做得成,九成的把握也可能被看穿。倒不如将每个环节分为成与不成——成了,按计划一继续进行。不成,转计划二。”
  “我和那些量子们打过交道。”他又在于濛肩头按了按,加重语气,“那些家伙,每一个都是尾巴翘到天上的货色,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狂妄至极。譬如那金光子,杀我之前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废话,非得要把她心里的那些情绪统统抒发出来,才觉得念头通达。”
  “但就是这样的一群人——你猜我发现了一个什么共同之处?”
  他竖起一根手指:“在他们说那些废话得意炫耀的时候,从没提过共济会的长老们——甚至连什么暗示都没有。”
  “你同我说长老们是天人,于是我回想了一下——他们有没有说过任何的类似‘呵呵长老们的来历岂能是你所能想象的’之类的屁话。这么多的量子,个个儿眼睛长在头顶上,却从没一个人提起这个茬儿。所以我怀疑,他们也压根不清楚那些长老的真实身份。更有可能,连见都没见过。”
  于濛低叹一口气:“就因为你的这个猜测?”
  李云心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那我们找一个量子来问问好不好?”
  不等于濛说话,他就将手掌一翻——掌中立时多了一团蒙蒙的云气与小小的明月来。
  这正是那雾锁蟾宫。
  “在蓉城的时候,两个量子追昆吾子。阳剑子干掉一个,我收了一个。我收的这个呢,叫福量子,算是老相识。”李云心又从袖里摸出符箓,在这法宝上贴了一圈。此前他恶战一场,精疲力竭。直接用妖力催动法宝将会很吃力,于是借助符箓。
  当他将符箓排好了之后,就并指遥遥一点:“在洞庭的时候他被我摆了一道。现在又落在我手里了。”
  然后轻轻吹了一口气。
  于是那明月中,立时出现了一个小人儿。这小人儿在月晕里上蹿下跳,似乎很想出去。但无论怎样走都只是在原地摇摇晃晃罢了,看起来很滑稽。
  李云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看看于濛:“现在我的妖力差不多已经耗尽了。催动这件宝贝很吃力……借用这些符箓的话,也只是勉强能试试看而已。但是这月晕里的福量子呢,是附身在道统一个真人的身上。你从前是圣人,应该明白现在……有什么风险吧?”
  此刻也还是午后、阳光也依旧金黄。可听了李云心这一番话,于濛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明白。”他紧抿了嘴唇,沉默一会儿,“如果你出了岔子,这宝贝失了控,它就会在原地展开。到那时候大概整个小石城都会被它的幻境包裹起来。不过这倒没什么——幻境与此刻也相差不大。等妖力恢复了,再将这宝贝收起就是。”
  “但……里面的,你说的这个人如果因为幻境失控而出来了——此刻你我都斗不过他。”
  “是的。”李云心点头并且看着他,“现在我试着打开这个幻境。”
  他抬起了手。但于濛也抬起手、将他抓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
  “你这样行险,是什么意思?”于濛认真地看着他,“你在怀疑我。”
  李云心便略略低头,笑了笑。
  “行险啊……在你看来是行险,但在我看来倒算是刺激。现在你大概还不是很了解我……所以会觉得有时候我做事很奇怪。但如果以后你更了解我了,就会叫我疯子了。”
  于濛深吸一口气,又紧闭着嘴呼出去:“用不着以后。此刻,再加上你说的潜进五臾剑派。只这两件,我就已经知晓你是个疯子了。”
  “但疯子也有疯子的道理。你现在发了疯,又是因为什么?”
  李云心便将手放下了。他看着于濛:“难道我有不怀疑你的理由么?”
  “是你把我带进渭城——后来说是沈老叫你做那件事。”
  “我被人追杀,逃到长治镇,又发现你在那里——你说是沈老从前吩咐你师父鲁公角,叫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去那儿。”
  “我被金光子带人突袭围困了。直到我用尽所有的手段,即将死了——你才出手,说刚刚恢复的记忆。”
  “而且金光子用的法宝,还恰好就是你能够收去的那一件。”
  “到如今,你那师父鲁公角早死了。你说的沈老也没了——一切都是你在说。用许许多多的巧合给我解释问题。所以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不会怀疑你?”
  于濛张了张嘴。似乎是有许许多多的话要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最终他笑了笑:“事实如此。的确是巧合。”
  “我从来不相信巧合。”李云心叹了口气,“即便我同样冒险相信了你……我也会想另一个可能性——是不是你被别人当成了棋子而不自知。”
  “棋子?”于濛终于冷笑起来——这算是他第一次对李云心冷笑。他在世俗的时候虽然是个巨富之家的公子,但为人并没什么叫人讨厌的习气。到了如今性格也温和、很有耐心。而今忽然冷笑起来,神色之间却忽然多出几分剑戟之气,仿佛在一瞬间就又成了那个从前纵横天下的剑圣。
  “什么人能把我当成棋子?从前那十几年或许我身在其中不自知。但如今我已经恢复了记忆又将从前那十几年细细想了一遍——”
  “你恢复的,只是记忆,我的朋友。”李云心打断他的话,并且微微低头、认真地看着他,“只是记忆。而且你从前那些记忆——不管记忆里的你多么的英明神武、理智冷静——你都要知道一个事实。那时候你有修为、有神通在。最重要的,你修到了太上忘情。”
  “这意味着你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够冷酷、够无情。这样子的人,的确可以很理智地处理问题做成不少漂亮事。但现在……你只是有那些记忆的世俗人。”他顿了顿,“你会犯错。‘拥有从前记忆’这种经历的,天下间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的感觉我懂。”
  “不要把记忆错当成现实。”
  于濛微皱眉头,眨了眨眼:“我……”
  李云心便又放缓的语速,同时抬手往远处一指:“比如乌苏和离离。两个小姑娘,对你很好,你也对她们很好。为了她们你对我说许多事,还打算要找个地方隐居。你做出来的这些决定,和你从前的记忆又有什么关系?”
  于濛又道:“我……”
  “所以请你好好想一想。”李云心说道,“画圣,有没有可能,没有死。”
  说了这句话,他便站起身,走到于濛的对面。然后用一只手覆上那月晕:“然后我再考虑,是现在就试着打开这东西,还是过一天再打开它。”
  于濛沉默了一会儿,也仰起头看着李云心:“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个心思——并没有完全相信我的话。”
  “完全相信这种事,是很奢侈的。”李云心不动声色地说。
  于濛又想了想,轻出一口气:“那么……你在长治镇,最后精疲力尽、无计可施,险些被金光子杀死——这件事,实际上你也并不是真的穷途末路吧?你还有最后一计,但因为我,没有用出来,对不对?”
  李云心咧嘴笑了,露出雪白细密的牙齿。又用手指掸了掸法宝上的符箓:“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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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章节显示错误——我是说,超过了章节发布时间之后半小时还是错误——那么请长按章节标题,重新下载,就可以了。
  今天莫名其妙脑袋比较难受,思维不连贯。暂且更个保底4000字吧。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三位姑娘
  但于濛摇了摇头:“没什么好猜的吧。我同你接触得不算多。但现在想一想你在渭城里做的事,虽然不清楚你的详细手段,可也能想得到一定布局缜密、心机深沉。”
  “你这样的人太聪明,不肯相信别人倒算是正常事。只是……你也该清楚,并非这世上人人都像你一样聪明——也许有的傻瓜,真的就只想要平安喜乐的生活,也不愿意想太多呢?”
  “哦。”李云心笑了笑,“你想说你是那样的傻瓜。”
  于濛便轻轻摇头,转头往旁边看了看——像是对李云心感到无奈。
  过了一会儿,又看他:“你见过了画圣留在这世上的一些东西,对不对?她留下了一些妖魔,或者其他的什么。”
  “在长治镇你同我说暂时没法子帮我救活乌苏和离离,是因为你想要做到画圣那个程度,对不对?”
  “你果然知道得更多。”李云心说,“是。”
  他在陷空山见过邪王,以及那七子。与他到了化境、真境时候所搞出来的东西不同,画圣画出来的妖魔,竟然真的有神通——就如同这世上原本真实存在的一般。可他弄出来的东西——无论是那绿甲将军还是什么射手、行者,都只是寻常的肉身罢了——他们几乎没有神通。在这个世界所能发挥的战斗力,也仅仅是稍微出众一些的普通人的标准。
  因而他很想要知道画圣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够做到那种程度。
  “原本是打算你恢复了妖力再说。但我现在就告诉你。”于濛拢了拢他的大氅,“道理很简单。你得让他在这个世界,真实存在。有了这个根本的东西,再依着你的心思去塑造他。”
  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就闭口不言,微微转头去看山下的风景。像是因为李云心之前的那些话与猜测在生闷气。
  然后,李云心也不说话了。他皱起眉,思量了三息的功夫……便低声感叹起来:“原来……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的确是很简单的道理。
  他早知道这个世界有阴神了——譬如某地的许多许多人都相信一座山上有山神。那么一旦机缘巧合信众又足够多,那山神就可能真地被化出来。
  阴神共分三种,这便是其中的一种了。
  于濛的那句话,再加上他自己对画道理解,应该是说——譬如先塑造这样的一个山神出来。这东西成了形,成为这世界的一部分,然后以这东西为根基,“画”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其中自然还会有许许多多需要重新认识、练习、研究的技术细节。可只要有了这样的一个大方向,那么一切都并不是很难的事情了。
  李云心之所以想了想就确定这这个法子是对的,则是因为那三花娘娘。
  他将龙女希瓦娜的身体画给了她。龙女希瓦娜,他曾经画了出来供奉在渭城的龙王庙里,叫许多乡邻膜拜。那些人的香火愿力以及信仰程度自然不足以凭空造出一个阴神来。但依着于濛的说法,其实已经算是“在这个世界有了些根本”了。
  因而他后来为三花弄出了那身体——虽不能真的化龙,却拥有了使用火焰的能力。这种超自然的能力,并不是纯粹的肉体力量可以达到的。
  李云心一直苦思这件事……可道理却这样简单。
  于濛便笑了笑:“许多事情的道理都很简单。我只说了一句话你就悟得透,可见你是罕见的聪明。那么你也该知道,简单有简单的道理——人也和这种事一样。并非人人都是如你想的那样子……”
  “也许吧。”李云心轻轻叹了口气,“人人都想活得简单点——被你带进渭城之前,我也想活得简单点的。甚至于更早之前,我父母还在的时候,我所想的……也不过是隐世修行,体悟神仙之道罢了。但是如今哪……”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他喃喃地说了这句话,就转过身去,往亭外的山下看。山下正是小石城的市井繁华处,人来人往。他的目力好。即便心里略微惆怅、心不在焉,但那里熙熙攘攘的世俗人在一个普通的秋日午后“生活”的情景却也历历在目。
  他将那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轻笑起来:“这句话从前就只是说罢了。但如今体会到了。其实还有另一句话‘一言难尽’——从前都不知道一言难尽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但渐渐也知道了。你叫我不要将人想得那么复杂。我也是……一言难尽……”
  他说到此处,忽然收了声。
  因为看到了一个人……不,是三个人。
  小石山山顶的这“寄思亭”,正对着城中的坊市——那是一个超大的市场。
  除了山顶这一片“商业区”外,城中绝大部分的客栈、酒楼、书馆,以及各式各样的小摊小贩几乎都集中在那里。纵横三条街,规模有三四个长治镇那么大。在平时几乎是摩肩接踵,在今日也仍旧人来人往。
  这样多的人,原本是不大容易注意到谁的。
  但他边说话边看的时候,却正好看到了一场骚动。
  骚动的中心是三个女孩子。
  一个穿着红衣,一个穿着白衣。另有一个梳双髻的小丫鬟。白衣的女孩子偏腿骑了一头油光锃亮的白嘴小毛驴,毛驴的缰绳被丫鬟牵在手里。
  李云心注意到她们的时候,她们停在一家汤饼铺前。
  似乎是被香气吸引了,因而停下来瞧瞧。但这铺子,实则就是一辆手推车罢了。在街边停下,放一张桌,一条长凳。又生了铁筒里的碳火,码出各式的调羹,然后开张做生意。
  三个女孩子加一头小毛驴,占地是有些大了——驴上的小姐不肯下来,因而毛驴就将整辆小车挡住了。
  偏这三个女孩子又不是买了就走。倒叽叽喳喳地说起话儿来了。
  话多的是那梳双髻的丫鬟——盯着小车案板上的十几样调羹,一样一样地慢慢嗅。嗅了之后问摊主“这是什么东西”,然后再献宝似地回头跟她家小姐说。
  起先摊主见这三个女孩子都生得极俊俏、像是天仙下凡,因而殷勤极了。不但说调羹的名字,还说是怎样做的——看她们的穿着打扮,就晓得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许哄得开心了,随手就打赏一两银。
  但这么一说,丫鬟的兴致更浓了。旁若无人地开始同她家小姐聊起一路上的风土人情——譬如在哪个城里吃过的什么东西是好滋味,在某处见到了什么玩意儿极有趣。她家小姐也就抿了嘴浅浅地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
  如此,三个姑娘将客人都挡住了——不过汤饼又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此处被挡住了,自然别处还有的。于是人们从她们身边慢慢地走过去,间或贪看几眼她们的美貌,也觉得是一件乐事。
  摊主也并不急。因为听她们说话细声细气,应当的确是有教养的小姐。他在小石城里自然也见过许多的才子佳人,晓得这些小姐、公子里面,和蔼良善的实则是比较多的,飞扬跋扈的倒少见。所谓仓禀足而知礼仪——这样的小姐站在他这里,阻了许多的生意,看着兴致又不错,打赏的钱大概也是不会少的。
  他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因此反而心里愉悦了些——只招待这三位,总好过多半个时辰流水介地忙个不停。
  如此,这两位姑娘就言笑晏晏地闲谈了将近两刻钟。而她们旁边的那位红衣姑娘则不说话,倒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滴溜溜地四处看,好像总也看不够这市井间的新奇玩意儿。
  女儿家这般爱闲谈,这摊主渐渐也有些心急了。因为问过了他摊上十几样的调羹,却一直没有叫一碗汤饼来尝尝。这摊主是个有家有口的中年人,便想,总得问一句——叫这位小姐不拘多少点一样来,也好讨些赏钱。
  于是趁着两位姑娘又微微笑的当口,陪着笑脸小意问了一句:“姑娘要不要来点儿汤饼尝尝?”
  但骑在驴上的白衣小姐只拿眼角瞥了他一眼,转脸又同丫鬟说起“泸州城里那个呆头呆脑的书生”了。
  摊主只当是这位小姐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于是又等一会儿——等她们又咯咯地掩嘴笑起来,才敢稍稍提高了声音,道:“姑娘呀,我这汤饼,既充饥又解渴,是难得的好味道……”
  却不想,此前一直看着乖巧伶俐的双髻丫鬟,猛地变了脸——面上的笑容在一瞬间不见了,转头来瞪他:“聒噪!再吵,我吃了你!”
  摊主哪里想得到小丫头变脸这样快?一时间倒是愣了。
  却又听驴上的那位白衣小姐微微笑着,扬手作势打她:“你这属壳儿的,怎么就这么吓人?吓着了人,弄出来的味道怎么好?”
  又看摊主:“你这样急,我就吃一点吧。”
  丫鬟就一吐舌头,嘻嘻笑起来。
  摊主听了她这话,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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