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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青梅-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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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叶律歆,世子妃的笑容略淡了点,此人虽然也称得上是一名俊彦,但并不在她给沈朝元挑选的范围内。叶律歆走到哪,都总是与他的表妹形影不离,还当大人看不明白呢。世子妃可不想做个棒打鸳鸯的讨厌人,何况人家有心上人,条件再好,也不该介绍给亲侄女坑她。
  所以她只是随意给双方介绍身份,先对那二人说,“这是我亲侄女,朝元。”然后再对沈朝元介绍这两人,“元娘,这是安国侯叶家的律歆,这是燕王长女,你堂妹朝亚。”
  沈朝元朝二人点点头,“你来晚了。”
  她记得叶律歆就比自己慢一步,怎么见过了十几人他才来?难道是为了等他的表妹?
  沈朝元的话只为说给叶律歆听,声音不大,真正听清的可能只有近在咫尺的世子妃还有叶律歆沈朝亚三人。叶律歆浅浅一笑,世子妃与沈朝亚却俱是一怔。世子妃看了一眼叶律歆,又看向了沈朝元,若有所思;沈朝亚却是冷哼一声,匆匆向世子妃行礼后便拉着叶律歆离开。
  二人走了,世子妃附耳问沈朝元,“你们见过?”
  “见过几次。”
  “关系怎么样?”
  “什么关系?”沈朝元不解,想了想,“说过话。”
  这话有点含糊。世子妃的表情一变再变,盯着叶律歆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再看向沈朝元时,她的目光便有些歉疚,“元娘,不如换一个吧。”
  “啊?”沈朝元一脸茫然。
  ……
  沈朝亚拉着叶律歆怒气冲冲往外走,找到一个无人的地方问他:“表哥,她怎么回事?”
  叶律歆不是真没她力气大,只是不与她计较,听到这句质疑,也不生气。
  “你头上掉了一片树叶。”叶律歆作势捻了一下,又笑,“骗你的。”
  “表哥!”沈朝亚气呼呼地甩了甩胳膊躲开他的手,“我跟你认真说话,没跟你闹着玩!”
  “你为什么要生气?”“她为什么那样说?”二人异口同声。
  “我先问的!”沈朝亚抢着说。
  “好好好,你先讲。”
  “她为什么要对你说‘你来晚了’?你们背着我偷偷见过?”沈朝亚气愤地说。
  叶律歆摇摇头,“你先冷静一下,你跟我可以随便说话,但不要污蔑人家的名声。”
  “你还替她考虑名声?!”沈朝亚如同一团火被人浇了热油,整个人都快炸了。
  “她跟我们没有关系,跟我更没有关系,我不希望无辜的人被扯进来而已,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还以为我跟她有什么事呢。万一这种传言流传开来,我可就非负责人不可了,你希望我负责任吗?”叶律歆道。
  正如他一直对沈朝亚说的,他希望她冷静,而他自己则最冷静。
  沈朝亚听着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过分,她摇摇头,“你可以不负责任。”
  “别说傻话,万一真有这种传言,我祖父和她祖父都不会答应,别任性,别惹事。”他说。
  “那好吧。”沈朝亚再退一步,“我不说了,但你得解释清楚,她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
  “一场误会。”叶律歆知道表妹素来任性,也有耐心哄她,笑着说道,“刚才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几乎是一前一后到的衡月园。只不过我晚到那么久才进去,所以她才有此一问吧。我对她绝对没有其他心思,你不用胡思乱想,再说了,我为什么会迟到?还不是为了等你?”
  “等我?”沈朝亚脸一红,“表哥总喜欢说这种话来哄我。”
  “这是哄吗?这是实话,难道你希望我下次不等你,甩下你一个人走?”叶律歆道。
  他会哄她,但也不会无底线地哄,沈朝亚可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止”得由他攥着。
  沈朝亚纠结了一小会,小声说:“那你真的不喜欢她?”
  “不喜欢。”叶律歆坚决地摇头。
  “我看她长得挺美的。”沈朝亚故意说反话,她心里可不是这样想。
  叶律歆无奈地说:“她是长得好看,可我一看到她就想起她哥,我能动什么心思?”
  “嘻嘻,倒也是。”沈朝亚噗嗤一笑,总算被说得回心转意。
  可是吧,就算她的心里已经相信他,她依旧要嘴贱一下。
  “你可不能骗我。”
  叶律歆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要是我说谎,我就断手断脚,掉光头发……”
  沈朝亚赶紧捂住他的嘴,“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我相信表哥你就是了嘛。”
  是啊,他怎么会喜欢沈朝元呢?他是个琴痴,对其他女人从来没有别的想法。
  沈朝亚难得自省了一回,“就当我错了,不该胡说。”
  “你是不该胡说。”叶律歆刮了刮她的鼻子,“刚才你突然扯我出来,太没礼貌,回去道歉。”
  “不要。”沈朝亚又不乐意了。
  回去道歉?她这辈子也就跟表哥服软的时候说过对不起,才不会跟外人道歉。
  叶律歆催促了一会,见她不肯动摇,也就放弃,反正他不会勉强她。
  他这一生,喜欢的只有两样,一是琴,二是表妹。
  ……
  等到客人来齐了,世子妃便走到院里去主持大局。
  她也没忘记带上沈朝元,让各位看清楚这个侄女在晋王府的重要性。
  晋王看重这个孙女,她身为叔母,自然要对她更好,更上心。
  客人们送来的花,已经在院子里摆好,花盆里都放着宣纸,写着花主人的名字。
  沈朝元扫了一眼,不知她的花在哪。对,花是郑婵买的,又不是她亲自挑选,哪记得那花长什么样子?更别说品种了,沈朝元现在努力回忆,最多记起那盆花有可能是紫红色的,还不一定。
  话说回来,现在这个季节,能绽放的花朵品种本来也不多。
  沈朝元跟着世子妃转悠一圈,发现好几盆花撞了品种,甚至可以说长得一样。
  指不定是同一家店里买来的,她猜。
  世子妃及其他裁判选出了前三名并颁发奖品后,斗花宴的重头戏才正式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是普通断网,没想到是家里的外接网线被铲断了,要等工程结束才能重连。
终于找到有网络的地方更新,我知道我断更两天了,今天会三更的,补上昨天和前天的量。

☆、斗艺

  
  是的,跟重头戏比起来,基本没多少人在乎哪盆花被选为第一。
  若要认真比花,起码得等到春夏两季,那时百花争艳才叫精彩。
  现在就是比着玩,要不是斗花宴的名头好听,世子妃也不是很想保留斗花这个项目。
  斗艺才是重点。
  在这种有大部分同龄异性在的场合,总能激发少年少女的表现欲。
  棠国不比前朝,国风开放,适当地向异性表现自己的优点,在这里并不是一种耻辱。
  都是男未婚女未嫁的,不趁现在表示一下自己多有魅力,要等到什么时候?
  是谁表演,名单由主人来定,有意参与斗艺的,会提前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世子妃,然后由她亲自排序。出场顺序一般来说不算重要,好的好,不好的不好,不会因为顺序的改变而改变。但是一场宴会里,第一人和最后一人十分重要,一个负责开场,如果表演得糟糕无疑会成为很长一段时间里的笑料;一个负责结尾,如果技艺不够精彩使人失望,也会被记住很久。
  但是,如果表现优异,也会成为一项有用的经历。
  斗艺的第一人,并无意外地花落在叶律歆头上。
  他是琴痴,但并不只停留在喜欢这个层面,他拜访过多位名家,向其学习,琴艺极好。在这种场合,无论是身份还是技艺的精湛,开场之人非他莫属。沈朝亚得意地看着表哥的背影,享受着身旁诸女对他的倾慕和对自己的羡慕,这样优秀的人,是她的表哥,是她心上人,也有可能是……
  沈朝亚脸一红,但心情大好。
  叶律歆开始弹奏了,他弹奏的是《漓江曲》,在他的偏好中,山水之曲是上上等,所以那天他与一本讲水的曲谱失之交臂,尤为可惜。当他沉浸在曲艺中时,他总能将自己的专注与感情结合到一起,用精妙的技艺弹奏出来,让他的听众也感受到他的情愫,与他沉浸在同样的感慨中。
  以情动人,正是一位着名的琴艺宗师对叶律歆的赞许之语。
  “听说叶公子的技艺堪称大师,我原以为是别人夸大之词,没想到竟是真的。”
  “果然是高手,看来传闻说得没错。”
  “任何曲子到了叶公子的手中,总是能比旁人更加动听,好厉害!”
  在人群中,对叶律歆的赞扬与羡慕此起彼伏。
  沈朝亚的笑容越来越明朗,她是真的很喜欢众人对表哥的赞赏,比夸她更痛快。
  少数表示无感的人都是男人,很好理解嘛,她的表哥这么厉害,惹得同性嫉妒也是常事。
  她身旁的女人几乎没有不心动的,有一手好琴艺,身份尊贵,容貌出众,几乎每一个人都痴迷地看着她的表哥。哼,那有什么用?表哥是她的。沈朝亚悄悄观察着周边众人,心里的想法没有改变,直到,她望向了长辈那边。
  赴宴的长辈都是女子,虽然是长辈,看向叶律歆的目光也都是欣赏。
  唯独有一人,在看着别的地方。
  沈朝元!
  她竟然盯着面前的草!耳朵像是在听,但眼神涣散,明显是走了神!沈朝亚从未见过有一个女人竟敢不将自己的表哥放在眼里,她顿时上了心,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女子能不对自己的表哥心动?沈朝亚不知道她应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了。
  按说喜欢她表哥的人都是没有自知之明的情敌,她都讨厌,但是突然有一个女子表现出对自己表哥没有兴趣,这就更让沈朝亚不悦了。表哥这么好的男人,她凭什么不喜欢?她竟敢对他的琴艺表示不屑?她的琴艺有多厉害?!
  好,我就看看等下你要表演什么!
  沈朝亚盯到最后,沈朝元也没再看过叶律歆一眼,顿时记住这件事,等叶律歆弹奏后回到她身边,就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他。
  “她不喜欢琴?”叶律歆立刻皱眉。
  他的不甘是,这世上竟然有人会不喜欢琴艺?果真是刚回来的家伙,毫无品味!
  叶律歆比他的表妹更生气,挚爱琴艺的他绝不允许有人对琴艺表示不屑,不感兴趣也不该!
  “二位聊什么呢?”焦和煦凑过来。
  他跟其他人相处不来,倒是和同为武勋贵族出身的叶律歆讲得几句话。
  “没什么。”沈朝亚不喜欢焦和煦这个粗鲁的纨绔,也不爱跟他多聊。
  对于沈朝亚的抗拒,焦和煦有感觉,但不在乎。
  反正他也只打算跟叶律歆聊天。
  “在说琴的事。”叶律歆虽然对沈朝元不满,却不会把这种不满告诉焦和煦,一句话混过去就立刻反问,“没想到焦公子也会来这种场合,这里没有你感兴趣的吧?”
  “来凑凑热闹嘛。”焦和煦笑笑,“等下斗艺,说不准会有很多人选琴。”
  沈朝亚立刻哼了一声:“那得弹得好,才能叫琴艺。”
  叶律歆点点头,“表妹这话说得不错。”
  琴艺不能令他入眼,就不算琴艺,这便是“琴痴”叶律歆的道理。
  焦和煦无奈地摇摇头,“也别先入为主,说不定真有人弹得好呢?”
  “可能吗?”沈朝亚嗤笑一声。
  从前也有这种斗艺,一开始叶律歆还会充满期待地听,越听越失望,到如今彻底绝望,不再对这些贵族小姐的本事报任何期望。他常挂在嘴边的话是,抱有功利心的人弹不好琴——反过来说也一样,弹不好琴的人,肯定是抱有功利心。叶律歆也不跟别人争辩,反正他内心笃定是这么回事。
  “万一呢?”焦和煦就喜欢跟沈朝亚唱反调。
  明明都是贵族,就因为她是燕王之女,就总在他面前表现出高人一等的气质,连装都懒得装。焦和煦又不是傻子,她讨厌他,瞧不起他,他都知道,要是一直忍着,他就不是焦和煦了。他不能明着欺负一个小孩子,那他还不能说两句话让她不爽吗?
  说什么话能让人心里不舒服,焦和煦可太懂了。
  “那我就看看您等的琴艺大师会不会出现……男的可不算。”沈朝亚又补充。
  “不算,不算。”又不是打赌,焦和煦说话便随便了些,“万一真有个女的弹得好,你别哭。”
  谁都知道叶律歆爱琴,说不准表妹都要排到第二。
  如果有一位贵族小姐的琴艺能直逼大师水准,也许,也要在叶律歆心中留有一席之地了。
  沈朝亚对焦和煦的话只是随意地讥笑了一声。
  女大师?从开国至今,才有几人?
  ……
  “表演到谁了?”沈朝元将目光从草上移开,问郑婵。
  “才第四个。”郑婵小声答道。
  “唉。”沈朝元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到我?”
  她已经答应世子妃她要在宴上表演,起码得演完才能走。
  郑婵更小声了:“您是最后一个。”
  沈朝元瞪大眼睛看她,“你诓我的吧?”
  郑婵无奈地摇摇头。
  沈朝元马上将衡月园里众人扫了一眼,客人这么多?等他们演完,到自己得有多久!
  早知道还不如割自己一刀呢。
  沈朝元捂着脸,重新看向台上,这次第四人表演完离开,琴没动。
  “又是琴?”弹得好也就算了,偏偏一个个只能说勉强过得去。
  “就这种水平的话,我舞剑也能上。”沈朝元暗自嘀咕。
  难道京城里流行琴艺?
  可弹得最好的也不过是第一人,就算是他,跟她的水平也没得比。沈朝元真想不明白世子妃为什么让她在最后一个登场,还是琴。难道世子妃不知道这些客人准备的表演也是琴艺吗?不客气地说一句,她今晚可能要吊打全场了。
  唉,真没意思。
  男的吟诗写字,女的弹琴,今晚几乎没有其他表演。
  倒是中途那位邕武侯之子焦和煦上场竟然选择了剑舞,总算让沈朝元振奋起精神。老实说,焦和煦舞剑那一段,不少人都亮了眼睛。整晚都是雷同的表演,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奇葩,便成了这场斗花宴的亮色。
  可是,也就这一个而已,接下来又是昏昏欲睡的吟诗和弹琴大轮回。
  有世子妃的朋友便忍不住问她:“今晚你还有别的安排吗?”
  如果这个斗花宴如此无聊地结束,这场宴会就可谓糟糕透顶了。一场宴会最怕砸场,二怕无趣,两者都会成为京城社交圈里的笑话。作为宴会的主人,世子妃也会和这场无趣的斗花宴一起钉在耻辱柱上,难道她一点也不担心吗?
  “放心吧,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世子妃微微一笑。
  真有安排?
  一场场流水线的表演结束,随着有人开始哈欠,世子妃终于起身。
  “元娘,到你了。”她笑盈盈看向沈朝元。
  排在沈朝元之前的人是吟诗,所以古琴要重新抬上去。这安排是由世子妃亲自定的,因为她很清楚,任何弹琴的人如果排在沈朝元前,那就会丢脸透顶,总得用一个无关人士隔开。她办这场宴会,是为了给侄女扬名,不是为了给她得罪人的。
  当然,得罪一群是得罪,但也不叫得罪,大家一起丢脸,就不那么丢脸了。
  “是。”沈朝元答应一声,莲步款款走上衡月园中央的高台。
  落座时,琴也放在她面前。
  调整好姿势,她将双手落在弦上,右手拇指轻轻一拨。
  今晚她要弹奏的是《大河颂》。
  

☆、技惊四座

  
  在斗花宴上,第一个打哈欠的人是焦和煦。
  独他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打完哈欠,他甚至抻了个懒腰,“唉,没意思。”
  在他以后,不少人都受到感染,或者说传染,纷纷打起哈欠。
  “无趣。”沈朝亚难得附和他的话,“也就你刚才那个剑舞还算精彩。”
  “谢谢你夸我。”焦和煦很得意,他这剑舞也是特意准备过的,被人夸当然高兴。
  沈朝亚冷笑一声,“您也就会这个。”
  “表妹。”叶律歆象征性地警告了她一句。
  “那您怎么不上去试试呢?”焦和煦道,“叶公子喜欢琴,你一定会吧?”
  他故意的。
  沈朝亚当然也想学出她表哥的厉害本事,但她不能。外人知道,只是没人敢说。焦和煦就没有这种顾忌了,沈朝亚不悦,他就特别高兴。哪怕只是占点口角上风,他也乐,反正他又不能打仗,想赢别人也就靠这种嘴上功夫了。
  好在他选择的对手是比他更无能的沈朝亚,他一点都不觉得欺负比自己小十几岁的人丢脸。
  焦二公子哪天若要脸了,这就是天下奇闻。
  “你……哼!”沈朝亚也知道他的德性,跟他吵就算是输。
  道理她都懂,可她就是,憋屈。
  “亚娘。”叶律歆轻轻拍了拍她,摇头。
  “表哥我给你面子,不跟……哼……计较。”沈朝亚已经被他气得连名字都不愿意喊了。
  这时世子妃亲自宣布最后一人将登台表演。
  只是三人刚才一番争执,倒没听清将表演的人是谁。
  吟诗的下去,古琴抬上。
  “这是第几个弹琴的了?”焦和煦皱起眉,难道就没点新花样?
  “算了,演完就结束了。”叶律歆劝他。
  “无聊,懒得听,非要讲琴不如说点别的,你上次错过那琴谱是怎么回事?”焦和煦道。
  关于上次叶律歆错过的琴谱,之所以连焦和煦都感兴趣,就是因为叶律歆总挂在嘴边,经常主动提起这次失之交臂的事,左一句可惜,右一句可恼,总之这曲谱是天籁之音,没落在他手里就算是被糟蹋了。以前焦和煦不耐烦听,但跟今晚无聊的琴艺比起来,还不如听下那琴谱的故事。
  果然这种话题马上就吸引了叶律歆的注意力,一提起他就懊悔不已。
  “那天我听一位朋友说,云纹书屋有一本《大河颂》,那老板挂出了一百两银子的价格,他不懂这里头的门道,还当笑话说给我听,这可是《大河颂》啊!结果,等我赶到云纹书屋时,那本书已经被人买走了,前后脚,我就晚到了一步!若说我晚了一天,我还甘心,一步而已,可恨!”
  叶律歆从来都是冷静的人,唯独说起错过《大河颂》的事,总是能令他激动。
  焦和煦是不懂琴的人,一无所知那种不懂,“《大河颂》到底是什么?”
  叶律歆双目灼然,一脸震惊。
  ——是“你竟然不知道什么是《大河颂》?这可是《大河颂》!”那种震惊。
  焦和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您请教?”
  “《大河颂》乃是开国时的琴艺大宗师苏玉亲自谱写的作品!苏玉是琴艺大宗师,也是一位名帅,那天他领着大军过了大河,与敌军交战大胜,有感而发便写下这曲谱。这曲谱说的是他眼前所见大河滔滔奔流向东的景象,也暗喻了他连番胜利后的雄心壮志,只不过他野心太胜,意图反叛自立,失败被杀……”
  “怪不得,又是大宗师又是名帅,我却没听过苏玉这个人。”焦和煦刚还以为他是编的。
  “史书上倒是提过,但他是个叛徒,没人想替他宣传罢了。”叶律歆道。
  这已经是开国时的事,此人又是被沈家先祖亲自斩杀,算是功绩,没什么不好提的,所以叶律歆可以讲。但一直说这种事,还是有点危险,他很快略过,“总之,不管此人品格如何,他的琴艺无可挑剔,尤其是他亲自谱写的《大河颂》,据听过的人说,是苏玉一生写过所有作品中最精彩的琴谱。我曾获得残篇,此言非虚。”
  “反正这琴谱很厉害呗。”焦和煦懂了,“那买走《大河颂》的人还算识货,是懂行的嘛。”
  他就不明白了,叶律歆怎么总是摆出一副明珠暗投的架势。
  难道只有他适合做这琴谱的主人?
  “他懂又如何?他能弹得好吗?能不辜负这琴谱吗?”叶律歆又炸了。
  “一百两银子而已,难道我表哥给不出?这人偏要跟我表哥抢,真是不识抬举!”沈朝亚道。
  焦和煦无语半晌,道:“你们兄妹真讲理。”
  正说着,高台那忽然热闹起来。
  焦和煦先扭头望去,“咦,最后一个人是她?”
  他偏偏不说名字,勾得叶律歆和沈朝亚也忍不住转头去看高台上预备弹琴的“她”是谁。
  “沈……咳咳,怎么是涪陵县主?”沈朝亚惊诧道。
  叶律歆则皱紧眉头。
  他依旧记得此人对琴的不屑,他以为她是不喜欢琴,没想到她竟然会在最后一个上去弹琴。
  那么她之前的不屑是什么意思?
  鄙夷他的琴艺?
  叶律歆的双手握成拳头,微微发抖,气的:好,我就看看你的琴艺又有多么了不起!
  沈朝元不做致礼等多余动作,坐好,挺直了背,便将双手轻轻落下。
  “她把这琴当桌子吗?”沈朝亚嘲笑她举止粗鲁。
  “竟然不试音,简直太自大了!”叶律歆看她哪里都不顺眼。
  这对兄妹你一眼我一语,将沈朝元从上到下批评得像一根废柴。
  “朽木不可雕!”沈朝亚曰。
  “手倒是够修长,可惜太放肆,浪费这样好的天分。”叶律歆下定论。
  焦和煦忍不住瞪了他俩一眼,“人家还没弹呢。”
  话音刚落,沈朝元拨动琴弦。
  初时,是风平浪静。
  沈朝元一旦开始弹奏,就不会停下,她神情专注,动作流畅而自然,每一个音节之间几乎没有停歇,相近的音节反复交叠,随着她双手飞舞缓缓流出。这首曲说的是大河,却像是泉水,山间缓缓流淌的小溪,在平稳的山脉裂缝里静静流动。
  懂琴的人,从她起手弹奏的短暂乐章里便能听出不同寻常的地方。
  叶律歆轻蔑的神色微敛,目光渐渐变得严肃而凝重。
  连沈朝亚也暂时忘记了她的表哥,小声自语道:“这水平好像……还行?”
  焦和煦一言不发,他一向不喜欢这种轻缓的曲子,但也本能地闭嘴,静静地倾听起来。
  嘈杂的衡月园里,慢慢安静,偶尔有人下意识说了什么,又连忙住口。
  谁也不忍心做第一个打破这寂静的人。
  这轻缓的乐章只是很短的一段,占据了《大河颂》里不足一成的分量。即便如此,它的力量也足以令人心平气和,就算是正在发怒的人,听到这段乐章,恐怕也会忍不住平静下来——前提是,别接着往下听。
  乐章第二段,曲风陡然一转,就像是小溪流淌到尽头,接着向前冲却冲出悬崖,形成瀑布。
  瀑布底下炸响一朵朵水花,但这仍然不是溪流的尽头,它仍然向着某一方向继续前进。
  这段转折之曲很突然,却并不突兀,就像谁也不会质疑这世上为何有瀑布,这首琴曲就应该有这段转折,听到这里的人心情忍不住激昂,如果有人在发怒时听到这一段,恐怕会像火上浇油一样令此人的心情更加震荡。
  是,震荡。
  经由瀑布冲下的水花重新化为流水,但这次它们流速加快,不再是沉默从容的潺潺小溪了,这条流水中被注入了名为震荡的情绪,它们争先恐后地向着目标的方向赶去,加快,越来越快,是的,连裂缝也配合它们变得更加宽阔。
  山泉成为了小溪,小溪成为了大河,大河奔流向东,滔滔不绝!
  沈朝元冷静地拨动着琴弦,她耳朵里不断听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惊呼声却全然无视。
  她不在乎任何人的评价,她只是来弹琴的。
  手不停,曲不歇。
  有人急切地跨过大河,与敌人厮杀,这一段较难,两种截然不同的曲调在同一张琴,同一个人手下响起。沈朝元用左手弹奏着大河渐渐浑浊,又重新恢复清澈的两种情境,右手则间歇性弹奏出行军出击的节奏来。同时左手拇指食指和右手拇指食指则要相互配合按出“对方”需要的音节。
  这岂止运指如飞!
  如果是新手,就算练习无数次也不可能弹奏出如此精妙的乐章。
  这起码是宗师的水准了!
  叶律歆双手微微发抖,渐渐蔓延到全身,他难以置信地打量着高台上那道倩影,目光既有不信,又有敬佩,更多的是为乐章与这技艺的痴迷——她可以蔑视他!她理应蔑视他!她竟然是如此年轻的宗师!
  曲高和寡最痛恨不是无人赏识,是无人继承。
  失传多年的《大河颂》,大宗师苏玉一生最高的曲谱,终得重演。
  在琴曲最后,大河来到终点,眼前便是茫茫大海,它毫不犹豫地一头扎入。
  沈朝元顺着琴弦曲折抚下,一曲终了。
  衡月园中,半晌无人说话。
  

☆、大宗师

  
  突然,一人打破平静。
  最诡异的是,这个鲁莽的人竟然不是焦二公子,而是叶律歆。
  他猛然喊道:“本朝若有人能成大宗师,恐怕非涪陵县主莫属!”
  好大的口气!
  听到这句话的人本能想要反驳,但仔细想想自己听得话都忘记说的样子,又驳不出口。
  大部分人不懂琴,至少,不够懂,但仅凭他们自己的感受,刚才那琴曲,好听!
  再一看这说话的人竟然是琴痴叶律歆,于是不少人就忍不住纠结起来了。
  纠结的多半是怀春少女,一边是喜欢的琴曲,一边是暗恋的才子,好难选啊。为什么叶律歆要这样赞许她?难道?莫非?有些阴暗的人就忍不住去找沈朝亚,看她的脸色,见她脸色阴沉,好事者便觉得——嗯,我懂了。
  嘿嘿,这个霸占叶律歆的小郡主也有吃瘪的时候?谁让她吃瘪就支持谁呗!
  便有人开始附和起叶律歆的话,反正自己也喜欢那琴曲,夸起来毫无压力。
  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叶律歆表情复杂地昂起头看向高台的沈朝元。
  她推开琴,正准备下来,见他盯着自己,便停在原地。
  逆着光,他瞧不见她脸上的疑惑。
  “您方才弹奏的琴曲……”叶律歆欲言又止,“……可有名字?”
  沈朝元一愣,她刚才没说曲名?
  那再报一次也无妨,也大声答他:“我弹奏的是《大河颂》。”
  “大河颂?大河颂……”叶律歆又惊又喜,“那天买走琴谱的人,是您?”
  可惜他的第二个问题太小声,沈朝元没听见,快步走下高台回到世子妃身旁,没回答。
  但这就足够让焦和煦来凑热闹了。
  他大力地拍着叶律歆的肩膀,哈哈大笑,“叶公子,你们还真有缘啊!”
  “什么有缘!只不过是碰巧而已……是吧?”沈朝亚看向叶律歆。
  可叶律歆从问话起就一直盯着沈朝元的背影,直到她走到世子妃身边,也没移开目光。
  沈朝亚气呼呼地拽了一下他的袖子,“你回答我呀,表哥!”
  “别闹。”叶律歆皱眉拿开她的手,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沈朝元身上,没移开过。
  焦和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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