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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青梅-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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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药时,烧火的烟和药的味道都很大,这可藏不住。
不过,如果县主真的可以想到办法呢?
青宁出去了,刚出门便遇到匆匆赶回的郑婵,郑婵一脸苦涩,“正月园又请了太医?”
“是县主。”青宁知道她想问什么,忙低声回答。
郑婵叹了口气,点点头让她回房。
而郑婵则走进卧房,一进门便看到沈朝元眼睛上明晃晃的几层白布。
“县主,您的眼睛怎么了?”郑婵惊诧地问。
“一点小事,太医给我敷药了,明天就好。”沈朝元不在意地说。
“跟眼睛有关怎会是小事……”郑婵哀叹一声。
“你先过来,离我太远了,我听不清你说什么。”沈朝元说。
郑婵忙走到她身边。
沈朝元听着声音,感觉到她来了,便侧头说道:“那天太医院开的补药还在吧?”
郑婵十分惊喜:“您愿意继续吃?”
“拿来吧,明天我要试试。”沈朝元点点头。
郑婵笑道:“那明天奴婢亲自去炖,这补药单独吃太苦,奴婢拿它炖个鸡汤。”
“不用了,你拿个炉子回来,我要在院子炖。”沈朝元补充,“我自己炖。”
郑婵一怔,忙说:“有火,这不安全,还是奴婢来吧?”
“我有其他事给你。”沈朝元随意地说,“要是你不放心,让青宁替你吧。”
郑婵点点头,“也好,青宁仔细。”
“嗯。”
“那您有什么事要奴婢去做?”郑婵忙问。
沈朝元打了个哈欠,“今天太晚了,还是明天再告诉你。”
“是。”郑婵迅速闭口,不再追问。
沈朝元又道:“今晚你留在房间里吧,帮我念书,我今晚也得背点东西。”
郑婵笑了,“那奴婢去拿书。”
“书就在桌上,你念那本,其他的我都还不用学。”沈朝元道。
郑婵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并未多想,忙走到桌边拿起来书来读。
在书声中,渐渐进入夜晚,沈朝元安心睡去。
醒来时,她自己摘了白布,眼前一花后,渐渐能看得清了。
“幸好不是什么大事。”这毕竟是第二次,看到太医那么大阵仗,沈朝元也不由得在心里嘀咕这次自己受伤是不是真的很严重?幸好,醒来时除了刚睁开眼睛有点不习惯,但她仔细看周围的东西都很清晰,可见并没有后患。
沈朝元放心地下床,郑婵端来水盆伺候她洗漱,而后告诉她已经从厨房拿来一个炉子。
她出去一看,炉子里已经点好了火,架上了一个砂锅,砂锅里装满水,青宁拿着扇子正在看火。在青宁身边有个盆子,盆子里放着几包药,郑婵告诉沈朝元等水开了就可以把药放进去,煮一会儿再放整鸡。不过她吃的东西最好是现杀现宰,等药材煮好了再派人去厨房要。
“不用杀鸡了,直接喝药就行。”沈朝元说。
郑婵道:“可是药很苦。”
“哪有不苦的药呢?药汤炖鸡的味道才奇怪吧?给我点糖就行。”
“青宁知道糖在哪,您可以跟她拿。”
“那好,对了,我昨晚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还没告诉你是什么事吧?”沈朝元道。
郑婵忙恭敬地说:“请您吩咐。”
“施大夫帮我诊断,毕竟辛苦一场,你得帮我去答谢她一番。”沈朝元道。
“这。”郑婵略有犹豫,施月娥给沈朝元诊出石女之症,郑婵心中总有些愤慨。
“要你去就去,我这病又不是她传染给我的。”沈朝元严肃地说。
郑婵松开眉结,叹息一声,点点头道:“是,那奴婢等下就……”
“不用等,你现在就去,这里有青宁在,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沈朝元说。
“是。”郑婵讪笑一声,回头收拾了一些东西,便拿着出了正月园。
青宁一直坐在小凳子上,盯着炉子里的火,等郑婵走了便赶紧站起来跑到沈朝元身边,很佩服地说:“县主您真厉害!”她还想沈朝元会用什么办法藏起这堆火,没料到沈朝元竟然光明正大地在院子中央煮起了药,而且还把这件事交给她负责!
沈朝元命她出去拿药,顺便把盆子里的药解决。
青宁点点头,端着盆子跑了出去,没多久就端着一盆子药回来,但看包装就知道已经换了。
她得意地说:“婢子把药藏在了假山,等下找机会出去一趟,把药扔到外面。”
“做得好。”沈朝元给她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青宁接过荷包收好,甜甜一笑,“婢子向来都守口如瓶。”
“什么守口如瓶呀?”敏锐的杨柳钻出来了。
沈朝元默默盯着她,想了半天说:“这是跟你没关系的词。”
“唉,我真伤心。”杨柳装模作样地摸摸眼睛又问了,“这是在煮什么?”
“煮药。”青宁若无其事地在木盆里拆开纸包,等水烧开,将药材全倒了进去。
“好浓的药!”杨柳皱着眉躲开从砂锅里猛然腾起的白雾,“这一定会很苦吧?”
“那也没办法,非喝不可呀。”沈朝元去摇椅上躺着,等药煮好还要一阵呢。
杨柳问:“要不我帮您试试味道?”
“你不能喝。”沈朝元摆摆手,“我不爱喝别人剩下的。”
元娘什么时候有的这习惯?杨柳想了想说,“我多拿个小碗来。”
“这可是药,哪能乱喝?”青宁打圆场,笑着对杨柳说,“是药三分毒,你可不能喝。”
“我还想替您分担一下呢。”她对沈朝元说。
沈朝元笑道:“谢谢你,不过,我喝不完会倒掉,你就不用替我操心了。”
“行吧。”杨柳退了两步,“那婢子先去做事了。”
杨柳走了。
青宁去拿来纱布,又过了一会儿,等砂锅里的药汤熬得只剩下四分之一,便把它从炉子上端下来。她将纱布沉在大碗里,将药汤全倒进碗中,最后将纱布抬起头,裹着药渣拧了一下,扔进砂锅里,碗中就只剩澄澈的褐色药汤了。
药味略香,但这只不过是药汤的保护性气味而已。
沈朝元完全可以预料到药汤会是什么味道。
她定定地盯着面前的药汤看了一会儿,猛然将它端起,一饮而尽。一口把药汤吞下肚,沈朝元死死咬着牙没吐出来,青宁拿来水和糖,漱口可以清除嘴中药味,糖返甜。
郑婵也从外面回来了,告诉她施月娥已经提前退房离开。
“您的补偿,可以事后托人寄去莒城。”
“你去办吧。”沈朝元接过青宁递来的手绢,抹了抹嘴,让青宁把砂锅和药碗端走清洗。
郑婵来到沈朝元面前,“您已经喝了药?”
“嗯。”
“如果药有用就好了。”郑婵紧张地说。
沈朝元轻轻点头,她也和郑婵有一样的想法。
☆、笄礼
最大的困扰解决,沈朝元神清气爽。
随着时间流逝,郑婵的神情越来越阴郁,她的表情则截然相反地晴朗起来。
宛如没来月事的人不是她而是郑婵似的。
己亥年。
过年那天,沈朝元又见到了晋王殿下。他对沈朝元和颜悦色,首先关心了她的手,而后问她喜好,接着又督促世子妃要给沈朝元操办好这场生辰宴。沈朝元欣然接受了晋王的关怀,她最担心的婚事已经成了空中楼阁,守孝这个借口不用就不用吧。
不过,等她结束晚宴,回到正月园和郑婵聊了几句,才知道这生辰宴很麻烦。
不光是世子妃头疼,她也别想偷懒。
虽然最重要的敲定客人,写请帖,递请帖,布置宴会等繁琐工作都由世子妃一手包揽,但作为生辰宴的主人,她也不可能像平时参加别人的宴会那样缩在角落里,必然会成为宴会的中心。这是她回到晋王府后的第一场生辰宴,十七岁生日,按照晋王的口风来说必定要大办,甚至有可能补上笄礼。
“笄礼?”沈朝元无语,那是十五岁的事,现在她可即将年满十七了!
“可错过了毕竟是错过了。”郑婵是支持晋王和世子妃的,“还是补上好。”
沈朝元没法说服她,索性提起另一件事。
“过几天我就满十七了,你也是时候该把我的身体情况告诉世子妃了吧?”沈朝元道。
郑婵表情一变,声音陡转低沉:“奴婢觉得……不如还是等生辰宴以后再说?”
“你还真是固执。”沈朝元问,“你不会是不肯帮我说吧?那我自己来?”
“再等几天!”郑婵恳求道,“如果生辰宴后也……那奴婢一定去!”
“这次你可别反悔。”
“是!奴婢绝不反悔!”郑婵忙说。
沈朝元决定再给她一个机会,才几天而已,等等也不要紧,让她心服口服。
……
正月初十。
沈朝元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生辰竟然也会如此重要,晋王府提前三日准备,世子妃早早写好请帖,邀请了几位朋友来做笄礼的助手。宾客也是再三斟酌,多是晋王交好的世家,沈姓之人也有几位应邀,譬如叶律歆等琴痴更是早早写了回执答应赴宴。
笄礼十分繁琐。
首先是主人,一般是笄者的双亲,但由于沈朝元的父母早逝,主人便由她的三叔也就是世子代替。笄者是沈朝元。其后还有主持笄礼仪式的赞礼,正宾、赞者、摈者各一人,执事三人,乐者一人。世子妃主动承担正宾之职,赞者是延陵郡主,而赞礼,摈者与执事皆是世子妃邀请的好友,乐者是府中琴艺夫子詹唯勤。
郑婵事先为沈朝元讨来流程单,让她记熟。
笄礼不存在彩排,当然沈朝元乐意她可以在自己的院子里排练多次。不过,她指着最后的致辞为难了,“这里说要对客人致辞,可我该说什么?”
郑婵安慰她:“世子妃一定会准备致辞的文章,您照着念就行了。”
“嗯。”沈朝元稍稍安心。
前一夜她早早睡了,清晨天未亮便醒来做准备。
在未行礼前要穿童子服,首先沐浴,方能更衣。鉴于天气寒冷,沈朝元原本该穿短褂,却换成了长衣,腿上着长裤而非裙子,衣裤都是淄布只有边缘缝着一圈朱红色锦布。脚上着布鞋,头上梳的是双嬛髻,沈朝元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如此打扮,盯着铜镜看了半天。
“可惜您只能穿这一次,笄礼后就要穿得更加庄重了。”郑婵道。
沈朝元反而松了口气:“我倒庆幸我只用穿这一次。”
她委实不喜欢现在的打扮。
梳洗妆扮后,赶往家庙,等待客人,等到日出后,天放亮,客人们便来得七七八八了。
这时主人等仪式主持到达,多穿深衣,看起来都极其庄严。晋王虽然未曾担任宾位,却在上位坐好,一脸欣慰地望着沈朝元。沈朝元不宜多嘴,便只远远朝他行了一礼,晋王满意地点点头。虽然这对祖孙两年间只见过几面,但都对对方的印象不错。
也许正是因为距离产生美吧。
在沈朝元心中,晋王高高在上;在晋王心中,沈朝元是乖巧懂事只会给自己挣面子的孙女。
二人不用相处,自然都觉得对方甚好甚好。
沈朝亚也作为宾客来了,甜甜笑着,站在叶律歆身旁。在沈朝元刻意与叶律歆划清界限后,京城中渐渐没人再议论他们间莫须有的暧昧关系了,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沈朝亚看向沈朝元的目光十分温柔。
叶律歆只是满脸可惜,沈朝元今日是笄者,不可能为大家抚琴。
——好在那位不断弹奏着《高山》与《流水》的乐者技巧不错。
叶律歆马上把注意力从沈朝元脸上移到了詹唯勤的手上。
沈朝亚警惕地往上看那琴师的脸,嗯,男的,这才移开目光。恰好常玉从旁边跑过来,沈朝亚微微向右偏头,常玉便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郡主,办好了。”
“你去旁边休息吧。”沈朝亚赞许地点点头,露出笑意。
常玉走了。
叶律歆扭头看了她一眼,“有什么事?”
“没有,她有个认识的朋友在附近,问我能不能去跟她朋友聚聚。”沈朝亚眼都不眨。
“你对你的侍女总是这么好。”叶律歆笑了。
沈朝亚也笑了,“要对身边的人好,这不是表哥您教我的话吗?”
“我对你说的话,你都记得?”叶律歆一怔。
沈朝亚低头浅笑,“我从没忘过。”
叶律歆看她的目光越来越柔软,同时,心下也做了一个决定。
这时赞礼宣布仪式开始,叶律歆忙将目光移开,看向前方。
……
来到家庙后,沈朝元的引导便由郑婵换成了宛椒。郑婵毫无怨言地走到世子妃身后,给了沈朝元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合袖站定。宛椒引领沈朝元走进东房中等候,这里放着一个火盆,屋内十分温暖,即使沈朝元穿着并不厚实的采衣采履,也不会感到寒冷。
外面好像很热闹,一直能听到世子妃的声音,只不过隔着一道墙,沈朝元听不清。
沈朝元已经背诵下笄礼的步骤,迎宾、就位、开礼、笄者就位、宾盥、初加、一拜、二加、二拜、三加、三拜、置醴、醮子、字笄者、聆训、笄者揖谢、礼成这十七个步骤。致辞在笄者揖谢这个环节,沈朝元还不知道要念什么,便问宛椒。
宛椒知道她没经验,笑吟吟地安抚她,致辞的文章世子妃已经准备好,会在需要她致辞时送上,她只需要按照那篇文章念诵即可,很简单。
宛椒和郑婵的安慰是一个说法,沈朝元便不再担忧。
她听着外面的声音,暗暗猜测现在到了哪一步。
直到她听见世子的声音,最后一句很大声:“请元娘入场拜见各位宾朋!”
“该我出去了?”沈朝元问。
宛椒提醒她,“先是二小姐去西阶就位,等她出去就会有人来通知您。”
“步骤好麻烦,我都记不清了。”沈朝元苦笑。
宛椒陪着笑,恰好这时一个小侍女进来禀报,笄者已可出场。
沈朝元推门走出,至笄礼所在场地中央,面向南方向各位观礼宾客行揖礼,而后去笄者席上,面向西方正坐。延陵郡主缓步走来,为她梳头,将梳子放于席子南边。紧接着世子妃起身,世子陪她走到东阶,世子妃盥洗双手,摈者递上干布为她拭水,世子妃与世子相互行揖礼后各自归位就坐。
沈朝元转向东方正坐。一位执事上前奉上罗帕与发笄。世子妃走到沈朝元面前,高声吟诵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念罢,跪坐下来为沈朝元梳头加笄,然后起身,回到原位。延陵郡主象征性地为沈朝元正笄,沈朝元起身,接受宾客的祝贺,接下来便走回东房。
东房即是更衣间,延陵郡主捧着一套素衣襦裙进来,“换吧。”
今天是沈朝元的笄礼,她很给面子,没冷脸。
沈朝元致谢一句,换上襦裙走出东房,向来宾展示,然后面向世子,行正规拜礼。
至此是初加和一拜,主要表现对父母养育之恩的感激。不过沈朝元的父母早逝,她流落民间,在有意识时不曾感受过天伦之乐,着实没有多少感受,何况这次是世子代替她的父母接受行礼,所以这只是走个过场罢了,参与的人心知肚明。
二加二拜和三加三拜的程序一致。
只不过祝辞有所修改,二加后换曲裾深衣,三加后换大袖长裙礼服,拜不同的人而已。
沈朝元记这段步骤时有些混乱,看了五次才记清顺序。
☆、跳阱
三拜后,执事撤去笄礼的陈设,在西阶位置摆好醴酒席。
世子妃行揖礼请沈朝元入席,沈朝元来到席西侧,面向南方。是时,世子妃面向西方,延陵郡主奉上酒,沈朝元转向北方,而世子妃接过醴酒,走到沈朝元席前,面向沈朝元念祝辞:“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沈朝元恭敬地向她行拜礼,而后接过醴酒,世子妃则回拜。
沈朝元重新入席,跪着把酒洒下一半作祭酒后,持酒象征性地沾一下嘴唇,再将酒放在面前的小桌上。一位执事上前奉上饭,沈朝元接过,与喝酒一样象征性地吃一点。放下饭碗,沈朝元拜下,世子妃回拜。
这时,沈朝元可以起身离席,站到西阶的东面,面朝南方。
接下来就是笄礼的第十四个步骤,字笄者,即为笄者取“字”。
世子妃给了沈朝元一个便宜,让她给自己取“字”,如果世子妃看过觉得可以,到时候便用沈朝元自己取的字。沈朝元想了一个晚上,决定从有名的诗句或词语中选择,正好她翻书瞥见一句“蕙质兰心”,便决定用这个。
不过杨柳路过时听说她要取“蕙兰”为字,拼死反对,沈朝元只好答应她换一个。沈朝元从另一本书里翻出个“和光同尘”,这次杨柳总算没吭声,沈朝元便拟了一个交上去,世子妃看过,派宛椒来回话说可以用。
沈朝元紧张地看着前方。
世子妃起身下来面向东,而世子也起身下来则面向西。世子妃取出一张红帖打开,念诵祝辞:“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和光’甫。”沈朝元忙开口答道:“和光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和光便是沈朝元选用的“字”了。
念诵罢,沈朝元向世子妃再次行揖礼,世子妃回礼,而后走到原位。
沈朝元则前往世子面前跪下,这时她本该听从父母的教诲,但此刻只能由世子代替。在聆讯这一步中,如何教训由父母酌定,沈朝元只能安静地聆听,一般亲生父母的发言会较为严厉,但世子替兄为主,自然是以慈爱关怀的句子为优先,很长。沈朝元耐心地等他说完,开口回答:“儿虽不敏,敢不祗承!”对世子拜下。
脸藏在两臂间,沈朝元的神情渐渐和缓,这个辛苦的仪式终于走到了末尾。
“呼。”她起身时,情不自禁地吐了口气。
世子听见了,装没听见,反倒朝她笑笑。
若是亲生父母在这里,可不会如此轻松。
沈朝元先直起腰,而后用腰部的力量站起来,只轻轻扶着地。在这种正式的环节,每一步都必须严肃庄重,不能够有一丁点失礼,像往常那样轻松地爬起来是不可能的,那很轻松,姿态也很难看。沈朝元今天已经拜下好几次,每次起身都是直腰直立,累得要死,脸上看起来很正常,其实是花了全身的力气在忍。
什么笄礼呀,真是折腾人!幸好,马上就结束了。
沈朝元转过身,分别向在场的所有参礼者行揖礼以示感谢,沈朝元走到场地中央站定,默默回忆着顺序,要向这些人先后行揖礼,从正宾起,至客人终,最后向代替父母受礼的世子行礼,而受礼者只需要微微点头示意即可。
‘然后就该去三叔身边,等他宣布仪式结束了吧?’沈朝元迈开腿准备朝世子的方向走。
摈者在她对面,忙用表情示意她停下。
‘还差什么?’沈朝元愣了。
摈者用口型提醒她,祝辞。
沈朝元恍然大悟,而后苦笑,被提醒过三次,竟然还是差点忘了。
她赶紧停下脚步,那位提醒她的摈者从侍女手中接过一张红帖,走到沈朝元面前递给她,待沈朝元接过,便回到原位。沈朝元重新面向各位客人。红帖是合拢的,还有一个绳扣,沈朝元先解开绳扣,才能将红帖翻开,红帖内密密麻麻写着一段文章,反正沈朝元读不懂,便照着念。
“曜灵运天机,四节代迁逝。凄凄朝露凝,烈烈夕风厉。奈何悼淑俪,仪容永潜翳。念此如昨日,谁知已卒岁。改服从朝政,哀心寄私制。茵帱张故房,朔望临尔祭。”
念到一半,沈朝元耳边忽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但是那些声音太小,她分辨不清。
这些客人是不是在议论她?沈朝元心中一动。
但她很快安慰自己,不,一定是她太紧张了,至此她所做的一切没有任何错误,谁会议论?
对,是因为紧张。
沈朝元旁若无人地继续念下去:“尔祭讵几时,朔望忽复尽。衾裳一毁撤,千载不复引。亹亹朞月周,戚戚弥相愍。悲怀感物来,泣涕应情陨。驾言陟东阜,望坟思纡轸。徘徊墟墓间,欲去复不忍。”
那些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变得更大了,这次,沈朝元隐约间能听出几个清晰的片段:
“她真的在念祝辞?”
“这文章怎么有点古怪?”
“好像是……我听过……”
“不会吧,这可是她自己的笄礼。”
“你也听到了吗?”
沈朝元微微皱着眉,眼睛停留在红帖上,她忽然不敢抬起头。如果她一直忽略这些议论声,迅速念完这篇文章,这些声音会消失吗?这场笄礼已经到了尾声,等她念完祝辞,等世子宣布仪式结束,她就可以回家了。
念完就结束了。
沈朝元摇摇头,忽略那些声音:“徘徊不忍去,徙倚步踟蹰。落叶委埏侧,枯荄带坟隅。
孤魂独茕茕,安知灵与无。投心遵朝命,挥涕强就车……”只差一句了。
但在此刻,一声大笑打破了平静。
“这难道不是潘安的悼亡诗吗?”一个清脆的声音伴随着笑声戳破了所有人的面具。
议论声瞬间凝固,下一刻,无数的笑声在四处炸响。
这些笑声像是一只大手,扼住了沈朝元的喉咙,令她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任何人都不应该破坏如此庄严的仪式。
可是,对于客人而言,他们怎能隐忍不拆穿笄者本人在祝辞时选择了一首前朝的悼亡诗?
太可笑!这将是能在京城流传十年百年的笑话。
在自己的笄礼上亲口念悼亡诗?这人没脑子的吗?就算她没读过这首诗,难道不识字?
“就算是没上过学的孩子,听到第八句也该明白这文章有问题,何况是亲口读的?”
“晋王府里的人怎么说的?大小姐是才女?这么个才女?”
“小声点吧,延陵郡主可听不得这个,人家也委屈,这大小姐是从民间捡回来的!”
“是哦,没你提醒,我都快忘了!”
“恐怕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是晋王府挣面子用的吧?”
“那天的琴艺也一定是假的,不知是不是与这府中的乐者串通?他的技艺倒是不错。”
当所有人都开始议论,便没人再在乎自己说的话有多刺耳。
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
沈朝元孤零零地站在中央,右手虚执红帖,瑟瑟发抖。
郑婵在哪?杨柳在哪?沈朝元可以询问可以依靠的人全都不在这里,她茫然地立在原地,为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而屈辱。当她有所意识,便迅速抬起头,从各种轻蔑的目光中寻找自己最熟悉的两个身影,但一无所获,她狼狈地垂着手,低头哭泣起来。
就像普通的六岁小孩——但她已经十六岁了。
嘲笑声没有消失,变得更大声了。
许多人都在惊诧,她竟然哭了。还是小孩吗?每一个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强烈的震惊和笑意,这场本该庄重的笄礼成为了一个大笑话,在京城各种荒谬宴会中能名列前三的笑话。所以有些人笑不出来,有一个的神情尤为愤慨。她的祖父,不久前曾经对她充满信心和赞许的人,看向她的目光只余恨意和屈辱。
她今日的狼狈,将在他名誉的一生中留下擦拭不去的污点,令他充满愤怒。
“荒唐!”晋王拄着拐杖,用力地砸击地面,砰砰的响声正如同他剧烈波动的心跳。他伸手指着沈朝元,眼中再也没有一丁点慈爱,“来人,把她给我拖……县主不适,赶紧把她送回去休息!”他用力地咳嗽了两声,扫过面前众人。
这群客人在听到晋王愤怒的吼声后终于有所收敛,寂静片刻,便纷纷来向世子妃告辞。
但是,任何挽回都没有用处。
今日之后,晋王的新孙女将成为晋王府永远的笑话,这样的闹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棠国战败
回燕王府的马车上,沈朝亚对常玉说:“你玩得太大了!”
言语中像是警告,脸上却充满笑意。
常玉懂她,明白沈朝亚不是真觉得她做得过分,只是一句找补善良的警告而已。
她配合地说:“郡主真是好心,不过,奴婢做得并不过分。”
“你到底干了什么?”
“奴婢只是换了最后的祝辞而已,正常人只要念了都知道那文章不对劲,偏偏这个傻子非得往下念。那个桃花倒是没说谎,看来,这涪陵县主果真是个蠢货。现在,最生气的肯定是陛下和晋王殿下了,竟然被这个傻子骗得团团转。”
沈朝亚还想说点冠冕堂皇的话,不过心里实在太高兴,终于没忍住笑了,“真有意思!”
常玉微微一笑,“能让郡主高兴最好。”
二人正说着,忽然有人掀开了帘子。
沈朝亚张口欲骂,却发现揭帘子的人是叶律歆,赶紧忍住,“表哥?”
常玉低下头:“表少爷。”
“你什么时候来的?”沈朝亚小心翼翼地问。
叶律歆沉默了片刻,微微一笑:“我刚来,我能跟你一起坐吗?”
“那你快上来吧。”沈朝亚伸手去拉他。
叶律歆摆摆手,躲避她的手,自己爬进了车厢,他之前是骑在马上的。
见叶律歆躲开自己的手,沈朝亚有些失落,又有些担心。
叶律歆解释道:“我比你重,怕把你扯下去。”
沈朝亚这才笑了,“不会的,表哥你最能掌握分寸。”
叶律歆在她身边坐下,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你怎么总盯着我看?”沈朝亚羞涩地问。
“我想看看你的脸。”叶律歆笑吟吟地说,嘴角僵硬地向上挑,像是真的在笑似的。
……
晋王脸色难看地离开了家庙,甚至不在乎有些客人还在,他无心去应酬,他觉得每一个人都看着他的背影发出嘲笑。丢脸的不止是沈朝元,那是他孙女,丢脸的人是他!随着年纪渐长,他的腿脚渐渐不便,但他的身体还很健康。
他偶尔拄着拐杖,只是稍微借一点力,但今天他离开时却必须将大部分身体倚在拐杖上。
返回住所,晋王进入书房里坐下。
不久,世子匆匆地跑进了书房。
“她人呢?”晋王问。
世子一进门就伏倒在地上,低着头回答他:“已经派人送她回去了。”
“把她给我看好了,不要让她随便跑出来!”晋王怒气冲冲地吼道。
世子的头垂得更低了:“辛安已经安排人去了。”
辛安便是世子妃姜氏的名字。
“你们……你……唉!”晋王用力砸了几下拐杖,气得说不出话。他想指着儿子骂几句,可又说不出口,派人去丰城寻找长子之女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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