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憾婚(流年)-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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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轻在她致辞后挤到她身前来,向她八卦沃刻的近况。
    “晏总这几天总是挂彩,不知道招什么霉运了,听说今天车还在自家停车场被人卸掉一轮胎。”
    “公司谣言四起?”霍之汶将自己高脚杯中剩余的酒液倾空,问她。
    秦轻点头:“公司谣传是因为情债,晏总的一秘说,他有很多来电拨入工作用号,被他全部拒接。”
    情债?关于晏阳初的私生活,霍之汶只知道一个名字——杜合欢。
    晏阳初的前度,这个姓杜的女人,实在是一个让她不太愉快的存在。
    霍之汶点了下头:“回去之后转告晏阳初,他可以换个秘书了。”
    她而后专注地看向秦轻。
    秦轻接收到她没什么温度的眼神,即刻了然:“除了你,别人那里我自然不会多嘴。”
    霍之汶自然也了解她的性格:“拿晏阳初铺垫,想告诉我什么?”
    “kerwin,不是——”
    她还未找到合适的称呼,霍之汶已经替她说下去:“已经几个月了,关于他被警察从沃刻带走衍生出来的谣言还没禁止?”
    “秦轻,你也想卸职吗?”
    霍之汶在有血有肉和冷血无情间总是能自由切换,秦轻颧骨一耸:“这个我自然已经搞定。不是关于那件事,是你们的关系,不知道从哪里走漏出来的,在公司内已经不是秘密。”
    霍之汶没动,秦轻以为她不喜公司内的人了解她的私生活。
    可没想到霍之汶说的是:“人是我的人,早该昭告天下。”
    这样,诸如winny那种想要撬她墙角的狼女,就该自动退散了吧?
    不损一兵一卒,何乐不为?
    ****
    席宴清几乎刚下车挥别陆地和温九,流沙就从房内扑了出来。
    这段时间照顾到她的少,医院的环境不适合流沙跟随,平日里霍之汶不回家时,流沙都是回霍宅,或是跟着霍灵均和顾栖迟。
    隔着一层厚重的衣料,他却好似还能感觉到流沙身躯的柔软。
    流沙抱了席宴清一下,而后伸出手在他身体上她能触及到的部位戳来戳去。
    边戳边笑,还在不停审视研究。
    “戳不坏我就放心了”,她主动拉席宴清的手,笑眯眯地往房门内拽他,“我接你回家啊,爸爸”。
    她小小的脊背在席宴清身前,席宴清脚步加快,即刻走到流沙身侧和她并肩,突然微俯下/身,唇印在流沙额头,亲了一下。
    流沙即刻停下步子,小掌先碰了下被他亲过的地方,而后又戳了下她自己的侧脸:“还有这里也要。”
    席宴清跟随她所指的位置再度亲了上去。
    最虔诚的贴合。
    他的唇和流沙的皮肤都是暖的。
    流沙这才满意:“爸爸,我会对你好的。不会让你白亲的。”
    席宴清被她语调里的郑重其事逗乐:“听你舅舅说,最近认识了新朋友?”
    “嗯,他睡了我在舅舅家睡过的房间,我不小心掀了下被子,他在里面,就认识了。”
    她见席宴清没有接话,又认真地补充:“爸爸,我还是会很爱你的,有了新朋友也一样。”
    一声笑在席宴清喉咙里滚了一圈,他沉吟了片刻才抱起流沙进门:“以后把他介绍给我,爸爸爱你,也会好好爱你的朋友。”
    流沙点头:“好。但是爸爸你现在得放我下去了,陈奶奶烤了我喜欢的蛋糕,在你怀里我不方便吃它们。”
    她澄净的双眸一眨,双睫在席宴清眼前刷下一片阴影。
    席宴清伸出修长的指勾了她鼻梁一下。
    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女儿在渐渐长大,但他的地位因为几块蛋糕,就岌岌可危了……
    ****
    流沙还在楼下,安顿好了一切,席宴清推开书房门,看到那件遮着一层布帘的尚未完工的婚纱。
    这间房应该许久没有人进去过,陈妈平时清扫,没有他们的允许,也不会入内。
    而霍之汶在对面,另有一间属于她的书房。
    距离除夕还有两天,时间足够他完成这件作品。
    只是光有这件婚纱还不够。
    他在书房里坐下来。
    年会难免会碰酒,霍之汶离开的时候,是司机前来接她。
    他想了想,拨给她的司机,确认她回程的时间。
    “老霍总已经离开很久,小霍总大概还得等到结束,至少还要两个小时才能回。”
    席宴清想了想又问:“老霍总回得哪里?”
    司机应声:“老宅。”
    ****
    书房里有他早就准备好的一席字帖。
    霍岐山的收藏爱好里,有着各种各样类似的物件。
    席宴清向陈妈和流沙简短交代了下要出门,就开着霍之汶停在家里的座驾上路。
    如果她知道。
    大概会蹙眉,阻止他开车。
    思及此,席宴清开得更谨慎,到了霍宅前,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家里的佣人自然认得霍之汶的车牌号,给他开了大门。
    他见过霍岐山很多次,这一次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怯场。
    他坐在驾驶位上深呼吸了几秒,而后拎着自己带来的礼盒下车。
    ****
    霍母纪倾慕和霍岐山的脾性完全不同。
    一柔一刚,完全互补。
    纪倾慕乍见到他,就笑着迎上来。
    席宴清清爽一笑,扫去自己眉眼间的几许疲惫:“妈。”
    他刚和纪倾慕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就听到耳畔传来“砰”一声沉闷的关门声。
    巨响的制造者可想而知。
    纪倾慕指指楼上:“阿均回来也是这样。他把你们当成自己的敌人了,老糊涂。”
    她轻拍席宴清的肩,给他鼓励:“好几次打算去看你,你们爸爸脸皮薄会害羞,怕见人,总是临阵反悔。”
    席宴清点头:“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够好,让你们平白担心。”
    “意外谁都不想,伤最重的人是你,最不想它发生的一定也是你。不该你揽的责任,不要抢。”
    她见席宴清往楼上看了一眼,就推他一下:“去吧,我这里一切都好,试着看看那块石头能不能风化软一点。”
    ****
    上了二楼,席宴清敲了下书房门,迟迟没有等到内里的人答话。
    他只好推门而入。
    霍岐山背对着房门,直面书架站在那里。
    身形颀长,一如年轻时那般挺拔,宽阔的脊背真得如一片青山远黛。
    “爸。”席宴清克制着音调出声,音一落就见霍岐山脊背一僵。
    “我让你进来了?”
    这是他最熟悉的那个霍岐山。一定会呛声回来的霍岐山。
    席宴清松懈下来:“您会让我进来的,我知道您只是还没来得及说。”
    霍岐山推了下眼睛,哼了一声。
    每次这个年轻的抢了他掌上明珠的男人都是这样,看似态度恭谦,话里却每个字都在和他对着干。
    让他禁不住窝火,时刻想要发泄。
    “出去,在我动手之前离开我的视线。”
    可席宴清还是在他眼前温和的笑:“您别这么快生气。您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是您的爸爸,您是我的……孩子。”
    闹脾气的孩子,还得他来哄。
    霍岐山拍阖上自己手中的辞典,言辞犀利:“你复明,我也不会因此喜欢你一点。”
    席宴清点头:“我已经深切地认识到自己有让您恼火的能力。”
    他话锋一转,又提起:“您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您。汶汶就是随您,我如果性别女,择偶目标大概就是您这款。”
    霍岐山一口气憋在胸腔上下不得。
    脑海里只蹦出四个字来:一派胡言!!
    “可我是男的,还没特别的性取向,所以汶汶是我的选择。”
    辞典从霍岐山手中脱落。
    “我比您年轻,我等得起,也有自信总有一天您会喜欢我。汶汶是您带出来的,您和她的眼光不会截然相反。”
    霍岐山依旧咬的很硬,想骂骂不出,态度不容转圜却莫名开口气势自动泄了下来:“是她年轻,识人不清!”
    席宴清也依旧很有耐心:“您是觉得我品行低劣,十恶不赦?”
    他没有谦虚:“我其实是个还不错的男人,挺适合为人婿。您可以拿放大镜多考察。”
    自夸自好。
    “好?”霍岐山讥笑一声,读出他身上惹眼的自信,每个年轻人在他眼前都是毕恭毕敬,只有听命点头执行的份儿。
    现在站在他面前这一个,是什么奇特品种?
    他直斥:“我没有让我女儿嫁出去年纪轻轻就当寡妇的心理准备。任何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会让自己命悬一线让家人担心?”
    霍岐山的话越来越长,这是好事。
    席宴清附和他:“您说得对,我完全赞成。您看,我们也能达成一致。我们都希望汶汶如愿以偿,这也一致。这次是我疏忽防备不足。”
    他依旧耐心温和:“我也为人父。流沙将来要嫁给谁,我可能也希望那人万里长征才得手,我轻易登堂入室,您不接受我都理解。”
    席宴清现下又是一副任人搓任人揉的模样,衬得他好像格外不通情理一样,霍岐山眼里燥火未熄:“呵——除了一张嘴,你还有什么?”
    霍岐山的态度无论多冷硬,都没打击席宴清嘴角那抹温和的笑容:“爸,人我已经娶了。再来一次,我也还是想娶。”
    他实诚地接霍岐山的问句:“除了这张嘴,我目前四肢健全拥有劳动能力,还有几亩地。”
    他将千商酒店原址附近那些地盘列了一堆。
    很多并不好啃,霍岐山越听越觉得自己对他知之甚少。
    偏偏席宴清坦白个没完:“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我本姓商,祖籍在这里,席是我母亲的姓。”
    霍岐山定定地看着他。
    商并不是一个常见的姓氏,席也一样,更何况范围局限于这座城市。
    顾及霍之汶的意愿,霍岐山忍下了在最初知晓时将这个男人彻彻底底调查得清清楚楚挖出三代来的冲动,此刻却突然有些后悔。
    他一无所知,所以此刻才这般被动。
    商家……
    霍岐山眼皮一跳,紧接着就听到席宴清说:“商政是我的伯父,他在国内打拼的时间,和您起家的时间交叉,也许您认识。”
    怎么会不认识?商政此人,是他为商多年,一度仅有的宿敌。
    商政,商寅……被他发现报道造假而关掉的《第三眼》。
    霍岐山想起很久之前,霍之汶郑重其事地问他,关掉《第三眼》的原因。
    问他杜合欢当年的举动是否是他授意。
    霍之汶不会为闲事亲自过问他。
    霍岐山脑中的思绪在飞速运转:“你是商寅的儿子?”
    世上千千万万人之多,可每个人遇到的人总是千丝万缕般牵扯。
    他一时心底滋味相当复杂,冷声问席宴清:“告诉我这些,你想做什么?”
    面前的男人依旧理智、平静、直接:“这就是我需要交代的全部,坦白的清清楚楚,好让您相信我娶她的心。”
    “不把一个真实的我交代出来,凭什么让您相信我的心是真。”
    是商家人一惯嚣张的个性。
    年轻的男人站在他身前不远处:“我要让她披一次婚纱,在得到所有她在意的人祝福的情况下。”
    “您这关过不了,我稍后还得来。”
    “告诉您是免得您意外,方便您做好时常见到我的心理准备。”
    ……
    一般人不应该是恳请,为什么席宴清做的事却让他觉得像威胁?
    霍岐山脸色依旧紧绷,总觉得自己被压制没能占据上风,虽然他说得是拒绝:“几句话就想日行千里破冰?”
    “我需要行动,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办到的事情。”
    “好。”席宴清答应地太过痛快,霍岐山反而心里咯噔一声。
    ****
    告别了纪倾慕,席宴清离开霍宅的别墅,步入霍家内院。
    他进霍宅一共没多少时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室外开始零星飘雪。
    与霍岐山交,他曾试过绵软,无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霍岐山的脾气好上不少。
    他今晚的某些话,霍岐山大概会动怒,可他没有骂出来。
    想起霍岐山说得“我需要行动”,他抬头看了眼霍岐山此刻应该依旧身在的霍家书房的那扇窗。
    透过未阖严的窗纱,他能看到内里直耸的书架。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思索是否应该做些什么,还没动,突然感觉到落在身上的雪停了下来。
    打在身上的风,也小了很多。
    凛冽风雪被人抵挡大半。
    一把伞随后遮在他头顶。
    他一侧身,就见到霍之汶那张鲜妍明媚的脸。
    风吹起她额角的碎发,她伸手捋了下:“走。在这站一天也没用,我爸不是我,苦肉计不吃,不会心软。”

☆、第45章 长征

第四十五章:长征
    石板路尚未被雪遮埋,雪落的簌簌声和脚步敲打的节拍相和,莫名有些动听。
    霍之汶撑伞看着席宴清,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他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让她答应他,只要是雨天,她就会撑伞。
    她在某些方面会斤斤计较。
    如今落雪,他只身站于露天,全身暴/露在风雪里,没有撑伞。
    完全不懂以身作则。
    这表率不良的,让人恼火的男人。
    ***
    院内的绿化设计出自霍母纪倾慕的手笔。
    她从n大美院退休前,某次和学生南下采风见到一处民国年间修建的园林,回来后仿照其风格样式做起了大宅的绿化工作。
    没有明清时期复杂的构造,整体凸显的是清淡风雅的特点。
    她是家里活得最为精致的一个人,偏偏嫁了霍岐山那样硬朗鲜少知变通的男人。
    霍之零健在的话,家里还算有一个随她的孩子。
    霍之汶和霍灵均性格上其实像霍岐山更多一些。
    ****
    凛冽寒风打在脸上有些疼,霍之汶侧了下身用后背挡住风来的方向,先向席宴清解释:“司机告诉我你打过电话问过我和爸的行踪。我问流沙,她说你外出,我就猜人是在这里。”
    霍之汶面不改色,语气浅淡:“最近休养久了口味寡淡,到霍老先生这里寻求刺激?”
    席宴清伸手接过霍之汶撑得那把三折黑色长柄伞,霍之汶似乎早有让他接过的打算,顺势就转给他。
    “趁有时间,顺道来和老爷子沟通感情。人老了,最近闲下来感悟挺多。”
    霍之汶听到他说得“沟通感情”蹙了下眉,听到“人老了”,眉峰又陡了一分。
    他这沧桑的语气刻意的有些欠揍。
    席宴清清润的声音还在继续:“突然觉得老爷子自欺欺人于不喜欢我这件事还挺感人的。他是这世界上无条件爱你和流沙的人之一,拿陆地的人品作证,我单纯喜闻乐见人而已,无关刺激。”他双眸黑灿,一副近乎肯定的口气,“担心我来干什么坏事?”
    喜闻乐见……霍之汶觉得席宴清在扭曲这个词的注解。
    说霍岐山自欺欺人不喜他,意思是霍岐山实际已经喜欢他?
    霍之汶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很了解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纠葛”。
    路灯下她的脸带些郑重和认真,只说:“干?如果你能干老霍,我现在就不会来了。”
    一个“干”字,听得席宴清头皮一麻。
    她还真是百无禁忌。
    霍岐山自然不会这样教育子女,霍之汶的这些随口就来的话,多半是在部队那几年耳濡目染来的。
    她在男人和可以当做男人的女人堆里的那几年,对她的影响接续不断地呈现在他眼前。
    那是一个直接、干脆的霍之汶。
    那是他从初次在“佛”相见,还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便在她身上发现的这些年都不见任何变化的特点。
    席宴清笑:“爸的牌子我能翻?”
    霍之汶默了几秒,突然推了下他的手臂:“自然不。把伞举高一点。”
    席宴清照做,伞柄略微高擎。
    两人近乎步调一致向外走,步幅大小甚至都没什么差异。
    离开石板路上路灯相对明亮的地方,霍之汶突然再度出声:“站着别动。”
    席宴清照做。
    他修长的腿停止迈步,颀长的身形被雪夜昏黄的灯光拉成细长一线。
    就在刹那间——
    他刚想要将视线从脚下的石板移向一旁的霍之汶,突然被她细长的手臂捆住腰,她的身体即刻撞了过来。
    霍之汶的脸在他眼前顷刻间被放大。
    脚微踮,她如火般激烈的吻,带着浓烈的情/欲,瞬间压上他略显冰凉的唇。
    她让他站着别动,让他撑伞,都是为了方便她吻他?
    席宴清眸底都是外溢的笑。
    这个举世无双的女人。
    ***
    辗转,深入;深入,缠绵。
    霍之汶的体温透过唇瓣一点点蔓延渗到席宴清体内。
    他齿门洞开,她的舌灵巧地钻入他的口腔,勾着他的舌尖,细细密密地吮吸。
    好像那里有世上最刺激、最让人欲罢不能的味道。
    这一方光线黯淡的角落,这一把因撑伞者不断动作而持续晃动的不透光的长柄伞下,霍之汶只专心纵情于这一件事——吻。
    仿似地动天摇,都不能让她注意力分散哪怕一分。
    她的五官只能感觉到他一个人的气息,只渴望更深地将这股气息镌刻进自己的身体。
    像是刚刚进行了一场让血脉急速喷张的快跑。
    等她吻够停下来,速增的心跳和脉搏,都化作她耳畔急速鼓动的声音。
    她刚刚放下圈在席宴清腰间的手臂,突然他适才始终坚持撑起的伞砸落在雪片稀落的石板路上,他加倍火热的吻裹挟着更强劲的力道,瞬间夺走霍之汶的呼吸。
    她主动。
    他变本加厉回馈。
    一吻似长征。
    *****
    等席宴清停下动作,霍之汶隐于夜色间的脸,已经染上些许蜜色。
    她腰微弯,赶在席宴清之前如常般拾起刚刚砸落在地的伞。
    不曾过度羞涩,不曾失去理智:“我来撑,剩下的离开这里再说。”
    “不需要观众。”
    这一堆草木也不ok。
    “剩下什么?”席宴清抬手用手背蹭了下自己的唇,刻意要答案。
    霍之汶避而不答,只说:“没剩什么。刚刚我进门,远远地看到你站在那里,只想亲你,亲死为止。”
    她做到了一半。
    除了这件事之外,其他都是剩下的。

☆、第46章 烟火

第四十六章:烟火
    霍之汶和席宴清回家时,流沙已经等不及,在陈妈的招呼下解决了晚饭,甚至时间充裕到洗完了澡。
    他们离开霍宅时,街边的石板仅仅隐约可见落雪的痕迹,回到河岸这座小院后,透过窗却已经隐隐能够看到室外那一抹夜色下黯淡的纯白。
    流沙腻在席宴清身旁。
    席宴清吃得很慢,流沙盯着他的动作看了半响,转而拿起一旁的瓷勺开始从他的白骨瓷碗内舀起细粥喂席宴清吃。
    他自己吃一口,流沙再喂一口,画面很是和谐。
    和谐到霍之汶旁观了半响,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
    年会上没有吃任何一点东西,霍之汶迅速地解决完晚饭,随即把流沙从席宴清身旁拎起来,一直将流沙提到她的房间里去。
    她举止利落,好像流沙就是一片轻飘飘便于移动的羽毛。
    流沙被她提溜起的瞬间没吵没闹,反而笑眯眯地跟席宴清挥手:“爸爸,我不帮你了,你慢慢吃。”
    霍之汶把她拎上床,塞进被窝里去:“明天是春节前最后一次去琴行,需要早睡。”
    流沙冲她挤眼:“好。妈妈你亲我一口,然后出去时记得替我向爸爸说晚安,我刚刚给忘记了。”
    霍之汶伸出食指轻柔地戳了下她的额头,而后坐在床畔,俯身在流沙脸上啄了一口:“明天妈妈陪你。”
    她而后指指流沙床畔角柜上企鹅造型的闹钟:“熄灯号马上就要吹响了,快躺下。”
    流沙抬手在耳畔敬了个军礼:“保证不违纪。”
    霍之汶最后拿掌心贴了下她的脸颊,而后缓淡一笑,起身回到餐厅。
    ***
    霍之汶乍一回归,席宴清刚好解决完手边那碗粥。
    他这数个月的饮食有严格的限制,一方面来自医嘱,另一方面来自霍之汶的严苛谨慎。
    粥因为所用食材有所限制和添加了几味药的关系,即便有陈妈出色的厨艺作为赔垫,残留在他舌尖的味道依旧算不上好。
    席宴清咬了下唇,想起霍之汶适才拎走流沙时“绝情”的模样,又觉得口腔中的气息没那么苦涩:“我刚刚在考虑要不要剩一点等你出来再吃完。”
    “然后?”霍之汶靠在餐厅吧台的酒架上,挑眉问。
    席宴清点头:“你把流沙拎进去,不是为了做她刚才做的事情?”
    霍之汶眸一闪,没有否认:“所以你为什么不配合?”
    席宴清表情无害、声音无害,告诉她:“配合。”
    “但是想吃些更合胃口的东西。”
    这样一本正经的神色和口吻,很能激发人想将其撕碎的谷欠望。
    陈妈还在不远处的洗碗机旁工作,霍之汶慢慢向席宴清靠近,刚迈了两步,他用更大的步幅向她反逼近过来。
    霍之汶正琢磨先从他身上哪里开始下手好,席宴清的手臂强势地圈在她腰侧,将她拴在他身畔。
    他一路勾着她的腰将她带进客厅,带到玄关,拿起挂在一旁落地衣架上的大衣披在她身上,提醒她换鞋,而后拖着她的手把她拉出院外。
    满地浅薄一层落雪,天空中依旧有多角雪凌坠落。
    春节临近,院外紧邻的云舟河,河面边缘也结了厚厚一层冰,只有河中央尚见流水,未曾冰封。
    沿河的这些院落都是旧时人家的模样,站在岸堤上,能够看到岸两侧接续不断的红灯笼。
    飘渺的红光散在夜色深沉的天幕下,像是闪烁的星火,高高挂起,一亮恒久。
    很久不曾这样肩并肩,手握手慢慢走在路上,霍之汶替席宴清立起毛衣的衣领:“图谋不轨?”
    他答得随意:“心情好,压马路。”
    “傻。”霍之汶鄙夷,拍了下他的脸,“今晚寒气比前几天都重,等你烧成傻子,连心情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冷。”席宴清突然扯开自己长羽绒衣的拉链,将霍之汶整个人包进他的衣服里,他的前胸,贴着霍之汶的后背,“这是祖宗传下来的,最原始,也最有效的取暖方式。”
    “扯。”霍之汶拆台,且有后文,“扒掉你身上现在穿的衣服,才是。”
    席宴清咳了下,笑:“我本质上还是个腼腆、羞涩、内向的男人,当街裸/奔这种事情做起来有些困难。”
    “不过我这衣服穿了,的确是想让你扒下来。”
    他抬手摸了下霍之汶的耳垂:“忍一会儿,回去再给你。”
    霍之汶抬脚迟滞,刻意踩了他一下:“忍得不是你?”
    “真理在你那里,是我。”席宴清痛快承认。
    ***
    这样一条古朴的路,这样的气温,身旁是同一个人,霍之汶想起多年前初次见到席宴清本人的那个雪天:“当年在佛外面,你摔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在想——”
    “怎么不摔得更狠一点?”席宴清打断她。
    他们从来鲜少提起往事,也很少过问彼此的过去。即便在边城那件事之后。
    “不,是为什么不是脸着地。”
    席宴清也差点踩到她:“还是低估了你的善良。”
    他说反话,霍之汶在前,他在后,瞪不到他。
    “我记仇,滚滚咬了我,它的主人看热闹一般。我当时没打你,已经开恩。”
    席宴清一副深感遗憾的模样:“太可惜。打成的话,我一定让你。”
    霍之汶如今舍得戳他伤疤:“提醒一下,你那时双目失明,本就打不过。”
    她的语气里都是自信,仿佛这是再理所当然的一个结论。
    “中学的时候”,霍之汶突然换了话题,“我坚持寄宿,每晚下晚自习之后,就这样踏着夜色一直走一直走。如果我知道今天走在我身边的人是你,当年在酒吧内,我不会让自己只身走出去。”
    她话落,席宴清忽然放开从背后拢住她的手臂。
    霍之汶刚想回身,他已经整理好衣服走到她身前蹲了下去。
    “别只看,上来。”
    霍之汶拒绝:“不行。”
    席宴清拍了下自己的宽阔的脊背:“第一,我现在已经恢复得很好,不会亏待勉强自己,我背的动你。”
    “第二,你抢了太多该我说的话,我总得抢你想做的一件事。”
    “成全一下?”
    这件事就是背她走这段路?
    霍之汶怔了下,记起自己当年在见到他的初个夜里,问过他是否要她背。
    那个时候更年轻,还会冲动,还会心血来潮。
    如今在商场上摸爬了这几个年头,还没伏上他的背,她已经开始想要嘲笑自己。
    ***
    将霍之汶的重量都覆在脊背上,席宴清这才开始回应她的回忆:“中学的时候我已经离开这个国家,后来带我离开的母亲去世,因为我哥——商浔,我回来待过几年。不长,很快又离开。”
    “然后出现了你熟悉的那个kerwin。走过很多地方,都没停留太久。”
    都是过客,从不是归人。
    “中学的时候,如果你遇到我,应该会很嫌弃。”
    席宴清突然自己笑了起来:“那个时候我只认字母,不认人。还擅长打架。”
    霍之汶摸了一下他的后脑:“差不多。没有人知道我是霍岐山的女儿,中学的时候我有很酷的短发,比很多男生还要挺拔的身高,田径倒是好手。偶尔受人所托欺负一下男生,通常两耳不闻窗外事。”
    好像生来匹配。
    幸好那些年他人有眼无珠,幸而那些年他们对他人的示好敬谢不敏。
    霍之汶没有问起,但席宴清此刻突然想要向她解释:“我先认识你,才知道霍之汶是你。”
    “就这一句?”
    霍之汶听着席宴清清脆的脚步声,突然问:“觉得你要没戏会英年早逝那晚给我打的那个电话里,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话,最后咬牙没说出来的?”
    “……没有。”
    “确定?”
    “确……定。”
    “今年你在重症监护室度过的那个生日,我一直有礼物打算送你没有合适的时机。有没有?”
    “礼物有是可以,那个真没有。”
    “想用嘴开蛋壳?”
    噢,说他嘴硬……
    席宴清眸一动,笑:“那话不好听,所以当时才咽了回去。”
    “说说。”
    “我要是躺平了,想让你记得来奸个/尸再送我到地下去,不然我死不安宁。”
    霍之汶:“……”
    她从他背上跳下来。
    有进步,没说“滚”字,席宴清看了眼腕间的手表,还差一分钟,才到九点半。
    不知道司机老刘办事是否稳妥。
    他改为拽着霍之汶的手,又开始“真诚地”压马路。
    “知道你整晚都想吐槽我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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